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婉兒將船掉頭離開大路,獨孤子奇冷笑道:“費老兄,你這般無情,也休怪我做兄弟的無義了,隻怕你現下回去已經晚了!你看看東麵的煙火!”

費無價師徒二人舉首望去,果然便見東麵遠遠有一縷黑煙直衝雲天,正是他們居住之處。費無價不覺怒道:“這是怎麽回事?他媽的,莫非你出賣了我麽?”

獨孤子奇冷笑道:“非是我出賣了你,隻怪你太無情,若是你肯與我攜手,不說別人,便是五毒教也決不會動你的。哼哼,如今你若想逍遙江湖,獨來獨往,人家怎容得你?隻怕要等來世了。”說話之間,從路邊的叢林裏悄然閃出十多個勁裝漢子,刀光劍影,個個手執刀刃。便是湖麵上也不聲不響地駛出六七隻小船,直朝費無價師徒包抄過來。

費無價大怒道:“好哇,獨孤老賊,原來你已作了五毒教的爪牙!”

獨孤子奇幹笑道:“本教早想鏟除你了,是我看在昔日的情份上,隻想收服你而已,誰知你偏偏不識好歹,自尋死路。哼哼,別以為你毒功了得,本教對付你的人有的是。”說罷朝身邊一白衣人道:“三護法,今天總護法他們不在,這老毒物便交給你了,好在三護法已**出一批腐屍殺手,對付這老毒物已是足足有餘。”

不知何時,獨孤子奇身旁又悄然立著六七個人,個個神色冷漠,舉止僵直,麵如白紙,形同僵屍。為首一人全身慘白,陰森森的便如剛從墳墓中出來一般,正是五毒教的三護法白影僵屍。

這白影僵屍憑自己的多年修為,已練成了僵屍大法,以他現在的身手,早在百腳病蟲之上。三年來,他又特意訓練了六名武林高手,教他們練那腐屍毒功,也頗有火候。此時白影僵屍冷冷道:“獨孤大俠放心,這老毒物逃不出我們的手心,管叫他屍骨無存!”

費無價怒極笑道:“獨孤老賊,原來你早就在算計我了!好!今日且看鹿死誰手!”話未說完,人已到了半空之中,真朝獨孤子奇掠去。獨孤子奇一幹人心知厲害,早已有了準備,眼見費無價身子一動,眾人紛紛退避,隻留得那白影僵屍一幹人擋在大路上。那白影僵屍沉聲道:“費無價,你的死期到了!”隨手一揮道:“用僵屍陣收拾他!”那六人一聲呼嘯,頓時變神變鬼,個個僵直了身子,兩眼翻白,雙手平舉,一蹦一跳,嘴裏啾啾地怪叫,淒厲刺耳,隻在大路上穿來穿去,一時陰風陣陣,濁霧蒙蒙,遠遠的便聞著一股惡臭味,森森逼人;便是獨孤子奇一幹人,也瞧得頭皮發炸,隻恐這些鬼怪人事不知,敵我不分,會傷了他們自己人,嚇得個個遠遠地避開。

那白影僵屍也頃刻間變得人鬼難分,隻見他頭發根根豎起,麵目猙獰慘白,雙掌變得紫紅,周身漫出一種黃色的濁氣,卻不似那六人一樣平舉雙手縱跳,居然身子直飛而起,衣裾飄飄,一掠十餘丈遠,快疾如風,他那身子看起來僵直呆板,但飛掠起落卻十分輕飄平穩,身如鬼魅。這廝東飛西掠,飄飄忽忽,隱有鬼號之聲。那六人便根據他飛掠的的方位和速度變換陣式,東縱西跳,忽分忽合,撤起一片陰風。腐臭難聞,隻鬧得天昏地黑,鬼哭神號,便如陰間地獄一般,陰森森的令人毛骨悚然。

費無價身子才落地,便被困在了僵屍陣內。他雖是殺人不眨眼的毒王,但見了這等景況,也不由得暗暗心驚,當下雙掌連揮,招招殺著,毒出無形,不料對方使的乃是僵血腐屍功,本身之毒不在費無價施出的毒之下,而且這邪門功夫與陰間死人一般,無須用嘴鼻呼吸的,故是費無價絲毫也占不到什麽便宜,鬥得片刻,竟然覺得呼吸不暢,反為對方的毒氣所製。看那一雙雙赤紅的血手,竟是奇毒無比,腐臭難聞,費無價心知厲害,不敢讓對方觸到自己的肌膚之上,心中暗暗叫苦道:“糟了,今日陰溝裏翻船,我太過小視他們了,竟然忘了持劍對敵,今兒個隻怕是死路一條了!”當下掌勢咄咄,勁風如流,那些僵屍鬼怪一時倒也沒能襲到他的身上,但他已知自己堅持不了多久,必死無疑,心中顧及徒兒,不由大聲叫道:“婉兒快跑!”

