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單小白公寓裏的暖氣已經修好了一陣了,但景嚴一直不讓她搬回去,這幾天他接到美國總公司的會議通知,要去美國出差半個月,單小白趁此機會收拾了一下行李搬回了自己原來住的公寓。
爸爸從小對她溫和,但是某些方麵要求很嚴厲,所以她不想長期住在景嚴的大別墅裏,尤其是他出差了,整個別墅裏空****的,她更加覺得孤單。
大數據團隊的項目進展很順利,精準營銷的模型已經優化了好幾個版本,針對SPV的大屏計劃也準備上線,“燃燒的大屏”讓人非常期待,高端客戶營銷的項目已經在辦公會上通過,一切都在順風順水地往前推進。
目前跟大數據團隊合作的是營銷五部,總經理叫聶柯,他平時比較沉默,在至尚的業績一直保持在中等水平。
對於這次的合作,聶柯並沒有像其他部門那樣表現出超強的興趣和熱情。
景嚴出差的第八天,單小白接到魏正的電話:“小白,快來三十三層救火!”
“什麽事?”單小白拿著電話一邊往外走一邊問。
對於魏正的這種語氣她已經習以為常了,他好像有一種潛質,總是能碰到各種稀奇古怪的問題。
魏正著急地說:“總監想要他電腦上的一個文件,但是我用word打開的時候報了個錯誤,你快幫我看看啊!十分鍾內不發出去,總監會開了我的!”
“好了,我已經上來了。”單小白掛了電話,徑直走進了景嚴的辦公室。
“魏正?”她看了看空無一人的辦公室,心裏一陣納悶,剛要去外麵找他,身後的辦公室門卻突然關上了。
單小白一轉身,突然被一個人抱進懷裏。
她驚了一下,剛要叫出聲,嘴就被一雙溫熱的唇封住了。
景嚴抱著她的腰,他的吻初時急促,而後慢慢變得溫柔綿密。
“誰允許你搬走的?”他低低地問,仿佛是責怪,還帶著一絲抱怨的委屈。
“我……”單小白正想著如何回答,他卻又吻了上來,這次的吻比上次的更熱烈,周圍的空氣也變得有些異樣。
“今晚搬回我那裏。”景嚴低聲命令。
“不要,”單小白搖了搖頭,“你的別墅太大了,我在裏麵害怕。”
“那好,今晚我去你那裏。”
單小白身體一僵,大腦如同短路一般,找不到理由拒絕。
晚上七點,單小白在廚房裏做飯,公寓的門鈴響了起來。
她走到門口一開門,一個黑色的行李箱率先滑了進來。
她震驚地往後退了半步,抬頭一看,景嚴已經走了進來,他隨手關上門,一把將她攬入懷中,將白天倉促間沒有完成的吻又仔仔細細地重複了一遍。
“我的水開了……”單小白在他懷裏推著他。
“專心點。”景嚴把她箍緊,不再給她一絲喘息之機。
好不容易等他放開了自己,單小白趕緊跑回了廚房。
兩人吃完飯之後,單小白打開了書桌前的電腦,她白天有一個函數沒寫完,景嚴洗漱完也到書房裏來,從書架上翻出一本書來閑閑地看著。
她的公寓是一室一廳,裝修風格簡約明快,但是想要再睡一個人就有些困難,幸虧書房有可以展開的沙發,景嚴就被安排在這裏。
九點多的時候,單小白的函數基本寫完了,她聽到身後已經第十次傳來哈欠聲。
她實在於心不忍霸占著書房,於是決定保存一下程序就離開。
身後的景嚴卻合上了書,朝她走了過來。
“你是不是故意想在領導麵前加班表現?”景嚴俯下身子,手掌覆在她握著鼠標的手上,低低地問,“領導想休息了,要不你換一種表現方式?”
單小白紅了臉,在他懷裏一掙:“我這就走。”
“等一下,”景嚴將她的臉扳過來,朝她俯下身子,“加班獎勵。”
單小白身子沒有動,原本打算點到為止的吻卻沒有適可而止,她的身體逐漸靠向了椅背。
不知道是誰碰到了電源,隻聽“啪”的一聲,旁邊的電腦屏幕忽地一暗。
景嚴不為所動,單小白卻突然意識到什麽,從椅子上一下子跳了起來,驚慌地看向電腦。
“怎麽了?”景嚴被打斷,有些不悅,“為什麽每次都這麽三心二意?”
