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郢作品 蜀山封神 蜀山封神 第一卷 西昆侖 第七回 去執念一心脫七苦(上)

知道眼前這小孩就是青城鼻祖之後,齊星衡並沒有顯出絲毫敬意,反而抓著男孩肩膀左看右看,打量了半天:“嘖嘖,怪不得一下子就能把那死屍撂倒呢,原來是前輩高人啊!”

李靜虛身為青城派鼻祖,與長眉真人同輩,道行之高天下罕見,早已達到了心性如水,德比赤子的境界,雖然被齊星衡如此觀看,倒也不動怒,不動聲色地扒拉開齊星衡的手,向後退出幾步,盤腿虛坐在他對麵:“青城派本來就是上清一脈,三清大道,峨嵋派得太清道統,青城派得上清道統,昆侖派得玉清道統,隻是當年我截教萬仙來朝,另外兩脈不顧三清情分,勾結佛教打壓我教,致使教派凋零,人才失落。”

齊星衡看著小孩挺有意思,眉宇之間表情顯得十分鄭重,隻是配上那張稚嫩的小臉就顯得有趣多了,他從後世過來,接受的是人人平等的思想,根本就沒有那種對前輩高人的敬畏,不禁又逗他:“你不是跟長眉老道是至交嘛,另外現在青城派也不錯啊,也算是天下間除了峨嵋派之外的一大正派了。”

李靜虛搖頭:“現在的青城派掌教朱梅是峨嵋派連山大師之徒水晶子,已經不再是我上清傳承了。”頓了頓,又說,“這許多年來,青城與峨嵋派淵源糾葛,想當年連山大師得了一部我上清道書,對我截教道法萬分欽佩,發下大宏遠,不再用峨嵋派自居的太清道,而是跑到海外專研上清道,欲給那些被人貶稱為‘旁門’的修士趟出一條道來,不論根骨,皆可成仙,要不是這樣,也不會讓他的徒孫朱梅執掌青城派,隻可惜他所得功法不全,後來又為佛門宵小所乘,最終沒能成功。”

“佛門?”齊星衡有些奇怪,“佛門不都講究慈悲為懷嗎?難道也有壞蛋?”

李靜虛苦笑:“教派之爭從上古開始便已存在,比如當年的五台山焚經(注①),又如教徒中自行偽造傳言的《老子化胡經》(注②),佛教也造出釋迦摩尼三位弟子入東土的傳言(注③)。況且,《道德經》有雲‘天下皆知善之為善,斯惡已。’在修道人眼裏,是沒有絕對的善惡的。”

齊星衡不懂其中典故,聽得雲裏霧裏,故自說:“我也不知道我師父是誰,他給我留下一部經書,說是三日後回來找我,結果還沒到三天,我就被一個道士給抓去浙江了,後來又被另外一個,就是上麵那位三屍道人弄到這裏來。”說著又想起帶出來的嬰兒,剛才鬥僵屍打得激烈,竟然把他給忘了,剛一回頭,正看到一個幼小的身影正附在那僵屍的半截屍體上大口地吃著什麽。

齊星衡驚出一身冷汗,跳過去一看,那小孩竟然在吃僵屍的肉,初時還沒有注意,這小小的嬰兒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生出了牙齒。

他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將小孩抱過來,那孩子竟然也不掙紮,反而衝著齊星衡咧嘴,咯咯直笑,口角處還有暗褐色的血漬,白森森的牙齒上還掛著幾塊肉沫殘渣,看他用小舌頭一舔,那情形要多詭異就有多詭異,齊星衡後脊背陣陣發涼,差點將他扔出去。

那邊李靜虛又幽幽歎了口氣:“這孩子凶戾之處更勝妖孽,最好的辦法就是現在將他殺死,否則長大之後,將不可收拾,天地之間,也隻有你一個人能夠治得了他。”

齊星衡一愣:“為什麽是我?”

李靜虛小臉上泛起戲謔的笑容:“他本是一位前輩高人的元嬰,被那和尚煉成‘人形舍利’,用來鎮壓氣運和抵禦業火的,他本來是沒有智力和思想的,隻是被你那顆沾染了你自身精血的血髓丹,開啟了靈智,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妖孽,凶戾成性,原本好好的‘佛童’,被你變成了血嬰。”

齊星衡吧嗒吧嗒嘴:“那你能算出他的前世是誰嗎?”

李靜虛搖搖頭:“他在輪回盤上也不知道經曆了九世輪回,就連我也算不出他的前身是誰。”忽然又拍手笑道,“以後你就帶著他吧,否則不見了你,他凶性大發,隻要再過幾年,就算是外麵那個和尚和道士連手,也要被他連皮帶肉吃個幹淨。”

“這個……”齊星衡看李靜虛雖然說得可怕,但是並沒有露出但有的神色,知道事情還有緩和的餘地,“啊,對了,我說你怎麽不在青城山享福,深更半夜地跑到這裏來,難不成是專門來等我的?”

