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楊鬆道:“我......我原本跟他在一起的,湯三哥叫我和他去沽些酒來,誰知回來時,便見王老二躺在大門不遠的柳樹下麵,我們還道他喝醉了酒......”

馮玉龍父子也不等他說完,便匆匆走了出去。張小寶也要跟了去,卻被他外婆拉住不許。過了一會,不見有人來回話,老太太自己也坐不住了,喃喃道:“這是打哪兒來的怪事?一連便死了三人?”

立起身來道:“我們也去看看。”又對舅媽道:“阿純哪,你便和鳳兒留在這裏,這裏切不可無人的。”說時用手指了指藏袈裟的箱子。待阿純點頭應允後,老太太才拉著張小寶的手走了出去。

張小寶隨外婆來到前廳,隻見大廳裏聚集著數十位鏢師,亂哄哄的,大廳中間架著兩扇門板,上麵躺著兩具屍體。屍身上的衣裳已被人解開,全身既無血跡傷痕,又不見斑淤浮腫,膚色已呈微青,

顯見已落氣多時。死者兩眼圓睜,張牙咧嘴,神情甚是恐怖。老太太掰開死者的嘴巴看了看,問旁人道:“你們總鏢頭呢?”

有兩人同時答道:“總鏢頭在前院查看王老二的屍首。”

老太太又拉著張小寶朝前院走去,外麵也聚著許多人,紛紛說道,疑神疑鬼,不無驚惶。眾人見老夫人祖孫到來,紛紛讓路。草地中間一塊練功用的大理石板上放著王老二的屍身,馮玉龍父子正和六七名鏢頭在細細察看,大家神色嚴峻,沉默不語。但見死者膚色如常,身上尚有一絲餘溫,顯是死去不久,麵部神情也與前兩人一樣,細究起來,都有驚駭恐怖之色。老太太也不打話,扳開死者嘴巴望了一會,又將死者心胸背部細瞧了一遍,才與丈夫馮玉龍對望了一眼,朝屋裏擺了擺頭,一言不發,麵色凝重地拉著張小寶回到房裏。

馮玉龍掃了旁人一眼。道:“何以趙鏢頭不在?幾位先到裏麵說話。薛總管,你叫幾個人把屍身也抬進去,給死者家人各發二百兩銀子,若願自家料理喪事的,另加五十兩銀子。”末了領著眾鏢頭朝屋裏走去。

忽聽有人驚惶叫道:“不好了,趙,趙鏢頭也死了!”

馮子浩失驚道:“在......在哪裏?快去看看!”

他父親馮玉龍跺足道:“無須看了,快快

叫人把趙師傅的屍身也抬了進來。子浩,你留在這裏,叫大家抄家夥,切不可分散了出去,前庭後院都得布置好哨眼,加緊巡查。懂我的意思麽?”

馮子浩見父親聲色俱厲,不覺顫聲道:“懂了,爹爹。”

馮玉龍領著眾人來到後麵議事廳,老夫人與張小寶已在廳內。待眾人坐定後,馮玉龍沉聲道:“今日之事蹊蹺得很,想必各位也已心中有數了。”

左首曾鏢頭道:“總鏢頭的意思是有人做了手腳麽?”

馮玉龍麵色嚴峻地說:“哼哼,隻怕不止做手腳,卻是在大開殺戒了!”下首一人道:“隻不知對頭用的什麽手段?當真......當真嚇煞人。”

馮玉龍望了望妻子道:“且讓拙荊說說吧。”

老太太卻不動聲色,緩緩道:“這對頭身手了得,乃是用的內家罡氣殺人。死者舌尖有異,胸背鬆柔,微透紫紅,傷的乃是心髒,諸位若是不信,可剖開死者胸部看看便知,其心必已碎爛無疑!”

沉默片刻,右首一老者沉吟道:“江湖上能用這種手法殺人的極少,諸如少林武當等名門正派便也隻是幾位有數的高手才可以施為,卻不知這對頭是何人?”

