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攬月瞬間驚醒。
猛地抬頭看向在黑夜中一臉陰森的宋鶴卿。
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他用大掌把她那張茫然的臉推開一定的距離。
宋鶴卿嫌惡的擦了擦手,冷哼了一聲,打開他的房門,又“砰”的一聲關上。
夏攬月摸著微微生疼的額頭,一臉茫然。
不就撞了一下他嗎?
至於這麽大脾氣?
脾氣還真是差!
夏攬月暗自腹誹了一下,走進衛生間解決了問題後,路過客房,看到那緊閉的房門,忍不住沒好氣的說,“現在是大半夜,關門要注意點影響,我不想被鄰居投訴!”
房內沒人回應她。
真是不自覺!
明明住在人家的房裏,還擺大爺的嘴臉,像她欠了他似的。
夏攬月忽然有點後悔讓他住進來。
她罵罵咧咧回到自己的房裏躺下,閉上雙眼,卻怎樣都睡不著。
但她不能不睡。
明天醒來,她要負責修複一具被吊車輾壓得麵目全非的屍體,至少要高度集中精神八個小時以上。
如果睡眠不好,會影響自己的精力和體力,給修複帶來難度。
她就這樣子閉著眼睛,腦子清醒地一直躺到六點的鬧鍾響起來。
她沒有賴床的習慣,起床拉開門。
同時,客房的門也打開了——
黑色襯衫。
黑色西褲。
黑色皮鞋。
一身黑色,完美的勾勒出他那堪比男模的體格身材,讓他看起來氣質深沉,帶有某種強勢的氣質。
這男人盡管窮,但人帥身材好,穿什麽都穿得人模狗樣,氣質獨特。
夏攬月暗暗在想。
“早安!”
她一下子忘記半夜的事情,出於禮貌向他打聲招呼。
結果——
宋鶴卿眼尾都不掃她一下,抿緊唇,冷著臉,直接走到大門前,拉開門走了,甚至連門都不關一下。
這……
你大爺的!
夏攬月氣悶得把那打開的大門,“砰”的一聲關上。
“對麵的有沒有素質啊?關個門能不能輕點?像尋仇一樣,昨晚半夜三更嚇到我家小寶了,現在又嚇到他哭了!”
對門的鄰居拉開門放聲罵。
夏攬月:……
嗯,是她錯!
用力關門的確很影響他人。
不對!
是那個大爺宋鶴卿的錯!
夏攬月看到那緊閉的客房門,抬起腳想要一踹,還沒踹出,又趕緊收回來。
這可是她的房子!
她犯得上因為別人而傷害自己的財產嗎?
洗牙洗臉,煮了個雞蛋麵吃完後,開著她那輛電瓶車去上班。
回到單位,夏攬月換上肅穆的白襯衣黑西裝,戴上醫用手套。
“求求你,一定要幫我把孩子恢複原樣,她那麽愛美,不能讓她就這樣子走……”
一個滿臉憔悴,頭發淩亂枯燥的中年婦女,滿含淚水,拉著助理張瀾的手,跪著哭求。
張瀾看到夏攬月,如獲大赦,急忙指著她對那婦女說,“夏姐很厲害的,沒有什麽屍體不能修複的,你放心好了。”
那婦女看向夏攬月,從地上起身,又想跪在她麵前,被她迅速的攔住扶起,“嬸子,你不用跪我,這是我工作,我會盡最大能力的。”
“這是我女兒的照片,求你能幫她修複回這樣子,讓她可以漂漂亮亮的去投胎,嗚嗚……”
婦女哭著把一張照片遞給夏攬月。
夏攬月接了過來。
照片上的女孩真的很漂亮,看起來明媚大方,如果沒有這場車禍,應該能有很好的人生。
“嬸子,您放心,我會讓她像照片一樣漂亮的。”
夏攬月說道。
“謝謝,謝謝,謝謝。”
婦女感激涕零。
夏攬月的眼睛也微微的濕了濕。
如果當初能有人幫爺爺修複就好,她也是會很感激很感激的。
入殮師這份職業,與其說是在給遺體整理儀容儀表,不如說是為了安慰生者。
就像有句話說,入殮既是生者的最後道別,也是死者的灑脫上路。
沒有入殮師,遺體就會像垃圾雜物一樣被處理掉。
然而,萬事萬物麵前,生命最應該被尊重。
——-
拉開藏屍櫃,請出屍體,肅穆地對遺體鞠躬行禮。
然後掀開覆蓋在上麵的白布。
一具被輾壓得慘不忍睹的屍體呈現在眼前,讓人很難相信,她的生前像鮮花那樣子美麗。
屍體受損嚴重,夏攬月給屍體清洗消毒後,將屍體頭部開顱,對損傷部位進行縫合。
這並不是一個簡單的工程,一道縫合工程下來,她已經滿額細密的汗珠了。
助手張瀾急忙給她擦汗。
縫合後,就是對縫合傷口處的美化工作,要保證和生前的模樣相差不太多。
首先采用了3D打印麵部三維模型的技術,將死者麵部受損的軟組織打印出模型,然後將這些打印出來的補充模型運用在死者缺失的麵部組織中,再通過自己高超的技術,經過顏色的比對調和,做到這些模型就像死者真正器官一樣的維妙維肖。
最後,她運用她那高超的化妝技術,細細的幫死者化妝,讓她看起來和照片一樣,不再蒼白死氣。
做好這一切,就是把屍體放進鋪滿鮮花的棺木裏麵。
躺在鮮花裏的少女,臉上沒有任何蒼白死氣,神色靜謐安寧,唇角微微的翹起了甜美的笑意,像做著美夢睡著。
“夏姐,你真棒!”
張瀾朝夏攬月翹起大拇指。
夏攬月嘴唇淡淡的抿了抿,讓張瀾把家屬叫了進來。
少女的母親,也就是之前那位婦女,看到棺木裏的女兒,依然像生前那麽漂亮,滿眼是淚,低頭親吻了一下,方開始告別儀式。
“夏小姐,謝謝你讓我的女兒依然能美美的去往生。”
婦女對夏攬月感激不盡,再次下跪拜謝。
下班後,她在宿舍單位房裏給自己清洗幹淨,噴上淡淡的香水,繼續騎著電瓶車回家。
在路上,看到有救助孤兒的慈善箱,於是停下車子,從包裏拿出一百塊。
“少爺,那不是少夫人嗎?”
這個時候,一輛黑色的邁巴赫在她的身旁開過,開車的正是李奇,他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對坐在車後座低頭在筆記本電腦上看報表的宋鶴卿說。
宋鶴卿抬頭,看到夏攬月穿著一條鵝黃色的裙子,手裏拿著一張百元大鈔,正要往慈善箱裏塞。
突然,旁邊閃出一個男人,一把搶過那張百元,並且扇了夏攬月一巴掌,凶神惡煞的叫罵,“臭婆娘,竟敢偷老子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