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邵君澤鬥智鬥勇太費神,導致蕭暮一夜亂夢顛倒,清早被鬧鍾吵醒後腦海裏還殘留著夢中粗暴的餘韻。她迷迷糊糊地按掉鬧鍾,在**卷著被子打了兩個滾,才手忙腳亂地爬起來。

“以前喊醒我的都是夢想,今天卻隻有鬧鍾。”蕭暮拖拉著進了洗漱間,一邊刷牙一邊胡思亂想,手機忽然響了。她咬著牙刷去翻手機,一看姓名欄顯示的是邵君澤,頓時跟吃了毒奶粉似的一個頭兩個大,翻了翻白眼,喃喃自語道,還以為昨天跟邵君澤的事情是黃粱一夢。

反正木已成舟,蕭暮塗掉牙膏沫子,大義凜然地按了接通鍵。

不待她開口,那邊就傳來邵君澤高冷的問候:“我在你家門口等你,起床了的話就早點收拾完出來。”

他存心不給蕭暮說話的機會,說完就啪地一聲掛斷了電話。

蕭暮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就被掛斷了電話,邵君澤說的語氣又實在是頤指氣使,蕭暮怒視了一會兒手機屏幕,作出了一個拋丟手機的動作,一轉念為了這人生氣摔手機花的可是自己的錢,默默地縮回手把手機收了起來。

你這麽高冷,我讓你夠等!

受益於這一通電話,蕭暮的瞌睡徹底清醒之後脾氣也上了來。她存心跟邵君澤賭氣,不慌不忙地刷牙洗臉、化妝更衣,足足折騰了一個小時才在玄關換好鞋出門。

別墅門口如約停著一輛黑色的蓮花跑車。

蕭暮拉開車門後座,果然見邵君澤坐在後座看什麽東西,分明聽見了動靜也不抬頭,顯然是不耐煩的先兆。蕭暮站在幾尺開外都能感覺得到氣氛沉悶。她注視陰影裏的邵君澤,覺得他的周身黑氣繚繞。蕭暮眼角一挑,裝模作樣地說:“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啊。”

她話音未落,邵君澤伸過手來,一把把她拽上車。力道之大,導致蕭暮重心不穩,側身跌進車後座。

蕭暮正要支手坐起,邵君澤關上了車門,目不轉睛地盯著蕭暮,朝她越湊越近,鼻尖幾乎快碰上她的側臉,氣息就在她耳側清晰可聞。

這個距離曖昧而危險,蕭暮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出,在思忖邵君澤要是一不留神吻了上來,自己是該理智地回他一句就當自己被狗咬了,還是該推開他暴打一頓。

然而邵君澤隻是玩味地盯著蕭暮眼裏的驚疑,十分有分寸地近了一分又退開一分,理了理蕭暮鬢角的發絲,最後退到自己原來地位置,唇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折騰這麽久,發絲還有點亂。”

蕭暮她不想小題大做,但什麽都不表示任邵君澤動手動腳,她卻又不舒服。她於是板著一張臉問:“我何德何能,讓日理萬機的邵總您親自來接?”

邵君澤理所當然地反問:“你都答應做我女朋友了,等你多久,不都是應該的嗎?”

蕭暮不置可否,坐直了身子,往旁邊的空檔挪了挪,與邵君澤拉開距離:“那邵總,我想請示一下,我是不是在公司掛個名就行不用上班了?”

邵君澤倒是十分無所謂,透過眼鏡片看了蕭暮:“你要是覺得這樣好,隨你。”

蕭暮不想他竟然不接招,撅撅嘴:“那還是算了,不讓我幹點什麽吃軟飯,多無聊。”

兩人於是再無話,一路到公司。

蕭暮跟邵君澤一起到公司,在她答應做他女朋友之前他就用流言做足了鋪墊,雖然有點懷疑他是蓄謀已久,蕭暮卻也懶得避諱了。畢竟今朝有酒今朝醉,抱上老板的大腿這種事情,廣而告之對她有益無害,隻是心情有點微妙罷了。

蕭暮不忸怩,邵君澤更是當仁不讓,摟著她的腰,跟她一同穿過大廳,走進電梯的時候掌心還在她腰眼摩挲。蕭暮尷尬地拍了拍邵君澤的手,邵君澤不以為意反而摟得更緊,像是要宣告所有權似的。

他們所到之處,員工殷勤問好,邵君澤昂首挺胸地走在身側,襯得蕭暮底氣不足,好像自己是拖欠農民工工資的包工頭,視線閃躲之下覺得每個人笑容背後都藏著嚴陣以待的肅穆。

直到她到自己地位子上坐定,才明白今天公司這風雨欲來的氣氛是為什麽。

公司高層召開股東大會。

邵君澤走進頂層裝潢堂皇的辦公室,其餘股東已經全都到齊了:有人沉默不言,有人竊竊私語,有人成竹在胸,有人事不關己。

邵君澤冷眼掃視全場,唇角揚起冷笑:人心百態,不過如此。

隨後,他氣定神閑地走進會場,當仁不讓地坐上主坐。

邵君澤朝心腹高層武舸點點頭,武舸走上主席台,直奔主題:“感謝諸位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出席今天的會議。老爺子因為身體緣故,已經在醫院住了一星期,我與諸位一樣期待老爺子早日康複,隻是在他康複之前,公司需要有人出來主持大局,所以我們才邀請諸位來參加今天的會議,想在眾位股東中選出一個人,暫時代理邵董主持大局。”

