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嫗聞聲應道:“就來就來!乖孫女,等我!”說罷又朝費無價咧嘴道:“哼哼,你這老賊,鬼頭鬼腦的,休想殺了我!”抬腳走了兩步,又扭頭怪笑道:“惹惱了我,我便——”說時伸出右手掌在空中虛劈了幾下,道:“咄!咄咄!天皇皇,地皇皇,殺了你這老賊,明日換新裝!”白影一閃,倏忽間已不見了人影。

隻聽西邊那嬌嬈女子吃驚道:“奶奶,我剛才給你梳好了頭發,怎的又弄亂了?”

那老嫗道:“還說呢,剛才有個老頭想殺死我哩!多虧被我聽到了,乖孫女,下次撞見那戴鬥笠的老兒,不可饒了他!”另一女子“撲哧”一笑道:“奶奶又來了,誰人敢對你老人家不敬,我們果然不饒他!”又隱隱聽那老嫗道:“好!好!娟兒也疼奶奶。”

這邊費無價怔了好一會才道:“這是哪來的老瘋婆子?看她剛才這身法,竟是個稀世武林高手,不知是何來曆?”

婉兒笑道:“這老太太雖然瘋瘋癲癲,倒也有趣得很,不似是個壞人的。”

費無價道:“你這孩子當真不明世事,世上好人壞人哪裏有什麽明白的界線?你怎知她是好人?他媽的,這瘋婆子如此身手,在江湖武林中,名頭應該還在我之上。怎的從未聽人說起過?”

劉婉兒道:“師父,你剛才說,要我去殺一個人,這人是什麽人?男的還是女的?”

費無價沉聲道:“這廝是一個丐幫的長老,也如同柳無風一般,是五毒教的暗探,這三年來多是他的手下在跟蹤打探我們的行蹤,害得我們不得安生。”

婉兒道:“莫非丐幫也依附了五毒教不成?”

費無價搖頭道:“非也。這廝名叫李大丙,在丐幫中頗有資曆,為了爭奪幫主的位子,才依附了五毒教的。他雖是丐幫的長老,卻喜歡享樂,穿的比別人好,吃住都十分講究,現下他正住在城中的西宛客店。”才說畢,忽聽有人道:“費老兄,久違久違!多年不見,你還是老樣子。”隻見大路上走來三人,前麵說話之人年約七旬,須發微白,身材魁偉,著一身藍色長袍,腰懸寶劍,頭頂方巾,麵紅如棗,目光似電,頗有一番威嚴氣度。走在後麵的是兩個

青年人,一人年約三十來歲,著一身紫色長袍,佩一柄青銅劍,眉目倒也端正,隻是神色委頓,鼻青臉腫,似是吃了別人一頓拳腳,另一個人似有三十多歲,一身灰色勁裝,腰掛一柄雙刃長劍,身材十分彪悍,麵目醜陋,便如那受了幹旱而裂開了的田地般,臉上布滿了一道道的溝痕。

費無價見了來人,也拱手道:“啊哈子奇老弟!多年不見,你也一些沒變。早些天你托信相約,我便捉摸你現在的模樣是不是變了?哈哈哈。”說罷又打量了那紫衣青年一眼,道:“賢侄也長得這般標誌,果然是龍生虎子,一晃十多年,若是在別處撞見,我還認不出是誰呢。咦,你為何將他打得鼻青臉腫的?”

那老者卻向灰衣青年道:“阿龍哪,還不快向費世伯見禮!”

那醜陋漢子聞聲施禮道:“孩兒獨孤雄見過世伯。”說罷兩眼直直地膘著劉婉兒。費無價見這醜陋漢子才是老朋友的兒子,不由大吃一驚,道:“怎麽?他……他便是貴公子麽?我還道是這位紫衣公子呢。”

那老者尷尬一笑道:“犬子頑劣,自討苦吃,好好的一張臉兒弄成這般模樣。呃,這位紫衣公子乃是東方藥王的孫子慕容少華。”

那慕容少華也忙施禮道:“晚輩見過費前輩。”

原來這三人乃是獨孤子奇和獨生子獨孤雄,以及慕容瓊的堂兄慕容少華。早些天這慕容少華領著獨孤雄到家裏胡言亂語,要堂妹慕容瓊嫁給獨孤雄,說張小寶已死在萬叢山中的沼澤地裏了,惹得慕容瓊傷怒不已,將他狠狠揍了一頓。事後東方藥王知道,又將他趕出了逍遙莊。故是他滿臉青紫,神情不振。

那獨孤子奇道:“我這獨生子不爭氣,平日不用功,竟讓令孤傑的女兒將他的臉蛋兒劃了個稀巴爛。哼哼,那賤人遲早要落到我的手中。”說著打量了劉婉兒一番,笑道:“這位便是高足阿婉姑娘麽?果然生得如花似玉!好!好!老兄這一番美意,兄弟我是領情不過了的,他日婉兒到了我家,決不至委屈了她的。”

此時劉婉兒暗暗叫苦,見獨孤雄滿麵狼藉,兩眼卻這賊溜溜地在自己身上打轉,心知不是好人,隻驚得花容失色,含屈含怨地望著師父。費

無價見了愛徒這般神情,心中自然明白,暗暗忖道:“獨孤子奇這個寶貝兒子,我見了都惡心,何況我這如花似玉的乖徒兒?若是將婉兒嫁與了他,豈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害煞了婉兒?我這老臉也無處擱,況且讓兒媳知道了,隻怕更要不依了。”當下道:“啊呀老弟,此事須得從長計議,我們還沒有說定呢。我這徒兒不答應,我也拿她沒有辦法。乖徒兒,你願是不願意嫁給這位獨孤公子?”

劉婉兒聽得師父如此說,心中大喜,暗道:“師父他老家到底是疼愛我的,不願我嫁給這個醜八怪呢。哼,看這人賊頭賊腦,必不是什麽好東西。”遂道:“師父,這事早有嫂嫂給我作主,不勞你老人家操心了。我……嫂嫂不來,我誰也不嫁。”

費無道哈哈笑道:“好了好了,為師的便依了你。——子奇老弟,這事便作罷了吧?呃,我們兄弟難得會麵,且去我那裏喝一怎麽樣?”

獨孤子奇神色不悅道:“老兄怎可這般食言?說好你我兩家修好結盟,親家聯手,怎好說罷便罷了?”

費無價道:“老弟休得太認真了,當初我也隻是說好來此會會麵的,並未說定要將我徒兒許給令郎的。況且這事須得兩廂情願,半點也勉強不來的。我做師父的怎好這般委屈了徒兒?令郎這等尊容,怎配得上我的徒兒?哈哈哈,老弟你可別生氣。”

獨孤子奇苦笑道:“你這老怪物,這些年來,性情還一些沒變,還是這般調侃人。隻是你怎不想想,你我聯手江湖,結了那秦晉之好,天下還有誰敢小視我們?如今你這日子也不好過,東躲西藏的,這是何苦來著?”

費無價沉吟道:“老弟這話兒若是在十多年前,我或者聽得進去,隻是我現下人老喪誌,全無爭強鬥勝之心。這事兒不說也罷,老弟若不肯隨我去喝幾杯,愚兄便要告辭了。”

獨孤子奇頓了片刻,冷冷道:“老兄便這般一走了事麽?全不顧昔日兄弟之情了?”

費無價哈哈笑道:“老弟說的什麽話?若不是看在昔日的交情上,為兄的怎會領著徒兒到這人多眼雜之地來?老弟可不要強人所難,他日見麵的日子還長呢!少陪少陪——婉兒,我們走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