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最後一擊
定方帶著人剛剛返回城裏,搞不清楚現在城裏到底是況,隻好叫手下士兵借這個機會休息休息。士兵們躲進陰暗的巷子裏,隻派出一些機靈的士兵去前麵查看。
承天街的戰鬥已快決出勝負,陳化所帶的府兵數量比宮廷侍衛多一些,本來還稍占著上風,可自從陳春安帶著鄉勇加入戰團,府兵登時就堅持不住了,連戰邊退,不得不把大街讓出來!
陳春寧受的傷遠比陳化要重,陳化武藝不咋地,可保命的功夫卻絕對是一等一的,受傷之後立即退開,找布條把臂上的傷口包紮好了。
而陳春寧卻一直戰鬥在最前沿,來不及處理傷口,鮮血已經把盔甲染成紫色,他失血過多,臉色蒼白,強挺著不落馬,對手下侍衛們下令:“快,快回宮去,保護陳王!”
侍衛們見狀,隻好不再與府兵纏鬥,紛紛向承天門趕去。陳春安提著一杆大槍,親自斷後,防止陳化追擊!
陳化一輩子都沒受過什麽傷,他並非是正規行伍出身,長這麽大最重也就是小時候不好好念書,被老爹打屁股,長大後見紅的傷也就是和老婆打架,被撓傷了臉而已。現在他被狠狠地砍了一刀,心中惱怒得無法形容!
在心腹手下的保護下,陳化叫道:“追,趕上去,把陳春寧宰了,給我報這一刀之仇!”府兵們呼呼地追了上去!
前後三支軍隊,一路跑到了承天門外的大廣場上。他們到達的時候,進宮防守地軍隊還沒有大批趕到。隻有獨孤彥雲等少數幾個身強力壯地跑上了宮門!
見遠處奔來大批軍隊。獨孤彥雲幾乎暈倒,有沒有搞錯,難道蘇定方他們失手了。還沒進皇宮,就被這麽多人追!
他急忙下令:“不許放箭,從現在開始,嚴禁放箭,把火把都點起來,快快!”
隻要一點火把。蘇定方徐世績等人看到宮門上的士兵,自然也就不會來攻,轉身就跑,逃掉的可能性還是有地!
等不多時,奔在最前麵的軍隊便到了,陳春寧在門外大叫道:“開門,開門,我是禁衛執行統領陳春寧!”
獨孤彥雲心想:“陳春寧?他不是從城裏過來的嗎。怎麽反倒比我們還晚到了!”哼了一聲,李勒這時還沒到,他拿不定主意,是否該放宮廷侍衛進來!
陳化也帶著人到了。他在後麵扯脖子大叫:“不能開宮門,陳春寧造反了。他是反賊!”
陳春寧大怒,真是賊喊捉賊,造反的應該是你才對!從馬上取下弓箭,瞄準後麵大叫大嚷的陳化,嗖的便射出一箭!
他失血過多,手上無力,這箭射地並不如何有力道,可還是把陳化嚇了一跳,緊忙抄起盾牌,叫道:“放箭還擊,都給我照反賊的腦袋射!”
府兵多有神箭手,剛剛街頭混戰,敵我混雜,沒辦法開弓放箭,現在來到廣場上,距離拉開,再放箭就不怕傷到自己人了!至少有三個神箭手一齊把箭尖指向了陳春寧,弦聲響處,幾支特製的倒刺雕翎箭,向陳春寧射了過去!
狙擊偷襲正是神箭手們的拿手好戲,混亂中偷襲,豈有不得手之理!兩枝羽箭射中了陳春寧,一枝正中後背,別一枝射到了陳春寧的左側脖子上,最後一枝射進了戰馬的腹部!
陳春寧連叫都叫不出,直接從馬上摔了下來,他的戰馬腹部中箭,不得立死,四蹄亂踏,竟把受了重傷的陳春寧,當場活活踩死!
陳化見陳春寧落馬,心中狂喜,大叫道:“反賊陳春寧被射死啦,兄弟們快去割了他地首級,向侯爺領功!”府兵們大叫著衝了過去,隋朝論功不是以誰打死的敵人,而是以誰割的首級論功,所以誰能拿到陳春寧的腦袋,那誰就立了一大功!
