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情傷終是苦
水漫過頭,耳邊聽不見聲音,緊閉起眼睛的宋青書本能的吸了口氣,於是早已經暈死過去的王保保就越發悲催起來,那張朱紅的嘴唇開始一點點變青,眼看著是離死不遠了。
時間被無形中拉長,‘碰碰~’的心跳聲響的讓人無法忽視,雙手交纏,什麽都想不起來的宋青書,隻知道不停的用嘴巴吸/吮來自於對方的空氣,直到腳底碰觸到地麵,呆呆的腦子猛的**起幾分清醒,於是宋青書,又想淚奔了。
完了,這回是真的完了,自己剛剛吸的好像根本就不是什麽空氣,而是王保保的救命氧氣!想著等回到岸上時王保保會有的反應,兩眼淚汪汪,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也許是感覺到死神的招手,也許是看透了想躲也躲不掉,淚奔的同時宋青書以腳點地猛的用力,帶著與他糾纏在一起的王保保一起竄出了水潭。
“咳咳~~咳咳咳咳~~~”趴在水潭邊一頓猛咳,好難受,胸口悶的痛痛的,咳了許久才終於緩過氣來,而直到這時宋青書才發現,貌似他身旁的王保保同誌,一點動靜也沒有??
轉頭,赤/裸裸的少年正仰躺在石麵上,長發滴著水珠淩亂的遮住了他的眼眉,與黑發相映成輝的是他兩片高腫的嘴唇,似乎在無聲的述說著這個少年曾經曆過的,無比淒慘的,被**的都暈了過去的,過去。
宋青書被自己腦子裏剛剛升起的想法囧的苦起了整張臉,甩一甩同樣濕淥淥的長發,等腦子清醒一些忙膽戰心驚的湊到王保保跟前,他,不會死了吧??
越想越怕,不由得一手支住身體,一手探向王保保的鼻子,千萬不要出事,千萬不要出事,求求老天和觀音菩薩一起保佑,可不能讓王保保就這麽死掉,自己會內疚,會做牢,會一輩子良心不安的啊~~~~
當手指間傳來了微弱的呼吸,宋青書高提著的心總算落了下來,沒事就好,嗬嗬……可嚇死他了,抬起支住身體的手抹把臉上的汗,嗯?怎麽有點腥腥的?舉起手掌放於眼前……“啊~~是血?他流血了??!”
“宋青書?你是宋青書!”
慘了,呆呆仰起頭,傻傻的衝著將頭擰向這邊的莫聲穀眨眼睛,他聽出來了?他怎麽可以聽出來呢?那自己……是不是真的離死不遠了?
“宋青書,把我身上的繩子解開。”知道綁了自己的人是宋青書後,莫聲穀終於鬆了口氣,可同時,心中的怒火也在無形之中沸騰了不止一個百分點,宋青書,你好樣的!
