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非跟宋媛終於修成了正果,邵益陽跟謝穎在異國他鄉過得如膠似漆,這個世界好像隻有蕭暮跟邵君澤在脫軌。

蕭暮的學業從來用不著人操心,畢論過五關斬六將地精益求精,答辯的時候更是八仙過海神通盡顯,一舉拿下本院畢論的特等獎,給大學生涯畫上了完美的句號。

臨近畢業,無疾而終的告白,終將離散的愛戀,遍布綠茵滿地的校園。

KTV永遠是群魔亂舞的發泄場所,同學們三五成群,毫無顧忌地喝得熏哄哄,到最後哪裏分什麽彼此,男女一起稱兄道弟,誰跟誰撕心裂肺地相擁而泣,誰又跟誰瘋瘋傻傻地互相猜測初心。

蕭暮一醉起來頓覺荒涼。

周圍熱鬧得吵得人頭疼,偏偏KTV的包房裏還放著一首又一首別離的歌,還沒說完的故事,還沒發生的曖昧,大家相攜相伴的思念,就要在這樣的日子裏終結。是誰說,再各自牛|逼的時光也比不上一起傻|逼的時光?蕭暮橫七豎八地躺在沙發上,心有所感地注目著包廂裏的每一個人。

連吵過架發過火撕過逼的那些二愣子,現在看起來也沒那麽討厭了。

離別的場景,足以用來日後裝點記憶。

不論滿意不滿意,畢業之前大多數人都歸宿已定,蕭暮想起了導師得知自己不考研,日後也不打算從事本行後勸慰自己的話:“你還很年輕,二十出頭的年紀,未來的日子還很長,姻緣與事業,隻要修行到了,自然能夠水到渠成。你是我最得意的學生,我永遠尊重和支持你的選擇,但如果有朝一日你想回來重新深造或者從事這個行業,不要忘記我這個老師。”

蕭暮感動得一塌糊塗,然而話到嘴邊,除了謝謝竟然說不出其他的話。

畢業典禮的時候正是盛夏,綠樹成蔭,花團錦簇,仿佛是為了應景一般,轉眼間電閃雷鳴,一場雨就下了來。

雨水並沒有澆滅人們的熱情,院係領導跟同學們暫停了室外的活動,打算雨後再繼續,然而雨卻下得一發不可收拾。

蕭暮混跡在人群裏,陽光的溫度還未褪去,又被雨水淋著一丈,渾身濕黏黏的,什麽活動都不想再繼續,此時此刻隻想要回去狠狠地泡一個熱水澡。

人群之中忽然傳出一片嘈雜的私語聲,蕭暮不明狀況地循聲望過去,隻見同學們紛紛讓出一條道,狹長的甬道裏,邵君澤西裝革履,踩著鋥亮的皮鞋朝蕭暮走過來。

一步一步,落地有聲。

蕭暮拂開額前的亂發,有些不自然地問他:“你怎麽會來了?”

邵君澤:“你的畢業典禮,我怎麽能錯過?如果你覺得我站在這裏多會打擾到你,那我就去邊上等你。”

他一番話說得客客氣氣,但蕭暮覺得如果真的讓他一邊兒涼快去,自己可架不住這上千雙眼睛的注目禮,於是她吞吞吐吐地顧左右而言他:“你不是應該還在住院嗎?”

邵君澤十分坦誠地看著蕭暮:“我從醫院偷跑出來的。”

蕭暮這才收攏了心神細細看他,傷未痊愈,西裝革履之下應該還纏這厚厚的繃帶,站在她跟前,身形依舊挺拔,隻是麵容較平時更為憔悴。蕭暮莫名其妙地覺得鼻頭一酸:“誰要你這個時候跑過來了,病人就在醫院好好養病啊。”

邵君澤聽著她略帶擔心的責備,反而不置一詞,任由她念叨了。等她說完,邵君澤才微微挑眉一笑:“你幾天不來看我,我擔心你再也不會來見我了。所以我就來了。”

旁邊有人竊竊私語,念叨這倆人花式秀恩愛,接著就被人反駁,這倆人不是早就分了麽還這麽藕斷絲連。

蕭暮覺得自己在演一場長且聲勢浩大的偶像劇,裏麵夾雜了豪門恩怨、兄弟鬩牆、換友奪妻……每一場都演得別開生麵氣勢雄渾。隻要跟邵君澤在一起,生活永遠都像是在演戲,時時柳暗花明,處處峰回路轉。

蕭暮:“可是我們已經分手了。”

邵君澤:“我們能不能換個地方單獨聊聊?”

