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得席來,每人麵前都有一個雕花木盤,上麵盛著一個切開的果子,比梨大,比柚小,呈暗紅色,形如一隻小狗,裏麵的果肉卻是紅黃兩色,香氣四溢,竟不知何物。老太祖拉著張小寶坐在身旁,指著那果子道:“乖孩兒,此乃狐仙果,吃了能增功補壽,長生不老呀,先吃了這果子再吃飯。”

張小寶依言吃了,這果子雖是香氣誘人,卻也並非可口之物,苦多甜少,食後卻回味無窮。那席上的菜,居多是虎豹鹿肉,大盤大碗的,滿桌珍肴。另有一味魚,用大瓷碗盛著,那魚約有兩斤多一條,香氣襲人,味極鮮美,太祖道:“這魚名曰河豚,又叫候夷魚、胡夷魚,我們這青龍湖裏甚多。這魚有大毒,功力不深的人須得去其肝才能吃的;若無一絲功力的人,還須用蘆根、橄欖盡其毒,方可食用。我們家的成年人卻是個個可以吃的。乖孩兒,你服了本門的飛天至仙丹,自也可以吃的。其實這河豚對練功的人卻是大有益處的,慢慢的你便會知道了。”

晚飯後,太祖又對眾人道:“寶兒初來,又這般年幼,諸事不知,你們須得好生幫他,帶他去各院走走,認識家中老少眾人,這幾天任他玩耍,晚上便睡在西院裏。唔,這孩兒天資絕佳,已有些功底,想來在外麵江湖中也算個尖子人物了,他乃是我們家唯一可以出山替師祖了結心願的人,三日後由我親自教他武功,好歹總要出了這口氣的。”眾人點頭不迭,連連稱是。太祖又撫著張小寶的頭道:“乖孩兒,你想不想將本門的上乘武功盡數學全了?”

張小寶忙點頭道:“孩兒正要學全了本門的武功,替天行道,報仇雪恨!”

太祖笑道:“好!隻要你有這個心意,吃得這般苦,家裏這許多長輩人人都會盡力幫助你的。”張小寶忙向眾人施禮拜道:“多謝太祖,多謝眾位長輩,孩兒決不辜負了你們的期望。”眾人連連稱讚,都說張小寶乖巧可愛。

此後三天,張小寶仿佛是在夢中度過的一般,這裏的一切都使他感到新奇和親切,既沒有江湖中的險惡仇殺,又沒有世俗中的爾虞我詐,這裏的人們自成天地,無憂無慮,豐衣足食,家庭和睦,與世無爭。最使張小寶吃驚的,還是他們的武功,生計勞作,無所不在,處處都可看出這龍雲幽穀的高深武功,便是幾歲的兒童,到了外麵江湖上,也算得是一個武林高手了。張小寶驚奇之餘,也暗暗慶幸自己有此際遇,他本來聰慧善良,討人喜歡,更何況這裏是一個大家庭,眾人既將他看作是至親骨肉,待他自是親切真誠,便如眾星拱月一般,對他甚是溺愛。張小寶自也倍感親切和溫暖,不知不覺與眾人心意相通,將自己看作是這家中一員。

這些天張小寶住食都在西院,西院裏的少年人約有四十來個,內有子妹三人最是嬌頑好動,二個兄弟名喚少傅、少波,一個堂妹名喚少瓊,這三人年紀都在十四五歲之中,與東院的阿圓阿白兄妹一樣,膽大包天,年紀雖小,武功竟不在張小寶之下,這五人常來找張小寶玩的。

到得第四天,那太祖果然命人將宋玉帶到中廂,親自教他的武功。太祖指著四壁上的圖畫道:“寶兒,現下你已服了本門的飛天至仙丹,身手也勉強過得去,以你現在的功底,已可修練本門的至上武功了。你且看看這壁上所畫,能說出它是一種什麽武功麽?”

張小寶望著牆壁上的圖形,驚奇不已,隻覺那上麵畫的似是一種極高深的內功修練圖,又似是一種極精奧的掌法,沉吟一會道:“太祖,孩兒看這壁上所畫,乃是一種至上的發功圖,上麵的招式,既可用掌,又可用拳,每一招都可激發體內的罡氣,一動便可通六合回太虛,引丹田之氣到**,沿督脈到大椎,至雙肩,又從雙臂到勞宮,一招發出,罡氣可擊人於數丈之外,而且招式大異尋常,每一招都是從想不到的方位襲來,端的是絕妙無倫!……隻是……隻是後麵的招式似又倒逆了回來,隻怕不是臨場對敵的招式,而是一種運功圖,似應了《內經》中所說:‘吸天陽以養氣,飲地陰以養血’之說,吸天地之氣從任脈回歸丹田,雖說這些招式

俱都引動奇經八脈,通三關會六合,但卻不能用來對敵的。“

太祖微微笑點頭,道:“寶兒果然天資穎悟,稟賦超群,隻是你卻未曾看出這中間的奧秘。這壁上所繪的武功,原本有七十二招,分上下兩套,各為三十六招。唉,隻是後麵的三十六招不全,這裏隻有十八招,上下合共五十四招。上套三十六招雖如你所說,既可用掌又可用拳,其實呢,卻還是一種至高無上的劍法。乖孩兒,你可看得出麽?”

