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清楚她的這張臉時,我隻覺得自己整個大腦瞬間像是爆炸了似的,像是在做夢,我呆呆的看著麵前這名詭異女子,她的臉卻是那麽熟悉,雖然她的穿著發型都變得很陰暗,但我還是認得出,她是孟諾!
在這一刹那,我的思維整個都停頓了,門外依舊傳來激烈的敲門聲,還有劉啟和餘峰這些警察大喊快開門的聲音,但是這扇門就像是有魔咒似的,好像把這些聲音都隔絕在了外麵,整間餐廳裏好像很寂靜。
“孟諾,孟諾!”
反應過來後,我二話不說就慌亂衝到了孟諾麵前,然後急忙用力晃了晃她,叫了她兩聲,可是孟諾空洞的眼神裏,卻沒有任何回應,始終目光呆呆的看著前方。
“你把孟諾怎麽了?!”我的語氣也開始變得有些激烈,我回過頭衝著邱廣華說。
“我把她怎麽了?”邱廣華很隨意的笑了笑,然後他看著我:“她已經死了,我把她煉成了一具活屍,現在站在你麵前的孟諾,隻是被我煉成的活死人罷了!”
“什麽?”我隻覺得心頭猛然間一震,然後我下意識的就看了看孟諾,我搖著頭:“不……不,這不可能,這不會是真的。”
“唐霖,孟諾已經死了難道你還不知道麽?”邱廣華繼續看著我,笑道。
“不……她沒有死。”我看著麵前的孟諾,意識模糊的說出一句。
“你已經看過她的屍體了,不是麽?”邱廣華繼續和我說。
我立即搖了搖頭,看著麵前的孟諾,自言自語般的說:“不對……那不是真的,那不是真的。”
“事實就是這樣!”邱廣華直接加大了音量,然後麵目猙獰的衝著我大喝:“唐霖,孟諾已經死了,她就是在你的麵前死的,而且現在還有一個人即將會為你死去!”
我一直低聲喃喃自語著這不會是真的,孟諾沒死。
可是在我聽到邱廣華後麵的話時,猛的就回過了神,我轉頭看著邱廣華,邱廣華此時又變得很是平靜,他同樣看著我,嘴唇動了動:“鄭天。”
在這一刻,聽見鄭天這個名字,我心裏頓時就“咯噔”了一聲,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我就急忙兩步衝到了邱廣華麵前,然後我語氣激烈的問他:“鄭天怎麽了,你把他怎麽了,他在哪裏?!”
“唐霖,你不是自詡能力高超麽?”邱廣華此時繼續笑著,他腦袋向前微微湊著和我說:“那你可以自己找出他吧,隻不過恐怕你已經沒這個時間了。”
“他到底在哪裏?!”我繼續衝著邱廣華大吼。
可是誰知,邱廣華聽到我的話,直接把手伸向了背後,然後他從背後拿出一樣東西,放在了麵前的餐桌上,而我此時看見,這竟是一把刀,一把寒光閃閃的刀。
“唐霖,來,殺了我。”邱廣華看著我,不緊不慢的說:“隻要殺了我,你就會知道他在哪裏。”
“不……”看到餐桌上這把刀,我下意識的就搖了搖頭,朝後退了退:“我不會殺您,不會……”
“唐霖,你現在還不清楚麽?”邱廣華看著我,然後拿拐杖指著孟諾:“你如果不殺掉我,鄭天就會因此死去,你如果不殺掉我,她就會因此再次死去。”
我看著麵前滿是油汙的牆壁,隻覺得大腦一片混亂,雙手開始漸漸發麻。
“唐霖,南瓜怪人案。”可是這時,邱廣華又忽然提到了這件幾年前已經解決了的案子,我不明白他為什麽忽然提到這件案子,然後轉頭疑惑的看著他。
“還記得吧?”邱廣華同樣看著我:“當時我和孟諾兩個人被埋在花池裏……”
我的雙手此時都在微微哆嗦著,邱廣華情緒已經變得有些激動了,他抑製住自己激動的情緒,說:“其實當時是我故意去找孟諾,然後設計讓我們兩個人被埋在花池裏的,我當時的用意,就是想要讓她死掉!”
“什麽?!”聽到邱廣華的話,我頓時抬起了頭,詫異的看著他。
“現在明白了吧?”邱廣華繼續和我說:“我故意去找她,讓楊春言把我們埋在花池裏,其實是我想要借楊春言的手,把她殺掉!”
邱廣華的話,讓我又一次猶如掉入了萬丈深淵,我呆滯的看著邱廣華:“邱老師,可是您當時不是也……”
“那隻是障眼法!”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邱廣華給打斷了,他看著我:“你難道還不明白麽,南瓜怪人這整件案子,其實都是我利用楊春言設計的,我利用了他的心理障礙!”
