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交易
我不能確定老賀是不是算天地,所以,還是不能亂說話,刻意避開他的目光,暗中不斷打量著他。
“怎麽?瞧你的樣子,你是不信?”
“你跟二大爺似的,往這兒一蹲,說自己是算天地,你說一句,我就得信?”我其實心裏也有數,老賀是不是算天地,現在不好確定,但他肯定有本事,否則趙三元不會把他給弄過來。
“你不信,沒關係。”老賀丟下手裏的花生,拍了拍手,說:“說個事,或者說個人,我給你算一下。”
說實話,老賀無形中勾起了我的好奇心,首先,他是不是傳說中的算天地?其次,如果他真是算天地,他跑過來表明身份,跟我東拉西扯的,他到底想幹什麽?
我覺得,還真有試試他的必要。
“算個人吧。”
“行,不用說對方全名,說個姓就成,再把他的生日報過來。”老賀一本正經的蹲著,就是一隻手不停的摳著腳丫子,另一隻手朝我伸了伸:“另外,付給我一塊錢。”
“什麽意思?”
“我給人看事,有個規矩,開口不落空,咱倆投緣,我象征性的跟你要一塊錢,意思就是這趟活兒我沒白幹。”老賀唾沫星子亂噴,說完之後,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喲!對了,你都讓扣下了,身上的東西肯定也被搜了,沒錢是不是?算了,我撿你個煙頭抽抽就得了。”
老賀從煙灰缸裏又翻出一個煙頭,點燃了,用指尖架著,刺溜刺溜的抽,示意我把要問的人說出來。
我有心想要試探老賀,但是,我又不知道把誰當成試金石。我在華陽那邊的朋友,或者七孔橋的同行,都不能說,華陽離新城那麽近,要是老賀抱定了蒙我的打算,他提前可能會有準備。
想來想去,我想起了以前上大學時的同學,都是好幾年前的事兒了,而且現在天南海北各奔東西。
想到這兒,我給老賀說了個姓馬的同學,當年在大學的時候,我們關係老好了,死黨,大學畢業以後,對方到廣東那邊打拚。頭兩年還經常聯係,後來各自一忙起來,漸漸就不怎麽聯絡了。
我把這個同學的姓氏,還有生日跟老賀說了。老賀刺溜著煙頭兒,兩隻眼睛微微眯著,臉上的表情很豐富,就跟便秘似的。
過了大概有五六分鍾,老賀睜開眼,說:“你說的那個人,在家裏排行老二,上麵有個姐姐,他小的時候很淘,連累他父親受了一次很重的外傷,一條腿稍稍有點瘸。他是北方人,但現在在南方,這個人命數算是不錯的,虧欠他父母的,以後都能還的上。”
我沒露出什麽表情,可是聽完老賀的話,心裏翻江倒海一樣,波瀾湧動。
老賀說的,確實很準,我跟那個同學當年無話不談,他家裏大概什麽情況,都跟我提起過。
“我就是大概說說。”老賀也不管我信還是不信,接口說道:“要是你想問的再仔細點,我還能好好再算算,把他的情況統統給你算出來。”
“別別別,就這吧。”我趕緊擺了擺手,示意老賀別再往下算了。
這時候,我已經有百分之七八十相信,這個邋裏邋遢的老賀,可能真的就是古行人口口相傳的算天地。
但是,我還是不太明白,老賀今天專門找到我,不可能單純的過來聊天,他一定有自己的目的。我必須得明確的知道,他到底想要幹什麽。
“你現在相信了,我就是算天地?”
“信不信的先不說,我得承認,你的確有點本事,你算的那個人,算的準。”我看著老賀比趙三元平易近人的多,而且挺能侃的樣子,所以試探著問道:“聽說你挺紅的,憑這些本事,掙錢也掙夠了吧,用得著再看趙三元的臉色吃飯?”
“光看見賊吃肉,沒看見賊挨打,這年頭,誰都不容易。”老賀慢慢的嚼著花生,說:“我的難處,別人不知道。”
“說說吧,今天來找我,你是怎麽個意思?”
老賀沒有馬上回答,蹲在凳子上,微微的側過頭,朝小屋外麵看了看。我知道,他可能是在看那些看守。
“我覺得你靠得住,所以來跟你聊點事兒。”老賀回過頭,小聲說道:“今天我們說什麽,都不能外傳,你明白嗎?”
“我的嘴巴嚴,不該說的,我不會說。”
“有你這話,我就踏實了。”老賀繼續小聲說:“我找你,是想跟你做個交易,我給你幫個忙,你也給我幫個忙。”
“做個交易?”我不太明白老賀的話,但是稍稍想一想,我大概知道他抱的是什麽念頭了。
老賀是趙三元花錢請過來的,如果這邊的事兒結束,他就得走。他不可能知道趙三元會怎麽處理我,也不知道趙三元下一步要把我轉移到什麽地方,所以,等到老賀的事情辦完,離開這兒以後,他可能就找不到我了。
就因為這樣,老賀才冒著一定的風險,在這個時候跟我提出了做交易的建議。
“對,做個交易。”老賀的話鋒一轉,說:“你知道趙三元花錢雇我來,是要我幹什麽嗎?”
