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貨主
顯而易見,陸放頂讓我到這裏來,就是為了這塊受命牌。
這塊受命牌擺上桌之後,我發現它和別的貨不太一樣。別的貨最起碼會標注出來年代,名稱,但這塊牌子什麽都沒標示。
我估計,找到這塊牌子的人,可能什麽都不知道,這塊牌子上麵的象雄祭文已經是失傳很久的死文字了,不僅沒有人認識,或許連見都沒見過,根本就說不上來這塊牌子是什麽年代的東西。
這塊牌子比較稀奇,不過看得人多,想買的人少。因為像這種東西,在行話裏叫做肉貨。它沒有任何的參照物,也沒有相同或者類似的東西麵世,所以,就算再有經驗的人,也吃不準這東西到底有沒有價值,唯一能確定的是,這肯定是老東西,傳世的時間很久了,除此之外,就再沒有別的信息。
對於這種貨,所有人都保持著謹慎,古行的人不會冒著風險去賭,如果這個東西吃不準,那麽就沒人會花錢去買。
這樣一來,就給我創造了便利條件,十萬起拍價,隻有一個人出了十二萬,最後,沒費什麽功夫,十五萬塊錢就把貨拿到手了。
我自己都沒想到會這麽順利,等拍完之後,我問原四海,能不能打聽打聽,這件貨的貨主是誰。
我想問問貨主,這件貨是從什麽地方弄到的。
“恐怕難。”原四海搖了搖頭,說:“白渣是金字招牌,他保證嚴守客戶的信息。”
“給他付點錢,能問出來嗎?”
“這種錢,他不會掙的,那等於丟了西瓜撿芝麻。”原四海說:“隻能試著去問問。”
這件貨一拍完,就開始吃午飯。山莊占地麵積很大,有專門的餐廳,不想去餐廳的人,也可以在包間裏吃。趁著這個機會,原四海去找白渣。陸放頂的麵子還是很大的,白渣竟然親自就跑到我們的包間裏來了。
白渣這樣的人,肯定八麵玲瓏,進門就一大堆客氣話。我和他寒暄了幾句,雖然白渣沒問我的身份,不過從原四海對我的態度,白渣就能猜出什麽,所以言語中很親熱。
我把自己的意思跟白渣說了說,問問他能不能安排我跟那塊受命牌的貨主見個麵。
“這個......”白渣果然犯難了,他湊局摘籃子這麽多年,從來沒有壞過規矩,所以才贏得了好口碑。
“我不為難您,您看這樣行不行?”我知道這樣硬逼著白渣,他也不會把貨主的信息透露給我,眼下隻能跟對方商量:“您去跟對方說一聲,對方要是同意,就見一麵,要是不同意,也沒事。”
“這個行,我帶個話兒是沒問題的。”白渣噓了口氣,笑著說:“隻要不壞了咱們的規矩,總要給頂爺幾分麵子。”
白渣可能是去聯絡貨主了,我們倆在包間裏等了好長時間,至少一頓飯的功夫,白渣還沒有回話。
“再去問問?”
“別問了。”原四海說:“問也沒用。”
原四海懂得這裏麵的規矩,托人去帶話,如果有消息,對方肯定很快就回了,如果一直不回,那就說明事情辦不成,就算再問也沒有用處。
我歎了口氣,不弄清楚這塊受命牌的來曆,心裏總是覺得不舒服。但是白渣不回話,我也沒辦法。倆人又坐了一會兒,坐的實在沒意思,就打算要走。
“走吧。”我站起身對原四海說:“趁著去吃飯的人還沒回來,趕緊走。”
我們帶著那塊剛剛拿到手的受命牌,離開了這間大屋,去前麵的停車場開車。倆人剛上車,還沒來得及打火,我就看見一個夥計從那邊飛快的跑了過來。
那夥計告訴我們,白渣請我們回去一趟。
“可能有戲了。”原四海悄悄的對我說:“要是沒有準信,白渣不會攔著咱們的。”
我們倆趕緊跟著夥計走,夥計把我們帶到大屋後麵的一排二層小樓這兒,打開了一個房門。這是平時白渣接待一些客人用的,陳設很精致,茶葉特別好。
過了幾分鍾,白渣來了,還帶著一個人。那個人是個歲數特別大的老頭子,白渣都已經快七十的人了,但是跟他帶來的這個老頭子相比,還算是年輕的。
“這位,就是貨主。”白渣對這個老頭子非常恭敬,把對方讓進來,跟我說道:“這條線,我是給牽上了,有什麽話,二位慢慢說,慢慢說......”
