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此繩一係,終不可綰
衛家和聞家有些交情,尤其是送了幾個孩子去“嵐山大院”訓練,對於這些事情,比薛淩白知道的是清楚些。
“既是聞家的人,又何必再去用銀行職員的身份做掩飾?”薛淩白語氣有些冷。
方博然嘴角冷冷的勾了勾,“聞家內部的事情,還不需要向你解釋。洽”
薛淩白麵色一冷,便聽方博然說:“你也甭把我當情敵那樣看,你的情敵是相逸臣又不是我。”
他家裏有個妹妹,自小都是他照顧,照顧的習慣了,對於親近的姑娘,自然也都生起了一份兒保護的心思,倒也不見得存什麽男女之情鈐。
看到伊恩孤身在外,他就想到如果方佳然沒了他的照料會有多可憐,將心比心的,就忍不住要幫助伊恩,再加上伊恩又是他的學妹,在他眼裏,就更像是妹妹了。
再說伊恩表麵看著性子烈,可就是因為沒人依靠她才這樣,內心其實是脆弱的。若是她能有個依靠,有需要堅強給誰看?
正因此,方博然就更可憐她,忍不住的幫她。
不過他不愛跟人解釋,時間證明一切,時間長了誤會自然也會消散。
而且,他也不是特別在乎什麽誤會不誤會的,聞家的人,從小就是被外人誤會大的,他早就習慣了。
伊恩不解釋,他又何必多此一舉的解釋,讓伊恩尷尬。
這時,林秋葉又走了過來,對衛子戚說:“準備準備吧i禮要開始了,一會兒,新娘就要入場了!”
衛子戚點點頭,其他人也都去找自己的位置坐好,衛子戚走到台前等著。
休息室內,衛然手中還拿著捧花,聽到敲門聲,陸南希便跑去打開門,瞧見衛明毫站在門口,忙叫了聲,“衛叔叔!”
“我來帶衛然入場。”衛明毫笑道。
衛然聽到了衛明毫的話,不禁緊張的深吸了一口氣,胭脂底下的臉實際上已經白的沒了血色了。
她站起來,途中經過全身鏡時,便稍稍駐足,看了眼鏡中的自己。
新娘子穿著白紗,手拿著捧花,亭亭玉立。
可是太早了……
衛然不禁想,她才十八歲,曾經無數次,也幻想過自己撮紗的樣子,可是現在,太早了,有些不真實。
而且,是即將嫁給衛子戚。
衛然心慌亂的跳動著,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她轉頭看向門口,衛明毫依舊在等著她。
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她緩緩的轉身,舉步走向門口。
“走吧!”衛明毫說道,將胳膊彎起,讓衛然將手穿入他的臂彎。
隨著衛明毫走到已經關上的禮堂大門前,兩人站定了會兒,婚禮進行曲的聲音,才慢慢地從門內傳出來。
而後,白色的大門向兩邊緩慢的敞開。
衛然還未抬步,就已經看到了站在最前麵的衛子戚。
衛子戚正微微側身,麵對著門口。
他們之間那條長長的走道,衛然突然覺得好難走,腳下特別沉重。
衛明毫拍拍衛然挽住他臂彎的手背,帶著她往前走。
衛然深吸一口氣,一步一步的,雙腳有孝軟,步伐微微椅,險些踉蹌著倒地。
幸虧衛明毫及時的拉住她,緊緊地扶住她的胳膊,才讓衛然在微微的晃**後,又重新走穩了。
嶽品蓮冷笑著,輕輕嗤了一聲,葉念如也眯起了眼。
她有些不耐煩的看了看表,眉頭皺了起來。
“你還有事情?”旁邊,葉德江冷冷的問。
“沒……沒有……”葉念如搖搖頭,抬起頭重新盯著衛子戚看。
那一眼,她就有點兒恍惚了。
想象著走在中間那條紅毯上的人是她,衛子戚等著的人,是她!
應該是她!
