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宋家。

清晨六點,陳清念就被管事的陳媽叫了起來,說今天家裏要為她辦接風宴,請了不少上流社會的人家,關鍵時刻絕不能掉鏈子。

邊說邊推著人洗漱更衣化妝。

說什麽接風宴,不過就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跟薑家攀關係。

陳清念不傻,看得明明白白。

薑家三少爺,也就是薑牧城,最近跟宋家合作的項目進展很是順利,宋家難得能跟薑家有這樣並肩合作的機會,眼看關係有所拉近,自然想趁著這個檔口把兩家聯姻也往前推推。

推成了那豈不是錦上添花的美事?

抓住熱度好辦事,這條定律不僅在互聯網適用,在上流商業圈同樣適用。

陳清念像個木偶一樣被人推來搡去。

隨他們去吧。

爬得越高,摔得越慘。

陳清念不喜歡跟人解釋,不喜歡跟人交往,更不喜歡參與他們的爾虞我詐。

她待在宋家的目標很明確,那就是——搞錢!

陳媽是個有眼的人,昨天回來就看清楚了,這離家十六年的大小姐壓根不受宋家人待見,這不,昨兒回來夫人老爺沒一個主動來看望她的,甚至完全就不記得有一個小姐是哪天要回家。

但也未必是不知道她回家的日子,畢竟當晚接風宴的帖子就送了出去。

究竟是何用意,明眼人一看便知。

陳媽挑了件V領抹肩的禮裙丟給陳清念。

這樣暴露的衣服,她從沒穿過。

陳清念抗拒地把衣服放在一邊,坐在梳妝鏡拿起濕巾把嘴上豔紅的唇膏擦掉。

陳媽見狀急了:“大小姐,你這是什麽意思?我剛找人給你畫好的妝,你本身就是個啞巴又不怎麽機靈,再不打扮好看點,怎麽拿下薑牧城少爺的心?”

陳媽毫無忌憚,說起話來也口無遮攔。

陳清念不搭理她,依舊擦著嘴唇。

陳媽見她不理伸手去拽那細細的胳膊,“大小姐,你是個啞巴,難不成還是個聾子,我跟你說話,你怎麽……啊”

陳清念反手擰住陳媽抓在她胳膊上的那隻手,猛地向後掰。

陳媽大驚失色。

她沒想到陳清念看起來這麽身嬌體弱跟個病秧子似的,竟然會有這麽大的力氣,恨不能把她的胳膊擰斷。

陳清念臉上沒什麽表情。

心裏念叨著我佛慈悲,因此沒打算真把陳媽的手腕擰斷,隻是略等她叫了一會兒就鬆開了手。

然後沉默地坐回去,繼續擦嘴唇上的口紅。

這一次陳媽再也不敢攔,哭天喊地地衝了出去。

“夫人,您瞧我這手腕都腫了,我懷疑骨頭都錯位了,疼得我喲……”

宋老夫人坐在金絲軟墊的藤椅上,手裏盤著一串佛珠,端著富態華貴的架子,聞言冷哼一聲。

“到底是鄉下來的野丫頭,粗鄙不堪!”

宋老夫人愛好排場,薑老夫人愛好體麵,兩個人性格上也頗有差異,因此兩個婦人關係一直不怎麽熟絡,眼下要想抱住薑家這塊香餑餑,陳清念就是最好的工具人。

要不然,她也不會把這個粗鄙不堪又草包一個的啞巴接回來。

一旁的宋曼華搭了腔,“媽,你是沒見到那個小丫頭片子有多目中無人,在平江的時候就三番五次對我大打出手,我好歹也是她姑姑,一點長輩的麵子都不給。

這一次接她回來,那小丫頭片子端的架子比那三顧茅廬的諸葛亮還要大。這是誠心不把宋家放在眼裏。”

宋老夫人的臉色陰沉下去。

“她不把宋家放在眼裏?她也不照照鏡子自己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不過是個啞巴而已!

當年把陳清念送走就是宋老夫人的主張。

她本來就不喜歡陳清念的生母沈清君,整天端著大家閨秀的做派,目中無人又不懂得左右逢源,是個絕頂的死腦筋。

還是個命短的,生完孩子就大出血去世了,留了這麽個不中用的女兒在宋家。

那女人去世的第二年,宋城和就娶了第二個老婆,喬家的三千金,喬淑玉。

次年宋心瓷出生,等到宋心瓷滿周歲,陳清念已經是個三歲大的娃娃,但依舊不會說話,不僅不會說話人還呆呆傻傻看著很是木訥,於是老夫人和喬淑玉便做了主把三歲大的孩子丟到了沈清君的老家平江。

清念這才跟著外婆,一晃就是十六年。

喬淑玉這些年為宋城和孕育了一兒一女,宋心瓷今年17歲,宋誌恒今年15歲,本就是闔家團圓。聽說要接陳清念回來,還大鬧了一場。

這不,從陳清念回來到現在,宋城和都沒去看一眼,就是怕喬淑玉不開心。

再說這宋老夫人,一共兩兒一女,老大宋城榮,老二宋曼華,老幺宋城和,老夫人擅長從商經營,如今哪怕半截身子入土手中依舊掌握著宋家30%的股份。

宋家上下無一不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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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韞酒吧。

302包廂門外站著一個身量頎長的男人,黑色襯衣,袖口挽至小臂,露出白皙流暢的肌肉線條,腕骨清晰渾圓,十指修長,骨節分明,十足的禁欲蠱惑。

“小薑爺,好久不見啊。”

薑行川單手夾著煙,倚靠在門邊,神情懨懨的,隻是微微撩了一下眼皮,很快就嗤笑一聲挪開。

站在他麵前的不是別人,正是之前被他換掉的女二號,沈巧巧。

沈巧巧今天穿的低胸包臀裙,不像是演員,更像是陪酒的。

丟了一個女二號對於沈巧巧並沒有太大的影響,她本身就不是一個靠作品走紅的人。

她靠的是炒作。

“小薑爺,聽說宋家今晚的接風宴你也會去?”沈巧巧側著身子往薑行川的方向靠了點,輕佻的目光從他敞開的領口來回掃**。

薑行川撚著煙,嘴角分明掛著笑,但卻讓人察覺到一股子寒意。

他不回答,隻是忽地把手裏的煙往前一遞,一股蛋白燒焦的味道立馬彌漫出來。

沈巧巧驚呼一聲往後撤了兩步。

“我的頭發!”沈巧巧變了臉色,捧著自己的發梢打量。

薑行川深潭似的眸子冷了下去,掐滅手裏的煙反手丟進身後的垃圾桶。

“沈巧巧,收起你那點小聰明離我遠點,如果明天有一張關於我和你的照片流露出去,你就等著讓趙天明給你收屍吧。”

沈巧巧心下一慌,下意識朝某個角落看了一眼。

薑行川冷著臉推開包廂的門進去了。

周斯聿正在倒酒,看見來人招呼了一聲,“怎麽抽根煙那麽久?”

“遇到個雜碎,耽誤了會兒。”

薑行川落了座,把玩著手裏的銀色打火機。

“剛剛淼淼打電話了,問你晚上去不去宋家,去的話她坐你的車。”

“不去。”

“真不去?你那小嬸嬸人還挺不錯的,你回來治病的半個月,她還去劇組幫過忙呢。”

薑行川睨了他一眼,語氣涼颼颼的,“你們很熟?”

周斯聿笑了一下,“還行吧,我有她微信。”

薑行川隱在暗處的那張俊臉沒有一絲表情,不耐煩地又強調一遍:“我跟她不熟,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