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阿珊依然抱琴不動,嘴裏道:“夫人,這廝狠毒,身藏殮天化骨水,意欲害人。”那夫人咦了一聲,慍道:“他們無憂村莊竟施用這等傷天害理之物麽?阿珊,將那物事取了出來,我倒要問問他們莊主,看他安的什麽心。”那阿珊身形微動,已將童子懷裏的藥瓶拿出,那瓶子的蓋子已然揭開,從瓶內冒出一股淡淡的青煙。這便是剛才將許子介一幹人的屍身化做一灘黃水的藥物。阿珊冷冷道:“哼哼,想用這種物事來暗算麽?”又微一抬手,已將童子左手中的瓶子蓋拿過,將藥瓶蓋上,交給了那夫人。三人也不理會這童子,騎馬馳進桂花林。

這邊六人怔了半響,驚歎不已,畢宛如道:“我老婆子活了這般年紀,今日才算當真開了眼界。這兩個女孩兒竟有這等驚人身手,想來這位溫夫人還不知厲害到什麽程度。走,我們不如跟上她們,這溫夫人先前既然要我們和她一道走,自是先存了關照我們的意思,隻可笑我們不自量力,呆頭呆腦,反對她們生了憐憫之情,當真是黑了招子昏了頭。”眾人心中都有同感,驚佩不已,都不聲不響地跟著畢老太太朝桂花林中走去。

駱飛道:“這溫夫人端莊穩重,深藏不露。她原是有把握領我們過去的,否則也不會叫我們與她同行了。”

蘇鄭鵬也道:“她告知我們是河池大俠的朋友,便已暗示了我們,她也可以代河池大俠幫我們的,隻是我們不曾醒悟罷了。”

賽妲己道:“是了,她聽了玉菡妹妹的話,便表明了她是河池大俠的朋友,要我們與她同去,便是代朋友盡義了。唔,她年紀輕輕,便能交上河池大俠這等古怪高手,自是有叫河池大俠非常敬佩的身手了。我們本該想到的,卻都想偏了。”

畢宛如道:“隻怕她的身手比河池老鬼又不知高出多少呢。”

說話之間,六人已進了桂花林。隻見一個五十多歲的漢子撫琴而坐。這人葛衣布巾,麵如重棗,長髯垂胸,目露精光,手指輕搖,琴聲悠悠悅耳。他左右兩邊各立著兩個青衣家人,年紀都在三四十歲之間,身佩長劍,氣質沉穩,隱露桀驁之色。在他們前麵的空地上,有四個嬌嬈女子正翩翩起舞,裙帶飄飄,歌聲婉約,煞是美妙動人。

畢宛如一行六人遠遠地立在一邊觀望。

蘇鄭

鵬道:“若是溫夫人寡不敵眾,我們再去幫幫她。否則還是不過去的好。”餘人點頭稱是。眼見溫夫人三人走近,那葛衣人蹙眉罷手道:“今日當真掃興,又是什麽人擅闖了進來?敗壞我的興頭?”

旁邊一青衣人道:“乃是兩個女孩兒,一個小婦人。後麵遠處還立著六騎人馬。”

葛衣人頭也不回,冷冷道:“哼哼,如此無視我們的禁令,想來必有來頭了。阿崇阿德,客人大駕,看你們留不留得住人家。唔,那兩個女孩兒不懂事,也就不必費心了。後麵六人既未過來,待會兒我們再去請他們。”

那阿崇阿德聞聲而起,直朝溫夫人掠去,勢道如飛,如鷹隼起。溫夫人卻依然緩緩行來,微微含笑,不露聲色。兩人堪堪掠到溫夫人的馬前,忽見人影一閃,麵前俏生生地擋著兩個女孩兒。卻是那十三四歲的思思和少女阿姍。此刻阿姍的古琴已放在坐騎之上,與思思兩人冷冷地望著來人。

阿崇阿德見兩個女孩兒身法如此輕飄快捷,暗暗驚疑。但細看之下,又不禁釋然,心想她們如此幼小,哪能有什麽本領?豈堪為敵?