“哦~~”抱著腦袋假裝沒聽到,正在哀歎著自己命不久已的宋青書,很沒臉的在這個時候當起了駝鳥。
嗚~~~自己為毛要大叫?為毛要大叫!早知道事情會弄到這種地步,他幹脆告訴莫聲穀自己是誰就好了嘛,又何至於惹上後來一連竄傻逼無比的麻煩,這簡直是自己找死,嗷嗷~~~死了算了。
“宋、青、書!”磨牙,聽不到是吧?假裝耳聾是吧?我看你能裝到什麽時候!“宋青書,你這個膽小鬼,娘娘腔,偽君子,矮挫子,專門扒人衣服的變態,見到同性就想撲倒的色狼,你%¥#%¥#¥%%¥%”
‘突’一個十字,‘突’又一個十字,當聽到後麵長長的都不用喘氣的形容詞之後,‘突突突’宋青書的額頭上一連蹦出了十來個十字,這要是動畫版的,那張臉此時大概已經基本上看不出本來長啥樣子了。
好,很好,莫聲穀你有種,敢這麽說本大爺,你壓根就是不想活了!我撲~
“宋青書,你做什麽?快放開我!”慌了,剛剛罵人的氣勢全體沒了蹤影,莫聲穀又變成了被人壓在身下無力掙紮的小可憐。
“我做什麽?我這個娘娘腔,偽君子,矮挫子,專門扒人衣服的變態,見到同性就想撲倒的色狼,不是正在做你認為很正常的事情嗎?所以我親愛的七師叔,您還是乖乖的讓我扒幹淨吧!”我脫,我扯,我扒,與上一次相同的情景是如此真實的再次在相似的地方上演了,壓人的那個仍然是宋青書,反抗的那個仍舊是莫聲穀,寂靜的山穀中,小莫同誌無助的吼叫聲是如此的蒼白,如此的讓人不忍目睹。
“嗬嗬……”微風在吹,低低的,沉沉的,性感悠揚的笑聲隨著夜風一點點吹進了宋青書的耳朵,忙亂的手腳一頓,騎跨在莫聲穀身上的少年,緩緩的,緩緩的,抬起了頭。
不遠處,一位風姿如玉的男子正倚樹而立,月色下,他俊美絕倫的臉龐越發飄逸瀟灑,清朗的眼眸定定注視著這裏,嘴角邊的笑意,悠揚、深遠、陰冷、冰寒。
“岩……”喃喃的,這個烙在心上的名字輕輕溢出嘴邊,見俞岱岩一步步走近,宋青書肝顫的用手指扒著嘴唇,狂咬起來。
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
“青書……”柔如春風的嗓音飄浮而起,舉手撫上宋青書耳邊的長發,低頭將唇湊到愛人耳邊,“你七師叔的身體很吸引人吧?青書喜歡?”
“沒……沒有。”讓他死吧,讓他死吧,讓他快點死去吧!看著這樣‘溫柔’的岩,死比活著好受多了,嗚~~岩,表這樣子嚇人,偶怕啊~~~
“那為什麽青書總喜歡扒七師弟的衣服呢?可以向我解釋解釋嗎?”笑,越發溫柔,卻並沒有該有的暖意,任誰滿心歡喜回到家,迎接自己的卻是自家愛人正在扒別人衣服的場景,是男人都會發狂吧?如果今天青書扒的不是莫聲穀,他剛剛早一劍宰了在場所有人了,當然,還有那邊看不清模樣同樣沒穿衣服的少年,他,不會也是被自家小愛人扒光的吧!
“岩……”哭死,“如果……我說這也是個誤會……你信嗎?”雙手緊緊抓住俞岱言的胳膊,仰著頭,宋青書無比真誠的望著爆怒中的三師叔。
“噢?誤會?嗬嗬……”低笑著蹲下/身體,先是看了眼被自己點了暈穴的莫聲穀,然後才抬起頭‘柔柔’的看向了渾身都在發抖的宋青書,“青書說是誤會師叔自然是信的,隻是……青書可以告訴我,這一回,莫聲穀控製你了嗎?你內力全失了嗎?還是你,被繩子綁了手腳了?”一句接著一句,一聲低過一聲,寒風颯颯直逼向快要木掉的少年,他要青書給出個合理的解釋,可以讓自己不會憤怒的失去理智的解釋!
