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晚上十點,景嚴獨自坐在臥室中,視頻窗口中是一個爆炸頭的男子。

“Evon,”景嚴沉思著問,“我有個醫學方麵的問題。”

“男性私密問題?”Evon一臉壞笑。

“算了。”景嚴伸手就要合上電腦。

“別啊!”Evon急了眼,“我還指望從你的問題中提煉醫學課題呢!”

“當一個人離我一定距離以內的時候,我能感受到她身上的痛感,有沒有這種可能性?”

“唔……這種可能性是有的,我曾經見過這樣的例子。”Evon摸著下巴,“不過很少見。”

“什麽原因會造成這種感應?”

“Eason,你知道的,我們人體的感應是通過神經來控製的,所有的感應都是建立在神經係統發出的特殊神經信號的基礎上,如果兩人曾經意外地建立起了信號連接,那麽兩人近距離接觸的時候,就如同近距離傳感器一般,會產生某種感覺的傳導。”Evon一本正經地說。

景嚴沉吟不語:“這種感應將來會消失嗎?”

“這個無法預料。”Evon搖了搖頭,“不過說起來,你和誰產生了身體感應啊?”

“一個女人。”

“喲嗬!”Evon興奮地吹起了口哨,“快告訴我,你都感應到什麽了?感覺怎麽樣?”

景嚴眉目一沉:“我和她在一起的時候,經常莫名其妙地頭暈、發燒、肚子疼,後來我發現,隻要她出現了這些感覺,我就能感應到。”

“Cool!”Evon說道,“我下次回國的時候,你帶我去見見好不好?我給你們做個免費全麵檢查!”

“不準打擾她,”景嚴斂眉,“這件事她並不知道。”

“哦,好吧。”Evon有些失望,“那,你們兩個,有沒有在一起?”

“沒有。”

“哦……但我怎麽覺得你好像有點動心了呢?”

“眼神不錯,”景嚴輕笑一聲,“查到什麽資料先發給我,就這樣。”

“啪”的一聲,電腦被合上了,景嚴長長地籲了一口氣,他轉頭看著夜色暗沉的窗外,既然是這樣,也挺好。

自從那天下午單小白生理期腹痛的事情發生以後,景嚴就對她的一舉一動格外留意起來。

這天早上,他依舊在樓下等著她去跑步,一抬眼,卻見她穿著白色帶毛衛衣,牛仔褲下蹬著雪地靴,像一隻胖胖的兔子一樣走了出來。

景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確定你是去跑步?”

“確定啊!”單小白雙手插在褲兜裏,吸了下鼻子。

“感冒了?”景嚴看著她。

“沒有,”單小白回身指了指牆上的通知,“小區裏暖氣壞了。”

景嚴皺了皺眉,他抬頭往樓上看了看,不由分說地往裏走去:“先不去跑步了,上去收拾東西。”

“幹什麽?”單小白一臉驚訝。

“這幾天住我那裏,暖氣修好再回來。”景嚴頭也不回地說。

“不用!”單小白一下子拉住了景嚴的手臂,“我可以住到簡青那裏。”

景嚴回頭看了一眼她緊緊攥住自己的手,又抬起頭來:“你是想讓我每天早晨到她家樓下等你跑步?”

單小白的手猛地一鬆,好像什麽事情隻要他決定了,她就沒有反抗的餘地。

抗爭無用,單小白隻能看著自己的行李箱被放進了汽車後備廂。

今天上午來景嚴辦公室匯報的人比平時少,景嚴坐在大辦公桌前看資料,單小白在角落裏安靜地做自己的事情,兩人互不幹擾。

景嚴辦公桌旁的養生壺開了,濃鬱的白茶香氣飄了出來,陽光從大玻璃窗照進來,滿室茶香。

單小白把茶倒在景嚴的茶杯中,“咕嘟咕嘟”的水聲中,她聽到辦公室門口有人來了。

轉頭一看,冉茂錦抱著一個文件夾站在門口,兩人目光相碰,冉茂錦立即移開了目光。

景嚴往門口看了一眼,又把目光轉回電腦屏幕,聲音淡然:“什麽事?”