蕭暮覺得自己都已經達到了事無不可對人言的境地,沒想到邵君澤反而在這事兒上較起了真。她想了想,推脫道:“我在等雨停,一會兒還有畢業典禮的儀式。”

邵君澤看了一眼天色:“不用等了,我特意看了天氣預報,今天這雨十有八九是停不了了,就等著看理工大的雙湖連成海吧。”

蕭暮:“……”

天公作美且不論,地利人和都被邵君澤給占盡,沒過多久,就聽見老師來通知今天的畢業典禮儀式取消,過兩天天氣好了再補上。

蕭暮翻了一個白眼露出嘲諷式的笑容:“真是料事如神啊。”

人群開始鬆動散開,有傘沒傘的三三兩兩搭夥離開,偶爾有女同學特意從蕭暮他們跟前繞過來,想要一個邵君澤的簽名。那姑娘也是眉清目秀小家碧玉,蕭暮挑眉笑著看邵君澤:“不愧是邵大總裁啊,粉絲還真不少。”

邵君澤坦然地接過了紙筆,大筆一揮,邵君澤三個字瀟灑地落在紙上。

那碧玉鍥而不舍得寸進尺:“邵總,您能再跟我合個影麽?”

邵君澤看了一眼蕭暮,蕭暮抱臂站在一邊不置可否,邵君澤點點頭,硬著頭皮跟那碧玉用著美顏相機拍起了大頭合影。

有了第一個,就有了第二個,反正大家都是即將畢業的老油條了,三三兩兩地圍上來,生龍活虎地困住他們,要簽名的簽名,要合影的合影,足足折騰了半小時才算是放過了邵君澤。

蕭暮一直冷眼旁觀——她又能以怎樣的身份跟姿態去阻止這些奔騰的熱情呢?

直到人群散去,降雨將空氣涼透,蕭暮才興致儼然地看著邵君澤:“讓你別來別來,看,遭報應了吧?”

邵君澤注視著這個小沒良心的:“是是是,我遭報應了,可是我心甘情願。你奈我何?”

蕭暮又別過臉去不說話了。

邵君澤:“現在我們去找個地方,坐下來,聊聊。”

蕭暮:“可是我覺得沒什麽好聊的。”

邵君澤無奈扶額:“你這個人也太不給麵子。我拖著傷病大老遠來一趟,坐下來喝杯茶說說話,你不至於這樣拒人千裏?”他說著忽然扶住了自己的腰,“哎不行,我覺得得找個地方坐下來歇歇……站久了好像扯到了傷口。”

蕭暮這才警覺起來,不由分說地扶住了他:“你看你!我說什麽來著,傷沒好就不要到處亂跑啊,這年頭醫院都不關好門嗎,我回去投訴今天的值班護士!你怎麽來的,司機在不在等你,要不我送你回醫院?”

邵君澤皺著眉頭一言不發,好半天才搖了搖頭:“也不是急診沒必要趕回去,隻是有點扯到換換就好。”

蕭暮猶不放心地:“真的沒事嗎?”

邵君澤:“真的,你扶我一下。”

不得不說,邵君澤真的是身材好。

盡管分手已久,在這一點上,蕭暮卻不得不承認。那是一種極富男性美感的賞心悅目,讓她曾經一度相信,什麽啞光粉都不用打,光憑著腹肌跟腰線足以令無數時裝雜誌封麵的男性黯然失色。

身體上的契合度卻是存在的,似乎每一寸肌膚都知道留戀曾經的溫暖,重新相觸碰的時候,逝去的時光重回,每一個細胞都叫囂著思念與破鏡重圓的願望。

好不容易連拖帶拽地把這位少爺給弄進了最近的一家咖啡廳,蕭暮已經是累出了一身薄汗,看見服務員直接喊了一句先上兩杯檸檬水。

邵君澤:“我不渴。”

蕭暮輕嗔薄怒,沒給他好臉色:“誰說是給你叫的,兩杯都我喝,沒你的份兒。”

邵君澤剛被她放下,兩人還保持著扶持的纏綿姿勢不曾分開,邵君澤猛然大力傾身下來,將蕭暮困在自己與座椅之間。蕭暮始料未及,隻瞪大了眼睛盯著邵君澤,眼神詢問他要做什麽,邵君澤十分無辜地輕輕說了一句:“幫你解——渴啊。”

兩人唇瓣相觸。

這是一個間隔了太久的吻,更像是親昵的問候,誰也不甘示弱地相互吮吻。

等蕭暮反應過來,已經被他占盡了先機。

直到撞上邵君澤淺薄又得意的笑容,蕭暮才猜到他剛才一定是在裝病,蕭暮怒咬碎一顆牙往肚子裏吞:“你又耍賴!”

邵君澤回眸一笑,好似春風拂過楊柳岸,令人心神動**:“不作一作,怎麽知道會不會死呢?”

蕭暮憤怒地推了他一把。

隻聽見砰地一聲,邵君澤後背結結實實地撞上了牆壁。

邵君澤“哎”了一聲,咬緊牙關:“這下你可能真的要送我回醫院了……”

蕭暮冷眼:“不要再裝了啊,當我沒聽說過狼來了的故事呢!”

邵君澤額頭滲出冷汗,臉色越來越白:“這次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