白渣客氣了幾句,就轉身離開,原四海有眼色,跟著白渣一起走了。
那個歲數很大的老頭子拄著拐棍,走到了桌子旁邊。他的歲數大,不過精神特別好。而且,就這麽短短的幾步路,我能看得出來,這老頭兒的氣度非凡。
我給老頭兒倒了一杯茶,他端著茶杯聞聞茶香,不過卻不喝。我看著對方,心裏總有一種感覺,這個老頭兒以前可能也是個人物,絕對不是那種古行裏的籍籍無名之輩。
我跟對方交流了幾句,老頭兒說話很得體,不會倚老賣老,但是也不會故意拿話恭維人。聊了幾句之後,我就把話題引到了那塊受命牌上。
“老爺子,今天那塊銅牌,是您帶來的貨,能聊聊麽?那塊牌子,是在哪兒冒尖的?”
在古行的行話裏,冒尖的意思就是出土,我這麽說,就是想進一步確認確認,這老頭兒究竟是不是古行裏的人。
“咱們聊天,不說行話,跟土匪對切口似的。”老頭兒笑了笑,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反問道:“小老弟,你貴姓?”
“免貴,姓......連。”我猶豫了一下,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沒跟老頭兒撒謊,竟然就把自己的真姓給報出來了,話一出口,我感覺有點後悔,趕緊也問道:“老爺子,您呢?”
“我姓包。”老頭兒端著茶杯聞了聞,抬眼看看我,說:“我叫包為公。”
“包為公?”我楞了一下,但是一秒鍾之間,我已經從記憶裏翻找出了這個人。
父親留下的那本日記裏,就清清楚楚的記錄著一個叫包為公的人。那是很早之前的事了,父親可能跟包為公做過生意,感覺包為公這個人雖然也比較油滑,不過倒是很講信用,說好的事情不會食言。
我聽人說過,二十年前,包為公犯了個案子,呆不下去了,從此就消失在了華陽古行。二十年一直沒有像消息,去年的時候,華陽和新城這邊的市場上,多了幾個外地來的掮客,有人說,這都是包為公的人。我跟包為公從來沒有任何交集,當時聽到這些傳聞的時候也沒有在意。
直到現在親眼看見了包為公,我才知道,這個老家夥果然是重新出山了。
得知了包為公的身份以後,我就有點發虛,包為公很精明,當年在古行裏的綽號叫狐狸,我感覺要是跟包為公打交道的話,我一定會吃虧的。
“我聽過您的大名,人家都說,你退出古行差不多二十年了。去年還有人說,古行裏從外地來的幾個掮客,都是你的人。”
“我是想洗手過兩天安生日子,可是生來就是賤命,閑不住啊。”包為公笑了笑,露出一嘴假牙:“一天不在古行裏混,就覺得不舒坦。我喜歡古行,掙錢多少,我不在乎,隻要在古行裏呆著,心裏就高興。”
包為公一亮明身份,我們倆又東拉西扯了好一會兒。我心裏著急,一直想問問他那塊受命牌的來曆。
“你想知道那塊牌子的來曆?”
“想知道。”我一聽包為公好容易說到受命牌上了,趕緊就接過話頭,說:“貨是您帶來的,您肯定知道來曆。”
“沒錯,貨是我帶的,我的確知道來曆,可是,我說了來曆,你信麽?”
“我信。”我不假思索的點點頭,因為隻有我知道,這個大事件裏麵到底隱藏著多少稀奇古怪的事情。
“答的倒很幹脆。”包為公問道:“兜裏有煙麽,來一根兒。”
“煙......有......”我楞了一下,我看著包為公沒有一百歲,也得有九十了,到了這個歲數的人,又不缺錢,肯定每天鑽研養生之道,我沒想到他這個年紀了,還有煙癮,我趕忙遞了根煙過去,幫他打火點燃:“您這個歲數,抽煙可是不大好......”
“有什麽好不好的,活到我這個歲數了,今天躺下,明天還不知道能不能醒過來,這也不讓幹,那也不讓幹,活著有啥意思?”包為公吞雲吐霧,夾著煙卷說道:“這會兒不是飯點兒,要到了飯點兒,我非得叫你再去拿瓶好酒來喝喝。”
包為公應該不討厭我,否則不會如此健談。一支煙抽了一半兒,他就開始講述這塊受命牌的來曆。
包為公跑路的這些年,其實一直都沒有閑著,不過他不敢在華陽這邊活動,去南方窩了十幾年,到前幾年,他那個案子幾乎都被人忘記了,才漸漸的回到北邊。但是,他很少會露麵,有事都是派人去做,自己躲在幕後拿主意。
包為公養著一批人,都是古行裏走武路的人,平時幫他找貨。兩個月之前,包為公派了兩個人到青海那邊辦事。
那塊受命牌,是這兩個人找到的,但是,中間出現了一些意外,受命牌最後落到包為公手裏的過程,有些奇怪,連包為公自己都沒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