一聽這話,李靜虛眉毛又重新皺了起來:“我因為弟子拖累,多年不能飛升,最近淨中參悟,忽然算出,還得從弟子之中著手,本來還以為是你,現在看來,竟然是這小東西。”他艱難地說,“隻要我能夠將這小家夥引入大道,便可飛升去了。”

知道這時齊星衡的心思才完全放下來,將小嬰兒遞到李靜虛懷裏:“那就多虧你了,可別讓他再吃死屍了。”看了看嬰兒嘴角上的血跡,兀自心涼不已,“另外,既然咱們兩個是一個門派的,那我就跟你上青城山好了,現在外麵太危險了,那和尚和道士都不是好人。”

“你須得給我七滴精血,使他在七年之內凶性不發作,等七年之後,無論成敗,我都將他送還給你,另外,你也給他起個名字吧!”

齊星衡這幾天無論是畫符還是施法,都得用到血,不是咬手指頭就是咬舌尖,早已經是輕車熟路,聞言咬破中指,給了七滴鮮血,李靜虛用一個白玉瓷瓶接著。

“叫什麽名字好呢?”齊星衡琢磨著,自己畢竟不是孩子的親生父母,隨便給起名字可不好,“大號等將他見了他爹和娘再說,先起個小名吧,我先前聽他母親喚他作“寶兒”就叫‘血寶兒’好了。”

李靜虛微微笑道:“不錯不錯,他也算是因血而生,叫血寶兒正好。不過青城派早已經幾乎成了峨嵋派得別府,我也不再是青城派掌教,另外你自有機緣造化,我卻不能帶你一起走。”

李靜虛說完,腳一跺,一道金光,平地乍起,映得滿室通明,他直接穿破房頂,飛上天際,把外麵相鬥的三屍道人和法善都嚇了一跳,那三屍道人先前感覺到自己一屍被人斬殺,已是知道下麵有一位高人,正在攛掇著法善,打算二人聯手入內,誰知大和尚本來脾氣就不好,又沾染了屍氣,犯了強勁,隻是要把三屍道長殺死,耽擱了這麽一會,李靜虛已經飛到空中。

“海東青,法善,血嬰已經被極樂童子取走,你們若想要,盡可到無憂洞來討要!”李靜虛話音說到最後,已經是飛到千裏之外,聲音滾滾送來,依舊清清楚楚。

二人一聽是前青城派的鼻祖極樂真人李靜虛,頓時都傻了眼,就算是借給他們八個膽子,也萬不敢去捋極樂小朋友的虎須,別說去討要血嬰,就算是連一點複仇的念頭也不敢升起。

血嬰已失,再打下去也沒有什麽意義,法善怒哼哼地吼道:“海老道!今天若不是你,佛童也不會被極樂真人帶走,哼,日後我必定會再找你討個說法!”

三屍道長忙活了一晚上,最終落得一場空,此時也是惱怒異常:“大和尚隨時可來,我海東青奉陪到底!”法善也不再多話,一掉頭便往彌陀寺飛回。

三屍道長落入殿中,還沒等看清楚是什麽情況,齊星衡就猛撲過來,哭得泣不成聲:“師伯啊,那小嬰兒被一個小孩子給騙走了,我追不上他,你可得幫我報仇啊!”

海東青正惱怒萬分,一見齊星衡,滿肚子的怒氣竟然消了大半:“這不怪你,那位是青城派的鼻祖,極樂真人,別說是你,就算是我也不是他的對手,他不殺你,已經是萬幸了。”看了一眼殿中被斬為兩截的僵屍,忍不住長歎一聲,“走吧,白骨魔姬誕辰將近,咱們提前趕過去,要不然被人說成我們失禮,可就不好了。”說完伸手拉住齊星衡胳膊,架起屍雲,飛出武昌地界,又往西昆侖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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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據傳說,五台山最早是道家的地盤,文殊菩薩來時,僅居住在“石盤洞”。

後來東漢明帝年間,因為做了個夢,就去請來兩位印度和尚,帶來經書,並且修建了中國第一座佛寺白馬寺。

再後來,這兩個和尚到五台派文殊道場祭拜,大約是看中了這處風水寶地,就興起了在此建寺的念想,兩家看風水選地皮的時候起了摩擦,胡僧仗恃逞強,道家也不甘示弱,串聯六七百位道士,將官司打到漢明帝那裏去。之後兩家就當著皇帝的麵,在白馬寺前鬥法。

剛開始,無論是比經書數量,還是念經的聲勢,都是道教勝了一籌,最後胡僧提出,真經不怕火煉,於是兩家燒書。當時道教的經書都是紙張、布帛、竹板所製,當場就把幾百卷經書燒了個精光,而佛教的是貝葉金頁書,其餘佛像缽盂,尤其是舍利子本就是從火裏燒出來的,結果保留了下來。最後漢明帝就把五台山判給了佛教,並且讓道士剃度去做和尚。

注②:《老子化胡經》,經書上接著有記載的老子出函穀關後開始述說,應該算作是老子西出函穀關故事的續集。說他老人家,牙都沒了,還騎著青牛翻過了喜馬拉雅山來到天竺,降生為佛主,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天上地下,唯我獨尊雲雲。一說是道士為貶低佛教所做,一說是佛教徒為了能夠在中國順利傳教所做。

注③:說是釋迦摩尼有三位弟子跑到中國來,才有的太上老君,其中一個就是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