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
陌飛雲一掌震傷朱一笑,後者癱倒在地,猛然吐出一口鮮血。方仲天噌的收回劍,冷聲道:“天玄門到底有何居心?”
雙方實力還是有些差距的,眾人雖中毒的中毒,受傷的受傷,可是眼前都是憤怒,一戰下來,竟是占了上風。
“你們以為這樣就贏了?哈哈!一群庸人。”朱一笑長嘯一聲,衣袖一揮,轟然一聲眼前一片赤紅霧氣。
“赤魂霜!”
霧氣漸漸散去,毒霧之下,陌飛雲低頭看著握劍的手,露出在外的皮膚上結了一層冰霜。他回頭去看,蘇秋騰左頰上症狀相同,他身後的數人驚叫出聲。
“劍兒!“封十七推開擋在身前的幾人,上前抓著陌飛雲的手腕,麵露憂色。方仲天麵色立即鐵青,轉身對眾人道:“先去天紫閣療傷!”
陌飛雲沒能邁開步子,人已經直直倒下。
白術深深皺著眉,看著榻上蹙眉昏迷著的陌飛雲,身後沐瀟低歎一聲道:“我出去看看。”
白術點點頭,將一根銀針打入陌飛雲的左臂之中。
白術已經相當疲乏了,他一一為中毒者強壓毒素,一邊想盡辦法解毒。
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陌飛雲竟然也是如此一身內傷回來。這毒暫時還解不了,但是總能想到辦法,可是陌飛雲的內傷卻是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康複,依情況看,想要恢複到往日的狀態,隻怕要修養數月。
輕歎一聲,白術起身將銀針細心的收好。一聲低吟從榻上傳來,白術抬頭看去,陌飛雲一身輕薄衣衫,支著身子半坐起身,胸口的衣襟微微淩亂,竟顯得無比脆弱。
陌飛雲咬牙抬起眸子,看向白術,“你怎麽在這裏?”
“我聽到這邊出事,快馬加鞭趕過來救命的。飛雨已經帶著人追蹤殿下下落。”白術向來也清楚陌飛雲的性子,隻得先給他說清楚。
“沐瀟人在哪裏?”陌飛雲點點頭,麵色依舊沉靜,沒有透露出一點的焦急,似乎也沒有半點擔憂之色。
“他方才出去。你還是先好好休息,你內傷傷的奇異。況且沐瀟可不是等閑之輩。”
陌飛雲沒有回應,徑自翻身下了榻,起身披上衣服,竟然儼然一副沒有絲毫異樣的樣子。白術心中氣悶,剛欲開口責備,卻見陌飛雲拉開門,背對著他說了句:“我沒事,不要對殿下提起。”
白術頓住,陌飛雲瞞著奉天,難道以奉天的精明小心,會沒有察覺?又或者,他不打算說,奉天明明知情,也對此不置一詞?
思及此,白術心中頓生寒意,看著陌飛雲邁開步子出了房門。
沐瀟沉聲道:“各位,方才方盟主所言甚是。封少盟主實力智謀都是大家親眼目睹,武林大會如今半路夭折,舍弟不知去向,天玄門意欲破壞江湖秩序,無論是誰都不能容忍。如今,若是誰能帶著一眾的江湖豪傑為今日死傷的同盟報仇雪恨,我沐瀟願傾盡家財,甚至以命相報。”
堂上眾人都是一怔,沐瀟手上兵器譜無人不想得到,此話一出,自然是意欲扶持。
“沐公子,搭救令弟是自然,至於天玄門作惡多端,多年前的江湖仇怨,今日也是時候算一算了。”方仲天搖搖頭道。
陌飛雲推門進來,眾人吃驚之餘都不敢開口。陌飛雲太過出乎眾人的意料,這年輕的男子似乎成了一個異類,教人一夕之間不敢正視。
“我已經查清天玄門的虛實。”
“劍兒,你有何想法,各位前輩都在,但說無妨。”方仲天點點頭示意他坐下說。
陌飛雲掃視眾人一眼,點頭道:“東洞庭湖莫裏峰是天玄門的老巢,不遠之外有一座湖心小島,遍生奇花。天玄門中善於用毒和暗器的不少。朱一笑還有個師兄,名叫景薰,與他同是出自南疆,此人不但善用毒,更善用毒蠱。”
眾人一陣沉默,想來也有些後怕。此行必定是驚險的,可是騎虎難下,這裏眾人都沒有不戰的理由。
“如此一來,我們還是想一想權宜之計,不可徒增傷亡。”方仲天點頭道。
陌飛雲站起身來,掃視一眼堂外,“當年我爹的仇,不得不報。眾位都是江湖上有聲譽的人物,此行就算是我天地盟給江湖的一個交代。”
“賢侄何出此言?江湖事,就要用江湖規矩來辦。”水木沉起身拍了拍陌飛雲的肩,“我看劍卿少年有為,實在是難得的人才,我想他的功夫大家也都看見了,若是今日推選他為武林盟主,我看大家也都不會有意見才是。”
密室當中。
奉天皺眉看著麵前的這個中年男人,沉聲道:“天玄門一眾原來都是些宵小之輩。”
中年男子淡然一笑,“何以見得?”
