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色的裙擺漸漸消失在漫天的風雪中,就像春日裏的花抵禦著凜冬退去前的最後一縷嚴寒,向更遠處開去。

小影目光久久停留在明嬌消失的方向,銀灰色的眼瞳裏也像是卷裹了風雪,比往日多了些複雜。

如果說明嬌今天這番表現完全沒有超出她的預料,那是假話。

但仔細想想,這樣高超的實力又十分與自己這位年輕老板神秘莫測的氣質相符。

許久後,她將視線挪轉回來,鴉羽般的眼睫輕輕垂下。

人間百苦,各有不同,倒也不必追問太多。

她想。

忽然,視線所及內有淡淡的陰影蓋下。

這種用特殊道具構造出來的空間再怎樣真實,也不可能將力量浪費在天際的變化上,所以這層陰影自然也就不可能是烏雲遮日。

小影在重新抬頭前,指尖已經搭上漸漸在身邊凝聚成型的銀槍,以她現在的實力也就隻能再打出一顆子彈。

·

仿佛純黑寶石鍛造的樹木忽然閃爍起了光波,隻是這光同樣是黑色的,不管是忽明還是忽暗,都並不起眼。

很快這片樹木內一縷縷光波從樹上飛下,向中心空地凝聚,一個黑色的能量光球徹底成型。

黑色的光球周身光波流轉劇烈,忽閃不停,如同它憤怒的心情。

自從上次的任務失敗後,組織內很多人都對獵殺者感到不滿,它當然也不可能對獵殺者非常滿意。

但那時它並沒有覺得獵殺者是個廢物,從他以往的戰績來看,他做的很成功,任務完成的很出色。

偶爾的失誤一時的失敗,不能永久地成為評判他的標準。

但現在光球隻想大罵一句,廢物。

它很慶幸自己終歸是不放心獵殺者一人圍困飛鳥的成員,所以確定外麵的計劃一步一步的順利實施後,它就立刻返回這件魔器中。

然後它就看到獵殺者被他曾經的獵殺目標,打的像條死狗一樣。

光球想著他們從前並沒有多關注的這個小人物,居然展現出如此令人驚豔而又可怕的實力,不禁開始揣測這是單純的不可預估的變數,還是有其他原因在。

但無論如何這次的事情結束後,對那個人的調查要重新安排在行程上。

眼下還是要保證任務的順利進行。

它看著前方冰藍水幕後坐著的紅裙少女,突然如一道墨色的閃電,穿風掠地,眨眼間就到了她麵前。

獵殺者雖然是個廢物,但到底還做了一件好事,給它留下一顆能用的棋子。

·

“不要耍花招,你又不是普通人,這麽點路就爬不動了。”明嬌輕輕揮了揮明橙色的披帛,對趴在地上氣喘不停的獵殺者活靈活現的表現什麽叫頤指氣使。

容顏嬌嫵的女孩子單手叉腰,輕紗飛舞,與一望無際的雪景相配絕對是一副令人賞心悅目的景色。

但在獵殺者眼裏,這根本就是夜叉甩著皮鞭,奴隸主壓榨奴隸。

他真想說一句,你以為異能者是神嗎?被你捅了一劍,爬這麽遠,我沒死都是命硬。

但這話也隻是想想,說出來無疑是自取其辱。

明嬌欣賞著獵殺者的狼狽,紅唇翹起,【賞心悅目,精彩紛呈,我爽文愛好者的靈魂,終於有地方安放了。】

係統讚同,【是啊,太舒爽了。有的時候做夢,我都能夢見自己在滿世界的抓這個家夥。】

明嬌知道自家統子說話慣來誇張,一隻統怎麽可能會做夢呢,它連睡覺都不需要。

不過係統的心情她十分理解,她眼睛一轉忽然冒出個主意,【統,你知道嗎?荒山之行結束後,曉漁告訴我她和獵殺者之間的恩怨,我就發誓一定要幫她抓住獵殺者。而且絕對不能讓獵殺者好過。】

係統也十分理解她的心情,【我都懂,我都懂。】

明嬌又說,【我之前連怎麽分配他都想好了,你看他有四肢,正好夠我們四個人分。】

係統一怔,隨後試探性的問,【你,主角,妹妹,小影,一人一條胳膊腿?】

明嬌,【不愧是你,人生知己。】

係統,【過獎過獎。】

明嬌,【但是現在我又有了新的想法,等出了這個空間,九成九還是要把他上交給國家。】

獵殺者死刑是跑不了了,但就這麽輕而易舉的放過他,還是差點意思。

所以……

【所以你幫我拍個視頻,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把他的狼狽給我記錄下來,等出去以後我給小黑貓看看,算是讓她出一口氣。】

