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困
朱靖跪地負荊請罪,沐瀟擺擺手,倒是沒有怪罪的意思。陌飛雲皺著眉,看了朱靖片刻,沉聲道:“慕容公子下樓的時候,你人在哪裏?”
朱靖連忙道:“屬下當時帶著盟裏幾人在樓下察看。屬下辦事不利,請少盟主責罰。”
陌飛雲目光一冷,在場的幾人都是一怔,此時他眼裏竟是帶著殺氣,與平日簡直判若兩人。
“來人!看緊他,一步也不要離開這間房間。”陌飛雲交代一聲,門外留了守衛。朱靖一愣,顯然也沒有想到陌飛雲突然態度大變。
沐瀟看了朱靖一眼,跟在陌飛雲身後出了房間,直朝場外的小樹林去察看。
看著泥土地上錯落的腳印,陌飛雲沉默許久,直到沐瀟開口道:“沒有打鬥的跡象,影衛應該是在場的,十有八九是使的毒。”
“不能等了,他現在很危險。”
“現在當務之急是穩住這裏,我的人已經四處探聽消息了。”
“不可。”
沐瀟聽到這毫不猶豫脫口而出的兩個字,心中浮現一絲異樣,冷下麵容道:“陌飛雲,你隻不過是他的屬下!他不會想看見你現在的樣子。”
陌飛雲麵色從容,沉聲道:“我們都不能被困死在這裏。朱靖此人必定有問題,既然出現內鬼,又查出了用毒的跡象,你以為現在還能安然等消息?”
沐瀟頓時色變,陌飛雲驀地轉身離開,快步向別館內行去。
此時已近黃昏,陌飛雲回到場上,方仲天正對眾人道:“今日一看,年輕一輩果然不負眾望,今日時候已晚,別館內安排了各派盟友的食宿,多有不周還望見諒。”
此時場上已是一片喧嘩,人影晃動,一股甜香漸漸浮現,縈繞在四周的空氣中,陌飛雲猛然一驚,高聲道:“封住周身氣孔!這香氣有毒!”
這一聲是用了真氣的,周圍頓時一片不明所以。
中間人群中一陣騷亂,其中已經有數人相繼倒地不起。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方仲天收斂心神,怒道,“到底是何人,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來搗亂?”
“下三濫?是啊,對於你們這些偽君子來說,下毒可真是卑鄙的做法。”聲音從樓上傳來,眾人抬著頭遠遠看去,朱靖身邊跟著兩個黑衣蒙麵人,高高立在屋頂上。
他太過小瞧這人了,隻是沒有想到,這毒這般奇怪。正思慮間,朱靖笑道:“今天,我倒要看看,你們這裏有誰能活著逃出去。就算不是被毒死,恐怕也是被渴死了。各位,後會無期了。”
眾人驚惶一片,有人道:“這人到底是誰?我們這裏高手如雲,他憑什麽這麽囂張?”
“不好!此人多半是那毒郎君朱一笑!他腰上的是五色毒囊!”
陌飛雲對毒郎君有些印象,可是他沒什麽心思放在這人身上,他深鎖眉頭,看著四圍情勢。
朱一笑朝陌飛雲淡淡一笑,“可惜了,你也是個庸人。”
三人瞬間消失在樓頂,這個情勢,自然不能貿然追擊,對方用的毒幾乎是看不出絲毫破綻的。陌飛雲深深皺眉,“千萬不要離開這裏,對方多半用的是毒障。”
方仲天看著陌飛雲,“既然天地盟出現了奸細,難保別派沒有,看來這次輸得徹頭徹尾。”
“啟稟盟主!館外霧氣不太對,呈現紫色。”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水木沉上前皺眉道,“究竟是何方神聖搞的鬼?魔教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也沒有見到什麽風吹草動。”
“天地盟怎麽說也是武林泰鬥,怎麽能如此後知後覺?!”肖鳳臣臉上已經帶了怒意。
陌飛雲一眼看過去,竟帶了一絲冷意,“肖堡主放心,天地盟也在此地困著,就算要逃脫,也必定是讓這些武林盟友先行一步。”
方仲天淡淡一笑,卻沒開口,這話卻是叫他頗為欣賞。
場上頓時有些劍拔弩張,氣氛尷尬。
將被毒倒的人全部安頓好,已經完全入夜,天色已黑,看不清外麵情勢。別館內眾人都焦躁不已,關乎生死的時候,也都開始暴躁起來。
“天色已經黑了,如今隻能等著飛雨的消息了。”沐瀟輕歎一聲,“這毒下的著實巧妙。”
陌飛雲皺眉看著他,“這是什麽毒?”
“是什麽毒我不清楚,可是下毒的方法巧妙。我方才看過,這毒本身不是毒。記得過來此地必經之路上都有些茶寮,這些茶寮有一個共性,就是水都很好。這毒就融在水裏,增加了茶的香味,也看不出是毒。一般商旅路過喝了也沒什麽,可是我們一路都是喝的這樣的水,而這種毒被獨特的氣味激發,來得猛烈。我觀察,即使不是通過口鼻吸入,通過周身氣孔,都能中毒,這也是為什麽很多人屏息之後依舊中毒的原因。”
“這毒是否是致命的?”
“目前來看,似乎不是,不過失去神智,內功無法施展。至於長時間不解毒會有什麽後果,暫時不知。”
陌飛雲點了點頭,並不多言。
陌飛雨帶著一路人馬到了天紫閣,遇到了聞訊趕來的白術。影衛來報,奉天不知所蹤。如今陌飛雲被困在別館之內,生死難料。
沐瀟的人已經有些眉目,陌飛雨畢竟沒有遇到過這等頭疼的事,心下也是亂成一團。
“維今之計,先救出殿下。”白術指著桌上的地形圖道,“天玄門此番作為,已經足夠奉天報複的了。”
陌飛雨轉過麵來,看著白術道:“要是我哥出了什麽事,我又該找誰報仇?”