單小白卻一下子撲向桌麵:“電腦斷電了!”
“然後呢?”景嚴問。
“我的代碼沒有保存!”單小白睜大了雙眼。
景嚴無語:“都寫過一遍了,重新寫不就完了?需要很久?”
“裏麵有一段多線程的代碼,我寫了整整兩天!”單小白提高了分貝。
景嚴勾唇一笑:“你還可以寫多線程?我以為你的腦袋裏隻有代碼和程序呢。既然這樣,那就把我加進去吧,我要獨占你的CPU。”
單小白完全不理會他的調侃,她氣憤地朝景嚴的胸膛捶過去:“你賠我!”
景嚴沒有躲閃,反而伸手把她抱在懷裏,眉毛一挑,眼中是意味深長的笑意:“放心,今晚我加倍賠償。”
第二天一早,單小白在一陣“叮叮當當”的聲音裏醒來,她疑惑地打開臥室門,一陣香味鑽入鼻孔。
“醒了?”景嚴從廚房裏探出半個身子,“早飯做好了。”
他又補充了一句:“這是我第一次給人做早飯。”
單小白走到餐桌旁看了看,盤子裏有三明治、煎蛋,杯子裏是熱好的牛奶,雖然是簡單的西式早餐,卻一下子勾起了她的胃口。
吃完早飯之後,單小白就不好意思提找回代碼的事情了,畢竟吃人嘴短,但是她想了想兩天的辛苦努力付諸東流,心裏還是氣鼓鼓的。
到了公司裏,在電腦旁一坐下,她發現郵箱裏有一封未讀郵件,是景嚴發來的。
她微微驚訝,好奇地點開一看,不由得驚喜交加,這就是昨天她丟失的代碼,而且還是電腦斷電前的最終版本。
景嚴竟然幫自己找回了丟失的代碼?他是怎麽做到的?
單小白心裏一陣不好意思,她拿起手機給他發了一條微信:代碼收到了,請問一下超人,你是怎麽幫我找回來的?
景嚴很快回複了她:你保證以後都叫我超人,我就告訴你。
單小白:想太美。
景嚴果然不理她了,又過了五分鍾,單小白按捺不住好奇,隻好又給他發了一條:好吧,超人。
景嚴:我要聽語音。
單小白又急又氣,臉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想了一會兒,她走到辦公室的小陽台上,拿起手機放在嘴邊,用很小很小的聲音對著話筒說了一句:你是我的超人,行了吧?
語音剛發過去,景嚴的信息就發了過來,原來昨天夜裏她去睡覺之後,他看了一下她用的開發環境,雖然是免費版的,但是付費版有一個功能,可以找回之前自動備份的版本。
他毫不猶豫地給她充了會員,自然就把丟失的版本找了回來。
單小白掛了電話回到辦公室裏說:“咱們有付費版的開發環境了。”
幾個人都抬起頭來看著她,她隻好解釋道:“總監昨天給買了會員……”
秋無風激動地拍了一下桌子,轉頭問道:“小白鼠,這樣的好男人,你到底啥時候嫁?”
2.
冉茂錦出車禍了,消息傳到公司,關於她的很多議論又開始悄悄地傳了起來。
有人說,冉茂錦的營銷三部其實一直是靠她背後那個大客戶撐著的,但是最近那個大客戶出了問題,連帶著冉茂錦也受到了牽連。
這天中午的時候,方磊給單小白打了個電話,說有事約她出去一趟。
單小白雖然不知道方磊有什麽事,但是自從她和景嚴在一起之後,方磊就很少主動約她了,這次他找她,一定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
她坐上了方磊的車,方磊轉頭對她一笑,啟動了車子。
“我們去哪兒?”車子從地下停車場駛入光線明亮的馬路上,單小白用手遮了一下眼睛。
“去冉茂錦所在的醫院。”方磊眼望前方,聲音仍是一如既往的柔和淡定。
單小白驚訝地看著方磊:“為什麽叫我一起去?”
