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辛十一三番五次提起,不由得自己不去正視。

“我從中方城翻山越嶺過來,難不成真的是為了遊山玩水?”

辛十一不想作過多的解釋,眼前這人,分明立場有些不對,而且來曆不明。

李琰從馬背上翻身下來,開口說道:“是琰不好,拖累了子可行程,救人為重,請子可縱馬先行!

待琰!趕到,查明真相,定給子可一個交待!”

辛十一看了一眼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荒郊野外。

雖然說這李二功夫不錯,但到底受了傷腿腳不好。

特別是看著他深明大義起來,又覺得此刻將他拋下有些於心不忍。

淡淡的開口說道:“我估計了一下行程,按照我們現在的速度,今天晚上走一個通宵,明天中午一定趕得到!”

“占用了子可坐騎,琰……”

李琰還想說什麽,就被辛十一一把抓住直接送下了馬背。

“與其在這裏跟你胡扯,還不如多留點精神趕路!

你不是鹹陽來的嗎?正好去看看你們派過來的太守的真麵目。

以後回家,見到你們家秦王,幫我問他一個問題。

這巴蜀,秦國辛辛苦苦給打了下來,就是為了交給蘇延居禍害?”

辛十一腳下速度不慢,李琰這一次卻不敢再隨便發表自己的意見。

所謂眼見為實,都還沒有到達地頭,就已經看到了很多,讓人失望的畫麵。

星夜兼程,在第二天天剛發白的時候,總算到了岷水上遊。

大雨已經停了一天一夜,水位也恢複到了之前的位置。

李琰坐在高高的馬背上,沿路觀察著岷水兩岸的農田。

對麵河岸看起來,受災的情況比官道這邊要嚴重得多,而且還可以明顯看到河堤受損嚴重。

田裏麵的稻穀被泥漿給覆蓋了,根本就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河道裏麵還可以看到斷樹殘枝,隻需要看一眼,就可以想象出當時洪水的洶湧和可怕。

辛十一踩著泥濘的道路,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前走著。

李琰收回四處打量的目光,靜靜的看著她的背影。

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這些糧食該怎麽處理?”

“等到天氣晴穩了,再把他們收割回家,用水淘洗幹淨曬幹……”

“還能吃嗎?”

“怎麽不能?總比餓肚子強,但願今年鹹陽那邊能夠高抬貴手,減輕一點稅糧,讓老百姓們能夠撐過這一個冬天!”

辛十一口裏麵雖然這麽說,但心裏麵卻特別的清楚,遭受過洪災的糧食,就算是從泥裏麵拔出來洗幹淨,也最多隻有往年的一層收成。

今年的這一個冬天,隻怕整個蜀地的日子都不會好過。

“會的……一切都會好的!”

李琰心情沉重,望著河岸兩邊呆呆出神,早就聽說過巴蜀之地年年水災,現在親眼目睹才知道這災情有多嚴重。

辛十一歎了口氣,兩人進了一處受災不是很嚴重的小鎮。

隨便吃了點東西,把阿黃喂飽,繼續往前趕路。

沒有了鬥笠的遮擋,臨近正午的太陽,就像是想要把人烤熟一樣。

李琰看著已經滿頭大汗的辛十一,路過一棵柳樹時,直接折下了一顆長長的樹枝。

修長的指尖幾個繞動,一個柳枝花環便出現在了手上。

“子可”

李琰溫和的喊了一聲,辛十一條件反射的回頭,他手中的樹枝環脫手飛出,穩穩的戴在了她的頭上。

遮住了頭頂烈日的同時,也遮住了她大半張俏臉,鈴鐺脆響過後,辛十一微微一笑,那笑顏仿佛就是那能開二月花的春風。

李琰隻覺得腦子裏麵一片恍惚,眼裏心裏全是她的笑容。

“謝謝!”

辛十一朗聲道謝,抬頭看了一眼日頭的影子,伸手拍了拍阿黃的頭:“時間不多了,咱們的走快一點!”

阿黃和她一起加快了腳下的速度,開啟了埋頭趕路模式。

眼看著進入人煙越來越多的地方,已經有不少百姓在稻田裏麵進行著搶救性的收割。

大約又走了小半個時辰,前方出現了鑼鼓喧天的聲音。

辛十一看著遠方黑壓壓的人群,微微的鬆了一口氣。

放慢速度向前方走去,整個大堤上麵,裏三層外三層圍的都是看熱鬧的人群,遠遠的看過去,還能看到嫁娶的儀仗。

李琰這一刻,感覺如同墜入了冰窖一樣,渾身冰冷,高坐在馬背上,遠遠的看著前方,新搭的涼棚下麵,身穿著大秦官服端坐在主位上麵的太守。

辛十一牽著馬沒有辦法擠進去,看了一下不遠處,有一坡荒草地。

把李琰從馬上扶了下來,對馬兒說道:“你自己去那邊尋點吃的,我現在要去辦正事!”

阿黃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她,高傲的昂著頭往荒坡方向走去。

辛十一看了一眼李琰:“你是找個地方休息呢!還是跟我一起去看熱鬧?

河神娶妻,還是太守大人親自主持的,完全可以稱得上是百年難遇!”

“見識一下……”李琰咬牙說道。

兩人擠過外圍的人群,直接來到了最裏麵。

有兵卒將一乘花轎給團團圍了起來,花轎裏麵,還能隱隱約約的聽到女子的哭泣聲。

辛十一最聽不得哭聲,正準備扒開擋在自己麵前兩個士兵手上的兵刃,往裏麵衝。

對麵卻忽然衝進去了一個人,那人一身粗布麻衣,手上還抱著厚厚的一捆絹布。

一鼓作氣衝到了涼蓬裏麵端坐的太守麵前,才被反應過來的士兵給攔了下來。

直接給他一腳,將他踢在地上,手上的絹布滾了一地。

“大膽,你是何人,居然敢來破壞河神娶妻的儀式,要是惹怒了河神,本郡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原本臉上還帶著笑容的太守,一下從座位上麵站了起來,伸著手指著那人,怒氣衝衝的吼道。

那人掙脫開左右士兵的押製,跪地上重重的磕了幾個響頭。

“求太守大人放過我妹妹,陳申願意為你當牛做馬,協助你治理水患,比給河神娶妻要實際的多!”

“就你?”太守似笑非笑的問道,站在他身邊的那一群官員,也跟著哄堂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