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爭取來的獨處機會,居然又變成了隨堂小考。

不過祁時對這次自己的表現還是很滿意。

尹一景聽的過程中,已經把祁時送他的眼鏡摘下來,拿在手裏把玩著,這時候才問:“花了這麽多時間和精力到處去找這幅鏡框,一定不隻是因為我。”

祁時不服:“對我的真心就是這樣的評價?”

“正因為知道你出自真心,我才說的‘不隻是’因為我,”尹一景加重了重音,“對我的真心毋庸置疑,但你的專業性也不會容許你占用如此多的工作時間來處理私事。”

“被你發現了,還要戳穿我,我有點傷心。”

祁時故意捧著心口,裝作受了傷的樣子。

尹一景發現了一件,或許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的事。

從最開始兩個人之間對於工作的探討和她所謂的“小考”,始終是尹一景占據主動地位,她被動接受的情況,已經開始發生了悄然的變化。

現在祁時已經能夠超前捕捉和總結出一些她需要用到的東西,不僅僅在尹一景的“隨堂小考”上有出色發揮,還有了自己準確的判斷和前瞻性的解決辦法。

她從被引導去發現問題的人,變成了解決問題的人。

尹一景心裏有些說不清的滋味,從某個層麵上來說,她已經不“需要”他了。

這樣他就可以心無掛礙地出國去做手術。

祁時到最後,關注點還是回歸到尹一景的手術上。

“這次老人家也陪你一起出國嗎?”

“雖然我認為不用,但他們堅持,拗不過他們。”

祁時想了想又問:“那你表弟呢?”

實在是很難把之前對尹一景那個“熊孩子表弟”的認知轉移到徐一諾身上。

但是現在不用想也明白,他們兄弟兩個之間的關係應該是很複雜的,要說完全沒感情,祁時覺得不至於,沒有人在尹一景身邊待這麽長時間會對他完全沒有濾鏡,她絲毫不懷疑尹一景本人的個人魅力,不過要說他們之間感情很好,怕也不太可能。

“一諾要留在尹氏,”尹一景輕笑了一聲,“爺爺請來那位留美回國的新副總,看來有點本事。”

“你是說薑宏寶嗎?”

尹一景心裏一動,他馬上想到:“你和趙新蕊還有聯係?”

祁時稀奇道:“我和小蕊還有聯係這件事很值得驚訝嗎?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就算平時聯係不是那麽緊密,總還是會聯係的啊。”

尹一景想的完全不是這件事。

“銷售部那邊的主管錢進,是我的人,”尹一景告訴她,“我特意叮囑過他,好好帶一帶趙新蕊,她是個聰明人,如果能為我所用是最好,否則她一旦投到對方陣營去,壞事的本事還是有的。”

這倒有些出乎祁時意料。

她原本以為趙新蕊這樣的角色,是入不了尹一景眼的。

尹一景說:“很多時候千算萬算,多少驚濤駭浪都躲過去,卻容易在陰溝裏翻船,就是因為低估了小角色,他們成事不足,敗事卻有餘,你能跟她隨時保持聯係,是好事。”

他沒說出來的後半句,祁時也聽明白了,是提醒她要對趙新蕊保持警惕。

但祁時心裏卻不是那麽讚同。

她從小和趙新蕊一起長大,趙新蕊是個什麽性格,她太了解了,喜歡錢,追求名牌,喜歡上流社會的生活,這一切都是趙新蕊的追求,她因此確實可以去付出一些代價,但如果是超出她能力範圍太多的事,她就會嫌麻煩了。

當人習慣了走捷徑之後,正經去走康莊大道都會嫌寬。

不過這些現在也不用去跟尹一景說。

她隻是說:“你養病的時候可別一天到晚地想這些事,太費腦子了,要是等你回來,頭發都白了,我就不要你了。”

隻可惜凡事習慣了殫精竭慮的人,突然讓他住腦什麽都不想,才是折磨。

尹一景來和祁時有了這樣一番對話之後,總算是放下心來,可以安心去做手術了。

範磊安排好了一切,尹茂和陳盼也親自去公司做好了接下來的部署安排,一行人浩浩****啟程。

祁時有非常多的工作,而且還有考研的課程要學習,習題要做,占據了她絕大多數時間和精力,但僅有的一點時間,她還是在爭分奪秒地思念尹一景。

不過因為尹一景本身就是眼睛動手術,不太方便看手機,兩個國家之間有時差,他身邊還有家人,祁時也不方便給他打電話,於是隻能這樣幹熬著。

祁時辦公室和家裏都放了一個台曆,每天對著數日子,就希望尹一景能夠早些回來。

尹一景人走了,安排的事還在按部就班地進行著。

這天沈誌文到雙行來找祁時,告訴她:“尹先生給你寫了封推薦信,讓你去拜訪邢教授,她應該能在你備考方麵給你一些指點。”

祁時完全是在備考一門全新的學科,她本身的專業和MBA絲毫不相幹,這時候如果能有一個專業的老師對她進行一些指點,肯定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但是她還是有些疑慮:“這樣不太好吧?”

沈誌文說:“邢教授最是剛正不阿,你讓她走後門是絕不可能的,但你基礎比較薄弱,即便考上了,對之後的學習肯定也是一頭霧水,給你推薦信是想讓你提前接觸一些這方麵的知識,到時候不至於太被動。”

他這樣一說,祁時就高高興興地點點頭:“好,那謝謝你了。”

“謝我倒是不用,”沈誌文聳聳肩,“這都是尹先生交代的事,邢教授要看也是看他的麵子。”

他把自己摘得很清楚,祁時還是領他的情:“不管怎麽樣,你過來告訴我這個消息,我就得謝謝你。”

其實尹一景完全可以出發之前或者回來之後,當麵把這封推薦信給她,他特意安排沈誌文來,都不太可能是在未雨綢繆,更像是給他一個過來的機會。

沈誌文的眼神時不時地往邊上瞥,他來這一趟的目的昭然若揭。

隻可惜沈蕾今天卻剛好不在。

銷售部出去跑業務的日子占據了絕大多數,祁時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你……和沈蕾,現在什麽情況?”

“從我離職開始,她就提了分手,”沈誌文喃喃自嘲,“我早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