忽然,邱廣華嘴裏激動的快速說出了幾個人名:“白繼正、伍月月、邵青、馬楚,這些都是我害的,還有最後的孟諾……七年前的悲劇,現在即將再次重演!”
說話間,邱廣華又直接拍了幾下手,他此時異常激動,而在這幾聲掌聲過後,我看到麵前的孟諾又開始慢慢走著,她幾步走到了餐桌前,可是在這一瞬間,我隻覺得背後一涼!
孟諾已經把餐桌上的刀拿在了手中,然後作勢就要猛的朝自己的腹部刺過去。
“孟諾!”我大叫了一聲,在這漆黑的環境中毫不猶豫的撲向了孟諾,同一時刻,我隻覺得自己手背一涼,緊接著一股冰涼的疼痛感就直接傳了過來。
隻是我現在已經什麽都不知道了,在刀尖距離孟諾隻有不到兩厘米的距離時,我直接用手擋在了這把刀的前麵,然後不顧手背疼痛,另一隻手又一把奪過了這把刀。
“來!殺了我!”這時門外的敲門聲和大喊聲已經亂成一團,很多警察重重擊打著這扇卷簾門,邱廣華情緒激昂的看著我:“殺了我!為他們報仇!”
我此時右手緊緊握著刀柄,瞪著雙眼已經猶如一具行屍,腦子裏已變成一片空白,邱廣華還在語氣激動的說著。
“白繼正、伍月月、馬楚和邵青,殺了我,替他們報仇!”
邱廣華看著我,拿著拐杖的手乃至是全身都在不住顫抖著。
“現在七年前的悲劇即將重演,你如果下不去手,今晚這裏將會再多出三具屍體!”
“唐霖,難道你想要讓孟諾再次死去,想要讓鄭天死掉?”
“想想白繼正,想想馬楚,現在慘劇即將再次上演,你還能不能救得了他們?”
我隻覺得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就連雙手都開始不受控製了,我看著麵前髒兮兮的牆壁,腦袋都在不住抖動著,我此時滿腦子都隻有三個字,殺了他,殺了他。
“殺了我!為了孟諾!為了馬楚!”
“唐霖,你連自己最心愛的女人都救不了,你還怎麽拯救別人?”
“孟諾在七年前就已經死了,她被我親手埋在了地下,她已經死了,你最喜歡的人,被我親手一下下的給埋進了土裏……”
邱廣華還在猶如瘋子似的喊著,而我現在已經全身都在抖動著,我握著這把刀柄,猶如一具空殼似的一下下機械的轉頭看向了邱廣華。
邱廣華繼續衝我大吼:“殺了我,他們才能活下來,來啊,殺了我!”
在這一刻,我整個人都變得像是一具行屍走肉,身體仿佛不受控製,我野獸般大吼了一聲,然後通紅著眼睛,猛的撲向了前麵的邱廣華……
邱廣華倒在地上,後背撞到後麵的牆壁,他的拐掉落在旁邊,發出咣當兩聲,我看著麵前依舊帶著笑容的邱廣華,舉起手上的刀子,徑直朝他落了下去!
一刀,兩刀,三刀,每一刀都帶著噴湧而出的鮮血,我像是一個喪心病狂的魔鬼,看著麵前已經被鮮血染紅的邱廣華,不斷重複著舉刀,落下,舉刀,又落下,一下下的刺進他的腹部……
“唐霖。”邱廣華嘴裏在往外不斷冒著鮮血,他看著我,仿佛是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撕扯著嗓音說出一句:“失不再來,這就是無法徹底根除犯罪心理的原因……”
說到最後,他已經完全沒有了力氣,全身劇烈抽搐兩下,嘴裏往外吐出幾口血沫,就一動不動了,他的眼睛瞪的渾圓,腦袋朝旁邊歪著。
這時候,餐桌上的蠟燭也剛好熄滅了,我癱坐在地上,看著麵前的邱廣華,不斷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感覺自己全身力氣像是全部被抽光了似的,腦袋一片嗡嗡聲,好像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但是在這片模糊不清的景象中,我看到了被鮮血覆蓋住的四個大字,申屠海簡。
劉啟他們這個時候也已經把門打開衝了進來,可是我現在已經什麽都不知道了,腦袋一片空白,好像這個世界就隻剩下了我一個人,還有手上這副沾滿鮮血的血手銬。
周圍大罵聲,驚叫聲和叫救護車的聲音此起彼伏,這間餐廳在一瞬間被各種各樣的叫喊聲圍滿了,可我卻隻是呆愣愣的坐在地上,看著麵前的鮮血,好像周圍的一切都和我無關。
他們在餐廳二樓找到了暈倒的鄭天,可是與此同時,二樓卻傳來劉啟驚恐無比的大吼聲:“大家快撤,這裏就要爆炸了!”