陳春安見弟弟落馬,心膽欲裂,他萬想不到來了趟京城,看到地竟是弟弟在亂軍被射殺!他催馬急趕到陳春寧的身邊,跳下來抱著屍體放聲大哭!侍衛們也跑到跟前,圍著兩人一起大叫,盡皆嚇得半死,領兵將官在陣前被殺,如果不能報仇,那他們也都要被砍頭地!
回身看到奔來搶首級的府兵,侍衛們齊聲大吼,一起操刀反撲了上去!陳春安擦了把眼淚,下令鄉勇們也跟著反撲,非要殺了陳化報仇不可!
宮門上的獨孤彥雲看著納悶兒,下麵的人沒有蘇定方和徐世績啊,怎麽他們沒來攻打皇宮,陳化和陳春寧卻在下麵打起來了?此時宮牆上已經趕來了大批士兵,他們望見廣場上的戰鬥,也是驚駭!
宮牆上的兵將都是陳化的直屬軍隊,這時見陳化等人被圍攻,立時就要開宮門出去迎戰!獨孤彥雲急忙阻止,冠軍侯未到來之前,不得開宮門出戰!
沒有援軍,陳化的軍隊便落在了下風,不過府兵精銳可不是說被別人占了上風,就能被輕易消滅得掉的!府兵們列成圓陣,矛尖衝外,象個刺蝟似的,抵擋侍衛和鄉勇的攻擊,雖然人少,可卻穩穩當當地保持住不崩潰!
一夜折騰,天色漸漸放亮,廣場上喊殺聲還在繼續,到處都是屍體,鮮血把廣場上的石磚都染紅了!
蘇定方慢慢走出巷子,先向武庫望去,這時武庫已經燒散架子了,所幸勳衛的周圍不許百姓居住,沒有民居,火勢並未蔓延。再往銀庫方麵看,那裏就倒黴些了,雖然同樣也沒有民居,可銀庫是和太仆寺挨著的,結果銀庫失火,把太仆寺也給點著了,兩座大衙門一起被燒成了白地,隻有滿地的瓦礫還在冒著縷縷青煙!
搖了搖頭,蘇定方帶著軍隊來到了大街上,他心中茫然。皇宮肯定是不能去燒了。現在該帶著軍隊去哪,是回練兵場,假裝什麽事沒發生
就聽後麵大街上傳來腳步聲,蘇定方回頭一看,是徐世績帶著人到了!待徐世績跑到跟前,他問道:“你怎麽又回來了?”
徐世績笑道:“我擔心你唄,所以回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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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定方嗯了一聲。又道:“老竇那裏還順利嗎?
“他能有啥事,早帶著車隊走了!”徐世績一指前麵:“前麵怎麽著了?要不是咱們沒穿軍服,真想過去看看!”
蘇定方看了一眼身後的士兵,個個都是平民打扮,外加滿臉漆黑。笑了笑,道:“這有什麽,就說咱們喬裝打扮,想混入流寇當中給他們致命一擊。至於臉上的黑灰。擦擦不就幹淨了,就算擦不幹淨,說成是救火時弄上去地不就得了嘛!”
他抬抬下巴,指向還冒著煙兒地銀庫。“這場大火可都是咱們救滅的,咱們立了大功啊!”
徐世績哈哈大笑。搖頭道:“你這麽說不見得會有人相信啊!”
“隻要侯爺相信,然後讓陳王那小孩子也相信,就足夠了!其他人算什麽東西,就算他們不信,又能怎地?”蘇定方一擺手,道:“走,咱們慢慢過去,到宮外瞧熱鬧去!”
兩支軍隊匯合,慢慢向承天門開去,這時候的士兵都知道被長官拉上了賊船,成了從犯,可現在後悔也來不及,隻能硬著頭皮和長官一路走到底了!
李勒已然趕到宮門,他仍抱著楊,兩人一起往外麵看,此時天光已亮,看得倒也清楚。隻見廣場上那三支軍隊還在打,不過叫喊聲已然減弱,士兵們都疲憊不堪,再象剛開始那樣大砍大殺,已然不可能。
放眼望去,李勒忍不住咧嘴呲牙,有沒有搞錯,自己擔了一晚上地心,深怕蘇定方他們出事,可現在往外麵看去,打起來的竟是府軍和宮廷侍衛,這是怎麽話說的?
