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家電影院,連恒福死在第三排的中間位置,他的死相很蹊蹺,不僅被人刺中了胸口,最關鍵的是,他的兩片嘴唇還被強力膠粘住了。蘇鏡想起前幾年,《順寧新聞眼》的幾個記者遇害的時候,被人割斷了喉嚨拔掉了舌頭,如今,製片人連恒福的嘴巴又被人封住了,這是什麽用意?難道凶手是在表演某種行為藝術?
1.不要這樣,被人看見不好
男人的手一直不老實,在女人身上摸來摸去。起初女人還扭著身子躲來躲去,到後來她終於不再反抗,閉上眼睛享受著溫柔的感覺傳遍全身。男人將女人拉到懷裏,火熱的嘴唇湊了上來,女人用力掙脫了,說道:“不要這樣,被人看見。”
男人看了看黑壓壓的四周,笑道:“沒人看我們的。”
大銀幕上,將軍在聲嘶力竭地做動員,戰爭隨即爆發,刀劍相交的聲音,戰士們呼喊的聲音,炮火隆隆的聲音灌滿了整個影廳,女人放肆地呻吟起來,纖纖玉手伸進了男人的襯衫下麵……
他們坐在最後一排的角落裏,前麵第五排正中間有兩個觀眾,第二排靠走廊的地方有一個觀眾,三人都在聚精會神地看著電影。男人壞笑對著女人的耳朵說了幾句話,女人氣得捏起拳頭捶他:“壞蛋!”
“來嘛!”男人說著,抱起女人放到自己腿上。
銀幕內外,兩場戰爭同時進行。戰士們殺聲震天,刀光劍影。
戰爭來得快,去得也快。
但是,足夠了。
女人嬌喘籲籲地趴在男人懷裏,男人心滿意足地揉捏著女人的酥胸。他不止一次地說過,女人的胸就是專門為他的手長的。
此時,兩人並不知道,一雙眼睛已經盯了他們很久了,一部多功能手機將他們剛才的放肆全都拍了下來。雖然電影院裏光線昏暗,隻能拍到一個輪廓,隻能看到女人坐在男人身上不停顫動,但,足夠了,誰都明白,他們在幹什麽。
手機放在副駕駛座上,司機麵色陰沉心情沮喪地開著車,行駛在順寧市最繁華的馬路上,車外一片喧囂。天氣不錯,萬裏無雲,風和日麗,順寧市剛從午覺中醒來,抖擻起精神,整座城市煥發出生機。
一粒仇恨的種子,也在午後的陽光下,發了芽。
2.強力膠水粘住了死者的嘴
何旋回到家已經是晚上八點了,蘇鏡在門口攔住了她:“你先閉上眼睛。”
“幹嗎?”何旋有點不耐煩,她已經夠累了。
“你就閉上嘛。”蘇鏡誠懇地說道。
何旋隻好順從地閉上眼,由老公帶著走進屋。
“可以睜開眼睛了。”
眼前的一幕讓何旋不知所措,問道:“這是幹嗎?”她皺著眉頭掐指一算,沉思道:“不對啊,今天不是我生日啊。”
蘇鏡歎口氣說道:“在咱家,一切都反過來了。別人家裏,一般是女人一直記得結婚紀念日的。”
“哦。”何旋終於想起來了,臉上頓時笑開了一朵花,伸出手攬住老公的脖子,吧一聲親了他一口,說道,“老公,你真是個好老公,你是天底下最好的老公。”
“呃……”蘇鏡一本正經地說道,“沒有比較,就沒有發言權啊。”
何旋嬌笑著:“我不管,我就覺得你是最好的。哎呀,還炒了這麽多菜,老公,你真有心。”
“行了行了,你不要這麽起膩好不好?”
兩人在桌前坐下,點燃蠟燭關掉電燈,琥珀色的葡萄酒在燭光的輝映下更添幾分浪漫情調。兩人舉起酒杯含情脈脈地看著對方輕輕一碰,幾乎是同時說道:“我愛你。”
喝了幾杯小酒,兩人拉起了家常。
“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晚?”
“海南省這幾天在順寧搞經貿洽談會,采訪這個去了,我們台長是海南人,所以對這事特別重視。”
“哦,”蘇鏡說道,“他們的毒豇豆已經處理完了吧?”
“早就處理完了,”何旋說道,“該問責的問責了,該建立的製度也建立了。不過,今天采訪的時候,有一個人跟我說,海南農民被我們害慘了。”
“什麽意思?”
“我也不知道,”何旋說道,“那人說:‘我們曆來都歡迎媒體監督,但是也不希望媒體無中生有。”
“毒豇豆難道是無中生有?”
