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慰了他許久,他一直沒有再說話,電話那頭隻有壓抑而沉重的氣音。
她知道那都是他哭不出來的悲傷。
她也傷心,但她也知道自己的傷心不及他的萬分之一。或者是出乎嫉妒,又或許是確實學業更為重要,她雖安慰他許久,卻沒有立刻回去看他,而是許諾考完試就去找他。
三天後,她卻再也找不到他了。司空家裏沒有人願意提起白茵陳和司空青的事,白茵陳的事甚至連訃告和葬禮都沒有。過了許久她才輾轉得知,司空青不知為何與家裏大鬧一場,堅決與繼母分了家產,換了號碼,回國散心。之後就居無定所,沒有再回司空家。
一滴眼淚滑過簡星河的臉頰:“所以,她究竟,是死了,還是沒死?”
司空青當然知道她是什麽意思。當然是他親口告訴她白茵陳的死訊,而如今白茵陳卻好好地出現在她麵前,她怎能不被驚嚇?
簡星河輕輕地自己拭去淚水,又說:“剛看到她的時候,她穿著戲服還化著妝,我以為,我以為人總有相似,我也以為可能是化妝的原因。”
“但當她說出她的名字的時候,我就知道,絕對不可能隻是長得像,沒理由長得相一樣,連名字也一樣……”
簡星河又一把抹了一下眼淚:“青哥,你是不是應該告訴我,這個白茵陳,到底是怎麽回事?還有,你與萬阿姨之間,又是怎麽回事?”
司空青不知從何說起,也並不想解釋。他隻是歎了口氣:“星河,她就是白茵陳。”
“不,她不是!”簡星河叫了起來,“首先,她比原先的白茵陳要高出很多。其次,無論是說話的方式,還是語氣神態,或者性格,都完全不一樣!”
“她頂多隻是頂著一張白茵陳的臉而已!青哥,你到底是從哪找來一個跟她找得一模一樣的人,還號稱自己失憶了?”
司空青繼續低聲說:“她就是白茵陳。”
簡星河的表情漸漸失望:“青哥,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有多危險?人心叵測你知道嗎,你怎麽知道,她是真的失憶了?你怎麽知道她不是以前就知道你和白茵陳的事?你怎麽知道,她不是衝著你身後的萬千家產來的?”
司空青眼神虛無,隻是笑笑:“不就是錢嗎,她喜歡便全給她,又有什麽關係。”
簡星河愣了愣。司空青的這種寵溺,倒是真的跟以前對白茵陳一模一樣。他當真是陷在裏麵出不來了!
簡星河無奈地搖搖頭:“退一萬步講,即使她真的失憶,但青哥,你有沒有想過,如何有一天她恢複記憶,她發現自己並不是白茵陳,她有她自己的生活,那時候的你,又該如何自處?你已經失去過一次白茵陳了,難道還要失去第二次?”
司空青苦笑:“她恢複記憶又怎樣。她還是她,隻要她還在那,我便永遠不會失去她。”
簡星河呆了半響,等她真正想明白這句話的含義,她無比心疼。“青哥,你要把她當白茵陳去愛,去寵嗎?你是不是還想娶她?你這樣做太危險了。”
“你會分不清自己的真心的,你會分不清自己到底愛的是誰的!你這樣付出一切,等有一天她恢複了記憶,你就會失去一切,你就會什麽都沒有的!”
司空青搖搖頭,又苦笑:“星河,活生生一個白茵陳就站在我身邊,我還會分不清自己愛的是誰嗎?我既能付出一切,便不怕失去一切。因為你根本就不明白,什麽才叫做失去一切。”
“因她而存在的一切人,一切事物,我都愛。我根本不在乎,是否會失去。”
簡星河搖搖頭,喃喃地說:“司空青,你瘋了。你真的是個瘋子……”
等到他真的完全陷進去的時候,萬一那個白茵陳突然恢複記憶,勢必不願意當別人的替身。她會憎恨他,會恨不得毀了過去的一切。
以白茵陳之名義恨他,她擔心,司空青可能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
她不能眼睜睜看著他以這種方式淪陷。在那一瞬間她決定了,她一定要阻止他。
她決定以退為進:“好吧,青哥,你既然已經決定了,我……我也就不好多說什麽了。你知道的,從小到大,不管你的決定是什麽,我都會支持你的。”
司空青默默地點了點頭。他做這一切倒不是想要得到別人的支持,但她能說出這番話,他仍然感激。他願意稍微敞開一點心扉。
“沈勝衣回來過一次了,她知道了這事。”
簡星河有些緊張:“那相當於你繼母也知道了,她不會反對吧?”
司空青冷冷地笑了下:“我做什麽事從來不需要得到她的許可。”
簡星河知道他們的關係突然降至冰點,肯定是發生了什麽不愉快。但此刻司空青不願意說,她也不想這麽早就問。“那就不睬她們便是,反正她們在國外,估計是不會回來的。”
司空青沉默了一會,似乎在思考能向簡星河透露多少。很多事情他一個人背在心裏,實在是太苦了。
簡星河是個能察言觀色的,她不願意讓他在心裏為自己打分。她知道與其做一個讓他一點一點放下戒心的那個人,還不如做一個能讓他抱頭痛哭的人。她不要隻做一個能傾聽的人,她要做一個與他密不可分的人。
她主動打破沉默:“白茵陳那邊戲估計已經開始了。你這麽久沒過去看他,他估計該著急了。我們一起過去吧。”
司空青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他自是知道自己的這種做法不會有人讚成更不會有人支持。按理來說簡星河不會這麽容易接受的,她前後轉變的接納態度,令他稍有驚喜及心安。
兩個人,加上左小柚,一起到了拍戲片場。
此時白茵陳和陳耶湛,藍笑三個人已準備好站位,三個人正對著戲,導演還沒正式開拍。三個人不知在聊什麽,都笑得“嘎嘎嘎”的特別誇張。
司空青默默看著如此神采飛揚的白茵陳,一絲掩蓋不了的開心笑容慢慢爬上了嘴角。
簡星河回望了一眼司空青的笑意,突然倍感心酸。
就隻有白茵陳能讓他露出笑容也就罷了,憑什麽隻是個替身的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