劉婉兒在船上見了那白影僵屍一幹人這等氣勢,隻覺得毛骨悚然,怔怔地望著師父廝殺。這時聽得師父叫喚,才回過神來,心知大事不好,又不忍舍下師父逃命,當下拾起師父的劍道:“師父接劍!”運勁一擲,費無價果然飛身而起,接劍在手,嘴裏叫道:“婉兒快走!不要管我!”手中動劍如風,精神大振,寒光起處,已有二雙血手被他斬落。不料那兩個怪物雖然雙手被削,卻居然不知道痛。更是一縱一跳,直襲過來。

費無價雖然武功高絕,但他的威名卻多是丈著自己的毒功才遐爾江湖的。如光憑武功,他未必便能勝得了現在的白影僵屍。此時他周圍群魔亂舞,那兩個斷了手臂的腐屍殺手更是凶曆異常,張牙咧嘴地直撲過來。費無價雖是寶劍在手,卻也禁不住暗暗驚駭,右手將劍使得風雨不透,左手更是不停地發掌掃去,忽見對麵那二雙斷臂迎著劍鋒噴出四道血柱,腥臭撲鼻,直射過來。

費無價一時猝不及防,那血噴得他滿身都是,沾到肌膚之上,立覺奇癢無比。驚駭之中,那二個斷臂殺手已然倒地斃命。費無價心知大事不妙,一邊運劍如風,一邊掏出幾粒藥丸放在口中,不料鬥得一會,那藥丸竟不濟事,隻覺身上奇癢奇痛,禁不住渾身顫抖,力不從心。

費無價酣鬥之餘,瞥目望去,隻見自己手上腳上的**之處,皮肉腐爛,正一塊塊往下掉,隻片刻間,那**之處已是白骨森森,血肉全無,身子禁不住也越抖越厲害,昏昏然立足不穩,那持劍的手背和手指頭,皆是白骨披露,那裏還能把持住劍,隻聽叮當一聲響,長劍落地。

那邊劉婉兒也處境危急,湖麵上有六七隻小船將她圍在路邊,數十名勁裝漢子手執兵刃,虎視眈眈地望著她,隻因恐她毒功了得,一時都不敢輕易過來,那白影僵屍見費無價被腐屍毒血所染,心知他必死無疑,遂怪叫一聲,身子朝劉婉兒直掠過來。劉婉兒見這魔頭頃刻間便到了自己船上,陰森森地隱隱有一股腐屍臭味,隻覺頭皮發炸,暗暗心驚,當下手挽劍決,護住前身,暗中已將無形瘟煞風施出。白影僵屍竟似全無知覺,嘴裏啾啾怪叫,在小船上一縱一跳,居然不見小船顫動,但覺船上陰颼颼,似有鬼神號叫,劉婉兒雖然劍勢淩厲,招招殺著,對方卻身形飄渺,忽從船頭掠到船尾,忽又從船尾掠到船頭,隻在她頭上飛來飛去,有幾次險些中了他的毒爪,這還是白影僵屍憚忌婉兒的毒功,沒有立下殺手。

婉兒愈鬥愈心驚,隻覺渾身微抖,把持不住,忽聽獨孤子奇叫道:“護法手下留情,這女娃兒與我兒有緣,我正要收她作媳婦,還請護法不要傷了她的性命。”

那獨孤雄麵目狼藉,也咧嘴叫道:“正是正是,三護法仔細些個,不要傷了我的娘子!”

白影僵屍果然聞聲頓了一頓,出手緩了許多。便在這時,忽聽馬蹄疾響,從西邊奔來兩騎人馬。

前麵一人是一個六十多歲的道士,腰掛寶劍,雙目炯炯有神,須發微白,神色莊嚴。後麵一人卻是個十八九歲的俗家少年,這少年方頭闊臉,虎氣生生,也帶了一柄青絲長劍,兩人馳將過來,見了這番廝打,那老道咦了一聲,喝道:“邪魔鬼怪!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惡!看劍!”揮劍直殺入那僵屍陣中。

此時費無價已是搖搖欲倒,身上好幾處都被眾僵屍的毒手打中,隻覺天旋地轉,就要斃命,忽見那老道殺入陣來,心裏迷迷糊糊還有些意識,嘶聲叫道:“不可與他們交手!這是僵屍腐血陣,其毒無比!快去救我徒兒!野馬道士,我這徒兒……便……便拜托你了——”一語未了,便倒地身亡。頃刻之間,但見費無價的屍身已是麵目全非,**之處都是白骨森森,膿血一灘。