葉念如不禁握緊了拳頭。
這時,一聲突兀的手機鈴聲響起,刺耳的在婚禮進行曲中劃過。
衛然正走著,沒有心思分神,卻被這鈴聲嚇了一跳。
腳步一頓,便順著鈴聲傳來的方向看過去。
卻見正是葉德江的手機在一直響,因為沒有接聽,鈴聲循序漸進的越來越響。
衛子戚不悅的目光射.過來,見葉德江接了電.話,也不知內容是什麽,他聽了後,臉色立即變了。
激動地不能自持,那張臉都泛了紅。
甚至,都顧不得形象,猛的站了起來。
腿撞到了桌子邊,震得桌子晃了下,上麵的餐具發出“桄榔”的聲音。
他們也隻是在會場的一隅,聲音在會場來說,並不算太大,可是因為附近的人都把目光投了過來,也影響到更遠的人,也都看了過來。
衛明毫又拍了拍衛然的手背,提醒她繼續往前走。
衛然回過神,便繼續向前走,眼看就要走到衛子戚的麵前了,卻聽到後麵葉德江激動地,都沒有降低音量的聲音,“念……念安醒了!”
衛然動作一僵,卻沒有回頭,反倒是看向了衛子戚。
隻見衛子戚神色一動,表情些微的有些變了。
他的眼珠滑向眼角,臉雖是衝著衛然的,可是目光卻是看著葉德江一家離開的背影。
台下,林秋葉不禁緊張的握緊了拳頭,掌心沁出冷岑岑的汗。
生怕衛子戚聽到了葉德江的話,什麽都不顧的,就這樣拋下衛然,拋下婚禮,隨著葉家人離開。
林秋葉忐忑著,一點兒都不覺得自己是杞人憂天。
畢竟衛子戚對待葉家的態度在那兒擺著,即使葉念如的心思到後來已經那麽明顯,衛子戚都沒有對她甩臉色,哪怕是稍有不悅。
她一直不知道,葉念安在衛子戚心裏,到底是擺著什麽樣的位置。
她沒問過,問了衛子戚也不會說。
她就是擔心,葉念安在衛子戚心裏的位置會不會太重,重到衛子戚現在,能夠不顧全衛家的顏麵了。
林秋葉一直提著呼吸,忐忑的看著衛子戚的反應。
看到衛子戚的目光緩緩的收回,重新落在衛然的臉上。
此時,衛然已經走到了他的麵前。
衛明毫沉著臉,將衛然的手交到了衛子戚的手裏。
他沉著目光,看著衛子戚,滿是警告。
“好好待她!”衛明毫沉聲道。
衛子戚牽住衛然的手,卻未對衛明毫做出任何表態的表情。
衛明毫目光落在衛子戚握著衛然的手上,才轉身離開。
林秋葉見衛子戚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這才鬆了一口氣,衛明毫回到座位時,她不禁挽住了衛明毫的胳膊,握著他胳膊的手,力道微微加重。
衛明毫拍拍她的手背,“沒事的。”
衛然抬頭,不自禁的就看進衛子戚的眼裏,他眼波淡淡,看不出什麽情緒。
她不知道自己想從中找到什麽,或許是他聽到葉念安醒來後的反應,或許是他身在這裏,心神是不是已經飛到了醫院。
可是衛子戚的眼裏什麽都沒有,漆黑一片,情緒深的讓她找不到。
衛然微微低頭,緊咬著牙,有些怯懦的,胃縮疼了一下。
衛子戚牽著她的手,一起轉身麵對婚禮的證婚人。
證婚人是個看起來已有七十多歲的老人,蒼老的皺紋爬滿了整張臉,就連眼皮也往下垂,蓋住了大半的眼睛,使得他的眼睛好似總也睜不開。
可是,就是那麽一條蚯蚓似的眼縫裏,目光卻格外明亮。
瞳孔漆黑好似占了眼睛的全部,從內迸射.出的精光,讓衛然從心底裏顫了一下,險些就別開目光,沒有勇氣與他對視。
就在衛然已經受不了的要躲避的時候,那老人反倒是先移開了目光,慢慢的將目光滑向了衛子戚。
“衛子戚,你願意娶衛然作為你的妻子,並對她忠實,相信她,幫助她,照顧她,與她分享你的一生嗎?”