“飛雲不會想聽到你這麽說。”
一拳落在桌案上,陌飛雨看著東邊漸漸泛白的天空,“我明白。”
陌飛雲站在院外,皺眉不語。封十七走到他身後,喚了一聲,陌飛雲沒答,反而道:“她可還好?”
“鍾靈畢竟是女子,身子弱,不過現在還不算太糟。”
陌飛雲沉默著,身上帶著一股少有的疏離感。他冷淡是冷淡,可是一直讓人覺得舒服,接近他,不必言語,就覺得很安然,是個叫人覺得安心的人。
可是現在,陌飛雲神色陰鬱,眼神帶著濃鬱的躁動。
“要是下一場雨,就什麽都沒有了。可惜,這天色哪裏像是要下雨的呢?難道天要亡我?”封十七打趣的道。
陌飛雲看他一眼,眼神複雜。
封十七一愣,撓著腦袋笑道:“這個時候還開玩笑是不是有點壞了氣氛?”
“你方才說下雨?”陌飛雲搖搖頭,盯著封十七道。
此時他言語間頗為認真,封十七有點不明就裏,“我說要是下雨就好了,可是在大熱天的不會下雨的。”
陌飛雲垂眸片刻,複抬起頭時,提高聲音道:“我有辦法出去了。”
封十七怔了怔,半晌才反應過來這話中的意思。
別院所有的水井都被下了毒,天氣如此炎熱,已經兩日沒有喝水的眾人已經激進暴躁起來,聽到這個好消息,也都圍了出來。
方仲天看著林邊放著數十個大浴桶,裝滿了井水。不知陌飛雲的意圖,方仲天有些擔憂。
看著最後一隻桶被注滿了水,陌飛雲回過身望著眾人,片刻道:“這個方法有些冒險,如果你們不想冒險出去,就留下。”
“到底怎麽出去?就靠這些桶?”
“待會兒我會用桶裏的水降一陣雨,但是因為毒障濃重,加之烈日炎炎,時間有限。”
話音一落,眾人都是驚詫不已。他想要用一己之力下一場雨?!
“劍兒!不可胡來!”方仲天厲聲嗬斥。
陌飛雲搖搖頭,“這是唯一的辦法,我們都必須盡快出去。”
陌飛雲的執意似乎沒有人再反駁,方仲天看著他走向毒障邊緣的浴桶。
眾人都屏住了呼吸,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切發生,猶如夢境。水桶中的水被內力打散,盤旋在半空之中,毒辣的日光被折射成了五彩斑斕的虹光,就在眾人麵前,下了一場罕見而華麗的大雨。
清晰的看見麵前的毒障開出了一條大道,眾人蜂擁著往毒障之外逃竄。
陌飛雲胸中一陣翻騰,看著逃出毒障的人群深吸一口氣。
封十七連忙道:“你沒事吧?!”
陌飛雲擺擺手,“你去將她抱出來,我還能打開一次,你帶著剩下的人快走。”
方仲天看著陌飛雲再次施展內力的時候,心中已是不忍,可是此時這種情勢,也唯這無奈的辦法了。
看著中毒者和傷患全部被帶出別院的比武場,方仲天深吸一口氣,回身一看,陌飛雲身體猶如抽空了一般頹然跪倒在地。方仲天將人背到背上,穿過逐漸濃鬱的毒霧出口。
果然,毒障之外伏兵已經圍住下山的大路。陌飛雲掙紮著推開方仲天,眼神卻是異常堅決。
方仲天長歎一聲,憐惜不已。顯然陌飛雲隱藏了太多,而此刻,方仲天絲毫沒有責怪的意思,他拔了劍,將陌飛雲推到一邊。
朱一笑冷笑一聲,“真沒想到你們竟然能有本事逃得出來,看來我們是太小瞧你們了。”
“無恥小人!”方仲天的聲音深沉渾厚,驟然出聲竟有氣吞山河之勢,周圍的幾位掌門自是警備起來。
南陵絕與南陵軍二人雖是晚輩,卻是挺身擋在幾位武林前輩身前。隻聽蘇秋騰笑道:“你們這些隻知用些下九流無恥招數的小人,不必多言,我蘇秋騰第一個繞不過你們。”
陌飛雲暗自提了一口真氣,蘇秋騰身手不差,可是他們已經接近筋疲力盡,他這樣的言語,少不了要吃虧……思及此,他慢慢調勻氣息,閉目不語。
沐瀟立在他身旁,忽的開口道:“你們既然是天玄門的人,我沐瀟向來恩怨分明,今日將舍弟擄走,到底有何居心!”沐瀟此時盡斂儒雅風流之態,目光流轉之間竟然帶著少有的凜冽氣勢。周圍人自然是對沐瀟早有耳聞,可是今日一見此人姿容神態,氣勢為人,方知傳言不虛。
陌飛雲猛然睜開眼,看著沐瀟。
對方頓時作色,冷聲道:“好生狂妄!哼!那就要看你們有沒有本事讓我透露他的行蹤了。”
周圍天玄門的殺手全部現身,竟然人數不少。
陌飛雲皺眉,眼前刀光劍影已經變得模糊,他胸中一熱,低吼一聲拔劍直衝朱一笑而去。
方仲天大驚,提劍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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