張小寶聞言一驚,心想我剛才見這圖形上沒有劍,故未想到還可以當做劍法!但細看良久,不由又搖頭道:“若是這招式當作劍法使出,雖也未尚不可,但較之拳法掌法,隻怕威力又遠遠不及了。”

太祖搖頭笑道:“錯了錯了,世上沒有任何劍術能勝過了它!這三十六招劍法,名曰太虛彌幻劍。若是明白了這三十六招的精奧神髓,照這圖上的運功方法使將出來,自有你想象不到的威力!乖孩兒,你信是不信?”

張小寶怔怔地望著太祖,心中雖是疑惑,卻不敢說不信的。

太祖笑道:“我知道你心中定是不信的,好,你且看我使來。”說罷右手一伸,忽見右邊牆上飛出一物,卻是一柄尺餘長的短劍,青光耀眼,寒氣襲人,竟是一柄寶劍。那牆壁上露出一個小洞,裏麵有一隻劍梢。

張小寶暗暗吃驚,心想太祖這手神功,猶似還在裘萬江之上。那日自己死裏逃生,也曾見裘萬江在轎子裏伸出一手,將公孫克手中金蓮花吸去。隻是太祖手中這柄短劍,卻比那金蓮花又重了許多,而且這短劍在劍梢之中,鞘不動,卻獨獨將短劍吸了出來,豈不更加難得?

正想著,太祖右手一抖,身子已飄下虎皮大椅,隻見他手中**起一片青光,劍氣橫生,嘯聲大作,張小寶心下驚道:“沒想到小小的短劍,竟也有如此威勢!太祖的年紀至少也在一百四十歲之上了,卻居然如此了得,當真不可思議!”但見他身形微動,招式已成,嘴裏對張小寶道:“寶兒,你看清楚了,這是太虛彌幻劍的起手招!”一招使完,手中的青光愈**愈大,嘯聲大增,張小寶看得一會,心下大驚,不禁脫口道:“天下竟有這等劍法!”

原來太祖手中那片青光已緩緩離身而去,嘯聲悅耳,劍氣渾然,那短劍居然在空中自行飛戳,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滿廳都是劍影。太祖依仍立在大廳的上首,身形微屈,右手揮動,作勢甚微,可是那短劍在十丈之外竟然招式咄咄,殺氣驚人,宛如握在手中一般!但見劍出無形,精妙無倫,依稀便是壁上畫中的招式!

張小寶心下驚駭道:“相傳唐初有一種馭劍法,可以取人頭於數裏之外,自己隻道是謬傳,誰知今日看來,隻怕所傳不假。倘若我學得這門武功,何愁報不了大仇!”心念之間,忽聽太祖道:“寶兒看清了,這是太虛彌幻雙龍劍!”隻見他左手一伸,忽從左邊牆上又飛出一柄短劍,與先前那柄短劍一般無二,一道青光閃過,這柄短劍又在他左手中**起一片渾光。

太祖左手一吐一抖,劍嘯之中,左邊那片青光又離身而出,轉眼與先前那柄短劍左右挾擊,忽伸忽吐,忽左忽右,往返飛旋,兩柄短劍配合得天衣無縫,殺氣重重。隨著太祖兩手抖動,那兩柄短劍在空中指東戳西,任意飛旋,快如閃電,煞是靈巧,有誰能避得過這等無形殺招!

太祖將那三十六招劍法一一演試完畢,兩柄短劍又一個盤旋飛回到他的手中。見張小寶隻是怔怔地望著自己,不覺笑道:“乖孩兒,這三十六招太虛彌幻劍,乃是師祖紫霄真人集天下劍道之精華修練而成的。除了招式上的精奧和內功心法的使用秘訣,非得功力精深者才能修習,而要真正練成這壁上的武功,又非得天資穎悟、稟賦超絕的人才能悟透此中精髓。目下我們家中真正學成此劍的,也不過十多個人。隻是後麵的三十六招呢,卻不是劍法,也不是掌法和拳法,乃是一種太虛返真功。這七十二招太虛武功,是師祖紫霄真人百餘歲後坐化前才參悟出來的,為的是對付當年齊丘子的天煞婆羅功。唉,隻可惜我天資

有限,學了一年才將這五十四招領悟透澈,正要將下麵那十八招學完,誰知我們家卻遭了一劫,師祖留給我的武功秘籍盡數失落。”

張小寶不由驚問道:“不知太祖說的是什麽劫?莫非還有人敢來這龍雲幽穀撒野不成?”

