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俠取劍磨石,四麵的樂聲又起,曲調崛起跌落,隱有金戈之聲。原來奏的卻是古曲《十麵埋伏》,此曲乃是描述當年楚漢在垓下交兵的情景,時而悲壯激昂,殺機隱隱,時而又如訴如泣,淒傷感人。磨劍已畢,那樂聲也止。那書生又將眾人領到一處長滿青苔的石坪之上,此處甚高,可以鳥瞰半個無憂村。石坪後麵霧水彌漫,濤聲震耳,原來竟是個深穀。一泓清水飛瀉而下,如百絹長霓,甚是壯觀。這深穀約摸二三十來丈寬,中間有一條用許多粗鐵鏈連起來的木板橋。那書生道:“這裏名曰試劍台,算是第一關。你們中若有誰能擊敗這守關之人,諸位便可以過了這一關。”說話之間,石坪之上已多了一人,卻是個年過半百的紫衣人。這人身佩長劍,神貌飄然,身材適中,也似是個讀書之人。

那領路的書生見了這人,吃驚道:“二叔如何到了這裏?莫非竟要你來守這第一關麽?”

紫衣人道:“老太爺說了,今日來的人隻怕非同一般,故要我來打頭陣。阿水,叫他們選出一名身手最好的人上陣。”

書生對溫少娘等人道:“諸位誰上?與我二叔交手?”

溫少娘緩緩下馬走來道:“貴村一定要兵刀相見才肯借道麽?”

那紫衣人道:“祖輩規矩,不可廢於一旦。來者何人?請報個萬兒。”

溫少娘道:“小女子溫少娘。”

紫衣人似是吃了一驚道:“你也姓溫?”

溫少娘微微點頭道:“莫非還有姓溫的來過麽?”

紫衣人麵色一緊道:“鄙人上官無忌。”說罷掃了蘇鄭鵬等一眼,疑惑道:“莫非溫女俠上陣麽?”

溫少娘淡淡一笑道:“先且讓我領教領教你的高招吧,若是我不行,後麵自會有比我強的人上陣的。”

那紫衣人“咦”了一聲,問道:“你的劍呢?”

溫少娘道:“我不用劍。”

紫衣人蹙眉道:“刀劍無情,還請溫女俠謹重,不可掉以輕心。”

溫少娘淡淡道:“我會盡力而為的,總不至於拿自己性命當兒戲。”

紫衣人道:“好,請發招!”

溫少娘卻凝而不動,也道:“請賜教。”

那紫衣人忽然麵現殺機,心中想道:“好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莫非你當真有三頭六臂不成?竟敢如此托大,不將我放在眼裏!哼哼,不是我無情,隻怪你無眼!”嘴裏冷冷道:“溫女俠既然胸有成竹,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看招!”隻見青光如電,一閃而至,劍氣渾然逼出十丈開外,當真驚世駭俗!傅玉菡不由驚得喊出聲來,隻恐溫少娘身羅劍下。

聽得紫衣人身後有人道:“果然好身手!”竟是溫少娘的聲音,不知她如何竟到了紫衣人的背後。那紫衣人折身驚叱一聲,劍氣又直瀉過來,便如驚濤駭浪,渾光中隻見人影飄忽,風聲微颯,兩人出手太快,旁人竟看不清他們的招式。鬥了一會,也不知兩人交手多少招,忽聽溫少娘道:“得罪了!”人影一閃,兩人已然分開,各立一邊。那紫衣人兩手空空,手中的長劍竟已到了溫少娘的手中。隻見他麵色蒼白,神情驚愕,呆立了一會,才拱手道:“佩服佩服,原來女俠乃是龍雲幽穀的人。”

溫少娘將劍擲還給他道:“承讓承讓。”

那紫衣人麵色尷尬地接過長劍,朝書生道:“秋水,領他們過去。”

那上官秋水應了一聲,領著眾人牽馬過了鐵索木板橋。

不一會兒,眾人來到一個峭壁之下,那峭壁上寫著“斷魂崖”三個字,隻見一個七旬老者手持長劍立在崖下,這老者布衣方巾,一付農夫打扮,卻甚是矯健,兩眼炯炯如電,威風凜凜。他見眾人到來,自語道:“果然不同凡響,竟過了第一關!”

那阿水道:“大伯父,怎麽是你?”

老者道:“老太爺說,這些人隻怕大有來頭,別人他不放心,故叫我來了。”

阿水扭頭對溫少娘等人道:“既然如此,溫女俠,這一關你們誰上呢?”