原來那老道乃是武當七子中的淩雲子,那俗家弟子卻是他的徒兒杜超。淩雲子聽得費無價的叫喚,暗暗吃驚道:“原來他竟是老毒王費無價,我怎的如此魯莽,居然沒想到這是奇毒無比的僵屍陣!連一代毒王也斃在這陣中,我若貿然出手,豈非送死!”當下忙招呼徒兒杜超扭轉馬頭,馳到一邊。兩人回頭見了費無價那一堆白骨,不覺暗暗驚駭。

淩雲子忖道:“這費無價雖然行事古怪,早年殺人不眨眼,但他到底已經洗心向善,剛才若非他提醒,我師徒二人隻怕也難逃他這等結局,他說他將徒兒拜托給我,我豈能有負於他?無論如何也要將那女娃兒救走!”當下對杜超道:“超兒,我們先救了那姑娘出來,你在此接應,我去對付那白衣鬼怪!”遂飛身而起,直朝白影僵屍掠去。

劉婉兒正被白影僵屍逼得手忙腳亂,險象環生,忽見一道人影飛來,寒光如電,直襲白影僵屍,竟是一個武功高絕的老道。隻聽淩雲子道:“姑娘快快上岸,待我來對付這邪魔外道!”劉婉兒當下顧不得多說,忙飛身掠上岸去。

淩雲子手挽劍訣,煞是淩厲,轉眼便與白影僵屍鬥在一起。隻因船身太小,兩人從船頭殺到船尾,又從船尾殺到船頭,先時還不分勝負,鬥得一會,淩雲子漸覺不敵。

那白影僵屍原本正欲收功歇手,好讓獨孤子奇父子來對付劉婉兒,心想你們即看中了這女娃兒,何不自己動手?也試試這女娃兒的毒功?不料心念未已,倏見淩雲子揮劍襲來,身手甚是了得,當下也不敢怠慢,交手一會,不由又故技重施,嘴裏啾啾怪叫,毛發真豎,兩眼上翻,雙掌變得通紅,撤起一陣陣濁氣,惡臭難聞,身子飄飄然掠來縱去,快疾如風,直逼得淩雲子手忙腳亂,抵擋不住。

淩雲子乃是武當七子中的人物,身手名頭都令江湖中人矚目,少逢敵手,今日與白影僵屍鬥得一會,不由心中駭然,暗暗忖道:“原來這廝便是梅花幫的三護法白影僵屍,相傳他半人半鬼,煞是可怕,今日相見,果然名不虛傳。”當下施出渾身解數,兀是不敵,看那小船無法容身,卻又無暇脫身,那白影僵屍身如鬼魅,忽前忽後,忽縱忽掠,陰風陣陣,隱有鬼號之聲,那一雙魔爪尤是可怕,時而**起重重白影,看似全

無招法,但卻方位異常,殺機重重,竟是防不勝防。隻片刻功夫,淩雲子便已額頭出汗,氣喘籲籲,頻頻吃險。

劉婉兒才飛身掠上湖岸,便有七八個勁裝漢子揮劍奔來,杜超在馬上打出一把飛蝗石,大聲叫道:“姑娘快上馬!”不料劉婉兒見了師父費無價已成了一灘膿血,芳心驚碎,揮淚如雨,竟迎上那幾個漢子殺去。杜超恐她有失,也忙揮劍趕了上去。

那幾名漢子被杜超的暗器阻得一會,轉眼又與劉婉兒交起手來。對方居然個個身手不凡,已臻一流之例,若光憑武功,劉婉兒自然敵不過這許多高手的,但她既然是一代毒王的得意弟子,其毒功自是不可小視,那幾名漢子不知厲害,見她生得美麗,心底裏便無可畏之感,又仗著自己這邊人多,意忘了她是老毒王費無價的傳人,當下圍將上來,意欲先戲弄一番,不料才一交手,便覺昏昏然不對勁,待他們醒悟過來,已有五人跌倒在地,中了劉婉兒的無形瘟煞風。另三人也不同程度地中了些毒,雖未立時倒下,但卻被劉婉兒揮劍擊斃二人,杜超趕來擊斃一人。

