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一景沒有再理會徐一諾,他按照自己最熟悉的路線,順利地當著徐一諾的麵成功上樓,去了自己的房間。

這個房子的隔音效果,遠比徐一諾知道的要好。

尹一景反鎖了房間門,很快就給祁時打了個電話。

祁時那邊有些吵鬧,她的聲音在嘈雜的背景環境音裏,顯得有些高,大概聲音小了連她自己都聽不清楚,語調比剛才和徐一諾通話時要輕鬆自在許多:“怎麽啦?這才一天不見,你不會就想我了吧?”

她已經開始把尹一景當成自己人,說話的時候就是和汪韌和趙新蕊的語氣。

尹一景聽到她的聲音,剛才的火氣就消了大半,但他還是問:“你在忙什麽?”

“剛從醫院出來,準備去買點東西,這邊的市場人好多啊,”祁時嘰嘰喳喳地,把這幾天的事都告訴他,“舅媽估計還是沒有接受向春,就想著怎麽讓她跟祁季離婚,現在祁季看起來還有點良心,不過他還沒定性,將來的事可不好說,我要找機會去和向春聊一聊,在這個世界上,靠誰都是靠不住的,還得自己立起來。”

她說著話鋒一轉:“還忘了謝謝你,範磊可真是幫了我大忙,他還介紹了劉醫生給我認識,現在基金會的事也有了著落,等年後過去跟他們具體商量怎麽推進‘春蕾計劃’,我想著如果向春能入選這個計劃,眼睛還有救,她是個很有意誌力的人,最近已經在複習準備考試了,我希望她將來能有更多主動權,而不是被動地等著別人去挑選她。”

祁時說了這麽多,不是她家裏的事,就是基金會的事,一個字都沒有提到徐一諾,但尹一景根據這些內容,也大概猜到她剛才為什麽會去給徐一諾打一通那樣的電話了。

“還想著怎麽能夠阻撓一下尹氏那個項目的上市進度?”尹一景當然一猜一個準。

祁時找了個相對安靜的地方,細聲細氣地解釋:“那個項目畢竟是我全程跟進的,哪裏有問題,我比誰都清楚,再說了,我還是有點私心,那個項目上市之後,短期之內問題或許不會太明顯,即便將來出了問題倒黴的是他們自己,可前期這個概念打出去,會有很多公益機構去跟他們聯係,他們很容易就能做到從點到麵的全麵鋪展合作,在這樣大力度的推進下,可能會有很多不明真相的患者因此被拉進去給他們當試驗品,這太可怕了。”

“那你想怎麽辦?”

“我想……”祁時跟他就沒必要瞞著了,“我想試試,能不能從他們老板入手,試圖幹預一下,上次來我家的那個徐一諾,你那天還送他下去了,他就是尹氏的老板,我跟你說過的,他這個人我總覺得很不成熟,我擔心他為了一時的成績,做出不可挽回的事來。”

尹一景循循善誘地問:“你打算怎麽從他入手,去進行幹預?”

說到這裏,祁時才開始結巴起來:“那什麽,他那天過來真的很詭異,居然說喜歡我,而且理由特別扯,我感覺他那個人偏執又武斷,肯定不是真的喜歡我,但是他都這麽說了,我就打算試一試,看看他能不能聽進去我的話。”

“祁時,”尹一景突然很認真地叫了她的全名,“我問你一句,你知道真正加入豪門的那些女人,有什麽共同點嗎?”

這話問得十分突然,跟他們之前討論的事情也毫不相關,但祁時還是非常認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後才回答他:“她們大概能夠心甘情願地犧牲掉許多個人的追求,去為了匹配出身豪門的配偶?”

“強到一定程度,可能需要的就不是雙強愛情,而是一方如磐石,一方如蒲草,所以婚姻中總要有一方犧牲,來獲取其他方麵的需求,”尹一景說完之後緊接著就說,“合作關係同樣適用。”

祁時被他這樣點了一句,腦海裏一直覺得大概是要抓到什麽很重要的信息了,可好像一閃而過,沒有給她捕捉到的機會。

“隻有現在還不成熟的團隊,才需要尋求別的團隊合作,雙行剛起步,各方麵條件都不成熟,所以我們要從別的地方入手,不管是沈誌文那邊正在開發的項目,還是你這邊的基金會,合作關係的建立,本身就在於彌補自身的不足,”尹一景繼續說,“但是像尹氏這樣的上市集團,他們旗下有完整的產業鏈,在保證同樣品質的情況下,即便隻是報價低這一點,就已經是絕對優勢。”

“你的意思是,他們不會和其他第三方合作,而是會選擇直接麵對市場?”

這當然是尹一景對徐一諾的了解和判斷,但他不能說。

“從尹氏的角度出發,這是最有可能的選擇。”

祁時想了想,如果是她,很大概率也會這麽做,畢竟是開拓市場的第一張餅,誰都不願意拉別人進來分這杯羹。

“所以他們根本不是我的威脅,在某個層麵上來說,雙行還遠遠不足以去當尹氏的對手。”

“清晰地認識到自身的現狀,在任何時候都不是壞事,”尹一景很滿意她的答案,“接下來我要說的話,你要認真聽好。”

祁時想說她手邊沒有紙筆,電話又不能錄音,大佬要賜教能不能讓她去找點工具來做記錄啊。

可她萬萬沒想到,尹一景接下來居然說的是:“現階段你不適合發展個人關係,因為無論是怎樣的情感關係,對現階段的你而言都是拖累。”

祁時:“……大佬,我暫時也沒有想要發展個人問題的打算,您多慮了。”

這句話就更加能證實,剛才尹一景對祁時給徐一諾那通電話的動機判斷,是正確的。

“無妨,”尹一景慢悠悠地說,“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祁時總覺得大佬今天仿佛吃錯藥了,她握著手機在寒風中跟大佬通電話,居然要她認真聽好的話就這!

“那等我回去再跟你聯係,”祁時說,“我太冷了,手都要凍掉了!”

尹一景心算了一下,祁時和徐一諾那通電話的時長沒有他們現在久,達到了某種詭異的心理平衡,然後就痛快地說:“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