“小白,有些事情你還是獨自出麵比較好。”方磊說道。
她立即明白了方磊的意思,如果方磊不帶她去,那景嚴就一定會和她一起出現在冉茂錦的病房,而那樣的場景對誰都非常尷尬。
單小白感激地看了方磊一眼,很多事情她沒有想到,但他都會幫她考慮周全。
明寧醫院骨外科單人病房裏,冉茂錦穿著寬大的病號服坐在**,看到方磊和單小白進來,她微微詫異,卻也勉強露出了一個蒼白的笑容。
兩人在她病床旁邊站了一會兒,方磊出去接電話,單小白則靜靜地望著病**的冉茂錦。
冉茂錦說:“我倒是沒想到你會和方總一起來,而不是他。”
“我不想刻意給別人帶來困擾。”單小白對她指的人心知肚明。
“可你已經給我帶來了很多,你不會假裝聽不懂吧?”冉茂錦語氣不善,“你自然可以不用在乎我,但如果我告訴你,接下來你會帶給他很多麻煩,甚至會危及他在至尚的位置,你也完全不為所動?”
“冉總,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單小白問道。
“你難道不記得你們部門剛成立的時候,他在董事們麵前說過的話了?如果一年後業績不能翻倍,他就主動請辭,”冉茂錦定定地看著她,未施粉黛的臉顯得有些幹澀,“一年之期很快就要到了,業績眼看就要達到他的目標,但是由於你的存在我就會被迫退出,你要知道,我的業績在至尚能達到百分之二十,我要是走了,你能補上百分之二十的窟窿?”
“我不明白你的話,”單小白問,“為什麽你一定要退出?你難道想看著他走到那一步?”
“你不需要明白,”冉茂錦眼中閃過一道冷光,“我隻是告訴你事實真相,知道這個真相以後,你還是決定繼續留在他身邊?你對他的感情,其實就是‘自私’兩個字吧?”
單小白聽了一笑:“冉總,感情就是自私的,如果和你說的那些東西糾纏在一起,那也不是他想要的感情。”
“你自以為很了解他?”冉茂錦冷笑一聲,“你知道他的身世嗎?你了解他的家庭嗎?你知道他想要什麽嗎?你除了帶給他各種麻煩又能幫他什麽?”
“我沒有給他帶來什麽麻煩。”單小白說道。
“SPV的事,如果沒有你會有那些波折?信息泄露的事,你知道幕後指使人嗎?”冉茂錦的臉龐突然扭曲,“我的右腿很可能瘸了,你以為跟你沒有半點關係嗎?”
單小白看著冉茂錦,眼裏寫滿了驚訝。
冉茂錦還要再說什麽,腳步聲在病房門口響起,方磊推門進來了。
她突然露出笑容:“小白,三部的精準營銷項目回頭你聯係下小龔,我已經囑咐過他了,他會好好配合你們的。”
單小白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回頭看向方磊說:“方總,我們走吧,冉總也該休息了。”
“好,那我們先回公司了,等你手術過後再來看你。”
冉茂錦點點頭,蒼白的臉上浮起一絲笑容。
“手術順利。”單小白說道,轉身走出了病房。
回去的路上,單小白問方磊:“冉總的病情怎麽樣?”
“我聽主治大夫說,她的右腿受傷嚴重,明天就要手術,但是手術之後的效果可能並不理想。”方磊看著前方的道路,語氣平靜,“小白,不管她跟你說了什麽,不要受她的影響,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不要被別人左右。”
單小白知道他在門外一定聽到了一些什麽,當下輕輕一笑,點了點頭。
晚上和景嚴一起吃晚飯的時候,單小白有些走神。
景嚴給她攪了攪碗裏的粥,命令道:“快喝了,一會兒就涼了。”
單小白趕緊拿起勺子喝粥,喝了一口她抬頭看向景嚴:“如果冉茂錦出事了,她在公司的業績會受影響,對嗎?”
景嚴動作一頓,抬手揉揉她的頭發:“喝你的粥,用不著你操心這些事。”
單小白在他的一揉中紅了臉:“我是擔心你。”
“我知道。”景嚴淡淡地說,“你隻負責做你喜歡做的事,別的都不用管,還有,你上次跟我說過的代碼共享的事情,我同意了。”
單小白的動作猛地一頓,難以置信地看著景嚴:“為什麽你對我那麽好?”