衛子戚忽而挑了挑眉,不知是對哪一項有意見,頓了頓,聽到台下隱隱的有些.動的聲音。
林秋葉握緊了衛明毫的手腕,雙眼死死地盯著衛子戚的後背。
“我願意。”終於,衛子戚淡淡的說。
“衛然,你願意嫁衛子戚作為你的丈夫,並對他忠實,相信他,幫助他,照顧他,與他分享你的一生嗎?”
一直被衛子戚握著的手鬆了一下,似要甩開他的手似的,忽然吃疼得皺眉,卻是衛子戚將她握的更加用力。
衛然不自覺地,便緊盯著老人的眼睛。
老人那雙眼,似是已經把她看透了一樣。
這誓言中,除了忠實,恐怕她哪一點都做不到吧!
麵對老人,她要隨意的應下,說出違心的話,突然間變得那麽困難。
“我……”衛然艱難的開口,她深吸一口氣,聲音卡在嗓子眼兒裏,即使她自己都沒聽清,“願意……”
“交換戒指。”老人說道。
衛子戚側過身,把衛然也拉的側了過來。
賀元方走到他們身邊,雙手還托著一個托盤,托盤上覆蓋著紅色的絨布,上麵放著兩個戒指盒子。
衛子戚拿出戒指盒,取出裏麵的鑽戒,給衛然戴上。
衛然的手指一直很素淨,沒有戴過戒指,上麵空****的。
如今突然套上一枚鑽戒,還是在左手的無名指上,她立刻就不自在了起來,戴著戒指的那隻手,便不禁握緊了拳頭。
她有些失神的盯著自己手指上的戒指,戴上的這一刻,她的身份就不一樣了。
正有孝呆的時候,便看到眼睛底下多出了一隻手。
衛子戚正把手舉在自己的眼前,緩緩地從另一個戒指盒中取出戒指。
這戒指隻是簡單地一個鉑金的指環,沒有任何的鑽做裝飾。
她把戒指套在衛子戚的手指上,衛子戚舉在她眼前的左手順勢握住她的手,便把她的人往懷裏拉。
衛然被他拉的,身子幾乎是輕飄飄的撞進他的懷裏,帶起她的婚紗裙擺,向後飄飛出一朵如白蓮似的花。
撞進他懷裏時,為了避免撞到鼻子,衛然下意識的就抬起了頭。
衛子戚右手扣住她的後腰,同時低頭吻住了她。
也不知是誰起得頭,下麵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口哨聲。
當衛然被鬆開的時候,她頭暈腦脹的。
嘴唇腫著,眼睛裏除了衛子戚,誰也看不著。
腦袋“轟轟”的響著,像是有轟炸機一直盤旋在頭頂,太陽穴鼓脹的厲害。
耳邊雖然聽到了口哨聲,鼓噪聲,可卻感覺不太真切,仿佛離她很遙遠。
也不知是誰輕握住了她的胳膊,把她從側門帶走。
等衛然回過神來的時候,人已經回到了休息室。
“這是——”衛然眨眨眼,疑惑的問。
先前的造型師雙手托著紅色的嫁衣,旁邊的幾個助手,也托著托盤,上麵擺著頭冠,以及簪子,耳環等複古造型的飾物。
“還有一部分沒有完成,需要換上這一身。”造型師笑道。
衛然盯著大紅色的嫁衣,紅色的布料上,是金線刺繡,在裙擺以及袖口,繡著蜿蜒的藤蔓,向上盤延。
裙擺的藤蔓向上盤延,在枝椏之上,一直翟鳥立在其上,與枝蔓糾纏,又形成了一幅精致的圖案。
造型師將嫁衣給她換上,站在全身鏡前,立即就從現代的新娘子,搖身一變,仿佛穿越時空一般成了古代的新嫁娘。
她的腰間緊緊地束著,裙子並不蓬,甚至有些緊貼在腿上,纏繞了一層又一層,讓她邁不開步,隻能小步的移動。
這身衣服已經接近了漢代的服飾,衛然不禁想著,怪不得看電視裏,那些漢代的宮廷女子,都是小碎步走著,速度也不快。
