翌日,吳憂發現自己得了口腔潰瘍。上班沒幾天,火鍋倒吃了好幾頓,吃到現在哈氣都感覺在噴火。要不是成鶴點的是鴛鴦鍋,估計現在兩片嘴唇腫得像香腸。
昨天回到家很晚了,到家以後發現鍾鳴又沒有回來。聽鍾鳴說自從調去了公關部,忙得要命。兩人見麵的頻率跟監獄探監差不多,聊天全靠發微信,還不一定有回複。
她今天又起晚了,鬧鍾響了好幾遍也沒聽見。趕忙梳洗一番,也來不及吃早飯,慌慌張張趕去坐地鐵了。
一到工位上,抬眼看著這疊堆得高高的文件夾,頭就大了。吳憂忍不住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正當嘴巴張得老大時,許心悠正好從她身邊經過,手裏拿著水杯要去茶水間,不屑地朝她瞥了一眼。那眼神太有殺傷力了,吳憂實在有些消受不起,趕忙將自己的大嘴巴合上。
這時,陶欣突然也朝著她的工位走了過來,吳憂一看見陶欣,心情豁然開朗。
隻見陶欣手裏拿著包裝精致的外賣盒,將外賣放到她跟前。
吳憂睜著圓圓的大眼睛,不可置信問,“給我的?”
陶欣又開始打趣她了,“真幸福,大清早就有人給送愛心早餐。像我這種孤家寡人,就沒人惦記。”
吳憂仔細看了一眼外賣盒,上麵清晰寫著:吳憂收。
字跡相當雋秀。
陶欣又給出一個肯定的眼神,“你這男朋友,我看行。”
此時,許心悠遠遠瞥見這一幕,朝她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好像隔空對她說,“有什麽了不起的”。
吳憂起初也以為是鍾鳴送的。
拆開外賣盒,裏麵放著幾塊無糖的藍莓派,還有一杯**枸杞茶……
“這麽養生?!”陶欣在一旁不禁感慨了一句,“你找的這男朋友不光體貼,還能延年益壽啊。”
摸了摸茶,還是溫熱的。
吳憂幾乎可以確定,這份早餐不是鍾鳴送來的,因為鍾鳴壓根不喝枸杞茶,他覺得這玩意兒隻有上了年紀的人才喝。
正當吳憂準備向陶欣解釋的時候,陶欣已經拍著她的肩膀,語重心長:“我就不影響你吃愛心早餐了。”
給她送早餐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成鶴。
昨天晚上,兩人一起去吃了一頓火鍋宵夜。
當時,吳憂的屁股剛坐下沒多久,成鶴那冷冷的聲音響起來,“想好第二個願望了嗎?”
吳憂唬了一跳,又來?
這哥們還沉浸在阿拉丁神燈的角色中無法自拔?
看著成鶴那追究不舍的模樣,她小聲問道:“又是第二個願望?”
成鶴淡淡道:“上次的願望被你退單了。”
吳憂聽著他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忍俊不禁道,“被我退單?上次的願望是什麽?能不能給點提示?”她看著他生氣的表情,越發覺得好笑。
他一字一頓,咬牙切齒,“炒糖栗子。”
吳憂想起這事來了,因為自己後來壓根就沒去那家糖炒栗子店。她正急著要反駁來著,猛然想起那晚鍾鳴給她剝了顆栗子來著……
“不是嗎?”他目光如炬地望著她。
那天說想吃糖炒栗子還真吃上了,難道真的是因為他?她的嘴巴張張合合,喃喃反駁道:“可是,那是我男朋友買的啊。”
“那又怎樣?”他對這件事一直耿耿於懷。這種感覺就是,常年都是百分百的滿意度,現在一下子降到了九十九,而且以後再也不可能圓滿了。這不是缺憾,這是恥辱。
吳憂想了想,的確自己最後還是吃到了。
可還是哪不對,說不出來的不對。吳憂重新端詳起他來,聯想到之前,這哥們一直找各種借口纏著她。先是上門送傘,大雨天給她撐傘,又站在她公司樓下默默等幾小時。
以自己為數不多的戀愛經驗,這哥們想追自己。
隻是可惜,她已經有鍾鳴了,隻能對成鶴說抱歉了,怪隻怪他出現得太晚了,否則像他這麽年輕帥氣的男朋友,她沒準會考慮一下。她盡可能用溫和有禮的聲音,希望自己的拒絕不會傷害到他的自尊心,緩緩說道:“成鶴,我覺得有些事還是得跟你說清楚。”
“你說。”
“首先,我已經有男朋友了,而且我們感情很好。我一沒想過出軌,二沒想過劈腿,三也不會見異思遷。我這樣說,你能理解的吧?”