海南毒豇豆,最初在武漢發現,當地農檢中心抽檢發現,海南豇豆含有禁用農藥水胺硫磷,隨後,對海南豇豆發出禁令。接著,合肥、南京、杭州等多個城市銷毀海南毒豇豆;上海對海南豇豆逐箱檢測;廣東江門、惠州等地居民不僅不再購買海南豇豆,對海南其他瓜菜也暫時不吃,以免成為禁用農藥的受害者。順寧媒體也不例外,連日來在各大市場追蹤海南豇豆的身影。
何旋說道:“我覺得很奇怪,我想問清楚,但是他卻笑了笑沒理我。”
“他是幹什麽的?”
“好像是一個什麽老板吧,叫陳國培。”
兩人聊著天酒意漸濃,眼神迷離起來,蘇鏡壞壞地一笑:“我們是不是該辦正事了?”何旋笑道:“英雄所見略同,來吧!”說罷,跳了起來,撲到老公懷裏。蘇鏡橫抱著她走進臥室。
但是,他們的正事沒有辦成,一個電話打斷了他們。
打來電話的是蘇鏡的下屬邱興華。
“什麽事啊?”蘇鏡盡量和顏悅色地問道。
“蘇隊,出事了。”
“出事了你頂著,我這兒辦正事呢。”
“啊?”
“快說快說。”
“哦,是這樣,有人被殺了。”
蘇鏡猶疑了一下,說道:“你們自己看看去就行了。”
“我們已經在現場了,”邱興華說道,“我隻是覺得,這個屍體你可能感興趣。”
“什麽?我對屍體沒興趣!”
話是這麽說,但是當蘇鏡看到屍體的時候,他的確非常感興趣。那是一具男人的屍體,年紀在三十五六歲,胸口的衣服被鮮血洇紅了。但是這些都不足以引起他的興趣,使他感興趣的是以下三點:
1.死亡地點非常有意思。這是一家電影院,男人死在第三排的中間位置。
2.這個男人蘇鏡認識,他叫連恒福,是何旋的同事,《順寧新聞眼》的第二製片人。這檔節目自誕生之日起就沒太平過,首任製片人楊宇風[楊宇風故事見《殺人遊戲之現場直播》。]入獄了,接下來的製片人陳燕舞升任團市委書記,之後的製片人朱建文[ 朱建文故事見《殺人遊戲之皮下注射》。]遇害了,再之後的製片人樊玉群[樊玉群故事見《殺人遊戲之媒體暴力》。]也被殺了。現在的製片人是餘榭,連恒福是他的副手,如今也被幹掉了。他心想,可得提醒老婆,將來有競聘機會,可千萬不要競聘這個角色。這是一個被詛咒的崗位,能有陳燕舞那樣機遇的製片人,實在是鳳毛麟角。
3.連恒福的死相很蹊蹺,他不僅被人刺中了胸口,最關鍵的是,他的兩片嘴唇還被強力膠粘住了。蘇鏡想起前幾年,《順寧新聞眼》的幾個記者遇害的時候,被人割斷了喉嚨拔掉了舌頭,如今,連恒福的嘴巴又被人封住了,這是什麽用意?難道凶手是在表演某種行為藝術?
連恒福看的是一場古裝言情大片,這年頭,大片特別多,一不小心就會遇到一部,一不小心就會上當一次。連恒福有沒有覺得自己上當,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了。當影片放映結束,觀眾們魚貫離開影廳的時候,他還端端正正地坐在座位上。
清潔工是一個女人,四十出頭,姓張,大夥都叫她張阿姨。看到有人還坐在位子上,張阿姨以為他睡著了,便上前叫他:“先生,醒醒啊,演完了。”連恒福自然沒吱聲,張阿姨湊近了看,這一看不要緊,嚇得她哇哇亂叫。
聽著張阿姨的講述,蘇鏡不得要領。他環顧四周,沒有發現監控攝像頭,隻好詢問其他工作人員有沒有發現可疑的人。誰能想到有人會在電影院裏殺人呢?他們自然沒有注意。影廳有一百七十個座位,十三排。這場電影的上座率有百分之七十,賣出了一百二十一張票,第五排到第六排全部坐滿了,第四排零零星星坐了幾個人,第三排則隻有連恒福一人。凶手就這樣明目張膽地殺人後揚長而去,全場觀眾竟然沒有一人發現。
看來,這部大片很吸引人,蘇鏡竟然從一次謀殺案中看出了國產電影的勃興。
《老鼠愛大米》的旋律漸漸響起,聲音由低到高,從連恒福的口袋傳出來。打來電話的人,蘇鏡也認識。
“喂,連製片啊,忙啥呢?”
“劉春陽,找老連什麽事啊?”
劉春陽是《順寧新聞眼》的記者,蘇鏡曾經見過的。
聽到陌生的聲音,劉春陽狐疑道:“你……你是誰啊?”
