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水中發
眼前的這一幕,讓人看的如癡如醉,老王的眼神發直了,就連張莫莫和寧小貓似乎也目光晃動不定。在苦寒的高原上,這種脫塵的女人,是絕無僅有的。
“不要看的把眼珠子都掉下來。”蘇世仁冷冷的提醒了一句,他的話音不高,但是像是一陣震耳欲聾的鍾聲,直接把我們給震醒了。
很早以前,瞎三兒在七孔橋和我閑聊天的時候就告訴過我一句話,這個世界上任何事情,隻要有反常的現象,就可以斷定,整件事都是不正常的,也就是中國人的那句老話,事有反常即為妖。
在這種地方,會有一個清秀出塵的女人,借著潺潺溪流洗頭發嗎?
那個女人始終沒有抬頭,隻能看到她一頭宛若黑色瀑布般的長發。頭發幾乎有一米多長,洗一次需要浪費很長時間。蘇世仁麵無表情的望著不遠處的那個女人,許久都沒有說話。
我覺得他在思考,而且還在衡量,衡量這一次來救班達察多,到底有多大的把握。蘇世仁當時隻追蹤到了這兒,並沒有真正進入山口內部那片坍塌帶裏,對那邊的情況,他了解的並不太多。
這個時候,我不得不暫時拋開對蘇世仁的成見。畢竟他是我們幾個人的主心骨,是營救班達察多的主力,他一旦失手,就等於把所有人全都陷入了不測之地。
現在所麵臨的最大的問題,就是不知道班達察多的具體位置。蘇世仁親眼看見,幾個黑巫師合力把班達察多的意念困在了一麵長滿銅鏽的銅鏡裏。銅鏡連同班達察多本人全都被帶到了這兒,但坍塌帶那麽大,內部的地勢又複雜,如果不能精準的探知班達察多的下落,就這麽冒然闖進去,後果可想而知。
我有一些擔心,不由自主的看了看蘇世仁。他的本事,大概和班達察多相差不多,班達察多都遇險了,蘇世仁一個不慎,也會重蹈覆轍。
“在這裏等。”蘇世仁回過頭,把整個身子都縮在一塊大石頭後麵,說道:“等到天色完全黑透,我先進去看一看。”
“我跟著你,幫幫忙。”句號掏出了身上的槍:“有這東西在,一定能幫上忙的。”
“收起來吧,遇到真正的高手,你這個隻是一塊廢鐵。”
蘇世仁和句號簡短的交談了幾句,蘇世仁的意思是自己進去摸摸情況,讓我們在外麵等。
“如果我進去以後,超過四個小時還沒有出來,你們就走吧。”蘇世仁對句號說:“你知道去旦猛的路,你帶他們走。”
“那……那你呢?”
“我回不來,就是死了。”蘇世仁的語氣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平靜如水,仿佛已經把死亡看的很淡很淡。
在這一瞬間,我心裏產生了微妙的變化。在我的心目中,蘇世仁是個冷血無情心狠手辣的人,他應該非常自私,隻為了自己的利益考慮,可是此時此刻,他分明是用自己的命去換班達察多的命,要麽兩個人一起回來,要麽兩個人一起死在裏麵。我根本不相信蘇世仁能說出這樣的話,可他確實說了。
他在作秀?我暗中觀察著他,他的神色並不像開玩笑,也不像在說謊。
“你記住,假如你還相信一個將死之人所說的話,那你就一定要記住。”蘇世仁鄭重其事的看著我,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要是我死在了這裏,你回去以後,就忘記關於這件事的所有一切,安安分分的過自己的生活。我做不了的,你更做不了。”
要是倒退一個小時,我對蘇世仁的話會嗤之以鼻,可是現在,我也說不清楚自己心理上的微妙變化會帶來這麽大的影響,我突然覺得反駁不了他。
蘇世仁不等我回答,重新從石頭後麵露出頭,朝著山口那邊看了一眼。這一眼看過去,他的眼神明顯產生了一絲波動。
那個在溪流旁邊洗頭發的女人,不見了。我們交談的時間很短,可就這麽短短的一瞬間,那個女人就和蒸發了一樣,無影無蹤。
我的目光在最後一點可見的自然光線裏飛速的掃視著,想找到一點蛛絲馬跡。但女人消失的非常徹底,前後左右都看不到她的蹤影。
我趕緊回頭招呼老王他們三個,朝後麵退一退。察覺到那個白衣女人消失的同時,我也察覺到了一股潛在的危機正在慢慢的逼近。老王他們三個人幫不上什麽忙,得先讓他們後退到一個比較安全的地段去。
老王很聽話的帶著張莫莫他們朝後悄悄的退卻,一直退到了距離這裏二三十米遠的地方。那裏是一個山體隔斷的拐彎處,躲在後麵,就等於離這邊的潛在危險遠了一些。等到老王他們躲好,我又抽出了身上的匕首,這種情況下,能出一點力就出一點力。
我和句號不斷的在附近觀察,太陽完全落山了,光線黯淡下來,視線可及的範圍越來越小。周圍沒有什麽聲音,隻能聽到偶爾翻騰起來的輕輕的流水聲。蘇世仁好像比我們更鎮定,蹲在原處,一動不動。
我們不敢動用任何的光源,就連火把也不能用。在光線黯淡的環境裏,肉眼的作用大大降低。我和句號看了半天,什麽也沒有看到。
就在這個時候,句號突然輕輕拍了拍我,我小心翼翼的探出頭,在句號的指點下,我看見一條緩緩流過山口的小河裏,似乎漂來了一團東西。
這條小河是山口那邊幾股水流匯聚而形成的,大約隻有一米左右寬,從山口地勢較高的地方流過來。我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能看見河水裏好像真的有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正順著水流的方向緩緩的移動著。
那是什麽?