“江湖中講求的是一個道字,可惜你們一再用毒,又做些劫持人質的勾當,這難道不是宵小之輩才有的做法麽?”
中年男子笑道:“這江湖哪裏有什麽道義可言?都是些虛與委蛇的小人,我自認不是什麽好人,可是也沒必要虛偽的裝成聖人,你說呢?”
奉天皺眉不語,他猜得到這人是誰。可是見他一身布袍儒衫,麵上滄桑之餘,卻又帶著一股淡雅不羈。這樣一個男子,哪裏像是“秦霜”呢?
“你猜得沒錯,我就是秦霜,二殿下現在也正是在天玄門中。”像是看透了他的思緒想法,對方回過身來淡笑道。
奉天冷冷看著神情自若的秦霜,這樣的感覺可不好。他此刻正躺在一張寬大的臥榻上,全身都失去知覺。對方還算是禮遇,沒有對他出手。
“現在,我可不是以江湖身份將你帶回來。”說著,轉身走到密室入口,回頭笑道,“我勸二殿下還是什麽都別想,好好休息。你的那兩個得力的手下即使來了,也隻是送死。我不會把你怎麽樣,隻是要讓你在此做客幾日。”
奉天暗自心驚,看著對方離開暗室。
這裏是天玄門,幕後的既然不隻是這個秦霜,那麽隻有可能是宮中的人。可是到底是誰?為什麽能夠和秦霜合作?
這些奉天都沒有底,可是既然隻是做客,那麽顯然宮裏要出什麽大事了。
因為是在密室之中,奉天也分不清日夜,不知道外麵已經過了多少時候。可是按照送食物和水的頻率來看,大概已經三四天了。他身上的毒已經解了,可是每日飯菜食水中放了軟筋散一類的藥,此刻他身上絲毫沒有力氣。
突然,出口處一陣輕響,與看守過來的聲響截然不同。奉天連忙放輕腳步站在門邊,從門縫中扔進來一個紙包。奉天拾起來收在懷中,再仔細聽,聲響卻已消失。
奉天打開紙包,其中有一封小小的紙條,還有一包藥粉。他展開紙條的一瞬間怔住。
“陌飛雲隨後即到,稍安勿躁,等。此乃‘蝕骨’解藥。”
這字跡他再熟悉不過,可是越是心中激**,就越是難以相信。他看著手中的解藥,半晌露齒一笑,仰頭服下。
奉天平靜的等待著,緩緩運氣。幾個時辰之後,果然身上氣息流轉間,已經通暢自如。
陌飛雲將這裏的每一處毒障機關都倒背如流,昨日,他也命人將地圖畫給其他門派,今日一來,他沒有想過輸。
島上遍地的花草,其中多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珍奇品種。湖心島上有一座小樓,園囿中還一座小亭。
一個雪衣男子走上前來,身後數十名門眾不知何時現身。陌飛雲皺眉,心中卻沒有表麵上這麽平靜。
“陌飛雲,看來你本事不小,竟然能找到這裏來。”雪衣男子微微側了側頭,看著身後的一眾江湖名門的青年才俊,虎視眈眈執兵器而來,麵露殺氣。
眾人看著眼前男子都是吃了一驚,他這樣的一張臉,竟是教人不敢直視。
聽到他的第一句話,陌飛雲就皺了眉,“你不是方靜施。”
“真是教人傷心啊,難道我扮得這麽失敗?”雪衣男子搖搖頭,一臉的失望。
雖然那人不是真正的方靜施,可是這張臉已經足夠成為奉天輕易被帶走的原因。陌飛雲拔劍上前,隻是一瞬間的事。
另一邊的奉天警覺的看著被打開的密室大門,他手邊沒有武器,可是起碼他已經能運氣了。那半張銀質麵具出現在他眼前,那雙眼睛看到他之後不自然的轉向一邊。
“跟著我,快走。”方靜施低聲道。
奉天臉上泛起笑容來,什麽也沒說,跟著他出了密室。密室門外守衛倒在地上,似乎並沒有受傷,大概是點了穴。
“這裏全都是機關,外麵已經打成一片了。這座密室的出口已經封死,隻有一條密道,不過密道盡頭是一片寒潭,地下暗流太危險。”方靜施停在轉角處,輕聲道。