宋青書低頭,根本無言以對,這次和上次完全不同,是自己……錯了……
“青書沒話說了?那有關七師弟的事情我們先放一放,來,青書再和我談談那邊那位全/裸的少年好嗎?我對他的興趣也很濃厚呢。”手指點點另一邊,冷冰冰隻剩一口氣的少年正孤伶伶的躺在那裏,連件遮身的衣服都沒有。
“呀!我怎麽把他忘了。”記得王保保還受傷來著,急忙跳起來,手指探了探王保保的鼻息,還好還好,人還活著,忍不住咋舌不已,這家夥的求生意識還真旺盛。
(默了,其實王保保之所以失憶加弱智都是被你害的是吧是吧?失去了最寶貴的救治時間,就是小傷也能變成重症戶,又何況王保保傷的可是腦子,望天,讓我們為王保保小同鞋,默哀~~)
同樣跟過來查看的俞岱岩身上的冷氣更重了,他自然認得這位暈過去的少年是誰,王保保,嗬~自家小愛人的本事還真高呢,不過見了幾次麵就可以‘坦誠相見’了嗎?青書……悠悠眯起眼睛,看來太多的放任就是禍,自己該改一改策略了。
再無多言,兩人一人扛起一個又回到了農家小院,俞岱岩請了個大夫為王保保診了下脈,開了幾幅方子之後又去看莫聲穀,忙進忙出的就是沒理過宋青書,連一眼睛也沒看過。
宋青書慌了,岩從不會無視他的,每時每刻,岩的目光都在圍著他轉,眼睛裏的包容和寵溺讓人心口暖暖的,可是現在,岩竟然看都不願意看他了。
一個故意,一個失落,當忙完了一切之後,天已經快要大亮了,將莫聲穀和王保保安頓在一個房間裏,俞岱岩走向了東屋,“青書去後院的小間裏住吧,我累了要先睡了。”不等身後的宋青書回答,俞岱言隨手關上了房門,他在賭,賭在宋青書的心裏,自己有多重要。
呆呆站在門前,宋青書久久都沒有挪動地方,岩是不要他了嗎?搖頭,不會的,岩隻是生氣了,氣自己總是衝動不懂事,“岩,讓我進去好嗎……我想和你睡……”不想一個人住在空****的屋子裏,冷冰冰的房間會讓他回想起不好的回憶,岩要是真生氣了,打他罵他都可以,就是不能不理他,他怕,很怕很怕。
“……去睡吧。”半晌,裏麵傳來低低的回答,雖沒有多餘的字,可拒絕的意味相當濃。
身體僵了一下,岩……不同意……胸口悶悶的轉過身,抬起腳步久久卻邁不出,他知道,這是因為心並不想離開這裏,於是猛的回轉身體,再次低低的哀求,“岩,我錯了,別不理我好嗎?我一個人睡會怕,真的,我不騙你,我真的會怕的……岩,今晚的事情我知道是我不對,你打我吧,隻求你別這樣對我好嗎?好難受,心真的好難受……”
手捂住一直在隱隱作痛的胸口,原來這就是心痛的感覺,那剛剛岩是不是更痛?想著用手去推門,卻……
‘碰’微微開了些縫隙的門又被重重的合上,那是俞岱岩用內力推的。
岩他…竟然這樣的生氣呢,怎麽辦?怎麽辦?對了,去找莫聲穀,讓他告訴岩自己和他隻是個誤會,對,找莫聲穀。
急急忙忙跑進西屋,彈指解開莫聲穀的穴位,也不管人家是不是在瞪他,宋青書雙手連搖著莫聲穀的肩膀,眼睛直勾勾的望著他,“幫我向岩解釋,請幫我向岩解釋,莫聲穀,你想打想殺都可以,先幫我向岩解釋清楚之後怎樣處置我,我都隨你好不好?好不好?”
“宋青…書……”心,被眼前哀傷無助的少年震憾到了,雖然少年並沒有哭泣,可絕望的氣息卻比哭泣更甚,“你怎麽了?”不自覺放柔了聲音,麵對這樣一個似乎正在被全世界拋棄的人,他打擊不起來,也狠不下心去冷嘲熱諷。
“岩,岩不理我了,都怪我,性子一上來就什麽都不管,莫聲穀,你幫幫我,如果你向岩解釋,他一定會相信的。”手指緊緊勾著莫聲穀的衣襟,這個人是他此時唯一的賭注了,岩會相信他吧?會吧?