我目不轉睛的注視著,連大氣都不敢喘,手裏的刀子握的很緊。當我注視了差不多有三四分鍾的時候,陡然間看出來,那團黑乎乎的東西,應該是一大團頭發。
我對這個東西感覺很膈應,尤其是漂在水裏的毛發狀的東西,帶給人的不僅僅是惡心,還有很深的驚悚和恐懼。我整個人打了個哆嗦,因為那團頭發的體積特別大,幾乎把一米半寬的河麵都占滿了。
我和句號都看出來,這團順著河水緩緩飄過來的頭發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立刻做好了準備。句號握著槍的手明顯有一點發抖。
就在此時,一直靜靜不動的蘇世仁突然伸出手,對我們做了個製止的手勢。他那張毫無表情又略顯猙獰的臉上,好像浮現出了一絲很難察覺的冷笑。
蘇世仁的手勢,一下子讓我明白了過來,他可能早就看出來了,一直隱忍不動,就是為了把這團頭發給引過來。
頭發從我們藏身的大石頭旁邊繼續漂流,我和句號其實都比較緊張,因為光線的原因,視線越來越不清晰,誰也看不穿這團黑壓壓的頭發下麵是不是藏著別的東西。當頭發從大石頭前麵漂過去的同時,我們倆忍不住悄悄的縮回了身子。
過了大概有兩三分鍾,我重新探出了頭,那條小河彎彎曲曲,流向基本是朝南的,但等我再探出頭的時候,突然發現那團頭發消失了。
我唯恐是自己的視線受到光線的影響,看的不清楚,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那團頭發的確是不見了,不知道是不是沉到了水下。小河不寬,水也不深,黑壓壓的頭發即便沉底,多少也會露出一些端倪,但我和句號睜大眼睛觀察了半天,清澈的河水裏,似乎再也沒有頭發的蹤影。
“那團頭發哪兒去了!?”我不想跟蘇世仁說話,可這個時候不得不開口問道:“你看到了嗎?”
蘇世仁沒有作答,我發現他的耳朵在動,雖然顫動的幅度很小,可整隻耳朵就像是安裝了機械動力,以一個常人難以想象的角度在輕輕的轉動著。
蘇世仁的舉動,讓我本來就不怎麽平靜的心又緊張起來,這時候,我聽見身後傳來了隱約的腳步聲,回頭一看,老王正貓著腰,從二十米外的藏身地朝這邊跑。
我不敢出聲製止,恨不得上去揪著老王先給他幾個大嘴巴。這貨永遠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角色,剛才已經再三叮囑,一定得忍住,不到萬不得已,不能露麵,但他還是沉不住氣,周圍一點動靜都沒有,他就顛顛的跑過來了。
老王一口氣跑到跟前,還沒停下腳步,腳底下被絆了一下,我趕緊伸手去扶他。幸好我扶的比較及時,老王才沒有摔倒,我還沒有鬆開抓住他的手,老王突然扭頭衝我笑了笑。
他笑的很徹底,嘴巴幾乎咧到了耳朵根,連腮幫子處的大牙都恨不得露出來。與此同時,我感覺老王的一條胳膊變的特別軟,軟的就好像沒有骨頭的肉。
我吃了一驚,盡管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卻已經察覺到不對勁了,我急忙想要收回手,五根手指剛剛鬆開,老王的袖口裏,陡然無聲無息的鑽出來一條黑乎乎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