“你為何會出現在這裏?”奉天整個人沉浸在前所未有的驚喜當中,他在笑,笑得像個孩子。
方靜施看著他,別過頭道:“太子殿下命我來救你。”
奉天心頭猛然一震,陣陣刺痛。他斂起笑容,抬頭道:“我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了。現在先想辦法出去。”
“密道內太危險,小心為上。”方靜施從懷中掏出一把短劍遞給他,轉身走在奉天前麵。
奉天看著方靜施略微細瘦的背影,心中一片難言的苦澀。
密道中有一方空****的房間,此處竟然到了盡頭,沒有出路可循。
“奇怪,我進來的時候,這裏有一段向上的台階。”
奉天未答,他走到牆壁正對麵,牆麵有一些剝蝕的痕跡,必定是有什麽機關,而且一路走過來,守衛竟然少得可憐,連一個機關毒障都沒有遇到,如此輕易便到了這裏。
看來秦霜並不怕他從密室出來。密室中響起一陣輕微的沙沙聲響,由遠及近,漸漸清晰。
兩人極有默契地背靠著對方亮出武器,看著四周。
“中計了!”方靜施話音方落,便聽到身後的奉天低吟一聲俯下身去,“你怎麽樣?”
奉天看著手上的傷口向外冒著血,一條一尺來長的蛇已經斷成兩截在腳邊翻滾。
“身子有些麻。”奉天照實說。
轟然一聲,頭頂的巨石一陣晃動,身邊已經被十幾個黑衣人包圍,如此迅速的身手,看來都不是易與之輩。
“你是什麽人?竟然敢擅入此地。”黑衣人之首一人冷聲問道。
“不管我是誰,你們別想帶他走!”方靜施將奉天護在身後,用劍橫在身前,眼神盡是冷冽。
奉天看著黑衣人拔劍襲來,想也不想隻能拚命迎敵了。眼下對方人數眾多,他身上藥效剛退,再加之左邊半邊身子麻痹,幾乎沒有知覺,隻能動用半邊身子硬撐。
看出他的行動不便,方靜施一麵迎敵,一麵護他周全。奉天看著左邊一人襲來,身子竟然不聽使喚一般無法動彈,一時腦袋一片空白。
隻見方靜施回身一腳踢開那人手中長劍,奉天大驚失色,看著方靜施身後的劍尖直刺向他的後背,猛然順勢撲上前去,劍尖順著他的右肩劃下,鮮血直往外湧。
其他人趁勢襲來,兩人已經來不及躲避。
正在此時,頭頂的大石轟然一聲碎裂開來,方靜施抱住奉天落在角落避開落石。
胸口已經被血染透,或許是蛇毒的麻痹作用,奉天非常清醒,亦未感覺到多少疼痛。方靜施一雙有力的手臂緊擁著他脫力的身體,對方身體散發出的體溫和淡淡氣息離他如此之近,以至於對方的發梢拂過他的麵頰時柔順的觸感都能清晰感覺。
這樣久違的親密接觸已經隔了很久很久了,久到奉天已經在夢裏懷念了無數次。“方大哥……”
這一聲呼喚伴著巨石轟然碎裂的聲音,悠然傳達到方靜施耳邊,一如他們幼時。
塵土間,陌飛雲看清了密室中的情形。方靜施放開奉天的身子,警惕的看著獨立在坍塌的碎石當中英挺的男子,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感覺。
陌飛雲低頭去看躺倒在地的奉天,隻見他一身淺色衣衫染成了一片鮮豔的紅。
周圍的天玄門眾人不敢妄動,看著眼前一身殺氣的男子,幾乎不敢置信。
陌飛雲卻是按著胸口,目光不曾離開過那人一瞬,他胸中悶痛,灼熱異常,口中泛起腥甜,猛然一口鮮血噴湧而出,濺在淺藍的衣袍上暈開成為一朵朵豔麗的紅花,刺目妖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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