景嚴微微勾唇:“要不然讓你和我在一起幹什麽呢?我想把你養出公主病來,但你也得不上啊。”
“我不要得公主病,我要得居裏夫人那樣的夫人病!”單小白笑得燦爛。
“好,那就先得景夫人的病,怎麽樣?”景嚴從對麵湊過來,低低地說,“我給你治。”
單小白被他撩得紅了臉:“誰要你治,你又不是醫生……”
冉茂錦做完手術後一直在家休養,大家私下裏都說她可能不會回來上班了,因為她走路的時候雙腿能看出來高低不齊,雖然不是特別明顯,但是對於冉茂錦來說已經是巨大的打擊了。
但是,一個月之後,冉茂錦居然又出現在至尚。
她的業績已經一落千丈了,身後的大客戶倒台之後,她所有的大訂單都取消了,至尚的業績也跟著下滑。
而此時距離景嚴的一年之期還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
景嚴不論多忙都不會壓縮和單小白在一起的時間,他對她溫柔如水,但是她注意到他工作的時候麵容越來越冷肅,沉默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昨天夜裏景嚴又熬了一個通宵,今天單小白早早地就起床,熬了一碗銀耳燕窩粥放到保溫杯裏帶去了公司。
單小白上去了好幾趟,景嚴都在開會,魏正實在看不下去了,就說等到總監開會回來就給她發微信,單小白卻毫不在意地擺擺手,說自己一會兒再上來。
十點半的時候,景嚴終於回到了辦公室,單小白沒等到魏正給她發微信就跑了上來,她把保溫杯放到景嚴辦公桌上,滿眼含笑地坐在他對麵。
景嚴臉上有些倦容,看到單小白之後才略微舒展了臉色,他從電腦旁邊轉過身子,打開了桌上的保溫杯。
銀耳燕窩粥還是熱的,味道香甜可口,景嚴從昨天晚上忙到現在還沒有吃飯,他接過小白遞來的勺子,把一整杯的銀耳燕窩粥都喝了。
單小白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景嚴一伸手拉住了她。
單小白一怔,回過頭看著景嚴。
“今晚有重要任務。”景嚴眯著眼睛,上午的陽光照進來,他極其貪戀地享受著她在他身邊的這一刻身心的放鬆。
“什麽任務?”
“我爸媽從美國回來了,今晚跟我去爺爺家,一起吃飯。”景嚴說道。
3.
晚上六點半,黑色的賓利駛出了至尚大樓的地下停車場,卻沒有往軍區大院的方向開,而是往機場高速的方向駛去。
單小白有些驚訝,問了景嚴才知道,他父母的飛機晚上七點半抵達明寧機場,他們先去機場接機,然後再去景國安的軍區大院。
坐在副駕駛上的單小白有些緊張,一路上都沒說話。景嚴轉頭看了她一眼,隻見她穿了一條淺咖啡色的長裙,外麵套了一件白色的毛衫,白皙紅潤的肌膚在初春的天氣裏顯得幹淨而溫暖。
他輕輕一笑,將她緊張得鉤在一起的手指拉過來放在掌心裏慢慢摩挲著。
單小白臉上微紅,輕輕掙脫了他的手心,小聲說:“專心開車。”
在到達口等了十分鍾左右,候機大廳裏響起播報,景嚴父母的航班已經到達,單小白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兩隻手緊張地握在一起。
景嚴看出來她的緊張,將她的肩膀攬在懷裏,靠近她的耳邊說了一句什麽,單小白輕輕推了他一下,臉上更加紅了。
又過了一會兒,景嚴在人群裏看到了自己的父母,他鬆開了攬著小白肩膀的手臂,卻又牽起了她的手,拉著她往前走去。
景嚴的父親景紹明拉著一個行李箱,母親謝舒隻背了一個包,肩上披著披肩,他們一眼就看到了和景嚴緊握著手走過來的女孩子。謝舒瞬間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先和景嚴擁抱了一下,然後對單小白伸出了雙手。
單小白一愣,景嚴在她手肘處輕輕一推她才反應過來,走上前去和謝舒輕輕擁抱。
景紹明臉上卻一直是淡淡的神色,隻是對單小白點了點頭,就朝外麵走去。
去往軍區大院的路上,景紹明在副駕駛座上和景嚴談著工作上的事情,謝舒則坐在後排和單小白聊天。
一到景國安那裏單小白就開始忙碌,她幫景國安把早就準備好的飯菜端上桌,又去廚房裏找酒杯和啟瓶器。
景國安看著單小白進進出出十分不悅,直接拿腿踢了景嚴一下:“你去,讓小白過來吃飯。”
景紹明和謝舒對視了一眼,他們都看出來景國安對這個姑娘十分看重,估計在心裏已經把她當成了孫媳婦。
吃飯的時候,景紹明看著景嚴問:“你在這邊工作是不是不大順利?”