“我是蘇鏡。”
“蘇鏡?何旋的老公?”
“是。”
“你怎麽會與連製片在一起?”
“小聚一下嘛。什麽事?我轉告。”
“沒什麽,就是問今天那條片子播了沒有。”
“哎喲,這事我就幫不了你了。”
“蘇警官,你讓連製片接個電話吧。”
“他接不了電話了。”
3.他是怎麽當上製片人的?
跟蘇鏡一樣,何旋也覺得《順寧新聞眼》是一個被詛咒的地方,她感到不寒而栗,幾年來惡性案件幾乎是一樁接著一樁,同事們是不是都被心理暗示了?二〇〇九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北京一小區發生了一樁滅門慘案,李磊一怒之下將父母、妻子、妹妹和兩個兒子殺掉了。更令人震驚的是,一個月後,同一個小區發生了相同的一幕,張武力殺害了妻子和兒子。兩個月後,河北靈壽再次發生滅門案,張二紅殺死了老丈人一家六口。早有心理學家說,應對危險人群進行心理幹預,所謂“前車之覆軌,後車之明鑒”,惡性案件往往成為很多人依葫蘆畫瓢的樣板。在《順寧新聞眼》,已經發生三次謀殺案了,而且三次凶手都是身邊的同事。
“這次凶手會不會又是我同事?”何旋心驚膽戰地問道。
“誰知道呢,現在我隻能說不排除這種可能,”蘇鏡緊張地看著老婆,“你還是辭職吧,這個鬼地方太危險了。”
“我又沒做壞事,怕什麽?”
“難道以前遇害的那些同事都做過壞事?”
何旋想了想,說道:“我還是蠻喜歡現在這份工作的,不當記者,我真不知道能幹什麽。”
“你可以到其他地方當記者啊,何必一定要留在《順寧新聞眼》呢?”
“哎呀,好了,咱們先不說這個。”
蘇鏡無奈地歎口氣,說道:“好吧,說說這個連恒福吧。他是怎麽當上第二製片人的?”
“台裏搞競聘,連恒福便脫穎而出了。”
“他能力很出眾?”
“確實過得去,曾經因為一篇批評報道得了省裏的新聞獎一等獎,這個獎含金量很高的。加上那年我們正好換了新台長,不想論資排輩,完全按照個人能力來,所以連恒福就上去了。”
蘇鏡揶揄道:“什麽競聘?都是走過場的吧!”
“那次競聘還真不是走過場,”何旋說道,“據說我們台長那段時間手機一直關機,也不回家,就住在酒店裏,找門路托關係的人也找不到他,這樣他也不用得罪人了,又能按照自己的意思來。”
“連恒福作過批評報道?”
“除了時政記者,我們誰沒作過批評報道?”何旋說道,“連恒福的嘴巴被膠水粘在一起,凶手是不是要警告記者閉上嘴巴不要亂說話?”
蘇鏡沉重地歎口氣,說道:“我還是覺得記者這個職業太危險了,大勇[ 大勇,姓李,蘇鏡的小學同學,何旋的前男友,其故事見《殺人遊戲之皮下注射》。]遇害,也是因為作批評報道。”
“你懷疑這次也是這個原因?”
“我不能肯定。”蘇鏡倒了一杯水,繼續說道,“連恒福這人怎麽樣,工作中會不會得罪同事?”
“這人沒當領導的時候還挺和氣的,可是一當領導就跟變了個人似的,經常發脾氣。幾乎每個人都跟他吵過架。”
“你也吵過?”
“吵過。”
“哈哈哈,想象不出你吵架的樣子。”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何旋說道,“有一天,他給我安排三單采訪,早晨七點出發,一直幹到晚上八點,他竟然還要安排我值個夜班,我當時就火了。”
“哎喲,這事以前你怎麽沒說過呢?”
何旋故作靦腆道:“人家是淑女,不好意思嘛。”
“淑女同誌,請問你覺得誰跟連恒福的仇怨最深?”
何旋偏著腦袋想了一會兒,說道:“好像沒有,我們跟他吵架,那都是正常現象,談不上仇怨不仇怨的,吵完就忘了。”
“你會忘,並不代表每個人都會忘啊。”
“有一次,劉春陽跟連恒福說:‘你掰著指頭數數,還有誰你沒吵過的,你覺得這樣有意思嗎?’”
“劉春陽真這麽說?”
