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複雜的氣味
地中海一醒過來,下意識的就去摸臉。他肯定能感覺到臉上火辣辣的,而且,地中海臉上挨了一下的時候,自己沒有什麽意識,根本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我怎麽感覺,這跟咱們兩個上次在小庫房的情況一樣呢?”地中海摸著臉,說道:“上一次,我也是稀裏糊塗的就什麽都不知道。”
“你這次比上次強的多,這次你至少沒唱歌。”
“誰下手這麽狠。”地中海從兜裏掏出一麵小鏡子,這是他平時用來梳理頭發的,拿著鏡子一照,他立刻看到臉上那幾個清晰的指印:“這一巴掌簡直把我給毀容了。”
“我沒看清楚。”我跟地中海講了講當時發生的情況:“我也受了影響,眼前模模糊糊的一團,實在看不清。”
地中海到這時候,可能終於相信,這片在他看來仿佛能洗滌靈魂的地方,不是想象中的那麽風平浪靜。
“給我來支煙。”地中海要了一支煙,點燃了以後慢慢的抽,他的眉頭微微皺著,以我對他的了解,他現在正在思考什麽問題。
“海哥,想到什麽了?”
“老弟。”地中海歎了口氣,說:“銅像這件事,咱們是不是從頭開始,就想錯了。”
“什麽意思?”
地中海最早從方山道觀得知銅像之後,他就一直感覺,銅像是個很高大上的東西,寓意著永生,自古以來,傳說裏跟永生有關的,都神秘尊貴。但是真正接觸了以後,圍繞著銅像發生的事情,好像都有一股難言的邪氣。
地中海是感觸最深的,上次是魂兒丟了,這次是差點掛到小丘那邊。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回複地中海,因為我對銅像的關注,和他本來就不一樣。
“海哥,你的意思,是想放棄?”
“放棄?開什麽玩笑。”地中海趕緊搖了搖頭:“我就是根據自己的感受,抒發一下而已。為了這件事,我浪費了多少時間,怎麽可能放棄,是騾子是馬,我都要親眼看看。”
隊伍相隔著一百來米,各自駐紮了下來,我在兩個營地之間來回的跑,時刻注意著動態。還好,我們在小丘那邊遭遇意外,在營地這邊卻安然無恙,營地一直沒有發生什麽。
我叫上穆強,圍著湖慢慢轉圈,想看看有沒有什麽蛛絲馬跡。穆強今天也等於好好上了一課,他原本就是有經驗的人,隻不過吃了以前沒吃過的虧,現在已經無比的小心,一邊跟我走,一邊眼觀六路。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跟穆強說著話,心裏一直都在思考一個問題,在小丘那邊襲擊我們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我自己感覺,那東西應該不是個人,盡管長著頭顱和四肢,可我的直覺告訴我,一定不是人。
我就問穆強,以前他跟著隊伍去外麵做活的時候,有沒有遇到過類似的襲擊。
穆強想了想,說沒有,在他們看來,地表的危險要遠遠低於坑裏的危險,古行走武路的人如果出事,百分之九十是出在坑裏。
穆強這麽一說,我心裏就更沒譜了。
我一邊走,一邊不斷的跟兩個營地的人互相聯係,現在情況不正常,每個人都得時刻的提高警惕。我很不踏實,出事的小丘距離這裏不算很遠,可能有三公裏多,不到四公裏。襲擊者很有可能會發現營地,繼而再次偷襲。
我覺得天女散花很好用,可是穆強就帶了一支。
我們走到差不多要離開對講機範圍的時候就不敢再走了,現在得保證安全。所以我們繞了個圈子,準備從這裏繞回營地去。
走著走著,穆強抽了抽鼻子,看樣子是聞到了什麽氣味。我也跟著一聞,卻沒能聞到。
“有什麽味兒?”
“好像有一點。”
“我怎麽沒聞出來?”