“總監,”冉茂錦笑著走了進來,“海舟那個項目第一期數據出來了,我來跟您匯報一下。”

“嗯。”景嚴繼續輕晃著手裏的鼠標,“說吧。”

冉茂錦轉頭看了身後的單小白一眼,打開了文件夾開始匯報工作。

她雖然是至尚規模最大的營銷部的總經理,平時對手下的客戶經理也是頗為嚴厲,但是此刻說話的聲音卻是軟糯甜膩,帶著一股撩人的味道。

單小白用同情的目光看了看景嚴,然後往屏幕後麵縮了縮身體。

冉茂錦剛一講完,就聽景嚴問:“你冷嗎?”

她微微張開了嘴,臉頰上有一片緋紅,小聲問:“總監,您說什麽?”

景嚴的目光卻越過她看向單小白:“把外套穿上。”

“啊!我?”單小白指了指自己,然後迅速把放在一邊的上衣穿在身上,“謝謝總監。”

冉茂錦轉過頭來看了單小白一眼,她和景嚴的默契和曖昧讓冉茂錦心裏起了深深的恨意。

為什麽她覺得如此難以企及的男人,卻被另一個看起來如此普通的女人輕而易舉得到了?

2.

盡管景嚴密切關注著單小白,但是她到了景嚴別墅的當天夜裏還是感冒了。

這次她沒有發燒,但是鼻塞讓她睡不好覺,老是醒來,頭也悶悶地疼。

正在**翻來覆去的時候,屋門一響,有腳步聲靠近了她的床。

單小白心裏一驚,下意識地裹緊了被子。

她記得自己有鎖上門!但她隨即無力地想道,門鎖這個東西對房主來說,難道不是形同虛設嗎……

“小白,”景嚴站在她身後喊了一聲,“起來把薑湯喝了。”

單小白猛地睜開眼睛,然後慢慢地回轉頭。

客廳裏的夜燈一直開著,昏黃的燈光照進客房,景嚴穿著睡衣,原本冷峻的麵容被燈光的側影柔和了棱角,顯得平和而寧靜。

單小白有些吃力地坐起身來,鼻音很重:“為什麽你半夜不睡,要給我熬薑湯啊?”

“你不是感冒了?”景嚴蹙眉說,“頭疼得睡不著覺。”

“你……你怎麽知道的?”單小白愣住了,她記得睡覺前她還沒有太明顯的症狀,景嚴更不可能未卜先知。

“你可以認為我無所不能。”景嚴瞥了她一眼,“快點把薑湯喝了,我這裏沒有藥,我隻會做這個。”

單小白接過熱乎乎的碗,一邊喝著薑湯,一邊忍不住“撲哧”一笑。

“笑什麽?”

“我想起小的時候,我爸爸也是這樣哄我的,”單小白說,“那時候我覺得我爸爸就像超人一樣,哈哈!”

景嚴垂眸看著她,也忍不住彎了嘴角,等她喝完抬起頭來,他卻恢複了往常的麵容:“明天不要去上班了,你被強製休假三天,這三天哪兒也不許去,就在這裏好好休息。”

說完他拿過她手裏的空碗走了出去,臨走還不忘給她帶上了門。

早上醒來的時候,單小白感覺比夜裏好了一些,應該是那碗薑湯起了作用,她從**坐起來的時候,門口響起敲門聲。

景嚴推門進來,低頭看了看她的臉色,然後往她床頭櫃上放了一把鑰匙:“我去上班,出門有藥店,晚上等我回來吃飯。”

單小白抬起頭看著他,這三句話都沒毛病,然而合起來卻給人一種莫名的曖昧感。

景嚴也覺出來了,他把手放在嘴邊,輕咳了一聲作為掩飾,然後轉身出了門。

單小白去藥店買藥的時候接到了簡青的電話,簡青說下班後要去她公寓裏看她。

單小白聽了手一抖,趕緊說自己回爸媽家了,三天之後就回去上班。

掛了電話之後,她默念了三聲“青青對不起”,她實在不是有意要撒謊,而是這件事情太出乎自己的意料了。

她去做總監助理的事情已經引起了不少閑話,實在無力再應對更多的流言蜚語。

買完藥回來的路上她看到一家生鮮超市,單小白想了想景嚴那如同冷宮一般的廚房,就進去買了些食材,好歹做一頓飯彌補一下自己白吃白住的不安。

晚上六點她正在廚房裏忙碌,景嚴回來了,單小白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您今天下班好早,飯還沒好,麻煩您等一下。”