“是啊,”何旋笑道,“據說把連製片給問傻了。”
蘇鏡沉思道:“今天在電影院時,劉春陽給連恒福打了個電話,我問他什麽事,他說要問連恒福片子播了沒有。”
“這小子,肯定做關係片了,所以才關心有沒有播出。”
看看表,已經淩晨了,蘇鏡長長一聲歎息:“咱們的結婚紀念日,真是有紀念意義啊。”
“是啊,”何旋說道,“你炒的那些菜,搞的那些浪漫情調,全都不算數了,因為你沒有陪我。”
“啊……”蘇鏡還想解釋,何旋將食指放到唇邊,輕噓一聲說道:“別跟女人講道理。”
第二天,蘇鏡在順寧電視台得到一個意外的收獲。當時他例行公事地詢問了很多人關於連恒福的事,當問到米瑤雨時,這個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女人神秘兮兮地說:“連恒福有外遇。”
幾年前,《順寧新聞眼》的主持人寧子晨被謀殺在直播台上,一百五十萬觀眾看得目瞪口呆卻不知道凶手是誰,是蘇鏡抽絲剝繭找到了真凶。就是在調查這樁案子的時候,蘇鏡認識了米瑤雨。她是欄目組的化妝師,專門給主持人化妝,隻有她休息的時候,才由副手池小霜頂班。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蘇鏡和邱興華都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因為她太香了。那次,蘇鏡要檢查她的小挎包,卻從她包裏發現了幾個安全套,邱興華當時臉都紅了。從此之後,蘇鏡經常開玩笑:“小邱,那個隨身帶著套套的女人挺適合你的,你追她去。”有一段時間,邱興華還真動過心,據說還約過幾次會,後來就再也沒聯係了,邱興華說:“她太熱情了,我受不了。”兩年前,米瑤雨結婚了,老公是個闊老板,婚宴請了一百桌,場麵極其奢華,蘇鏡也出席了她的婚禮。
婚後的米瑤雨還是那麽妖嬈多姿,隻是不知道包包裏會不會有套套了,蘇鏡禁不住看了看她的名牌小挎包。米瑤雨湊近了蘇鏡說道:“大妹夫,我跟你講……”
“呃……”蘇鏡咽了口唾沫,欲言又止,心想:“好吧,大妹夫就大妹夫吧。”
“難道何旋沒跟你說過這事?”米瑤雨秀眉一揚,眉宇間充滿了疑惑和期盼,期盼著何旋沒講這事。
“沒有,她好像不知道這事。”
“她太後知後覺了。”米瑤雨放心了,英雄有用武之地了。
“可是,我跟好多人都談過了,他們都沒提起這事。”
米瑤雨哧哧一笑,說道:“他們大概不好意思說,也或者不知道,這事其實沒幾個人知道。我跟你講啊,連恒福的情人那才叫生猛呢,她是少兒節目的編導,也不知道怎麽,兩人就對上眼了。有人說,還看到他們在電影院裏特別親熱。她後來結婚了,可結婚不到一個禮拜,就被老公捉奸在床。”
“她喜歡連恒福,幹嗎還要跟別人結婚?”
“因為連恒福結婚了呀,他又不想離婚。”
“後來呢?”
“後來,他老公當然跟她離婚啦!而且這個男人也真能豁得出去,在離婚之前,他先跑到電視台找領導,說連恒福破壞他的家庭,我們台長還找連恒福談話呢。可接著,這事不知道怎麽又傳到連恒福老婆耳朵裏了,他老婆又來找台長。這事鬧到最後,他們都離婚了。”
“最後,他倆結婚了?”
“好玩就好玩在他倆竟然沒結婚,那女的現在已經二婚了,但是連恒福還是單身呢。”
這個女人叫吳佩,在蘇鏡的想象中,她即便不是傾國傾城,總也得閉月羞花,要不怎麽能勾引得了男人呢?可正所謂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這個吳佩非但毫無姿色,甚至有點對不起觀眾。她個子倒是很高挑,但是太過骨感,讓人懷疑她單薄的衣衫下除了皮就是骨頭了。她站在桌子旁,拿著一杯水輕輕地抿著,兩條腿分得很開,蘇鏡一下子想到了魯迅筆下的“圓規”。她的腦袋很圓顴骨很高下巴很尖,臉上坑坑窪窪的,那是青春戰鬥過的地方,顯示出嚴重的荷爾蒙不調跡象。
見到蘇鏡走來,她垂下眼瞼,用眼角的餘光偷偷瞟了一眼這個帥氣的男人。當看到蘇鏡走到她跟前的時候,她有點訝異,睜大眼睛露出可愛的神氣,問道:“你找哪位?”
“你是吳佩嗎?”
“我是,有事嗎?”
兩人走進小會議室把門關上,蘇鏡這才說道:“聽說你跟連恒福關係不錯……”
吳佩眉毛一蹙,問道:“你問這事嗎?”
“連恒福昨天晚上被人殺了,”蘇鏡說道,“想找你了解點情況。”
“什麽?”吳佩用手捂住張大了的嘴巴,指甲很長,染著紅色的指甲油,“真的嗎?”她的眼睛再睜大一次,以說明她驚訝的程度又深了一層,“怎麽會?”這時候,她的眼睛已經瞪到最大了。
“我想問一下,你昨天晚上在哪裏?”