太祖搖頭歎氣道:“此乃近百年的事了,不說也罷。寶兒,這太虛返真功乃是天下武功之最,若是學會了它,便可以縱橫天下,也無須怕了齊丘子的天煞婆羅功,太虛返真功也能吸人功力,較之天煞婆羅功和溟海派的窮天大法,威力有過之而無不及。唉,隻是這前十八招的內功心法,卻隻能吸收物體,於人的功力無損。剛才牆壁上的這兩柄短劍,便是使的這手功夫憑空取來的。”

張小寶道:“這太虛返真功的後十八招,世上再無人知道了麽?”

太祖歎了口氣道:“想來便是這樣了,否則江湖中隻怕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張小寶見太祖神色陰憂,似有難測之隱,心下暗暗猜疑道:“太祖似也不敢斷定,莫非這太虛返真功的後十八招,有可能為外人所得?”

隻聽太祖又道:“隻因這武功精深晦澀,下麵十八招的武功路數實在難以揣測出來,我才命人將這五十四招武功繪在壁上,以便本門的弟子能參悟出那失落的十八招武功來。唉,至今已是近百年的時日了,卻再也無人能參悟得一招半式來。”

頓了一會,太祖又道:“寶兒,你既有了本門的混元紫霞功和少林的混元太乙功,又服了本門的至上神丹,功力已是不凡,而且你天資穎悟,想來要不了多久便可學會這五十四招武功的。現下我便將這些招式的內功秘訣傳授與你,望你好自為之,發揚光大,你既身負大仇,便須發奮圖強,不可忘了師門的訓誡。來日替師門找回了《化書》,報了大仇,也替我了結一門心事。”

張小寶忙道:“孩兒定不辜負了太祖的期望,不知太祖有何心事?”

太祖歎氣道:“這太虛返真功的後十八招,乃是喪失在我的手中,我一直愧對九泉下的師父,還望你能盡心竭智,悟出失落的十八招太虛返真功來。”

張小寶微一遲疑,答道:“孩兒盡力而為,決不敢忘了太祖的重托。”

太祖點頭笑道:“寶兒果然不凡,和你爹爹一般,不肯輕諾,為人實在,想來不至負了我一片苦心的。”當下將那三十六招太虛彌幻劍的內功秘訣告知了張小寶,道:“以你的天資,掌握了這要訣,可望在數月之內將這壁上所繪武功學會。本門的武功精深博大,若非後麵這十八招太虛返真功已然失落,你須得先練成了本門的刹那龍浮功方可修練此功的。唉,現下隻好讓你先學成了這五十四招武功,再學其它上乘武功。”

張小寶才要說話,忽有一老者走來道:“太祖,少華來了。”

太祖聞言道:“怎麽今天才回來?傳他進來。”不一會兒,隻聽衣袂微響,門外進來一個二十四五歲的青年,麵目清俊,神態飄逸,朝太祖施禮道:“孩兒拜見太祖。”

太祖道:“華兒為何今日才來?你姐姐可有消息?”

那少華道:“孩兒本來三日前便回來了,隻因遇得一事,才耽擱了幾天的。姐姐的行蹤跪秘,竟不知她落腳何處。”

太祖蹙眉道:“唉,這傻丫頭,怎會這般要強?我平日白疼了她?她怎不知……怎不知……這家裏有我,她回來後有誰敢難為她?”頓了頓又對張小寶道:“寶兒,快來見過了你阿叔。”

待張小寶見禮已畢,那少華拉著他笑道:“好,果然是天生奇材,隻怕還勝過了羽雲幾分!難怪我一回來,爹娘和爺爺奶奶等眾位長輩,都一個勁地誇他,果然是名不虛傳。阿玉哪,到這裏習不習慣?”

張小寶笑道:“怎不習慣?太祖和眾位長輩這般疼愛我,便如又到了家裏一般。”

少華笑道:“這裏本來便是你的家呀!唔,你能得太祖親自傳授武功,也算是天大的造化了。我們家做小輩的,除了你爹爹和我姐姐,便隻有你一個人才有這等福氣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