阿崇道:“小孩兒快快走開,免得吃苦頭。”

那思思吃吃笑道:“給什麽苦頭我們吃?是要我們學羊叫還是學狗爬?”那兩人見她才十三四歲,說得幼稚,笑得天真,隻道她年幼稚純,不知厲害,竟不忍嗬斥,那阿德道:“我們這是刀劍廝殺,動真格的,不是要你學羊學狗的。快快走開,免得傷了你們的性命。”

思思嘟嘴道:“原來你們刀劍殺人,竟要殺了我娘麽?我……我怎能走開讓你們去殺我娘?”

阿德兩人不禁抬頭望了望馬上的溫夫人,見她嫻靜溫雅,吟吟含笑,心中暗暗奇道:“莫非這女子乃是不諳世故的大家閨秀?看她如此神貌,渾似不知自己已置身於凶殺搏命之中。”

阿德忍不住道:“我們也不一定要殺了你娘的,隻是她犯了我們莊主的禁令,須得將她、將她……呃,略施手段,以示處罰。好了,小孩兒走開,不關你事。”說罷伸出左手想將思思拉開,不料剛觸到她的衣裙,忽覺微風飄颯,眼前已不見了小孩兒。跟著身上的天池、璿璣、誌室諸穴麻得一麻,還未待他回過神來,全身竟自動彈不得。心下大駭,隻張口結舌地望著那

微微含笑的溫夫人。

旁邊阿崇卻比阿德醒悟得早,他一見思思人影一閃,飄忽如風,大驚之下,已知不妙,正要出手製住麵前的阿珊,可是這阿珊身法更快,他隻覺微風飄飄,衣裙獵獵,竟不知阿珊在自己身上戳點了幾下,頓時也動彈不得,麵上神情也與阿德一般,驚詫莫名。

那葛衣人依然沒有回頭,神色怡然,望著麵前翩翩起舞的幾個女子,偶爾也和秦幾聲。可是他身旁的另兩個青衣人卻看得明明白白,驚異之餘,大叫不好,也不待葛衣人發話,兩人長劍出鞘,雙雙直掠過去。那阿珊和思思兩人小手一抖,也不見她們劍鞘何在,忽然手中青光如電,劍氣橫生,迎將上去,居然是兩柄飄忽如輕風弱電的纖纖軟劍。

後麵駱飛吃驚地對賽妲己道:“娘子,她們使的也是軟劍。咦!你看那光環如虹似電,若有若無,喤然有聲,招法竟與你的有些相似,莫非與你家有師門之源不成?”

賽妲己凝神注視片刻,驚歎不已,搖頭道:“不同不同,雖有些形似,卻變化千萬,奇詭怪異,精妙無倫,遠勝於我!快看,那兩個青衣男子已然不敵!”

場中幾聲嬌叱,人影飛旋,兩丈開外都是青光劍影。那兩個青衣男子手忙腳亂,連連後退。兩人驚恐之餘,茫然無措,竟似不信自己是在和兩個小女孩交手。忽聽阿珊叫道:“撒劍!”

一青衣人長劍應聲落地。跟著青光一閃,一縷如匹如練的光環緊貼在他胸前的膻中穴,那纖絲軟劍的劍梢晃忽不定,咣然有聲,直逼得那漢子目光眩暈,兩眼直盯著自己胸前那如蛇吐芯般的劍梢,一動也不敢動。心中驚戰不已,暗道若是眼前那纖纖小手再遞進得半分,自己便大事休矣。

忽又聽得思思叫道:“快快撒手,免得我給你苦頭吃!”與思思交手的漢子五大三粗,麵色通紅,滿臉尷尬。他麵前的思思才不過他的半腰之高,與之對敵,長劍還須得斜傾而下。此刻他長劍揮出,勉強又使完一招,思思嬌叱一聲道:“這廝不識好歹,看劍!”青光閃過,那漢子手中的長劍連同半條手臂一並墜地。跟著人影一閃,思思又製住了他的穴道。

忽聽她母親道:“思思快解了他的穴道,讓他敷上金創藥。”

思思小手輕揮,解了那漢子的穴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