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了這樣的事情之後,宋媛和施方當然知道躲得遠遠地,不光是一整天人沒有出門,連手機都沒有開機,跟邵君澤玩失蹤。而當事人邵君澤跟蕭暮,在第二天醒了之後麵麵相覷,不免有些尷尬。

什麽洗漱的衣物都沒有帶,蕭暮聞著自己身上隔夜的酒味,十二分的自暴自棄:“那個……我昨天好像是喝多了直接睡著了,還連累你在沙發上過夜,不好意思啊,嗯……還有……謝謝你。”

“不必客氣,”邵君澤似乎很明白蕭暮言辭中的謝意從何而來,“……呃,還有……有件事你大可放心,不管以後遇到什麽樣的情況,我都不會在未經你同意的情況下亂來的。”

“……這樣的情況你還想有以後?”蕭暮的臉瞬間就紅了。

邵君澤顧左右而言他:“當然了,要是有想法、有要求,盡管提,我一定赴湯蹈海萬死不辭!”

蕭暮就知道邵君澤演暖男演不了太久,一個枕頭砸他腦袋上:“你去死!”

邵君澤接過枕頭,哀怨地歎了口氣:“你就這樣對才為了你在沙發上過了一夜的大帥哥麽?”

蕭暮:“……好了好了大帥哥,你的大恩大德我銘記於心,隻是你能不能先告訴我這是怎麽一回事兒。昨天那檔子事兒到底是誰!鬼迷心竅!喪心病狂!毫無人性!”

邵君澤麵無表情地回答她:“用腳丫子想也能知道,除了那倆事兒精,還能有誰?”

“施方跟宋媛?”蕭暮欲哭無淚,“我上輩子到底對他們做了什麽,他們倆要這樣對我?”

邵君澤:“他們倆這次的確玩兒得有些過了,看來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他們是真的不知道分寸。”

蕭暮:“你要幹什麽?”

邵君澤:“也沒什麽。就是想要他們收斂點。”

蕭暮:“別亂來,找個機會跟他們講講清楚就是,又沒發生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下不為例就好了。”

“要是他們倆都能聽人話了,世界和平都指日可待了。”

蕭暮“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邵君澤這是對那倆人有多大的怨念:“他們倆哪至於那麽洪水猛獸,可以兵不血刃解決的事情,幹嘛非要大動幹戈?”

邵君澤:“你說的也有道理,我找他們倆談談。”

蕭暮相信邵君澤對施方、宋媛此舉不滿,但歸根結底他們也還是好朋友,邵君澤既然答應了自己去跟他們談談,就必然不會在背地裏做什麽手腳——隻盼他不要現場跟那倆人打起來就好。

但邵君澤當真喊來了宋媛跟施方,對過去之事一筆帶過,關注的重點卻是另外一件事情。

“我知道你們倆是希望給我跟蕭暮創造機會,但我們倆的事情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麽簡單,個中緣由我不贅述了,但是我希望你們倆不要再插手弄巧成拙,蕭暮也是這麽希望的。”

施方點點頭表示同意,宋媛卻忍不住跳出來了:“感情的事情哪有那麽複雜!你們倆郎有情妾有意,一拍即合,不就這麽回事兒,非要把那些陳年疙瘩擺在自己心上,哎呀算我自己多事,我以後也懶得管你們了,隨你們折騰吧。”

邵君澤得到兩人的承諾,滿意地露出一個久違的微笑:“不過另外一件事情,我還想請你們倆幫忙支招。”

兩人對視一眼,再齊齊看向邵君澤。

邵君澤:“是這樣,你們也知道,蕭暮是建築係的高材生。不是我自大,但是我覺得她轉而去經商,放棄建築專業的研習,有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我。我一直想找個什麽契機讓她重新回來。”

施方:“你想讓她回來是一回事,她自己願不願意回來是一回事。你幹嘛總把你的意誌強加在她身上?”

邵君澤陷入沉思,片刻後才說道:“不不不,我這次真的是因為太了解她。我不想看她一直頹廢下去。”

宋媛:“她這個人是有多別扭啊……分明喜歡你,卻又不肯接受你,分明喜歡這個專業,還欲蓋彌彰地去經商說是孝敬父母。我特麽的簡直是看不下去了,你等著,別的我不敢說,這個忙我一定幫你到底。”

施方看著宋媛說這番話的時候渾身仿佛燃燒起了小宇宙:“你別盲目起哄啊。我覺得她既然真的喜歡建築行業,總有一天會自己想明白了回心轉意,就像她跟二哥這檔子事兒,順其自然最好,你們何必這麽急著替別人規劃人生?”