“連總,你不是吃這碗飯的。”穆強笑了笑,說:“要是和我們一樣走武路吃土飯,你也能聞得到。”
穆強他們的主要工作就是下坑,在下坑之前,沒有任何人能保證,坑裏麵是不是真的安全。他們做活不可能跟考古一樣,把整個墓穴挖開,百分之九十九的坑,都是以盜洞形式盜取的。盜洞一般隻能容納一個人爬行進去,透過這樣的洞,也無法把內部情況觀察的一清二楚。
為了保證安全,他們想出了各種各樣的辦法,為的就是在下坑之前掌握更多的線索和主動。
聞就是其中一種辦法,不過不是隨便什麽人去聞聞就能聞出個所以然,需要有專人進行指導,更多的就是自己親身去實地體驗。聞,主要是聞一下從坑裏帶上來的封土的味兒,從很細微的氣味裏,推測出一些內部的詳細情況。
當年穆強剛剛出道的時候跟的師父,是這方麵的拔尖人物。老頭兒的鼻子簡直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一法通,百法通,那老頭兒不僅僅能聞到封土裏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的雜質的氣味,而且在現實生活裏,那嗅覺也讓人歎為觀止。
據說,那老頭兒很喜歡喝酒,尤其喜歡到以前那種小酒館裏要兩個菜,弄一點酒喝。當年,酒館裏出售的大多是散酒,一壇子同樣的酒,今天來喝跟明天來喝,可能味兒就不一樣,因為老板會往裏麵摻水,或者摻一些別的賣不出去的酒。
有一次,老頭兒剛坐下,飯館夥計先把酒給端上來了,老頭兒沒喝,拿起來聞了聞,就讓夥計喊老板過來。
老板一過來,老頭兒就小聲跟他說,這個酒是剛開壇的,但是裏麵摻了一點九月黃。
老板是個明白人,知道老頭兒專門把他喊到一邊兒,小聲跟他說,就是為了顧全酒館的臉麵和生意,這是好心。
而且,老板驚呆了,這壇酒的確是剛開壇的,按照慣例,新壇的酒,會兌進去一點水,這個倒不是老板奸猾,酒勁兒大,兌水破一破,其實口感和勁兒頭是最好的。
九月黃是華陽這邊很早以前的一種自釀酒,拿玉米釀的,也叫包穀酒,勁兒大,很衝,沒有太多的酒香,喝下去就跟喝了一團火一樣,從嗓子辣到胃。後來喝九月黃的人就不多了,店裏的一壇子九月黃賣了一年都沒有賣完,最後剩了二兩半,老板就給兌到新酒裏去了。
那種新酒壇,一般都是十五或者二十斤一壇,十幾斤酒,兌進去二兩多雜酒,除非神仙才能聞的出。
老板先跟老頭兒道了謝,然後故意問老頭,這酒裏摻了多少九月黃。老頭兒閉著眼睛,嘿嘿笑了笑,說,不到三兩。就因為不到三兩,老頭兒才覺得這個老板並不是誠心坑人的。
老板伸出大拇指,說老頭兒是個酒仙,老頭兒笑笑不說話。
我感覺,他當時的內心,應該是有一絲苦澀的,如果不是被生活所迫,想在下坑的時候保住命,誰也不會沒事兒了專門把自己的鼻子練的和狗一樣。
“那你聞到的,是什麽味兒?”
“味兒很淡,但不太好聞。”
穆強暫時聞不出是什麽氣味,不過,他現在聞到的氣味,是隨著一陣微風吹過來的,氣味的源頭,一定是在頂風處。我們調轉了方向,慢慢的朝前走,那支天女散花被我攥在手裏,隨時都能擊發。
頂著風朝前麵走,越走氣味越濃,連我也聞到了。那的確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氣味,有點臭,而且不是單純的臭,臭味裏還夾雜著一種瓜果蔬菜放爛了之後的味道,反正聞著不怎麽舒服。
穆強又抽了抽鼻子,扭頭對我說:“要是我估計的不錯,氣味的源頭,離這兒就十來米了。”
塔兒湖周圍的地勢,是比較平坦的,我朝前看了看,十來米之外,什麽也沒有。到處都是坑坑窪窪幹涸後的積水溝。
我很小心,前兩次在塔兒湖所遇到的那些意外,一件一件的浮上心頭。盡管什麽都沒看到,但我還是握著天女散花,現在真要有東西潛伏在附近,被我發現了,立刻會毫不猶豫的給它一下子。
“不對了。”穆強站在原地,鼻子不停的**著,皺了皺眉頭:“是屍臭。”
穆強這麽一說,我就更加緊張。他有經驗,在這種比較複雜的臭味裏,分辨出了隱約的屍臭。他經常下坑,那些年代長短不一的坑裏,被安葬的屍體狀態千奇百怪,如果時間長了,屍臭會轉化為別的很難聞的氣味,類似的氣味,穆強聞的多了,他不會分辨錯。
要是穆強判斷的沒錯,那麽十來米之外,會有什麽東西?
我仿佛被穆強給感染了,也跟著不停的**鼻子,但是我的嗅覺遠沒有他那麽靈敏,聞來聞去,聞到的還是那種讓人分辨不出來的臭氣。
不過,我能肯定,我們的確離氣味的源頭不遠了。
“連總,不行的話,我去看看吧。”穆強伸手擋住我,說:“咱們倆不能同時都出事。”
我沒有推讓,倒不是我不仗義,故意讓穆強去打頭陣,營地裏還有好幾個人,要是我和穆強都遭遇意外,他們多半會亂。
“小心點。”我轉手就把天女散花遞給了穆強。
穆強拿著天女散花,朝前麵慢慢的走,我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一直看他走到大概十二三米之外。
這時候,穆強頓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