景嚴淡淡地說道:“還好。”
“你之前一直在美國總部,回來之後這邊的情況肯定和國外不一樣,你想撬動他們,那是難上加難。”景紹明說,“還有,你搞的那個大數據,國內行情不看好的話很難開展下去的,景嚴,你這邊期滿了,還是跟我們回美國去吧。”
“叮當”一聲,單小白手裏的勺子滑落,她立即撿起勺子說:“對不起,我手滑了。”
景國安看了一眼單小白,忍著怒氣說:“景嚴現在是公司總監,他幹得好好的,你說回去就回去?”
“爸!”景紹明無奈道,“我是替景嚴長遠的發展考慮!”
“爸什麽爸?”景國安終於按捺不住怒火,“你問過景嚴的意思沒有,孩子的事用得著你做主?你是不是還想把我一個老頭子留在這裏?”
“我提過好幾次讓您跟我去美國,您都不願意去,我有什麽辦法?”景紹明的聲音也高了起來。
“爸,爺爺,別吵了,”景嚴抬手製止了他們,“好不容易吃一頓飯,不要提以前那些事了。”
“對啊,紹明,你就不能少說兩句,”謝舒在一旁勸道,“景嚴從小就有主意,你給他意見參考一下就好了,最後還要由他自己做決定。”
說著她又轉過頭看著單小白:“小白,你父母身體怎麽樣?”
話題一轉,氣氛稍微緩和了一些,景紹明在旁邊聽了一會兒,開口問:“你在至尚做什麽工作?”
單小白看著景紹明,語氣尊敬:“景伯伯,我之前在行政辦公室,現在在至尚的大數據規劃部。”
景紹明停下手中的筷子:“像你這種沒什麽城府的,怎麽能在行政辦公室工作的?”
單小白聽了默默地說:“這也許就是我被踢出來的原因吧。”
“撲哧!”一旁的謝舒忍不住了,她抬眼看了看景國安和景紹明,又低下頭去憋住了笑。
景國安也笑了起來,景嚴低著頭,微微彎起了嘴角。
景紹明“哼”了一聲,沒再說什麽。
過了一會兒,景嚴的電話響了,單小白不經意間掃了一眼他的手機屏幕,是李麥青的電話。
景嚴拿起手機來走了出去,謝舒就不停地拉著單小白問這問那,很是熱情。
過了十分鍾,景嚴還在外麵,單小白就從衣架上拿起他的大衣走了出去。
他高大筆直的身影站在院子裏,月色傾灑下來,顯得清冷孤寂。
單小白走過去把大衣遞給他,剛要轉身回屋,卻被他一把拽了過去,緊緊地抱在懷裏。
單小白微微一驚,順從地靠在他懷裏,她覺得他的身體在顫抖,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什麽,她心裏一疼,索性伸手抱住他的腰,臉貼上他的胸膛,想借此給他傳遞一點溫暖。
電話那頭傳來李麥青的三言兩語,單小白聽到他們在討論什麽客戶投訴之類的事情,還提到了馬上要開的產品發布會。景嚴的麵容十分冷肅,單小白有種不好的預感,又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景嚴回到屋裏的時候,麵上沒有露出任何情緒,景國安今天心情不錯,景嚴陪他喝了幾杯酒,席散的時候,已經微微有些醉意。
已經九點多了,景嚴父母的別墅在南部山區,幾十公裏的路程太遠,今晚就暫時在景國安這裏住下,景嚴喝了酒,單小白開車送他回去。
幸虧她的駕駛證一直放在包裏。
一路上有驚無險,她終於把賓利和後排座位上的景嚴安然無恙地運送回了他的別墅。
單小白從駕駛座上走下來,扶著微醺的景嚴走進了他的房間。
忙前忙後地把他在**安頓好,單小白替他關上了床頭燈。
剛要起身胳膊上突然一緊,她一個重心不穩,仰麵朝天躺倒在**。
景嚴沉重的身體壓了上來,灼熱的呼吸在她頸間起伏,她聽到他低低地說:“別走,我想讓你陪著我。”
單小白愣愣地看著天花板,本想把他推開的手臂慢慢地環住他的腰。
4.
