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時的轉變，不止趙新蕊感受到了，幾乎是她身邊所有人都感受到了。

林娟約她出來的時候有些欲言又止。

祁時到了之後就說還有工作要忙，拿著平板電腦一直在核對數據，直到上了菜之後，她才把平板收起來，說：“先吃飯吧。”

吃飯的時候，林娟幾經猶豫，還是問了出來：“祁時姐，你現在怎麽想的？”

“你是說我被警方帶走的事，還是我和尹一景之間的關係？”

林娟當然都很好奇，但被祁時就這樣明晃晃地問出來，她多少有些尷尬。

“那就是都想知道了，”祁時笑了笑，“我被警方帶走的事，完全是個烏龍，原本也是被請去協助調查，既然查清楚了，自然跟我沒關係，至於究竟跟誰有關係，那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事了。”

林娟看起來鬆了口氣：“沒事就好。”

“至於我和尹一景……”祁時戰略停頓了一下，然後幹脆說，“本來就沒什麽關係，隻不過大家都以為有而已，現在也算是一種結束吧。”

林娟有些難過的樣子：“你一定很傷心吧。”

“這有什麽好傷心的，”祁時一邊吃菜一邊說，“總而言之，現在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事，就是繼續研發產品，做出來的成績是我履曆上的勳章，所以隻有自己親手做出來的成績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東西，我和尹一景沒有私人關係是最好的，這樣我做出來的成績也不會被人理直氣壯地當成是他給我開後門的結果。”

“祁時姐，我覺得你好像變了。”林娟咬著下唇說。

“俗話說吃一塹長一智，我吃的塹夠多了，撞過的南牆也夠多了，”祁時沒當回事地說，“如果付出這麽多代價，還沒學聰明點，我這二十多年可真是白活了。”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但是從祁時嘴裏說出來，是真的讓人覺得違和。

“尹總為你做過很多事，”林娟突然說，“包括雙行這邊，其實當初我是想跟你一起回尹氏集團的，是他找到我，說雙行需要一個人看著Kevin。”

這倒是個意外收獲。

祁時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嘴，慢吞吞地問：“你喜歡尹一景？”

這句話問得林娟被嚇了一跳，她趕緊搖頭：“不是不是，沒有沒有，怎麽可能。”

看她表情，確實是真誠否認的樣子，祁時排除了一種可能，然後又問：“他給你開了什麽條件？”

總不至於是出於人格魅力，讓林娟這樣死心塌地地為他辦事。

“條件是他答應我，給我媽治病。”

林娟這話說出口之後，自己仿佛都鬆了口氣。

既然開了這個頭，再繼續往下說就輕鬆多了：“我媽身體不好，前兩年一直咳嗽，後來還咳血了，我帶她去做檢查，才發現病得很重了，治病需要不少錢，我工作起來又忙，既想賺錢給她治病，又想照顧她，怎麽可能有這麽兩全其美的事呢？”

“所以尹一景答應替你媽媽付治療費？”

“但這並不是交換，準確地說也不是條件，因為在此之前，他根本對我沒有任何要求，隻是想讓我能心無旁騖地幫你繼續做好研發工作而已，後來跟我提起讓我繼續留在雙行，也是商量，並不是要求。”

祁時有一會兒沒吭聲，林娟就繼續說：“而且尹先生讓我不要有任何心理負擔，這是從基金會走的賬，不救我媽媽也會去救其他病人。”

“基金會”三個字一出，祁時腦子裏有什麽東西自動串聯上了。

“他還在繼續打理我那個基金會？”

“是。”

尹一景確實在祁時不知道的地方，還默默做過很多事。

但是那又怎麽樣呢？

祁時沒什麽表情：“那你就聽他的，不必有什麽心理負擔，反正他是雙行和尹氏最大的股東，你好好工作，研發出來的產品能為他賺到錢，是雙贏。”

她的態度冷漠到讓人覺得古怪。

“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林娟問完也知道自己問得不合時宜，“我不是要幹涉你的私事，隻是尹先生確實做了很多事……”

“但也不是為了我，”祁時笑了笑，“他是生意人，做什麽事之前，都會想好投資盈利比，不會讓自己吃虧的。”

“可是……”

“林娟，”祁時打斷她的話，“這個社會對女性天然沒有對男性那樣的寬容度，我們想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已經夠難了，很多時候明明合作可以共贏，卻偏偏要被說成是男人對女人的恩賜，到底是誰吃虧呢？”

尹一景家世好，有錢有人脈也有手段，他默默做過的那些事，到最後都是為他自己盈利的，為什麽非要說是為了祁時好？

這樣算得上道德綁架了吧？

祁時沉默著給自己又添了一碗湯：“我們現在這樣的關係就挺好的，他給我發工資，我給他打工，替他掙錢，你也一樣，這件事不用再聊了，我們吃飯。”

金錢關係才是最簡單純樸的關係。

林娟想了想，痛快地接受了祁時的說法。

“好，”林娟說，“吃飯。”

飯後祁時開車送林娟回去，在車上還接了兩個工作電話，最後林娟下車之前，她說：“最近這段時間事情多，等忙完這一陣，我去看看阿姨。”

林娟笑著說：“托福，她現在狀態還不錯，改天一起吃飯。”

等她走了之後，祁時才收起笑容來。

尹一景從那天之後，就沒怎麽露過麵，不知道每天在忙些什麽，但他自己不出現，卻多的是人跑到祁時麵前來提起他。

簡直陰魂不散。

尤其是徐一諾。

祁時最後接到的那個電話，就來自徐一諾。

“我想我們有必要見一麵。”

因為當時林娟還在，祁時隻說：“好的，等我回公司再說。”

然後她就掛斷了電話。

很快徐一諾的信息就追過來：“有一件事，你一定有興趣知道。”

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麽事，但祁時猜也猜得到。

為了讓尹一景和祁時之間徹底玩完，首先是讓尹一景對祁時失望，最好多些誤會。

如今第一步已經完成了，接下來就該第二步了。

離間必須是雙向的。

祁時猜測，接下來徐一諾就該讓她知道，這幾天來她從各個人那兒得知尹一景曾經為她做過的那些事，背後有一些“真實的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