邵君澤搶著辯解道:“年輕的時間很短暫,我怕她耽誤大好青春追悔莫及。我不是要替她規劃人生,我隻是想給她提供一個認清自己的契機。”

“反正總是你有理。怎麽做,你們有主意了我配合就是。”

不久之後,邵氏出資,在H市中心的展覽館舉辦了一場跨國別的建築藝術交流展。

來自世界各地的建築師們,西裝革履或是長裙拽地,從紅地毯中慨然走過,閃光燈匯聚成海,會場宛如星光璀璨,堪比任何一場娛樂盛宴。

蕭暮應邀前來,坐在觀眾席上看著台前來來去去的世界名流,眸中有某種光芒被點亮了——或許它從不曾被磨滅。

那些人在閃閃發光。

那些是遠在世界的彼端獨自奮鬥著,深夜裏畫著圖紙,孤獨卻灼灼發光的靈魂;那些是她的良師益友,曾經在團隊中並肩作戰,留給她無數美好的回憶。

她也曾向往同那些人一樣,指著世界知名的建築,昂首挺胸地說,那是我的設計。

琳琅滿目的建築藝術、微縮模型、設計圖紙,被陳列在展覽館中,安安靜靜地等待著人觀摩讚歎。

蕭暮像是沉浸愉悅音樂聲中的鳥雀,目不轉睛地盯著一幅幅圖紙,隔著玻璃器皿觸摸上去。

蕭暮在場館內緩步而行,不少熟人同她打過照麵,彼此寒暄兩句,詢問近況,再就眼前的作品討論一兩句,頗有“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的意味,令蕭暮覺得都不好意思說自己現在離開了這個行業,在幹完全不相幹的行當。

這就是她曾經愛過的事業,間隔一年再翻起來,心裏仍有驚動——就像是最深的海底,被一隻猴子拿著如意棒掀起滔天巨浪。

她旁若無人地盯著圖紙觀摩,不知不覺間,李約翰就站在她的身後:“蕭小姐,好久不見。”

蕭暮驀然一驚:“你好你好,你居然還記得我,真是榮幸之至。”

李約翰:“上次與蕭小姐相談甚歡,我自然記憶猶新,我去年為我們國家的國家音樂廳設計了一副建築圖紙,現在已經在施工了,我還想請你跟我一起探討探討呢。”

蕭暮從來不是妄自菲薄的人,但是何德何能,受到這樣世界級大師的青睞!蕭暮受寵若驚:“不知道那幅圖今天在不在展覽館中,我跟您一起去觀摩學習一下。”

“隨我來。”

兩人依舊相談甚歡,李約翰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問道:“蕭小姐現在應該已經畢業了吧,現在是在哪家建築公司工作呢?我覺得我的團隊正需要蕭小姐這樣的人才,不知道蕭小姐願意不願意加入進來?”

蕭暮:“我是畢業了,不過我現在並沒有從事建築工作,隻是在家裏經營企業。”

李約翰:“這樣啊……那真是可惜了,不過人各有誌,我支持你。這是我的名片,蕭小姐日後有什麽需要仍然可以聯係我。”

李約翰拍了拍她的肩膀,沒有再多說什麽,去同別的人交流去了。

蕭暮回到家裏翻動櫃子裏,自己曾經畫過的圖紙,一頁頁瀏覽過去,數據與符號在腦海中飄逸而過,逝去的歲月好像是泛黃的書卷,在眼前重新延展開來。

那些時光凜然生輝,耀眼奪目,而今卻令她望而生畏。

蕭暮撥通了邵益陽的電話:“師兄,你覺得我有做建築師的天分嗎?”

邵益陽一聽蕭暮這樣興致衝衝的追問,猜到是有什麽事情發生了:“假如你這樣都不算有天分的話,那我們院也沒有幾個人有了。”

“你說的是真的嗎?這或許是關係我人生的重大抉擇,你別哄我開心哦!”

“不然呢……蕭暮,論起勤奮跟努力,你真的是我很欣賞的那種學妹,”邵益陽頗為愉悅地繼續說道,“所以我才會抓著你幫我畫了那麽多圖,沒見我抓別人啊。”

“真是厚顏無恥到了一個境界啊,分明是偷懶抓壯丁,不要把自己說得好像伯樂相馬一樣高尚啊師兄。”蕭暮毫不客氣地出言反擊。

邵益陽咳嗽一聲,重新奪回話題的主動權:“不論怎樣,我作為你的師兄跟你的朋友,都希望你能重回建築行業……有朝一日,我們師兄妹或許還有合作的機會呢!”

蕭暮:“好的師兄,我知道了,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