她穿著一件暖白色毛衣,腰間係著一條嶄新的粉色格子小圍裙,柔軟的頭發散在肩上,襯托得臉龐白皙粉嫩,看得景嚴有些失神。

“總監?”

單小白喊了一聲之後,他才回過神來,他低聲說了句“好”,這才轉身走出了廚房。

他換過衣服之後,單小白已經把飯菜端上了桌,兩人在不知多久沒有用過的餐桌旁坐下,景嚴看著她問:“感冒好像好多了?鼻塞好了,也不頭疼了。”

“嗯,確實不頭疼了,總監眼神果然犀利。”單小白一邊說,一邊給他盛了一碗湯,輕輕地放到他麵前。

這一頓飯吃完,景嚴心裏想把她圈起來養在自己別墅裏的想法越加強烈了。

晚上兩人各自回房後,單小白從屋裏出來倒水喝,餐桌上景嚴的手機振動了起來,她湊過去看了看,是景爺爺的電話。

她拿起手機走到景嚴的臥室門前,輕輕敲了兩下,裏麵沒有回應,她試著一推,虛掩著的門打開了。

單小白害怕看到什麽尷尬的場景,就朝裏喊道:“總監,您的手機響了!”

沒人回應,她隻好走了進去。

臥室裏沒有人,但洗手間裏卻傳來了“嘩嘩”的水聲。

單小白的腦海裏瞬間腦補了一些令人害羞的場景,她的臉有些熱,硬著頭皮走到洗手間門口,食指輕敲:“總監,爺爺的電話。”

水聲一停,單小白以為他會伸手來接過手機,卻聽他在裏麵說道:“你幫我接,問問爺爺有沒有急事。”

“我接?”單小白瞪大了眼,“都這個點了……”

景嚴沒再回話。

單小白的胸口起伏了幾下,終於鼓起勇氣按下了接聽鍵:“喂?”

“景……”那邊聲音一頓,“我打錯了。”

“沒……沒有!”單小白一急,“景爺爺是我,小白。”

短暫而尷尬的沉默過後,景國安的聲音透著驚喜:“小白,你也在?太好了,我就是要找你,你上次說的蒲公英我從大院裏找到了,這周末你過來吧?”

“哦……好的,爺爺,那我這周六過去吧。嗯,您早點休息。”單小白掛了電話,鬆了一口氣。

她走到床頭櫃邊放下手機,然後輕手輕腳地往臥房門口走去。

裏麵水聲一停,景嚴的聲音傳了出來:“等等。”

單小白身形一頓。

“幫我拿一下浴巾,在衣架上。”

“啊?”單小白感覺自己的血都湧上了腦門。

“好冷,我自己出去會感冒。”景嚴催促道。

“哦哦,好的。”單小白答應著,卻一溜煙跑回自己房間。

片刻之後,她把毛巾搭在丘比的手臂上,然後鄭重其事地拍了拍它的頭:“丘比,去吧。”

丘比托著毛巾走到洗手間門口,笨拙地撞了兩下門。

洗手間內死一般的沉寂,片刻之後,景嚴的聲音裏帶著隱隱的怒氣:“讓它走開,我要你把毛巾遞給我。”

他又補充了一句:“否則我不開門。”

單小白看了看緊閉的洗手間門,心想這家夥現在怎麽這麽傲嬌又任性。

她隻好走過去,彎腰從丘比手裏拿過毛巾,敲了敲門說:“好了,開門吧。”