另一人道:“林鏢頭如此說,會不會便是這幾大門派的人?”

總鏢頭馮玉龍沉吟了一會,搖頭道:“這倒還不至於的,象少林武當這等名門大派怎屑與我們為敵?又這般裝神弄鬼的?隻怕是黑道高手所為。”說到這裏,猛然想起外孫張小寶說的崔氏兄弟,他們泰山派雖然比不得武當少林這等聲勢,卻也算是白道正派了,他們的羅煞催心掌又正是以內家罡氣見稱,莫非便是他們不成?正要開口問問宋玉,忽又覺不妥,心想在這眾鏢頭麵前提起此事,豈不等於承認了是我馮玉龍的私事麽?讓人知道那厲害對頭隻是找我馮某私家尋仇來了?雖說在坐的幾位都是我多年的得力好友,平日同食一鍋飯菜,親如兄弟,但到了這生死關頭,卻難保沒有因此退縮而拍屁股走路的。有道是:‘人生似鳥同林宿,大限來時各自飛。’哼哼,我須得防著一手。隻是這事也須找玉兒問個明白,好教自己心中有數。”

那林鏢頭道:“比之這些名門大派,那五毒教的身手隻怕尤在其上,那些大門大派的絕

頂功夫我們雖未領教過,但五毒教的武功底子我卻略知一二,唔,端的厲害無比,便是一個小小的香主,隻怕我們也無人能對付得了。莫非......莫非便是他們不成?”

一聽林鏢頭提到五毒教,馮玉龍便想起張小寶說的裘萬江來,心裏七上八下,暗暗驚疑,表麵上卻不動聲色道:“這五毒教聲勢赫赫,我們對他們向來禮數有加,上次在辰州運鏢途中,我們還資助過他們辦事,這事便是他們這裏的崇德堂主也知道的。況且過年過節我們也都有禮物打點,他們也有知照,彼此相安無事,總算也有些交情的,他們何以要來尋我們晦氣?”眾鏢頭也連連點頭,都說不是五毒教。

下首曹鏢頭道:“這對頭如此心狠手毒,似是有為而來,總鏢頭,你看會不會是陝西飛鷹峽的黑鷹派?”

馮玉龍道:“唔,這黑鷹派雖是厲害無比,卻也不象是他們幹的。那年他們劫了我們的鏢,又殺了我們的人,占盡了便宜,我們自忖沒得能耐報複,雖懷恨在心,卻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倒是後來他們己帶上所劫之鏢上門謝罪,說是劫錯了鏢,言語間頗有歉意,又陪送了許些錢財禮物,也算通情達理,從此後也沒再找我們的麻煩。況且他們若是要找我們晦氣,盡可以再劫鏢殺人,犯不著千裏迢迢到這裏來裝神弄鬼。”

這時有人來稟,說薛總管已購置了三具棺木,銀兩業已照吩咐發了下去,隻不知趙鏢頭家裏需發多少恤銀?總鏢頭還有什麽事要趕在今晚辦好?

馮玉龍想想道:“給趙鏢頭家裏發銀二百五十兩,再買一口上好的棺木。”那人應聲走了兩步,馮玉龍又道:“順便告知了子浩,要他好好巡查,不得疏忽有誤。”

原來這趙鏢頭與在坐的眾鏢頭都是局子裏有資曆、會辦事和身手好的人,所以待遇自然要比普通鏢師高些。那人走後不久,馮玉龍又瞅空拉著張小寶來到後堂密室,低聲問道:“寶兒,你可知那崔氏兄弟是否會追了來?”

張小寶搖頭道:“他們隻怕早已死在裘萬江的手下,即便僥幸不死,也該趕到泰山報信的,怎會追到這裏來?又如何知道我在這裏?”

馮玉龍鬆了口氣,又問:“那裘萬江會不會追來呢?這廝身手更在崔氏兄弟之上,隻怕便是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