第二天不好的消息就在公司裏傳開了,至尚突然接到很多老客戶投訴,他們指責至尚利用大數據“殺熟”。
所謂殺熟,是指公司利用他們掌握的海量大數據信息,對一些老客戶做出變相提高價格的舉動,以獲取更高的利潤。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壞消息,公司馬上要舉辦的新產品發布會的重要信息被提前泄露了出去,至尚被迫臨時取消了這次產品發布會。
突如其來的一係列事件,讓至尚陷入了無比被動的境地,胡董事終於抓到了把柄一般,隔三岔五就來三十三層尋事端,揚言如果景嚴不能限期解決這些事情,就要聯名各位董事給總部發郵件,要求總部派人幹預。
而過了幾天,單小白卻突然消失了。
簡青也不知道單小白去了哪裏,她跑去問魏正,魏正解釋說,單小白的媽媽生病需要手術,她請了一個月的假回去照顧媽媽。
然而這個消息在一些好事之人的口中傳著傳著就變了味道,有人私下裏說,單小白本來就是看中了總監這個靠山,現在總監麵臨困境,她害怕牽連自己,躲是非去了。
單小白請假的第二天,金向柔給冉茂錦打電話:“單小白請假了,流程是從我這裏走的,她的請假事由是母親生病住院需要照顧,但是我還查到一個重磅消息,你想知道嗎?”
冉茂錦無神的眼睛一亮,問:“什麽消息?”
“我查到她的出入境信息,她出國了,去的是——”金向柔頓了一下,“美國。”
冉茂錦握著電話的手指節發白,聲音也由於激動而顫抖起來:“她去美國幹什麽?”
“客戶投訴和泄密的事情都和她脫不了幹係,她這會兒出國,等過一個月總監如果安然無恙,那她就會回來繼續幹;如果總監被罷免了,她就會辭職,來個腳底抹油,原來的事情誰還會追查到她頭上?”
冉茂錦默然:“我真沒想到,她竟然這麽有心機。”
“茂錦啊,”金向柔的語氣意味深長起來,“自從總監來了至尚,你暗地裏為他付出了多少?你各方麵的條件又比這個單小白強多少?在我看來,總監對你不是沒有感覺的,這個女人如果沒點心機,能半路截和?”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金向柔繼續說:“所以我勸你茂錦,這一個月對你來說是絕佳的機會,這個時候才能看出來誰是真心誰是假意,你好好想想吧,我是真的替你考慮才跟你說這些的啊!”
“我知道了,謝謝你,金總。”冉茂錦眼中有一道異樣的情緒閃過。
晚上七點半,冉茂錦穿著一身精致的衣裙出現在明寧飯店的豪華包廂裏。
包廂裏坐著SPV的彥總、林總,還有其他幾個人。
冉茂錦穿著長及腳踝的裙子,這樣她走路走得慢一些,別人就看不出來她右腿的毛病,再加上她化得精致的妝容,她仍舊是那個風情萬種的女人。
包廂裏的幾個人看到她走進來都熱情相迎,彥總直接站起來衝她招呼:“來來來,冉總,等你好久了,這邊坐!”
冉茂錦往那邊看了一眼,彥修林的旁邊有一個離他很近的位置,那是給她留的。
她不動聲色地坐了過去,抬起頭來臉上仍舊笑靨如花。
“景總監呢?今天還過來嗎?”林總看著她問。
冉茂錦腦海裏立即閃過今天下午她去總監辦公室的情形。
她站在景嚴寬大的辦公桌對麵跟他匯報,今晚約了SPV的彥總和林總吃飯,希望能和SPV有更加深度的合作,希望他今晚可以出麵。
景嚴隻是從屏幕後轉過頭來,表情和眼神都是讓她心寒的冷淡:“今晚還有別的安排,不一定能過去,你跟他們說聲抱歉吧。”
“好的。”冉茂錦心裏一陣失落,但臉上還是笑著點了點頭。
想到這裏,冉茂錦笑著對林總說:“總監今天正好有約了,不過他專門囑托我跟兩位老總說聲抱歉,他其實是非常想過來跟兩位喝一杯的。”
彥總聽了眼睛一眯,端起麵前的酒杯說:“既然這樣,我們先不等景總監了,他既然全權委托了冉總,那冉總就不要再推托了。我們都知道你是女中豪傑,先把這杯喝了吧!”
“對啊!喝了吧!”
“來吧,冉總,你喝了我們都陪著!”
酒桌上一片此起彼伏的起哄聲。
冉茂錦端起麵前的酒杯一飲而盡,然後將空杯子朝著彥修林一傾斜,嘴角漾起嫵媚的笑意。
“好酒量!”