門“哢嗒”一聲從裏麵打開了,單小白把臉別向後麵,手往前伸出去。

帶著濕熱氣息的大手從她手裏接過了毛巾,她剛要轉身離開,身後忽然傳來“砰”的一聲響,單小白連忙回頭,就見景嚴的腳在地麵上一滑,上半身朝著自己撲了過來。

她不由得大驚失色,一聲驚呼還沒有叫出口就被又高又大的景嚴以全覆蓋的姿勢壓倒在身下,她的後腦勺往後一仰,卻意外地沒有撞到堅硬的地板,而是枕到了一具軟綿溫熱的軀體上。

片刻之後,單小白睜開了眼睛,心跳刹那間停了一拍,呼吸也停了一瞬。

景嚴的臉就在她鼻尖上方,散發著熱氣的**胸膛幾乎貼在她的身上,堅實的手臂卻牢牢地墊在她後腦勺下麵。

“你快起來!”單小白紅著臉推了推,碰到他胸肌的手卻又像觸電一樣縮了回去。

景嚴盯著她的目光有一刹那的迷離,片刻之後他站起身來,**著的上半身肌肉虯結,讓人不敢直視。

他走到**拿起黑色的睡衣穿上,然後轉頭看著地上的單小白。

單小白齜牙咧嘴地扶著腰,一時間站不起來。

景嚴的目光一柔,徑直走過來一彎腰把她橫抱了起來,送回到她自己**。

俯下身體把她放下的時候,他在她耳邊沉聲說了一句:“以後叫我名字。”

單小白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聽懂他的話,隻是胡亂地點了兩下頭,就鑽進了被子裏。

景嚴垂眸看著她,伸手把被子往下拽了拽:“我回房間了,你出來吧。”

腳步聲慢慢遠去,單小白從被子裏探出頭來,摸著發燙的臉照了照鏡子,耳根已經紅得如同滴血。

3.

休息的第三天,單小白接到了秋無風的電話。

“小白,你怎麽樣了?”秋無風上來就問道。

“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最近團隊裏有什麽事嗎?”

“沒有……等你回來再說吧。”

細心的單小白立即就聽出來秋無風的語氣不對,她立即追問:“無風,你肯定有事瞞著我。”

電話那頭的秋無風猶豫了一下,說:“小白,本來這件事和我們沒什麽關係的,但是有人背地裏造謠,說我們大數據團隊泄露客戶信息……”

“啊?”單小白震驚地睜大眼睛。

一個小時後,單小白趕到了公司,大家都坐在小會議室裏,趙衝眉頭緊鎖,碧若青低頭沉思,連輕年仍舊麵無表情,秋無風則是一副氣憤無比的模樣。

聽到腳步聲,趙衝抬起頭:“小白回來了。”

“師兄,什麽情況?”單小白坐下來就問道。

“你看看網上的報道。”碧若青把筆記本電腦推過來。

單小白迅速瀏覽了一遍,原來是網上有人爆料,至尚公司泄露客戶數據給保險、房地產、股票、金融等第三方公司,很多客戶接到了騷擾電話和騷擾短信,引發了極壞的影響。

文章的最末尾還附上了大約兩百個被騷擾客戶的姓名和聯係方式,隻不過那些姓名和電話的一部分都被有意屏蔽了。

單小白看著網頁,眉頭鎖了起來:“師兄,已經確認這些都是我們的客戶了?”

“對。”趙衝點頭,“全都是,這次我們很難洗清了。”

“掌握這些客戶信息的又不是隻有我們,為啥那個女人要直指我們部門?”秋無風憤憤不平。

“女人啊,”碧若青一副了然於心的樣子,“是善妒的生物。”

“善妒?她妒什麽?”秋無風一臉不解,“我們是技術部門,她一個營銷部的經理,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就是上次的投標會,她還得感謝我們呢!”

碧若青拍了拍秋無風的肩膀,語重心長道:“老秋,說出這話來,活該你是千年單身狗。”

“這跟我單身有啥關係!”秋無風不樂意了,“老碧你不要覺得自己有過幾次情史,就一副風月老手的樣子好不好?上次那個網友你搞定了嗎?”

“我……”

“咳!”趙衝重重地咳嗽了一聲,“扯遠了。”

秋無風和碧若青都閉上了嘴。

單小白突然想到了什麽,問道:“總監的意思呢?”