這時候,吳佩有點後悔,她不該把驚訝的最高級那麽早用完,現在才是她最驚訝的時候,她說道:“你懷疑我?”
“我沒這麽說,”蘇鏡微微一笑,“隻是想把所有的情況都了解清楚。”
吳佩不悅道:“我昨天晚上在泡吧。”
“跟誰一起?”
“一個人。”
“一個人?”
“老公出差了,閑著無聊就出去玩嘍。”
“有個比較私人的問題想請問你,你可以不回答,”蘇鏡問道,“當時連恒福和你都離婚了,你們倆為什麽沒有結婚呢?”
吳佩笑了:“你們好土啊!這個問題不止你一個人問過我了。我想問你,為什麽兩個相愛的人一定要結婚呢?”
蘇鏡一時語塞,對婚姻愛情這麽前衛的說法,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聽過了,不過以前都是在網上看的一些無病呻吟的文章,如今一個活生生的女人當麵說出這種話,他還是禁不住有一絲反感。
“這麽說,你們還互相愛著對方?”
“蘇警官,我覺得……你多大歲數啊?”吳佩反問道,“你說話怎麽……讓我怎麽說你好呢?這麽大歲數的人了,還整天愛啊不愛啊之類的,多肉麻呀!”
蘇鏡被她說得有點憤怒,但他不是來討論愛情的,所以對這些不著邊際的話隻當蛛絲一樣輕輕抹去。
“那你們現在是什麽關係?”
“我們現在一點關係都沒有,見了麵,點個頭打個招呼,也算認識一場。”
“當初你們都同意不結婚的?”
“連恒福起初不同意,後來又同意了,但是我已經不喜歡他了。”
“他沒有糾纏你?”
“拜托,大家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還有誰會為了愛情死去活來的?”
蘇鏡已經可以斷定這個吳佩不是殺人凶手了,像她這麽沒心沒肺的人是不會受傷害的,也就不會有殺人動機。
“我聽說你前夫和連恒福的前妻,都曾找過你們台長。”
“你以為他們那是為了愛情?他們其實就是為了發泄一下,發泄完了就沒事了。”
“你前夫是做什麽的?他是不是非常恨連恒福?”
“恨他幹嗎?他都已經二婚了,還恨得起來嗎?”
“那連恒福的老婆呢?”
吳佩又是一笑,說道:“連恒福離婚的時候,把那套房子車子都給他老婆了,你說他老婆還會恨他?”
“所以,你才不跟連恒福結婚了?”蘇鏡實在忍不住,刺了她一下。
誰知道,吳佩卻根本不在意,說道:“那當然了,誰願意嫁給一個窮光蛋啊?這世道,買套房子容易嗎?”
4.王八羔子,敢砸我場子!
男人赤條條地躺在**,微微閉著眼睛,享受著女人溫潤的舌尖滑過身體的每一寸肌膚。女人的嘴在他胯間停住了,他忍不住“呃呃”地呻吟起來,女人甜甜地問道:“舒不舒服啊?”
“舒服。”男人喃喃地說道,等待著又一次衝擊。
但是女人停住了,拍了拍他的肚子,離開了他的身體。
“你去哪兒啊?”男人不舍。
女人取出一塊純白的毛巾,說道:“我給你敷一下眼睛。”
男人等待著,空調的風吹過**的身體,每一根汗毛似乎都豎了起來,癢癢的。洗手間傳來嘩嘩的流水聲和女人擰毛巾的聲音,他聽著女人關掉水龍頭走到床邊,然後眼眶一熱,熱毛巾敷在了眼睛上。他一把抓住女人的手,喃喃地說道:“快過來,讓我進去。”
女人笑了,笑得很機械:“看把你急的,一步步來,接下來給你做冰火,你等一下,我去取冰塊。”
他聽著女人披上衣服離開了房間,周圍靜謐下來,他**裸地躺著,**裸地等待著。
很快,腳步聲近了。
他重重地喘了一口粗氣,準備一次如潮的快感。
“怎麽這麽久啊?想死我了。”他喃喃地說道。
沒人答話,腳步聲挪到了床邊。
要開始了
他的身體已經準備好了。
接著,他的胸口感到一絲涼意,然後又是一股暖意。
據說,如果刀足夠快,被刺的人要很久才會感到疼痛。男人就是這樣,等他感覺到疼痛的時候,一點反抗的餘力都沒有了。當時,眼睛上的熱毛巾被掀開了一條縫隙,從那條縫隙裏,他看了這個世界最後一眼,看到了一張怨恨的臉。
白雪蓮麵無表情地穿過走廊,滿臉笑意地走進房間,她搓搓手準備工作,笑道:“冷了嗎?都把被子蓋上了。”
男人沒有說話,看來是睡著了。但是該做的事情還得繼續做,她掀開男人的被子,然後便呆住了,她大叫一聲衝到走廊上,大喊道:“殺人啦!”