溫少娘道:“適才我既饒幸不敗,自然無須換人了,若是我敗了再換人不遲。”便在這時,從峭壁旁走來一男一女,年紀都在三十多歲。男的玉麵朱唇,著一身淡黃緞袍,神態瀟灑,氣勢不凡。那女子更是英姿颯爽,容光奪人,上著鮮紅緞子緊身衣,下穿淡綠綢子紮邊褲,乳峰高聳,柔發長披,鳳眼含春威不露,丹唇微啟笑無聲。

那阿水見了來人,忙道:“姐夫,姐姐,你們怎麽來了?”

那女子道:“我們過來看看,咦,怎麽大阿伯在這裏?今日難道要你老人家守這裏麽?”

那老者道:“今日來人非同尋常,你師付他們放心不下,叫我來守這裏。阿真,你不在那邊押陣布施,怎的到了這裏?”眉頭微蹙,似有些不悅,全不理會那男子。

阿真道:“那邊陣勢我們已然排好,想來這邊看,不知這些人是什麽路道,能不能過了第一關。唔,原來他們已到了這裏。”說罷,又悄悄撞了撞身旁的男子。

那男子道:“大阿伯,昨日小婿失禮,衝撞了你老人家,還望大伯見諒。”

那老者眉毛舒了舒,嘴裏道:“唔,你哪裏將我放在眼裏,若非我這把老骨頭還有些斤兩,隻怕你那六合神拳便要招呼過來了。”

阿真忙道:“大

阿伯,子良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對你老不恭的,若他果真這樣,侄女我第一個饒不過他。大阿伯從小愛我疼我,誰個不知?昨日隻怪他喝了些酒,才得意忘形起來的,現下後悔都來不及呢。”

那老者微露笑意道:“阿真哪,你知道大伯待你的心也就夠了,大伯我無兒無女,還不是將你們當作自己的兒女?我又豈會看輕了你的丈夫,將他當外人?我昨日說的外姓人不可太過輕信,讓他偷學了本門的武功,乃是說的夏莊主的胞弟夏從生。這人不似他兄長實在,在無憂村東遊西**,隻怕不安好心。子良的為人我又不是不知,我怎會信不過他?拋開他是我的侄女婿不說,便是他公孫家在武林中也是天下一流的行當,我又豈會對他有那齟齬之心?”

那子良忙笑道:“孩兒該死,若是大阿伯還不消氣,打罵我都行,隻是不要悶在心裏難受了。”

老頭兒開懷笑道:“罷了罷了,我豈會這般量小,與你小輩一般見識?我不怪你便是。”

阿真笑靨如花,拉著老頭兒的手臂直搖,嬌憨道:“大阿伯,若是他下次再敢惹你老人家生氣,你隻管打罵他便是,孩兒我總是幫你的。”

老頭子笑道:“他惹惱了我老人家,我自是要教訓他的,隻是你可不要心痛才是。”

那子良笑道:“孩兒再不敢惹你老人家生氣了。”

阿真笑道:“我豈會心痛他,我還要幫你老人家教訓他呢。”

呆了一會,阿真對弟弟道:“阿水,他們誰先上陣與大阿伯交手?”

阿水指著溫少娘道:“這位溫女俠。”

那老者揚聲道:“老夫上官達。這位女俠請亮劍吧。”

溫少娘淡淡一笑道:“小女子溫少娘,前輩請賜招吧。”

上官達見她兩手空空,微微吃驚道:“你不用兵器麽?”見溫少娘點點頭,上官達甚是遲疑。

阿真望著溫少娘道:“你沒有劍?”

忽聽遠處有人道:“傻孩子,武學精深之人怎會沒有劍?”隻聽風聲微颯,一個白發老太婆飄身而至。阿真忙道:“師付,你老人家也來了?”旁人見了這老太婆,也都恭身迎候,稱她為太君。

這老太婆紅光滿麵,拄一根龍頭拐杖,腦後用青絲網結著個發盤,竟看不出她究竟有多大年紀,看那上官達的神態,想來老太太比他又高出一輩。那老太婆身形剛到,身後又掠來兩道人影,一人便是剛與溫少娘交過手的紫衣人上官無忌;另一人卻是個白發老者,麵紅如蒼天落日,眉白似曉霜連雲;形如飛鶴,貌似蒼鬆,也如那老太婆一般,看不出確切年紀。阿水等人見了他,忙恭聲叫他太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