“總監沒表態,”趙衝說,“不過我感覺,總監應該是相信我們的,之所以沒表態是因為目前沒有證據給我們洗白。”

他轉頭掃了一眼團隊的人:“找證據這件事情,要靠我們自己了。”

團隊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整整一天的時間,辦公室裏都彌漫著一股沉重的氣氛,所有的人都在苦思冥想,想盡辦法搜尋線索和證據。

快到下班的時候,單小白的電話響了起來,她拿起來一看,是景嚴打來的。

“你來公司了?”景嚴簡短地問,“是不是都知道了?”

“嗯。”單小白情緒有些低落。

“走了。”景嚴說道。

“去哪兒?”

“回家,”他隨即又糾正道,“……我家。”

單小白此刻完全沒有顧及他語氣裏的曖昧,她低聲說:“我想再留一會兒,仔細想想還有沒有什麽辦法。”

“好,我等你。”

“你……能不能先走?我想打車回去。”單小白握著手機走到一個無人處,聲音近乎懇求。

“為什麽?”景嚴有些不樂意。

“現在我們團隊在輿論的風口浪尖上,如果再因為我引起什麽閑話,將來不管你怎麽表態,都會有袒護的嫌疑,”單小白說,“你要避嫌。”

“你什麽時候開始替我考慮這麽多了?”景嚴問,“我是不是該高興?”

單小白突然有些無奈,網上的輿論鋪天蓋地,他居然還可以若無其事地調侃。

“我不管,你說過晚上要陪我吃飯,”景嚴的語氣中竟然有些撒嬌耍賴,“今天你不用做飯,我們去外麵吃。”

“可是……”

“我在停車場等你。”景嚴說完就掛了電話。

十分鍾後,單小白穿著一件長及膝蓋的風衣,將帽子拉起來蓋住頭,以一種極其警惕的姿態出現在大樓的地下停車場。見四下無人,她迅速奔向了景嚴的車,拉開車門閃身進入,然後靠在副駕駛座位上大口喘著氣。

景嚴斜眼看著她,一臉不悅:“你在演警匪片?”

“沒有啊……”小白心虛地說,“我有點冷。”

景嚴雙手抱胸,一臉“繼續演”的表情。

“好吧,我就是怕被人看見,背地裏說閑話。”這時,她眼角的餘光瞥見地下停車場走過來幾個同事,她趕緊推了推景嚴的胳膊,用近乎哀求的語氣說,“有人來了,咱們快走吧。”

景嚴轉頭看了看她緊攥住自己胳膊的手,心情有一些微妙的愉悅,他慢慢發動了汽車,故意從那幾個人旁邊開了過去。

單小白突然想把身子縮到座位下麵,景嚴卻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樣,伸出右手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車子在幾人的視線中駛過去,單小白隨即捂住了臉,真的是怕什麽來什麽!

她越來越搞不懂他了!或者說,她從來就沒有懂過。

半個小時之後,景嚴的車駛入一座幽靜的園林式建築中,車子停好後,他帶她走進了預訂好的房間。

緊靠池塘的小花廳裏隻有他們兩人,花廳內的桌椅陳設都是仿古式的,除了花梨木小圓桌椅,還設有茶座、琴桌,古樸雅致,幽靜淡然。

為了不打擾客人用餐,穿著長裙的茶藝師姑娘將茶泡好後就離開了,服務生上了菜後也遠遠地站著,隻有客人有需求的時候才會過來。

池塘裏的水聲嘩嘩響起,花廳裏用了取暖裝置,雖然對著池塘開著木窗扇,卻絲毫感覺不到寒冷。

在這種地方吃一頓飯,好像外麵有什麽煩擾都會被滌**得一幹二淨。

單小白問起了網上爆料的事情,景嚴卻麵色非常淡然:“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我不會回應的。”

單小白沒有再繼續問下去,她雖然平日有些木然,但是景嚴的話中話她一聽就明白了。

如果他不相信他們大數據團隊,就不會說出“水落石出”這樣的話了。

第二天一早,景嚴換好衣服從臥房裏走出來,叫住正打算出門的單小白:“等一下。”

單小白疑惑地轉身,發現他遞給自己一條領帶。

“今天要開董事會。”他話語簡短。

“然後呢?”她低頭看了看領帶,“董事會規定需要係這種花色的領帶?”

