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母越說越激動,眼眶紅得不行,眼裏噙著淚,語氣透著哭腔。陸又廷到底是動容了,起身,走到母親麵前,俯身幫她擦眼淚。

“又廷,你是媽媽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你不能忘記,那些年,我們過的苦日子。你爸爸突然去世,我們母子倆那麽難,你還得了抑鬱症,被送到一個小山村養病。你忘了嗎?那段時間,陸氏差點易主,是我強撐著扛起來的。你情緒很不好,總是鬧自殺,抗抑鬱的藥,你吃了多少?差點都沒命了。這都是顧雪一家子,帶給我們的災難!”

陸母的眼淚緩緩流在臉頰:“就當媽求你了,媽不逼你對她動手,讓她走,斷掉好不好?你不是想娶絲絲麽?為了娶她,你和我僵持了那麽多年。現在我同意你們結婚了!你又不想要了是不是?你想要顧雪那丫頭了是嗎?”

“又廷,做人要知恩圖報,如果不是絲絲,當年你真就沒命了!這是你跟我當年說的話!你自己還記得嗎?”

“顧雪和柳絲絲,我都不喜歡。但非要我選一個,我寧願你選柳絲絲!至少她不能牽動你的情緒!你養了顧雪那麽多年,她也沒抱怨過!這樣賢惠,體貼的女人,才適合做你的妻子!男人娶妻娶賢,你在外打拚事業,她幫你照顧家裏,陪我逗樂子。男主外,女主內,多好啊!”

看著母親姿態放得這麽低,陸又廷心裏仿佛如刀子在割。他喉嚨酸澀,母親說得沒錯,他已經沒了父親,母親是他唯一的親人。怎麽能在讓唯一的親人傷心,難過。

他眸底有掙紮,有動容,更有心疼和糾結。當年為了顧雪,他和母親已經爭吵過很多次。

抬手幫她擦眼淚:“媽,你多心了,我恨她都來不及,談不上脫不了手。別讓她髒了您的手。”

“真的?”陸母鬆了口氣。

他沉聲:“給我點時間,我會盡快處理掉她。然後跟柳絲絲結婚。”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孩子,相信過來人的話,媽不會害你的。情情愛愛的東西,都是虛妄。再愛,也就那麽幾年。結婚得找合適的人才行。”

夜裏,顧雪披星戴月的回到公寓,一推開門,就看到一條胖胖的橘貓,邁著貓步,激動的奔向她,嘴裏喵喵喵的叫著,她的心都快萌化了。剛俯下身,胖橘就用毛茸茸的身子蹭她。

她把橘貓抱起來,往客廳走,隻見陸又廷已經回來了,換上了居家服,拴著圍裙,在廚房弄著晚餐。她走過去問要不要幫忙,他麵無表情道;“不用,也沒幾個菜。”

顧雪壓根沒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很明顯是有心事的樣子,樂嗬嗬的走到客廳沙發落座,才發現早晨的那束玫瑰花,已經被他拆了,一朵一朵地插進了茶幾上的純白色花瓶。

吃晚餐的時候,他也沒怎麽說話。隻是低著頭吃飯。她對於他的冷淡,其實早就習慣了,現在橘貓才是她的新寵。

洗完澡出來,他就進去洗,她拿起手機,才發現,陸又廷幫她接收了今天的轉賬。要說心裏完全沒有漣漪,那是不可能的。

半個小時後,他就穿著浴袍,走進了臥室。剛躺她身邊,就伸手去摟她。他破天荒地關閉了房間所有的燈,屋子瞬間變得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今天晚上的他,顧雪發現有點瘋,更有點野。他們這種關係,時間已經不短了,但每次他都帶著克製,除了十八歲生日那晚。

他像是在利用這種方式,找一個宣泄口,釋放心裏的壓力。他緊緊地擁抱著她,給她造成一種‘他很在乎她’的假象。前段時間的狂轟濫炸,她尚有一絲理智在,可現在,被他這麽熾熱,直白的,極致的占有著。

她動心了,她想沉淪了。真的假的,又怎麽樣呢。眼前的男人,本來就是你暗戀了十年的人,你對他的感情是真的不就好了。偷偷地把你代入到他對象的身份,不就好了麽。這個世界,確實沒什麽是長久穩固的,特別是真心,情愛。

在這一刻,顧雪拋棄了所有的理智,雙手沿著他精壯的窄腰,往上攀附,摟上他的脖子。她回應著他的吻,甚至比他更激烈。這一回應,像是給了他很大的鼓舞,越發的瘋。

兩個小時後,他在浴室,幫她清洗。浴室的窗戶,突然出現一朵朵的煙花,綻放在天際。顧雪趴在浴缸壁沿,羨慕地看著:“好美的煙花。”

“你喜歡?”幫她搓背的手,頓了下。

她沒回頭,繼續看著不斷升騰的煙花雨:“這麽浪漫,哪個女孩子不喜歡。”

“等告別的時候,我也送你一場。比這場煙花雨更浪漫,更好看。”他隨口道。

顧雪哽了下,告別,應該不會這麽快吧。她還想把這場夢做得久點。她以為他想結束了,試探道:“膩了?”

“你想我怎麽回答?”他眯著眼,淡漠地掃了她一眼。又用水漬清洗掉她身上的沐浴露泡沫。

把問題又拋到她頭上來了,傻瓜,我當然希望你一直不膩啊,希望你不要結婚,我們假戲真做,實在不行,這樣相處一輩子,都彼此單身,和諧相處,多好啊。顧雪看著他,在心裏呐喊。

這句話始終沒有說出口,她很清楚那是她的妄想。他們本來就是雲泥之別,何必再說這些話,讓他難過。她也是要麵子的人。

“怎麽不說話了?”他似乎對這個問題,很感興趣。

她垂著眼,被他洗淨,抱出,走到臥室,她被放在臥室床鋪,漆黑的眼裏,她跟他認真道:“真到了需要告別那天,親口跟我說。我不是玩不起的人,更不是甩不掉的人,不要有始無終,讓我猜你的想法。”

“……”他幫她蓋被子的手,僵硬了下,她是在提醒他,她心裏喜歡的男人不是他,讓他不要自作多情,入戲太深:“好。”

顧雪又補充了句;“煙花雨就算了。我們之間,不適合玩兒那些小把戲。”

睡到半夜,她就感覺到床墊輕了幾分。在黑夜裏,她睜開了眼,看到他翻身坐起,套上褲子,穿好居家服的上衣,他就起身出了臥室,默默地關了門。

他有心事,可她沒資格去關心他。幫他分擔。

電話這時候響了,是導員打來的,詢問她要不要去鹿大做交換生。她輕輕的握著手機,隨手打開了床頭櫃上的小夜燈;“我可能去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