有府軍將領著急地道:“侯爺,咱們派人出去支援一下陳將軍吧,我看他快支持不住了!”
李勒搖了搖頭,道:“靜觀其變,咱們再等等,要做到不出手則己,出手則必勝!”說著拍了拍懷中的楊,問道:“殿下,我說得對吧?”
出乎人意料地,楊竟然沒有被外麵的血腥和屍體嚇壞,反而很有“小將之風”地點頭道:“對呀,一定要打贏!宇文叔叔,要不然你親自出去打吧,我想看你打仗!”
李勒忙道:“等一會兒,等一會兒我就出去!”在沒搞清楚事情之前,想讓他本人出去,那是做夢!反正不管別人怎麽急,他就是不肯派兵出去支援!
又過了一段時間,蘇定方和徐世績大搖大擺地出現在廣場的邊緣,列隊站好,把整個承天街堵得嚴嚴實實,看著前麵地戰場,兵將們指指點點,口水亂飛地大發議論,卻是誰也不肯上來幫忙,他們也不知道該幫誰啊!
宮牆上的將領們指著蘇定方等人,對李勒說道:“侯爺,那些人不是你的隊伍嗎?”
直到現在,李勒才露出笑容,他當然也看到蘇定方徐世績他們了,這可當真有趣,鬧事的站在一旁看熱鬧,管事的卻打得血流滿地,天底下的事兒可真是說不清啊!
見手下平安,他心頭一鬆,立馬兒叫道:“兄弟們,要給叛亂的人最後一擊,將他們鎮壓下去!開宮門,衝——鋒!”把右手舉起,寶劍平伸向前,擺足了領軍大將的姿勢!
懷中地楊也學著他的樣子,舉起了手,叫道:“衝——鋒!”
嗚嗚的號角聲隨即響起,宮內士兵養精蓄銳,這時精力充沛,齊聲發喊,下了宮牆蜂擁而出,向陳春安的軍隊殺去!
李勒下地命令模糊不清,他可沒說叛亂的是哪方,隻說平叛而已!可府兵們衝殺出去,卻不可能幫陳春安地,他們隻會幫自己的上司陳化!
喊殺聲頃刻大作,生力軍終於來了,陳化一屁股坐在地上,終於堅持不住了,心中不住地怪李勒,怎麽到現在才派人出來呀,我差點就交待在這裏了!
宮內府兵一衝出來,戰鬥情況立即倒轉,侍衛們和鄉勇本來就累得打不動了,突然遇到這麽多生猛的府兵,當即就被擊潰,四下奔逃,有的人幹脆就跪地投降了!
陳春安眼望著軍隊被打敗,他看了看地上弟弟的屍體,心想:“如此血海深仇,難道就這麽算了不成?這些後來的人想必和仇人是一夥的,我如被抓,怕也是凶多吉少!”他雙赤紅地看向遠處的陳化,非殺了他不可!
可此時要衝過去砍人,怕是到不了地方,就得反被人砍了!陳春安也不笨,為報大仇,他直接往地上一躺,躲在屍體堆裏裝死!
一通砍殺,戰鬥沒到一頓飯功夫就結束了,府兵大獲全勝,不但殺死了大批侍衛和鄉勇,還把剩下的三百多人盡數俘虜!
宮門上方歡呼聲響成一片,李勒大聲道:“殿下,看明白了吧,這就是用兵之道!我先讓人將叛軍拖疲,然後讓生力軍一鼓作氣地衝出去,將叛軍打敗,這就叫做最後一擊!”
楊也是大感興奮,鼓著小手叫道:“最後一擊,最後一擊!宇文叔叔,你是孫子!”
李勒臉一綠,忙道:“是孫子兵法的傳人!”
廣場上的高級將領紛紛下馬,向宮門口走來,想要進宮見楊和李勒!
這時,忽然長街南端有人高聲叫道:“怎麽啦,這是發生了什麽事啦?”竟然是劉呈光跑來了!
李勒心想:“好麽,仗打完了,劉老兄才跑來,還真會計算時間啊,滿有首長的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