景嚴強行按捺住打開她腦袋看一看的衝動,說:“幫我係領帶。”

“我?”單小白指了指自己,“可我隻會最普通的係法,我爸爸那一輩的那種。”

“沒事,”景嚴忍了忍,“和你爸爸的係法一樣也沒關係。”

單小白隻好放下包走到他麵前,踮起腳後跟,熟練地將領帶繞過他的脖子,係了個周正的平扣。

景嚴一直垂眸盯著她的臉,在她的手繞過他脖子的時候略微低了一下頭,配合著她的一舉一動,整個過程仿佛很享受的樣子。

等到單小白係完,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仿佛計謀得逞一般:“快遲到了,跟我去上班,這會兒你是打不上車的。”

“啊?”單小白不禁又急又氣。

4.

已經是網上爆料泄露事件後的第三天了,尋找證據方麵還是沒有任何進展,一時間,關於大數據團隊泄露客戶信息的傳言甚囂塵上。

單小白手裏拿著材料從五層走進電梯,裏麵的議論聲立即停止了,她看了一眼這幾個同事,然後不動聲色地站到了電梯的最前麵。

這時身後走上來一個人,拉住她的胳膊小聲問:“小白,那些傳言,是不是真的呀?”

單小白轉頭一看,見是行政辦公室的譚姐,她笑了笑:“譚姐,真相總會水落石出的。”

譚姐點點頭,像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小聲說:“你是要去三十三層嗎?那個‘胡禿頭’又來了,你等等再過去,省得他找麻煩。”

“糊塗頭?”單小白愕然。

“就是那個——”譚姐湊過來附耳道,“胡董事!大家都暗地裏叫他‘胡禿頭’……”

“撲哧!”單小白被逗笑了,她看著譚姐心裏一暖,“謝謝你。”

單小白在三十二層等了一會兒才從樓梯走上去,結果到了景嚴辦公室外麵正好碰見胡董事迎麵走出來。

胡董事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不知道想起了什麽,鼻子裏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往電梯門走去。

單小白沒作聲,等他離開了才進了景嚴的辦公室。

景嚴的表情十分淡定,看起來甚至還有一點點愉悅,她鬆了一口氣,看來這次胡董事來找碴兒也沒有得了太大的便宜去。

她把材料放到他辦公桌上,剛想離開,隻聽他在身後問:“今天想吃什麽?”

“嗯?”單小白愣了一下,“什麽都可以。”

景嚴往椅背上一靠,雙手交疊放在腿上:“今天周五,下班去爺爺家吃飯,怎麽樣?”

“好。”單小白看著他,心情也不自覺地好了起來。

晚上六點多,黑色賓利停到了景國安的院門口,景嚴和單小白下了車,單小白把路上買的一些食材拎了出來。

景國安事先不知道他們要來,正準備拎著飯盒去食堂打飯,看見他們下車不由得一愣,臉上笑開了花。

他轉身就往屋裏去放飯盒,景嚴一邊走,一邊低聲對單小白說:“我自己來的時候,他從來沒笑得這麽開心過。”

單小白轉頭,他的臉離自己很近,眸中笑意流動,她突然臉頰一熱,忙收回目光。

情不自禁地心跳加快,好像會有什麽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

電視機裏播放著《新聞聯播》,單小白和景嚴在一張老舊的圓桌旁邊擇菜,過了一會兒,景國安突然使勁咳嗽了兩聲,接著抬腿往裏屋走去。

景嚴的身體一僵,他放下手裏的菜,說了句:“我去拿點東西。”也跟著走進了裏屋。

景國安看到景嚴立即把門一關,低聲問:“景嚴,你到底說了沒有?”