許多警察都在這一刻紛紛驚恐的往餐廳外撤離,可是隻有我依舊呆呆的癱坐在這裏,就好像已經是一個死人了,從二樓下來的劉啟衝著我大喊,門口的餘峰衝著我大喊,可是我就完全像是沒有聽見,即使是聽到馬上就要爆炸的話,我也沒有任何觸動。
葬身於此,好像也沒什麽不好吧?
劉啟他們還在門外衝我大吼大罵,但我就像什麽都聽不見似的,任憑他們著急的大吼,可是就在這一刹那,我忽然聽見一串跑步聲傳了過來,然後就又是劉啟他們歇斯底裏的大吼。
“你做什麽,快回來,要爆炸了!!”
而此時我隻覺得一隻手忽然間抓住了我的胳膊,緊接著我就覺得身子一輕,直接被這隻手拖著朝門口跑了過去,就在我即將到達門口的時候,我的身體一斜,隻覺得自己好像被一股力量給丟了出去,我就這樣被甩出了餐廳。
可是同一時刻,一聲巨大的爆炸聲伴隨著玻璃破碎的聲音,傳入了在場所有警察的耳朵,緊接著還有猶如地震般的搖晃,在我被甩到餐廳外的一瞬間,我看到周子雅此時正站在餐廳中間,微笑的看著我這邊,而在她周圍,已儼然成為一片火海……
我倒地昏迷了過去,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長時間,隻知道自己的記憶裏,不斷浮現出那副沾滿鮮血的手銬,和餐廳裏的漫天大火,以及火勢包圍下的周子雅,這些情景不斷重複在我的大腦裏,揮之不去。
當我醒來時,自己是躺在醫院病房裏,我昏迷了好幾天,幾次醒來之後也是猶如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目光呆滯,完全沒有思維。這段時間好像有人問我我是怎麽識破報紙線索的,但我沒聽清楚,不過這個縱火犯,已經把線索都留在了報紙背麵的無關新聞上,而且這張報紙很幹淨,所以我就推測應該是剛被人放在這裏的,不然隻需要一天時間,報紙就會落上灰塵,而且很可能這張報紙是凶手故意留給我們的線索,讓我們發現的,所以這個縱火犯當時就藏在小學的某個地方。
事後聽別人說,鄭天和邱廣華是三年前認識的,當時邱廣華看重鄭天的破案能力和思維邏輯性,所以利用他破獲的一件命案陷害了他,讓他成為了一名殺人犯,為了讓這件事情永久隱藏,鄭天才不得不遵從他的話,而且也是事後我才知道,孟諾之前進去那間木房,周圍鋤地的老人家中沒有裝表,老人當時在快要鋤完地時,天空飄起了蒙蒙細雨,但是他回家時,雨停了,自己衣服卻早已被雨水完全浸透了,街上也都是水窪。
很長一段時間,我的大腦都是一片空白,醒來之後目光也隻是呆愣愣看著上方的吊瓶,好像所有記憶都消失了似的,我不知道都有誰來過醫院,也不知道關於外麵的所有事情,就好像那場火災後,我就已經死掉了。
失不再來,這就是無法徹底根除犯罪心理的原因。有的東西失去後我們還可以去彌補,可是有的東西失去後,就再也找不回來了,想要根除他們的犯罪心理,就必須讓他們重新擁有曾經失去過的美好,可是當那些美好再也回不來了時,他們還能有什麽理由重歸平靜?
我一直躺在病**,甚至連普通人正常人思維都沒有,像一具活死人似的,空洞的眼睛裏沒有任何色彩,好像我的眼睛裏,隻有不斷閃爍的衝天火光,和滿地的鮮血,周圍是那麽寂靜。
這些天,病房裏進進出出的人,但是我卻什麽都不知道,隻能聽見耳邊的雜音,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病房的門被人從外麵慢慢的推開了,發出吱呀一聲,緊接著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唐霖。”
聽到這個聲音,我的大腦霎那間猛的一震,然後我快速看向了病房門口的來人,我直接瞪大了雙眼,滿臉不可置信。
……
在我們看不見的黑夜,有數不清的人都徘徊在陰暗之中,我們要做的,並不是等著他們去犯罪,然後再終結他們,而是要在他們犯罪前,給予他們一顆足以讓其迷途知返的火種。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