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誤會
瞎三兒死去的那一刻,我的心就開始抽搐。今天的事情太突然了,瞎三兒隱藏的身份暴露的太突然,他死去的也太突然。在此之前,我一直把他當成古行裏為數不多的講究人,他曾經幫過我不少忙,可他就在我麵前死了,這讓我接受不了。
“這個人,有點骨氣。”張莫莫看到瞎三兒死了,愣了一會兒,丟下一句話,起身離開了小屋。
我沉浸在一種悲戚中,不僅僅為了瞎三兒的死悲戚,同時也為自己悲戚。事情到了這一步,我已經可以完全確定,我絕對跳不出這個漩渦了。
很明顯,瞎三兒一直都做了死掉的準備。他在七孔橋有名望,但七孔橋畢竟隻是個小地方,現在靜下心想想,瞎三兒本身的能量不夠大,他可能做不出來這種大事。
瞎三兒隻是一枚棋子,被推在前麵的棋子,他背後肯定還有人,有人在指使他做這些事情。瞎三兒不缺錢,他在古行混了這麽久,就算現在洗手不幹了,身家也足夠他瀟灑後半生,由此可見,他絕對不會因為經濟利益而受人驅使。古行裏沒有善茬,瞎三兒能混到這一步,肯定有他的過人之處,能讓他甘心效勞的,會是怎麽樣的一個人?
而且,瞎三兒寧可死了,也不吐露內情,不供出他背後的人,我越想越覺得,瞎三兒背後的人,很可怕。
我在這兒坐了好一會兒,昏昏沉沉的走出了屋子。張莫莫的人正在善後,我估計,瞎三兒肯定給他手下的夥計打了預防針,幾個夥計竟然相當配合,沒有人因為瞎三兒的死而憤怒或者反抗。
我在幾個夥計裏看到了一個叫二虎的人,這是瞎三兒的心腹,當時去巴克郎,還有我初次跟寧小貓他們見麵時,二虎都在。平時見到二虎,我會打個招呼遞支煙。可是現在,我總覺得心裏有種愧疚,不敢正視二虎的目光。
“三哥留過話,你走吧。”二虎瞥了我一眼,咬了咬牙:“這兒沒你的事了。”
二虎這個人,我是知道的,腦子沒那麽活套,但優點就是忠心。他這麽一說,就證明了瞎三兒果然提前就準備好了身後事。
瞎三兒死了,等於我們現在唯一可以掌控的線索完全中斷,我渾身的精氣神仿佛一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有氣無力的走出院子,坐到張莫莫的車上。
我的情緒低落,張莫莫也很低落,為了尋找瞎三兒,張莫莫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但誰也沒料到找到瞎三兒之後,會是這樣一個結局。
“瞎三兒好像沒有害你的意思。”張莫莫歎了口氣,透過車窗看看那幫還在善後的人,說:“他抱了必死的心,如果想拖你下水,就他當著你的麵死掉這個事,你就很難洗脫幹係。”
“是,他沒想害我......”我越來越覺得心裏不舒服,瞎三兒隻是一顆棋子,不是主謀,就算到了要死的時候,他還想著給我留了一條安全的路。
“先回家吧,有什麽事,咱們再聯係。”
張莫莫把我送回家,我感覺很累,倒在**悶頭就睡,一覺睡到第二天,我還是不想動,呆呆的躺在**,就這麽硬躺了一天。中間張莫莫打來電話,說昨天的事兒了結了,瞎三兒給他的夥計留有話,對於他的死,誰也不用去追究。
到了晚飯的時候,我爬起來,想到樓下吃點東西,剛一出門,電話響了,等我接聽之後,才知道是二虎打的電話。
二虎的語氣很生硬,他說,瞎三兒留了點東西要交給我。
我們倆約好了見麵的地點,我直接就趕了過去。我到的時候,二虎已經在這兒等了有一會兒了,他板著臉,抬手丟過來一隻小箱子。
“三哥......三哥什麽時候......什麽時候讓你交給我這隻箱子的?”我總覺得瞎三兒的死跟我有脫不開的關係,所以麵對二虎時,我還是有些抬不起頭。
“三個月之前。”二虎把箱子交給我之後,一句廢話都不肯多說,轉身就要走。
“等等!”我趕緊叫住他,問道:“三哥的白事,什麽時候辦?”
“三哥的白事,跟你踏馬有什麽關係!?”二虎像是對我很有成見,連臉都懶得轉,硬邦邦丟下一句話。
我心裏有愧,不管怎麽說,瞎三兒以前幫過我的忙,他死了,我好歹要去上柱香。我緊走了幾步,一把抓住二虎的胳膊:“三哥的白事,什麽時候辦?”