景嚴沒說話,高大頎長的身影被光線投在牆壁上,他在景國安麵前微微低著頭,嗓子有些幹啞。

“還沒有。”景嚴從喉嚨裏擠出這幾個字。

“你……”景國安十分氣憤,低聲吼道,“你給我在這裏等著!”說著他猛地拉開門,朝著單小白走了過去。

“小白啊,”景國安在她對麵坐下,麵容慈祥和藹,“菜先別擇了,放一邊。”

“景爺爺,怎麽了?”單小白把菜放到籃子裏,有些疑惑。

“那個……咳,嗯!”景國安咳嗽了一聲,突然發現他自己開口的時候,也沒有剛才那樣底氣十足了,“那個,我就直說了吧,你對景嚴,有沒有什麽看法?”

“看法?”單小白一愣,趕緊搖頭,“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景國安立即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你看他適不適合跟你談對象?”

“談……對象?”單小白先是一怔,接著瞬間明白過來,她的臉頰騰地燃起了火,手不知道往哪裏放,“我……我沒想過這件事,而且,這件事也得問問總監的意思。”

“不用問他!”景國安十分篤定,“我就想聽聽你的意見,要是你願意,這件事爺爺就能做主!”

“我……”單小白滿麵通紅地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抓起桌上的菜籃子就往廚房裏走,“我先去做飯。”

“哎,小白!”景國安在後麵喊了一句,單小白卻仿佛停不下來似的,跌跌撞撞地進了廚房。

景國安走回裏屋,一抬頭看到景嚴有些忐忑地看著他,他更加來氣,怒道:“你不是一向雷厲風行嗎,喜歡人家你都不敢說,你還是不是我景國安的孫子!小白就在廚房裏,你現在就給我過去!”

景嚴猶豫了一下,側身走了出去。

他走到廚房門口,清了清幹澀的嗓子,抬腿走進去,然後關上了推拉門。

單小白正把青菜往鍋裏放,聽到他進來的聲音嚇了一大跳,手一哆嗦,食指被鍋蓋燙了一下。

她疼得吸了一口氣,把食指放在唇邊。

身後的男人眸間閃過一絲心疼,他突然拉過她受傷的食指靠近他溫熱的唇,先是給她吹了兩下,然後輕輕地吻了起來。

單小白滿眼震驚,一時間竟然忘了抽回手指,隻是愣愣地看著他的嘴唇在她指尖上細細吻著。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麽溫柔的他。

恍惚間後腰一緊,景嚴一把將她攬住,單小白就這樣無可逃避地被他抱在懷裏,他俊美的臉龐在她眼前迅速放大,勾人心魄的嘴唇向自己覆了過來,她大睜著雙眼,一時間竟然忘了呼吸。

很快她就覺得要喘不上氣來,景嚴這才把她放開,他的臉龐仍然近在咫尺,聲音低沉嘶啞:“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單小白愣愣地看著他,兩秒鍾之後,她如同不受控製一般點了兩下頭。

僅僅兩秒鍾的時間,景嚴卻感覺等了有兩輩子那麽久,得到她的回應之後,他再次低下頭,吻上她之前,他特意囑咐了一句:“笨蛋,記得喘氣。”

這一晚上接下來的時間就如同做夢一樣,景國安看著她滿麵笑容,不停地把飯菜往她碗裏夾,景嚴在她旁邊坐著,嘴角微彎。

兩人離開的時候,他牽起了她的手走出院門。開車的時候,他把她的左手拉過去握在右手手心裏,直到在他的別墅門口停了車,單小白都不敢相信他對她表白,而她竟然完全沒有拒絕就答應了。

媽媽曾經教過她的矜持呢?在那一刻全忘了,她隻記得腦海裏每個念頭都催促著自己答應他,仿佛在內心深處她也暗自渴望了很久。

車子停下了,景嚴走過來給她打開車門,看她仍然愣在那裏,他輕輕一笑,俯過身來給她解開安全帶,微一用力就把她從座位上拉了起來。

單小白下了車,景嚴修長的手臂將她的肩膀一攬,她的身體觸到了他堅實的腰身,不由得往旁邊閃了閃。

如在雲裏霧裏的單小白洗漱完畢躺到**才慢慢接受了事實,她又回想了一遍那個熱吻,臉又悄悄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