兩人才要上馬奔出,忽覺陰風颼颼,惡臭難聞,那四個腐屍殺手一縱一跳地到了身前。杜超心知厲害,驚道:“姑娘小心,不可和他們交手的。”劉婉兒先與白影僵屍交手得一會,已是驚駭不已,心有餘悸,隻因師傅的死才使她悲憤得忘了害怕,斃了那幾人泄恨。現下見了這四個腐屍殺手,頓時又驚慌失措,揮劍之餘頻頻施毒,不料對方竟似渾然不覺,更是張牙舞爪,嘴裏啾啾怪叫地撲將一來。更糟的是,劉婉兒施放的無形之毒雖沒能藥倒腐屍殺手,卻偏偏讓杜超中了毒,隻見他蹌蹌踉踉,昏昏欲倒,連劍也把持不住,已是不能再戰了。

劉婉兒驚悔交加,眼見四個腐屍殺手撲將一來,哪裏還能顧及到杜超,隻將長劍弄得嘩嘩直響,試圖擋得一時,不料片刻之間,便覺渾身不暢,惡心想嘔,出手越來越慢,反而中了對方的腐屍之毒。

就在這時,忽聽有人尖聲叫道:“快看啊,孫女,今兒個白日裏遇見了那僵屍鬼影!”隻見路頭上立著一個白衣老嫗,頭發散亂,臉上似笑非笑,正是先前費無價師徒見到過的老嫗。那老嫗話音未落,從後麵又趕來二個美貌少女,這二人見了眼前這番情景,粉臉倏變,一人嬌道:“大膽狗賊!裝神弄鬼,為非作歹,人人得而珠之!——奶奶,上次便是那白影僵屍欺侮我們,快用暗器招呼他!”另一女子也怒道:“鬼怪,便是他們逼走了我們宋公子的,奶奶不要放過了他們!”二人素手連揮,隻見一朵朵金光躍眼的小茉莉花破空飛出,嘯聲悅耳,勁疾之極,直向那四個腐屍殺手。白衣老嫗咧嘴笑道:“果然果然,這鬼怪沒有了耳朵,蒼天生慧眼啊,舉頭有神明啊,報應報應!你逼走了我的孫女婿,今兒個叫你還債!”右手一抖,一朵朵金花激射而出,直打那白影僵屍的上路要穴。

原來這三人乃是張小寶是未婚妻慕容瓊、她奶奶飛花魔女公孫怡和紫娟兒。三年前,張小寶被五毒教人追殺,性命垂危,奄奄一息,得遇逍遙門公孫玉蓮一家救助,才死裏逃生。

那公孫氏一家得知飛花魔女的景況,十分思念和同情,不久便由公孫博領著四五個男女老者下山來探望飛花魔女,替她續上了折斷的筋骨,使她恢複了武功。隻是卻無法治愈她的瘋病。這飛花魔女多年半身不遂,一經治愈,不由大喜,她原本自張小寶離開逍遙莊後,便開始教慕容瓊武功,又因她不再打別人的屁股,故是東方藥王和兒媳也常來看她,使她心緒好了許多,很少發病,恢複功力之後,便常想出來散心,東方藥王恐她又隨意殺人,見老太太對孫女慕容瓊甚是喜愛,言聽計從,而且慕容瓊跟在她身邊,武功一日千裏,進境神速,故叫慕容瓊和紫娟兒兩人終日伴隨著她,以免她再亂傷無辜!

飛花魔女的一群老待女,也與飛花魔女一樣,個個性情古怪,但對飛花魔女卻忠心耿耿,始終如一。她們先前也歡天喜地,天天陪著飛花魔女出來,但時日一久,便沒有先前的興頭了,慕容瓊見她們出來便是一大群人,引人注目,遂勸奶奶讓她們留在家裏,老太太有了慕容瓊和紫娟兒在身邊,欣然應允。慕容瓊自張小寶走後,牽腸掛肚,憂鬱不已。後聽得公孫博一幹人敘述,得知宋玉凶多吉少,更是提心吊膽,茶飯不思,好在有奶奶教她高深武功,又有紫娟兒多方安慰,她才勉強克製自己,將心思放在武學之上,與紫娟兒雙雙修習。三年來,二人已盡得飛花魔女的真傳,已成了江湖中的絕頂高手。此時三人出手,正是一發千鈞,一鳴驚人,功奏奇效。

卻說劉婉兒見杜超已然倒下,自己又在眾魔爪之下,全無反擊之力,看看也將落得和師父一般下場,驚駭之餘,已是心存死誌,隻將長劍舞得風雨不透,招招拚命,要與敵方同歸於盡,忽聽有人嬌斥,又見金光閃爍,一朵朵小花兒呼嘯而來,居然盤旋而飛,襲向敵方要穴,當下大喜過望,精神陡振,將劍勢一變,身子微蹲,隻守不攻,護住杜超和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