“理解。”
解釋清楚了,她心裏舒暢了不少,釋然道:“那就好。”
成鶴再次問道:“想好第二個願望了嗎?”
吳憂咽了咽喉嚨,望著對方如此堅毅的表情,半信半疑道:“你認真的?你真的可以替我實現願望?”
“說到做到。不過隻有三個。”成鶴冷漠道。
吳憂不自覺的把指甲放在嘴邊,她一想事的時候就容易啃指甲,雖然這個壞毛病被鍾鳴說過很多次了,可就是改不過來。她一邊啃著指甲,繼續琢磨起來。
眼前這個人實在是奇怪,名片上明明寫的是個書店店主,可是卻有能力讓她過關斬將進入良辰工作,而且還能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吳憂不禁感到渾身一陣冰冷,警惕地問道:“你到底是誰?”
兩人互看彼此,空氣也變得焦灼起來。
“對我這麽有興趣?我對你也很好奇,那晚你為什麽要提醒我有危險?”
吳憂被這麽一問,有些心虛了,擺了擺手,“我不是向你解釋過了嘛。”看對方沒有吱聲,她故意提高聲音,“再說了,我還沒問你為什麽非要替我實現三個願望?”
“這個我也早已向你解釋過了。”成鶴冷聲道。
兩人僵硬了好一會,就在空氣幾乎快要凝固時,吳憂打破了僵局,“既然是願望,那一定是我做不到的事情。”
成鶴點了點頭,雖然他很想回家了,不過已經等了五十年了,也不差再等上一等。
吳憂在啃指甲的時候,其實還在想另一件事,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現代科學還無法解釋的現象?
比如她的眼睛可以看見瀕死之人身上的顏色。
所以,成鶴真的可以幫人實現願望?
吳憂還是不敢大意,雖然成鶴說的那兩件事也都算實現了,但是她並不確定是因為成鶴還是因為隻是巧合。
“我想好了。”
“你說。”
“其實就是一件很小的事情,隻是這件事情讓我覺得有點怪。就是我當初麵試的時候吧,有個女麵試官……”吳憂準備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清楚,想不到對方隻是皺了皺眉,“簡單點。”
吳憂清了清嗓子,“我想知道許心悠為什麽針對我?”
成鶴不禁冷笑。就這?這也值得浪費一個願望?他微微揚了揚眉,決定再給她一次機會,“你確定?你可以許其他的願望。”
“確定!”她點頭道。
吳憂想著,這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這個許心悠每次一出現,她的眼皮就跳個不停。怪事她從小見得多,而且她的不好的預感總能得到印證。許心悠的確給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而且這種預感越來越強烈。
她遲早要弄清楚這其中的緣故,既然成鶴執意要成全她的願望,不如就從這件事著手,看看他到底有多大能耐。
成鶴淡聲道,“有時候我們所求的,未必真的是我們想要的。”
吳憂看出成鶴的顧慮,“要是這件事對你來說有難度的話,那就算了。”
成鶴一聽,感覺自己再次受到了質疑。
算了?怎麽可能算了?
他可是說到就一定做到的人。
“把手伸出來。”他說道。
吳憂雖然不明白什麽意思,但還是照做了。
成鶴握住了她的手,一股暖意湧動在她掌心,成鶴感應著她的這個心願,過了一會,便對她說道:“好了,你要的很快會有。”
吳憂收回了手,狐疑地望著他,“很快是多快?”
成鶴冷冷地盯著她,語氣中冒著零下五十度的寒氣,“你很急嗎?”
雖然是在火鍋店,可是她還是覺得有點冷,輕聲解釋道:“沒有很急,我原本以為你會立馬告訴我答案。”
成鶴一聽就莫名火大,不客氣道:“你以為這是快遞小哥送外賣?”他鐵青著臉繼續說道:“我能幫你達到目的,但過程需要你自己努力。就算天上掉餡餅,也得你自己彎腰去撿。彎腰這個過程就是你距離達成願望的時間。”
吳憂看著他一副大言不慚的模樣,對此頗有懷疑,又追問了一句:“那你能不能告訴我,我這個‘彎腰’得彎多久?”