金澤鑫麵色煞白地走進房間,看了看屍體,立即喊道:“快,把所有客人都請走,一律免單。”
一個跟班立即走了出去,挨個房間敲門。
金澤鑫繼續吩咐:“雪蓮,快把他褲子穿上。”
“啊?我……我不敢。”
“你他娘的想不想幹了?快點!”金澤鑫一擺手,說道,“你們都站著幹什麽?快點,一起!”
眾人這才七手八腳地給男人穿上褲子。
“媽的,王八羔子,”金澤鑫氣憤道,“來砸我場子。雪蓮,你把冰塊拿走,還有baby油,全部拿走,快點。你們幾個,全部放假,馬上離開這裏,什麽時候開工,等電話通知。”
5.死者是一名記者
“對不起,蘇警官,你死了。”
蘇鏡嗬嗬笑起來,打量著每一個人,除了邱興華,其他人是何旋和她同事。下午在電視台調查之後,餘榭便盛情邀請他一起吃個便飯,左右沒事他便跟邱興華留下了。飯後,蘇楚宜吵吵著說:“蘇警官,好久沒跟你玩殺人遊戲了,要不咱們玩一把?”
上次跟這些老記老編玩殺人遊戲,還是主持人寧子晨遇害[寧子晨被殺案,見《殺人遊戲之現場直播》。]的時候,為了查案子,蘇鏡通過殺人遊戲來分析凶手的行為特點。蘇楚宜這麽一說,眾人便鼓噪起來,都很有興趣。
殺人遊戲於是開始。
法官是餘榭,《順寧新聞眼》的製片人,他是熬了很久才爬到這個位子的,要不是前任製片人樊玉群遇害,估計再熬幾年也未必輪得上他。其他幾個人,蘇楚宜是老麵孔了,性格開朗為人大方,直來直去又喜歡說幾句俏皮話。舒茜、米瑤雨和歐陽冰藍也算是老相識,三人現在都已經結婚了。舒茜的老公是報社記者,結婚後,她多了幾分成熟和莊重,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唧唧喳喳的小女生了。主持人歐陽冰藍有點顯老了,卸妝之後,臉上的皺紋很明顯,她老公是一個市領導的兒子,前幾天何旋說起過,她也要退居二線了,台裏準備成立個播音部讓她當主任,這個部門算是專門為她設的。隻有米瑤雨沒什麽變化,還是那麽張揚風流。蘇鏡忍不住看了看邱興華,邱興華的神色倒沒什麽變化。還有一位莊雪涯,也打過幾次交道,算是混了個臉熟。他這兩年比較倒黴,生了個兒子歡天喜地的,可是後來兒子卻喝了三鹿奶粉得了結石,好不容易把結石治好了,又注射了乙腦疫苗,結果疫苗有問題,把孩子給整死了。最近一年,他才剛從喪子之痛中緩過來。另外還有三位也都認識,但是不熟。劉春陽三十出頭,有點木訥,說話聲音也不大,而且人似乎總是在別處,聊天總是慢半拍。後來《順寧新聞眼》搞改革,采攝分家,餘榭安排他去當了攝像,這樣就不用跟采訪對象打交道了,不過工資比記者低了點兒。劉春陽也沒放在心上,幹活還是像往常一樣認真。陳巧媚也是三十出頭,膚色有點黑,臉盤比較大,說話大嗓門,辦事很利落。她跟劉春陽搭檔時,恰恰是急驚風遇到慢郎中,但是讓大夥頗感意外的是,兩人合作還很愉快。蘇鏡印象最深的是,主持人寧子晨遇害的時候,他靠兩份串聯單找到了謀殺的線索,其中一條新聞《順寧路橋公司今天上市漲幅百分之一百七十》對破案非常關鍵,這條新聞就是他倆做的。她最近剛跟老公離婚。這些八卦,自然都是何旋告訴他的。還有一位叫卓均彥,四十出頭,滿臉的絡腮胡子剛剛刮過,臉皮發青,最近也挺不順,炒股炒成了股東,他聽信了一個小道消息,說有支股票兩個月之內可以翻三倍,於是他貸款炒股,結果被深度套牢,現在正拆了東牆補西牆,還銀行貸款。
餘榭本來還叫了殷小檸,說他玩殺人遊戲非常好,但是今天他有事來不了。
現在,殺手已經殺了三輪,劉春陽首先被幹掉,陳巧媚被冤死,接著是蘇楚宜被幹掉,卓均彥被冤死,然後便是蘇鏡了。他打量著剩下的六個人:何旋畢竟是自己老婆,正以同樣疑慮的眼神看著周圍的每個人;邱興華則幸災樂禍地看著自己的頂頭上司被人幹掉;舒茜鎮定地坐著一語不發;米瑤雨興奮地左看右看;歐陽冰藍直視著蘇鏡的目光似乎急於表明自己的清白;莊雪涯貌似忠厚地笑著似乎覺得這一切非常有趣。
“小邱,是你吧?”