“宋青書你先等一等。”急急扯住想拉他下床的少年,“你說的岩是誰?他怎麽會聽我的解釋?你說清楚我們再去也不遲啊。”
“不行!岩在生氣,晚了他會更加生氣的,還有……”回身,很嚴肅的看著莫聲穀,“岩是三師叔,是我喜歡的心上人,我們,在一起了。”
“你說你和三師兄在一起了?師父呢?他老人家知道嗎?”震驚,臉色忽明忽暗,莫聲穀覺得腦子有點亂。
“哎呀別說那麽多了,你先幫我解釋了再說。”話落也不管莫聲穀願不願意,扯著呆呆出神的男人快步跑到了東屋門前,“岩,你開開門好嗎?我把莫聲穀帶來了,他……”
“我不想見人,青書還是回去吧,七師弟身上有傷也去歇著吧,解釋,我不想聽。”隨著聲音的消失,燈光也消失了,黑漆漆的屋子裏俞岱岩正靜靜坐在**,細細的聽門外的聲音。
青書接下來要怎麽辦?繼續求?大概不會了,這招他應該看出來了並不管用,那他會……很難過吧?想到剛剛青書的哀求,心,慢慢軟了下來,可是一想到青書總是衝動不顧後果的性子,強忍下心軟咬一咬牙,要教訓就要教訓的重一點,讓青書記住了下次才不會再犯,所以,自己不能心軟!
喟然一歎,青書,這也是為了你好,你知道嗎?好在這回你冒犯的是曾經得罪過你的七師弟,若是換了別人,可怎麽收場。
完全不知道俞岱言的苦心,此時在宋青書絕望的空間裏隻剩下了眼前這道門,“岩……”幾不可聞的低喃,岩真的……討厭他了……
鬆開揪著莫聲穀衣襟的手,恍惚著迷茫著一個人走向後院,獨坐於院子裏的板凳上,宋青書呆呆望著泛白的天邊出起了神。
記得剛來到倚天的時候,因為根本沒將這裏的人當成真人,所以不貪求,不付出,自然也就不會感覺到孤獨和害怕,反正自己本就隻是一個人,還有什麽好怕的?
所以可以一個人睡覺,因為孤單慣了,早在父親死去之後,這種冰冷就已經習以為常了,所以才會討厭張無忌的陪伴,因為他在怕,怕這種侵入會讓自己冰冷的心升起不該有的貪婪,怕在哪一天再次品嚐到絕望的滋味。
可是岩……他用真心震憾了自己,那種全心全意的在乎,好想擁有,一直一直的擁有,所以他告訴自己,岩是不同的,岩不會在哪一天突然間離開,他會包容自己的一切,隨著這些日子以來的相處,喜歡在加深,依賴在加深,現在的岩在他的心裏,隻比過逝的父母低一點,隻有一點點而已。
“岩…岩……”將頭埋在雙膝間一聲聲沙啞的低喃,青書錯了,真的錯了,別這樣好嗎?被拋棄的滋味好難受的,那日,曾溫柔而笑的繼母也是這樣冷冷淡淡的看人,然後收走了曾經所有的溫暖,再也沒有張開過懷抱。
手捂住心口,果然,接受別人是痛苦的,貪求溫暖是不應該的嗎?一次次小心翼翼接納,一回回用盡力氣靠近,再每每以失敗絕望而告終,那種痛苦,無法言說。
可是舍不得,舍不得誘人的溫暖,忍不住,忍不住想要被嗬護,自己該怎麽辦?怎麽辦……
風吹過身邊,默默站在後院門口的莫聲穀無聲暗歎,不遠處少年低低的哀泣聲一如曾經的自己,在那處樹林間渴望著殷梨亭能夠回頭,哪怕隻是一眼,哪怕隻有一眼,可終究是……奢望了,自古情字傷人,世上誰能逃得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