“我要是知道,就不會這麽迷茫了。”
“他想讓我看看,你腦子裏,有沒有什麽東西。”
“看看我腦子裏有沒有什麽東西?”我頓時愣住了,隨即就嗤之以鼻:“你胡扯淡吧,我腦子裏有沒有什麽東西,你能看到?”
“還是那句話,如果你信我,那麽咱們有得談,如果你不信,那就真沒辦法談了。”老賀又朝前探了探身子,一雙眯著的眼睛睜圓了,尤其是那隻怪異的左眼,神神秘秘,又有些嚇人:“你以為我這隻眼睛,是白長的?”
趙三元讓老賀幫忙,過程稍微有些複雜,老賀在和我詳細的解釋。趙三元的意圖,是想從我嘴裏問出一些實話,同時,他還想知道,我的腦子裏有沒有什麽隱藏著的東西。
老賀說的腦子裏隱藏著的東西,可能就是意識信息。
趙三元會班達覺,但他對人的精神窺察和控製,還沒達到那種為所欲為的地步。所以,他負責吸引我的注意力,在我完全喪失防備以及自我意識的時候,再由老賀看看我的腦子裏有什麽。
“你們倆真會玩。”我現在才知道,為什麽當時趙三元和老賀都在場的時候,我一下子就暈了,感覺像是在做夢,雲裏霧裏的。
老賀說,趙三元當時趁著我自我迷失的時候,問過一些問題。在當時那種狀態下,我不可能說謊。
“他問了什麽?”
“他主要問的,是你爹的事。”老賀看著邋遢,不修邊幅,又有點瘋癲,但他的記憶力非常好,尤其是前兩天才發生的事情,趙三元當時的問話,老賀一個字都沒記錯。
趙三元說過,陸放頂那樣的人當他的對手,都有點不夠格,他隻佩服我父親。這句話其實也表明了,以前我父親跟趙三元,是處在對立麵的。
看得出來,趙三元很在意我父親的一些事情,而且,他特別在意父親有沒有教過我什麽,有沒有告訴過我什麽,有沒有把某些東西留給我保管。
但趙三元肯定得不到他想知道的答案,因為父親什麽都沒和我說過,在過去的十幾年時間裏,我始終堅定的認為,父親隻是一個小店的老板,做點小生意養家糊口,僅此而已。
所以,趙三元趁著我的精神意識被控製的時候問的問題,我其實並沒有撒謊,說的都是實話。
也正是因為這樣,趙三元當時走的時候,神色裏才會有一絲不易覺察的失望。
除了問了我父親的事之外,趙三元沒問別的,我感覺,別的事情,他應該知道,沒有詢問的必要。
“我自己有我自己的規矩,不管找我辦事的人是誰,我都不會背後賣了人家,可是這一次......”老賀小聲說:“可是這一次,我不能不破例,因為這事情對我而言,太重要,太重要了......”
“你說的話,我聽懂了一半兒,還有一半兒,我真聽不明白,咱倆能做什麽交易?”
“那我再說的直白點。”老賀又側過臉,悄悄朝那邊幾個正在的玩牌的看守望了一眼,說:“你讓三爺扣到這兒了,我不會問你倆之間的恩怨,你也知道,三爺是啥人,要是讓我把你從這兒弄出去,我肯定做不到,但是,我走的時候,我可以幫你給人帶話,比如說,你在外頭有朋友什麽的,我可以把你現在的處境轉告對方,讓他們想辦法弄你出去。要是我不帶話,誰都不會知道,你被扣在這裏,那樣,就沒人能救你了,你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兒?”
“是這個理兒。”我沒有馬上表態,倒不是懷疑老賀,他沒有來算計我的必要,我隻是在想,老賀這麽做,不被發現就算了,如果讓趙三元知道,是老賀把我的下落泄露出去,那肯定不會放過老賀,老賀冒這麽大的風險,他究竟讓我幫他什麽忙?我想了想,說:“我自己都成這熊樣了,我能給你幫忙麽?你也真高看我了。”
“你先等我一會兒。”老賀沒有回答我,從凳子上跳下來,跑到外麵打牌的看守跟前,從煙灰缸裏找煙頭,順便還指點人出牌,他的記性那麽好,而且還能掐會算的,別人都不樂意了,老賀笑嘻嘻的拿了瓶純淨水,打開喝了兩口,又跑了回來。
老賀一坐到我對麵,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他用手指頭蘸著水,在桌麵上寫了一句話。
“等會我有不對勁的地方,你千萬別聲張,也不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