原以為是為了體態,沒想到也是因為邁不開步子。
她的髻本就有些複古的造型,所以造型師也沒有改,直接在上麵戴上了了飾物。
一根根華麗的簪子插.在她的髻子兩邊,頭頂又戴上了金色的冠,額前有些金色的穗子在飄**。
冠並不算大,也不像鳳冠那樣誇張,很是精巧,可依然沉重。
衛然懷疑這是真金的,並且有些年頭了。
化妝師在衛然的臉頰上補了些胭脂,略微有些紅,自顴骨斜斜的向上飛。
又把她唇上的唇膏擦去,用粉撲了一下,嘴唇也變得蒼白無血色,而後,在唇腹上點了一抹紅,似櫻桃似的。
又在她的唇角兩邊,各點了一點紅。
“好了,請隨我們來。”那名負責婚禮的主管說道,扶著衛然的胳膊,帶著她慢慢走。
因為這一身行頭,她也走不快。
令她驚訝的是,主管沒有帶她重新回到那個會場,反而是拐到了相反的方向,在一個房間前停了下來。
她們幾乎是剛到,就見衛子戚從對麵的方向走來。
他也身著戰國時期的那種長袍,不過卻是黑色的。
他的頭發雖有些微長,卻也沒有完全沒過脖子,所以底下的頭發紮不住,就隻能紮上半部分,把額前和耳旁的頭發都攏到後腦紮住。
衛然驚訝的看著,衛子戚穿著這身,竟是不可思議的挺拔。
因為現代人發型的關係,尤其是男人,穿這樣的衣服總有些不論不類的感覺。
可穿在衛子戚身上,竟是想象不到的和諧。
直到衛子戚在她身旁站定,主管才把門打開。
現代風格的木質大門打開,裏麵,卻突然轉成了古色古香的樣子。
所有的家具都是紅木製的,他們一進門,就看到對麵,衛明毫和林秋葉坐在墊子上,他們身後是一張屏風。
而旁邊,則是之前給他們主持征婚的那名老人。
“新人到!”老人高喊了聲。
衛子戚和衛然來到衛明毫和林秋葉的麵前,聽到老人高喊:“一拜天地!”
衛然便和衛子戚轉身,對著天地而拜。
“二拜高堂!”老人又喊。
兩人麵對衛明毫和林秋葉,對著他們鞠躬而拜。
“夫妻對拜!”老人喊道。
兩人麵對著麵,又鞠了一躬。
待得衛明毫點頭,主管便扶著衛然轉身,和衛子戚一起走到老人的麵前跪坐下來。
老人手拿著剪刀,在衛子戚的後頸上剪下一縷發,又從衛然的髻上抽.出一縷長發,剪下一小節。
而後,將兩簇頭發相交,用紅繩綁了起來。
“赤繩子耳!以係夫妻之足,及其生則潛用相係,雖仇敵之家,貴賤懸隔,天涯從宦,吳楚異鄉,此繩一係,終不可綰。”老人說道,接過旁邊人遞過來的一個錦囊。
他將這兩束係在一起的頭發放入錦囊中收好,說道:“我衛家的規矩,在行大眾之婚後,還要依傳統舉行這樣一抽禮。隻是現代多束縛,不能完全的還原,隻能取其中一部分。”
老人的聲音沙啞,說話極緩慢,“原本就如我話裏的意思,紅繩是要係在你們的腳踝上的,但是還是那句話,現在這個時代並不完全合適古時的的傳統,便結了你們的發。”
“按照衛家的傳統,凡衛家子弟結婚,結發都要放在衛家的祠堂中,但凡是放進去的,就都是被衛家承認,以後就是衛家人了。”老人說道,一直嚴厲的表情終於有了些鬆動。
嘴角劃過柔和的弧度,也堆積起了更深的褶皺。
在旁邊助手的攙扶下,老人有些艱難的起身。
“好了,我的任務完成了,剩下的敬茶,我就不參與了。”老人微笑道,便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