“佩服佩服!”
酒過三巡之後,彥修林已經醉眼迷離,他湊近了冉茂錦,嘴裏滿是酒氣:“我說小冉啊,你這麽為了景總監拚命,值嗎?”
冉茂錦低頭看了看他悄然摸上腿來的手,心裏湧起一陣厭惡,臉上卻仍舊笑著:“彥總的意思我聽不明白,我的情況彥總肯定是心知肚明的,要是彥總不給我合作的機會,那茂錦今後可是要喝西北風了!”
彥修林會意一笑,手繼續在冉茂錦腿上遊移:“小冉,你要是真願意聽我一句勸我就告訴你,至尚這渾水你就別往裏蹚了,裏麵水深著呢……”
冉茂錦又給彥修林倒了一杯酒,不動聲色地拿起他**的手來把酒杯塞進去,聲音裏帶著撒嬌的意味:“彥總不告訴我,我怎麽知道,裏麵都有些什麽事?”
彥修林意味深長地一笑:“你知道至尚最近這些亂子是誰在操縱嗎?”
冉茂錦搖了搖頭。
彥修林繼續說道:“是你們至尚的內鬼,但是這個內鬼隻是個小卒子,他背後還有一個人,這人的勢力可是大得很……”
冉茂錦聽得愣神,卻覺得腰上一緊,她已經被彥修林攬在懷裏,彥修林把自己的酒杯往她嘴上一湊,笑道:“小冉,把這杯喝了,我都告訴你……”
“彥總……”
冉茂錦嘴上笑著,正想著如何推脫,忽聽“砰”的一聲,包廂的門突然被一個大力推開了,一個冷麵修羅一般的人挾著一股勁風闖了進來。
“總……總監!”冉茂錦從彥修林的懷裏一掙,坐直了身子,眼神裏說不清是什麽情緒。
景嚴徑直走到彥修林麵前,劈手奪下他手裏的酒杯,“啪”的一聲摔到角落裏,玻璃碎了一地,酒液濺到了彥修林扭曲的臉上。
“景……景嚴!”彥修林指著他,氣得渾身顫抖,“你看來是不想和SPV合作了?”
景嚴嘴角浮起一絲冷笑:“如果合作機會都要靠這個換,那我會親自撕毀合約。”
“你……”彥修林氣極反笑,“好!你有種!你等著!”
“魏正,”景嚴喊了一聲站在旁邊看傻了的人,冷聲命令道,“把冉總送回去。”
他的表情冰冷至極,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冉茂錦一眼,轉身走出了包廂。
“總監!”
剛走出明寧飯店,景嚴聽到身後傳來一道聲嘶力竭的叫喊,他皺了皺眉頭,腳步不停。
“你站住!”
女子的聲音變得瘋狂尖厲,高跟鞋的聲音明顯一輕一重。
妝容已經花掉,頭發略顯淩亂的女人伸開雙臂攔在他麵前,景嚴停了腳步,低頭看著她,眼中神色越加冰冷。
“你都說了不來,為什麽又要出現?”冉茂錦歇斯底裏地喊道,“剛才我明明就快成功了,彥修林已經答應我了要給我一個大項目,他還會告訴我那些事情的幕後主使,我做這些都是為了你,可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冷漠?你告訴我,我究竟要做什麽,你才能多看我一眼?”
“為了我?”景嚴的目光終於聚焦到她臉上,“大數據平台最開始測試的時候,是誰暗中聯合了各個營銷部拒絕配合測試?上次SPV變更了發布產品導致模型必須重做,是你提前就謀劃好的吧?回來之後公司內部散播的那些謠言,也是從你這裏開始的,我說得對不對?”
“你都知道了?”冉茂錦驚訝之餘頹然坐在地上,目光慢慢沉下去,“那你知道我遭遇的那起車禍的真相嗎?要不是因為她,我的腿會成這樣?”
“不要把你的過失歸咎到單小白身上,靠這種手段拉客戶,業績也不會長久。”
景嚴拔腿就要離開,冉茂錦突然上前一把抱住他哭道:“那是因為我愛你啊,哪個女人的愛不是自私的?我愛你,所以我嫉妒她,我恨她,我要讓你知道我才是那個願意為你付出一切的人!景嚴,你的一年之期馬上就要到了,我可以幫你完成目標,為了你我什麽都願意做!”
景嚴掙開她,麵色如同月色般冰寒:“我並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