全場都是七竅玲瓏的明白人,公司最大的股東就是邵玉成,而他的產業遲早是邵君澤或者邵益陽的。

美其名曰民意推選,其實不過是在兄弟倆中間選擇一人。

於是采用無記名投票的方式,正常程序走完,邵君澤跟邵益陽票數相當。

邵君澤跟邵益陽目光對上之後,一觸即分。

邵益陽不知所謂地莞爾一笑,邵君澤隻當他是挑釁或者得意,或者還摻雜著莫可名狀的情緒。他並不放在心上,卻見邵益陽起身來,說:“謝謝各位叔叔伯伯對我的支持,隻是事關公司大局,任重道遠,我又實在對經營管理力有不逮,所以代理父親的重任就拜托給哥哥了。”

連帶著邵君澤在內,誰也想不到邵益陽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全場沉寂了一分鍾。

邵君澤居高臨下,而又莫測高深地盯著這個弟弟,眼神似乎在質問,你知道自己剛才說了什麽嗎?

邵益陽任由邵君澤看了,毫不在意地釋然一笑,說,“我誌不在此,如果哥哥管理好公司,我想爸爸醒來也一定很欣慰。當然,有任何需要我效勞的地方,我也一定會盡犬馬之勞,哥哥不必客氣。”

現場驚駭的人再多,卻沒有一人反駁。

老爺子病了一個星期之後,邵君澤第一次去看他,是帶蕭暮一同去的醫院。

邵益陽看到蕭暮同邵君澤一起出現的時候,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訝:“蕭暮你怎麽也來了,找我有事情嗎?”

邵君澤攬過蕭暮的肩膀,對邵益陽笑道:“蕭暮跟我一起來的,來探望爸爸。”

邵益陽有些納罕地問注視邵君澤的舉動,卻是問蕭暮:“這麽巧,你們怎麽湊一起了?”

邵君澤這才似乎想起了什麽似的,裝作恍然大悟卻又漫不經心:“這幾天我們兄弟倆也沒怎麽碰上麵,碰到的時候都因為公司的事情在忙,所以一直沒告訴你,蕭暮現在是我的女朋友,你該叫嫂子了。”

蕭暮有些不好意思,邵君澤附耳在她耳邊低聲叮囑道:“你答應我的事情你不會反悔吧?你要是反悔,我也就反悔了哦?”

蕭暮於是硬著頭皮配合著邵君澤點頭:“我們……呃,的確是在交往。剛確定關係的啦,所以沒來得急告訴你,師兄。”

邵益陽愣在當場,目光有一瞬間的呆滯,然後才說:“你們看看爸爸吧,我去外麵抽根煙。”

蕭暮咦了一聲,在邵益陽身後跟了兩步,然後停下腳步:“師兄,我記得你以前不抽煙的啊?”

邵益陽或許沒聽見蕭暮的話走得遠了,邵君澤靠在監護室外的牆壁上,壓低了聲音,用隻有蕭暮能聽得見的聲音回答她:“那是因為當年年紀小,沒有煩心事。”

邵君澤支開蕭暮,視線穿透厚厚的玻璃,毫不客氣地打量病**的邵玉成。他拳頭攥緊又放鬆:“老頭子,我會動用最好的醫療條件讓你醒過來,讓你親眼看著,你最引以為傲的基業是怎麽被奪走,你最不喜歡的兒子是怎樣成為你商業大廈的主人,又是怎樣,讓那個女人的兒子,一無所有。”

言罷,他後退一步,又靜靜看了一會兒邵玉成,平複了一下波瀾起伏的心緒。

他最終轉身,穿過僻靜的長廊,看見在遠處等得早已經不耐煩,還毫不掩飾自己的不高興的蕭暮。他知道她不高興的原因,也知道自己是始作俑者,他於是問:“蕭暮,你該不會喜歡益陽吧?”

蕭暮一聽,簡直急得咬舌頭:“哪有,怎麽可能,我隻是當他是學長而已。我隻是作為好朋友很擔心他而已。”

邵君澤似乎十分滿意這個答案,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逆著光的蕭暮:“那就好,我的女朋友,心裏怎麽能裝著別的男人?”

蕭暮皺著不語。

她一直覺得邵君澤對自己的感情不過如無根的浮萍,風吹過就會風流雲散,以為他的邀請不過是逢場作戲的戲言,她始終是個蹩腳的女角,而他卻演得入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