“老大,我可不是那種人。”
“沒準兒你早就看我不順眼了。”
邱興華嘿嘿笑道:“如果是我,我就不會現在殺你了,第一個幹掉的就是你。”
“你給我記住,上班再收拾你,”蘇鏡說道,“我覺得很像何旋。”
“不是我,”何旋說道,“我的理由跟小邱一樣,如果是我,我第一個殺的就是你,不會等到現在。”
米瑤雨笑道:“蘇警官,你混得真慘啊,一個得力的手下,一個心疼的老婆,全把你當成首選。”
米瑤雨一番話說得大家都笑了。餘榭擺擺手,製止了大家,說道:“輪流發言。蘇警官,你說完沒有?”
“我再說一句,不開玩笑了,這次是認真的,”蘇鏡說道,“我覺得歐陽冰藍嫌疑比較大,她那眼神感覺就像是急於表示自己清白一樣。發言完畢。”
接下來是其他幾個人發言,有的人指控何旋,有的人指控莊雪涯,有的人指控舒茜。最後大家投票,歐陽冰藍隻得了一票,莊雪涯得了三票,舒茜得了兩票。
莊雪涯出局,但他不是殺手。
餘榭嗬嗬笑道:“天黑了,請大家閉上眼睛。”
蘇鏡和大家一齊閉上眼睛,可就在這時候,手機響了起來,他摸黑掏出手機,說道:“你們殺你們的,我接個電話。喂,你好……”
“殺手睜開眼睛,殺手殺人……”餘榭機械地說道。
“什麽?在哪兒?”蘇鏡情不自禁地睜開眼睛。
何旋喊道:“你耍賴,你作弊。”
餘榭問道:“蘇警官,是不是出事了?”
“董強死了,被人殺了。”
“啊?”
“什麽?”
“怎麽會?”
“誰殺的?”
董強也是《順寧新聞眼》的記者,經常跟舒茜合作。這時,舒茜緊張地問道:“是我們部門的董強嗎?會不會重名了?”
沒有重名,死者正是《順寧新聞眼》的記者董強。
他安詳地躺在**,眼睛閉著,嘴巴抿在一起,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他隻穿了一條褲子,上身沒穿衣服,鮮血從胸口溢出,床單被染紅了一大片。
邱興華說道:“老大,他的嘴巴也被膠水粘住了。”
“又一輪殺人遊戲開始了。”蘇鏡喃喃說道,“誰動過屍體?”
在他和邱興華之前,已經有派出所民警接到報警後趕到現場,聽到問詢,連忙說道:“沒有,我們來的時候,他就這樣。”
金澤鑫連忙擺手,說道:“他就這樣躺在這兒的,我們沒動過。”
蘇鏡嘲諷地看著金澤鑫,問道:“他被人刺死之後,還把雙手交叉放到胸前?搞遺體整容啊?”
“嘿嘿嘿,這個……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他來幹什麽?”
“他來住宿啊,是我們的客人。”
“他就是順寧人,閑著沒事跑到你們酒店來住?”
“這個……這個我們就不知道了。”
“金老板,你少裝蒜,你這個破酒店是幹什麽的,我們都清楚。”
金澤鑫一臉諂媚地笑,一個勁地點頭:“是是是,多虧各位領導幫襯。”
“少來這一套,我可沒幫襯你,”蘇鏡查看了房間四周,又走到走廊張望一下,回轉身問道,“你們這裏沒裝監控攝像嗎?”
“沒,沒有,這不是怕侵犯客人隱私嗎?”
蘇鏡冷笑一聲:“是啊,這些客人的隱私的確很怕被侵犯。金老板就不要兜圈子了,今天晚上是誰給死者服務的?把她叫過來。”
金澤鑫情知掩飾不住,隻好將白雪蓮喊了過來。麵對蘇鏡質詢的目光,白雪蓮手足無措。
“死者幾點進的房?”
“我是九點一刻上的鍾。”
“然後呢?”
“後來我要去取東西,就離開了一會兒。”
“那是幾點?”
“十點二十。”
“你取完東西回來的時候是幾點?”
“十點半。”
“回來後就發現他死了?”
“是。”
蘇鏡打發走白雪蓮,又把大堂值班經理叫了過來。這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姓馮名紅,體形婀娜淡施粉黛,穿著一身女式西裝,走在大街上,會讓人以為是哪個銀行的會計或出納。
“今天晚上,你一直在大堂值班?”