成鶴沒好氣地問她:“你知道何為願望?”
吳憂看了他一眼,故意避開問題,不是故弄玄虛就是心虛。她一邊涮著牛肉,一邊琢磨著,畢竟自己掏錢吃火鍋,必須要吃飽。
麵對成鶴卻故作高深拋來的閱讀理解,她敷衍道:“就是一件自己很渴望去實現的事情。”
成鶴卻一臉認真道:“願望之所以被稱為願望,是因為它足夠珍貴,珍貴到接近它的每分每秒都有意義。什麽東西一旦變得唾手可得,反倒不被珍惜了。”
吳憂當然不知道成鶴此時的想法。他有一個願望,為了實現這個願望他已經努力了五十年,可是眼前這個大口吃肉嘴巴上還沾著辣椒油的女人,居然在問他‘彎腰’得彎多久?這個女人渾身上下沒什麽突出,就讓她彎腰彎到腰間盤突出好了。
他一臉不屑地看著她吃得有滋有味,而吳憂顯然已經感受到他的目光,忙招呼起來:“吃啊,別愣著了,這裏的牛肉真的很好吃。”說完,就將剛剛涮好的牛肉夾到他的碗裏。
成鶴遲疑地望著自己碗裏的牛肉,他不想吃,他這麽講究的人,怎麽可能允許別人的口水在鍋裏涮了半天,然後用沾著唾液的筷子夾著半生不熟的牛肉遞到他的碗裏。
這一係列的動作簡直不堪忍受。
況且,這火鍋的味道實在是太大了,他又要去買衣服了。
吳憂倒是對他刻意回避問題沒往心裏去,本來她也沒做什麽指望,關於許心悠這事,最終還是得靠自己啊。
“吃啊。”吳憂發現他由始至終都沒有動過筷子,難得請客,對方不吃豈不是很浪費她的人民幣。
成鶴受不了她炙熱而又期許的目光,他勉為其難地嚐了一口,隻是夾了一片很小的牛肉,往嘴裏一塞,入口後便感覺食物與唇齒之間的衝擊,味道真是好極了,甚至恨不得連湯底都喝了。
他甚至在考慮,還是讓小安將來開火鍋店吧,不過很快他就後悔了。
吳憂興許是吃得大快朵頤,酣暢淋漓,一滴辣椒油沾進了她的眼睛裏,她疼得直叫喚,“哎呀,眼睛,湯汁進眼睛裏了。”
成鶴瞬間變得緊張起來,他可不能讓她有事,趕忙上前查看,先是小心翼翼地用嘴吹著她的眼睛,隻見那雙眼睛已經辣得紅腫起來,眼淚直流。他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像一陣風似的迅速帶她來到洗手間,問服務員有沒有生理鹽水,沒有的話就拿蒸餾水。最後他隻好割破自己的手指,用手帕沾著自己的血替她清洗眼睛,終於起效果了,她的眼睛這才有所好轉。
夜晚回去之後,當成鶴頂著麻辣火鍋味出現在小安麵前時,小安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哥,你身上什麽味兒?”
“我走了以後,你最好不要開火鍋店。”成鶴冷聲警告道。
“火……鍋?!”小安結結巴巴地望著他,一臉迷茫道:“哥,你怎麽突然提起火鍋了?”小安接過他脫下的外衣,嗅出上麵有股麻辣火鍋的味道,小心翼翼問道:“你是不是去吃火鍋了?你不是最討厭串味的嗎?還說那玩意兒隔好幾條街都可以聞到一股怪味。”
“對眼睛不好。”成鶴說完徑直上樓去了。
此時的吳憂,眼前正望著藍莓派與枸杞茶發著呆。
孟星河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她身旁的,“吳憂,跟我來。”
她這才緩過神來,視線從精心準備的早餐中收回,今天的早餐都是明目降火的食物,估摸著成鶴應該是在擔心她。
她把早餐放置在一旁,趕忙起身,跟上孟星河的步子,心裏想著,下次還傘的時候,務必跟成鶴說得再直接一點。她已經有男朋友了,而且非鍾鳴不嫁的那種,讓他別把時間和精力再浪費在她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