“滾!”二虎一下子就翻臉了,抬手把我甩到一邊兒:“你踏馬在這兒裝什麽洋熊?三哥辦的事兒,都是你讓去辦的,事辦完了,你帶人把他逼死?”
“你說什麽亂七八糟的?我讓三哥辦什麽事了?”
“裝!接著裝!”二虎咬了咬牙,看樣子極力在忍耐:“三哥人不在了,但他說的話,我不敢不聽,要不是三哥放話,不讓追究這事,老子先弄死你!”
“昨天的事,我沒想到,你說三哥的死跟我有關係,我不推脫,來,你想給他報仇,你現在就叉了我!”
“你以為我不敢!?”二虎有點毛楞,尤其在氣頭上,一把揪住我的衣領,手掌一翻,一把刀子就頂到了我的心口。
“你把話說清楚,我裝什麽了?我讓三哥辦什麽事了?你說清楚,說清楚之後,我真要理虧,你叉了我,我還手就跟你的姓!”
“上次去巴克郎,是不是你讓三哥去的!還有三個月以前,你大半夜的叫三哥去見麵,你都跟他說了什麽?”
我聽的一頭霧水,但我知道,二虎是不會說謊的,他沒有編造謊話的能力,也沒有編造謊話的動機。
二虎正在氣頭上,而且隻要把準他的脈,就很容易激他說出我想知道的話。我們倆爭辯了一會兒,二虎大喊大叫,不過,我已經把事情聽了個大概。
瞎三兒本來就沒有去巴克郎的打算,在他帶隊去巴克郎的前兩天,手下的夥計一點風聲都沒聽到。有一天晚上,瞎三兒接了個電話,然後叫二虎開車跟他出門。瞎三兒幹這種生意,隨時隨地都可能有人找,所以二虎根本沒在意,開車拉著瞎三兒就走。
二虎把瞎三兒拉到老區一個賣宵夜的小店,瞎三兒去店裏見人,二虎就在外頭等。中間他有點口渴,跑到小店外頭的冰櫃拿飲料,無意中看見瞎三兒正跟我麵對麵的坐在一張小桌上,一邊吃東西一邊說話。
等二虎開車拉著瞎三兒回去的路上,瞎三兒就叫他通知夥計們一聲,馬上準備行頭,出一趟遠門。二虎就算再傻也能看得出來,瞎三兒原本沒有出遠門做活的打算,就是在小店裏跟我談了之後,才臨時決定的。
我聽的頭暈,暗中努力回憶著,回憶我和瞎三兒是不是在哪個夜宵店吃過飯。瞎三兒去巴克郎之前,是跟我說過,出趟遠門,但是想來想去,我可以肯定,那段時間裏,我們絕對沒有一起吃過飯。
“你攛掇三哥去巴克郎,讓他打頭陣,等我們把事兒都辦的差不多了,你才趕過來,這事,你還不認!?”
我沒有反駁二虎的話,當時去巴克郎,是瞎三兒主動給我打電話把我叫去的,但就算我說出來,二虎也不會信。
更重要的是,我突然有一種感覺,我感覺二虎沒有撒謊,而且,他應該也沒有看錯。
因為我想起了在老家墳地裏,傻海交給我的那部手機。那部手機裏麵,有一段視頻,我記憶猶新。
那段視頻裏,我看見“自己”在挖父親的墳。
那段視頻其實也算是一個根據,我現在根本說不清楚視頻裏挖墳的人是誰,但既然視頻可以拍攝下來一個跟我一模一樣的人,那麽從理論上來說,這個人就是存在的,二虎就有看到他的可能。
在瞎三兒從巴克郎回來之後,有一天深夜,瞎三兒喝多了,但是又接到一個電話,他稀裏糊塗的起床,叫二虎開車又把他送到了那個小夜宵店。這一次,二虎依然看到我跟瞎三兒坐在小店裏談著什麽。
等這次談完回去的時候,瞎三兒的酒好像都醒了,他連夜準備了一隻箱子,然後又找二虎談了一番話,談話的內容,主要就是交代給二虎兩件事。
第一件事,瞎三兒告訴二虎,如果有一天他死了,那麽不管他是怎麽死的,不管是誰把他弄死的,都不準手下的夥計報仇。第二件事,就是瞎三兒死了之後,那隻箱子,二虎必須交到我手上。
二虎肯定不肯,但瞎三兒很罕見的抽了二虎兩巴掌。抽完二虎,瞎三兒又覺得很抱歉,他跟二虎說,隻有按他的話做,才是最好的結局。
聽到這裏,我百分百的可以確認,瞎三兒兩次去哪個小店所見的人,肯定不是我。
然而,那個人卻是一個足以冒充我的人,讓人分辨不出真假。而且,我判斷過,瞎三兒是被人推到台前的,在幕後,必然還有人在指使。
如此想來,那個人,就是幕後的主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