“是。”
“每個客人都找小姐了?”
馮紅猶豫著看了看金澤鑫。
蘇鏡問道:“金老板,你們是不是先串下供再回答我問題啊?”
“哦,不不不,這是哪裏話?”金澤鑫連忙說道,“馮紅,有什麽說什麽。”
馮紅這才說道:“是,每個客人都找了。”
“十點半以後,有幾個人離開酒店?”
“都……都走了。”
蘇鏡氣憤地看了看金澤鑫,之前同事已經告訴他,客人們都被勸走了。“有沒有單獨離開酒店的?”他繼續問道。
“沒有。”
“也就是說,被金老板放走的客人中就有一位是凶手嘍?”
金澤鑫一聽這話緊張得要命,忙說道:“這……這……我怎麽能想到這事啊?”
“是,你不會想到這事,你想到的隻是遮掩你們酒店組織賣**的劣跡。”
“這……哪有啊?這……”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蘇鏡說道,“是你們的小姐殺了人,而這些小姐也被你放走了。”
金澤鑫冷汗直冒,兩隻肥手不停地擦拭額頭。
“把你們的小姐全都叫回來。”蘇鏡威嚴地說道。
十一個年輕佳麗齊刷刷地站在蘇鏡麵前,她們穿著得體,渾身包裹得嚴嚴實實。這十一個姑娘在十點半的時候還在給客人服務,蘇鏡已經了解到,那十一個客人,最早的八點四十進房,最晚的十點十分。
蘇鏡問道:“你們服務的客人,有誰在十點二十到十點半之間離開過房間?”
一陣沉默。
金澤鑫著急地說道:“快說啊,這事又跟你們沒關係。”
還是沉默。
金澤鑫吼道:“都沒離開過房間?”
眾人一起搖搖頭。
蘇鏡問道:“那你們有沒有人離開過房間?”
終於,一個瘦小的女子囁囁嚅嚅地說道:“我。”
蘇鏡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杜思玲。”
“你為什麽離開房間?”
“我去洗手間。”
“說說那人的情況。”
“那人就是個牲口,”杜思玲的聲音漸漸低下去,“他一進屋就直接跟我那個啥,而且幾乎沒停過,就像幾輩子沒見過女人似的。”
“他幾點進的房?”
“九點一刻左右吧,我是九點二十上鍾的。”
“你是幾點離開房間的?”
“十點一刻。”
“幾點回去的?”
“十點三十五。”
“怎麽這麽久?”
“我拿冰塊,順便上個洗手間,出來後遇到一個姐妹,我們一起聊了會兒天,剛準備回房,就聽到出事了,我就趕緊回房了。”
“客人還在吧?”
“在,”杜思玲說道,“熱毛巾還敷在他臉上呢。我剛回房,他們就來告訴我趕緊請客人離開。那位老板還問怎麽回事呢。”
“你在哪個房間?”
“314。”
董強的房間是在316。
蘇鏡問道:“這個房間是你們安排的?”
“不是,我本來帶他去333,但是他說他不喜歡那個房間,要求給他換個房。”
“怎麽就正好換到314了呢?”
“他跟著我出來,走到314門口看到裏麵沒人,就說要進去,我問了經理沒有預訂,所以就換到314了。”
“他知道死者住在316嗎?”
“應該知道吧,”杜思玲說道,“我們是跟在他們後麵上樓的。”
“他有沒有透露一些個人信息出來?比如姓什麽,是做什麽工作的?”
“沒有,他很粗魯的,”杜思玲的聲音越發低了,“我問他老板貴姓呀,他說他是俄羅斯人,叫什麽扒勒**。”
“他長什麽樣?”
“不知道,沒注意。”
“什麽?你跟他待在一起那麽久,竟然沒注意他長什麽樣?”
“你吃豬肉的時候,會關心豬長什麽樣嗎?”杜思玲反問道。
蘇鏡一愣,金澤鑫罵道:“杜思玲,你怎麽跟警官講話的?”
蘇鏡倒是不以為忤,問道:“你們有誰記得那人長什麽樣?”
馮紅說道:“那人是跟在死者後麵來的,他身高一米七出頭,有點胖但不是很胖……”
“你說清楚點,什麽叫有點胖但不是很胖?你看看,跟我們誰的身材比較像?”
馮紅掃了一眼幾位警察,最後指著邱興華說道:“跟這位警官差不多。”
“好,你繼續。”
“那人年齡在四十出頭,膚色偏黑眼眶深陷,鼻梁很挺拔,”馮紅一邊回憶一邊說道,“眼睛很小,單眼皮招風耳,左手虎口長了一顆痣,痣上有兩根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