係統,【好家夥,宿主,你可真是個貼心的好姐姐。】

明嬌一撩剛剛打鬥時弄的有些淩亂的發絲,謙虛道,【過獎過獎。】

她這一撩頭發就發現頭上的重量不對,兩隻帶著流蘇和發帶的絹花少了一隻。

這絹花還是手巧的前台姑娘給她們這些玩的好的小夥伴做的,每個人都是花樣不同的獨一份,這要是弄丟了可就太浪費朋友的心意了。

明嬌轉身向來路仔細看了一遍,並沒有看到自己的絹花,她想了想,覺得一定是在和獵殺者打鬥的時候弄掉的。

這樣的話反倒比較好找。

她暗暗將這件事記在心裏,等到與唐曉漁匯合後就再返回去,連人帶花一起帶走。

·

獵殺者支撐起酸痛的手臂,壓抑著滿心的憤恨,又盡力向前爬了幾步,在胸口無可抑製的痛楚中重新跌倒。

眼前杏色的裙擺輕輕**起漣漪,再一眨眼明嬌已經蹲在他麵前。

獵殺者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沒有向後仰倒,保全了自己作為變‘態殺手最後的逼格和顏麵。

明嬌笑吟吟的說,“我們商量個事情怎麽樣,你告訴我你們的全盤計劃,我就允許你站起來走路。”

獵殺者看著她竟然還能透著幾分純粹無辜的笑臉,生平第一次生出甘拜下風的挫敗感,實在忍無可忍的說,“你真是我見過的最可怕的女人。”

不,應該把女字去掉,不管男女眼前這個人都是他見過的最可怕的。

明嬌倒也不生氣,隻是緩緩站起身,一腳踩在他的頭頂。

獵殺者在冰寒的窒息感中聽到上方傳來清晰的聲音,“你錯了,論可怕和變‘態,我可趕不上你。隻是你從來沒有淪落到獵物的境地,哪怕你作為一個殺手被你的組織訓練,他們也不會像對待待宰羔羊一樣對待你。”

她的聲音也仿佛被這漫天冰雪浸染,透著股令人戰栗的寒涼。

“所以當你落到我的手裏,你變成沒有人格的獵物,你就覺得我可怕。而事實是我給予你的東西,根本抵不上你折磨殺死的那些受害者們的萬分之一。”

獵殺者在視線發花之前又重新被一股大力掀了起來,被異能量勉強止住血的傷口,又開始崩裂,他急促的喘息著前所未有的狼狽。

明嬌有些不耐煩了,“因為你我已經耽誤太多時間了,所以接下來你說的話,最好能讓我保持好心情。”

獵殺者盡量平複著呼吸,他沒敢在地上躺太久,捂著傷口重新坐了起來。

明嬌在他還遮著半個麵罩的臉上看到一種熟悉的,以弱肉強食自居的惡人們在遇到更惡者時被馴化的恐懼。

這並不代表絕對的臣服,但至少短期內他是不敢再耍什麽花樣。

“說說吧,說說你們這次又準備什麽計劃對付飛鳥?”

“我們……”

該怎麽說呢?

獵殺者他們這邊的計劃,相比於前一次的重重套路,棋局交疊,這一次相當的簡單粗暴。

首先他們在小影和她之間選擇了其中一個,作為引誘飛鳥入局的誘餌。

而這個局也非常簡單,就是將飛鳥的人引入這個名為魔器的空間裏,將他們圍困在這裏。

根本不需要太多複雜的操作,隻要他們進入這方空間,異能就會在不知不覺中流失,等到察覺到的時候已經是砧板上的魚肉。

至於外麵的安排,其實也很簡單。他們的組織與當初的高階魔物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後來又如係統所見與中階的魔物勾勾搭搭。

所以為了防止官方的異能者協會與其他私人組織對飛鳥進行救援,再加上他們這次的目的不單單是為了覆滅飛鳥,也是想徹底擺脫各方追蹤。

所以外麵安排了足夠多的人手,在空間裂縫出現頻繁的區域,人為撕裂裂縫,擴大裂縫,放更多的魔物進來。

而無論是這些人還是被放進來的低階魔物,都是這個計劃的犧牲品。

而後續還會有一些犧牲品被推出來,當做是組織僅剩的殘部。

總之獵殺者他們這次的計劃覆滅飛鳥都已經是其次的目的,最重要的目的反而是為了製造己方組織毀滅的假象。

不過計劃聽起來雖然簡單粗暴,但並不代表不好用。

明嬌現在就有些為內外兩方的人感到憂慮了。

尤其是外麵的人,如果大多數知情者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們這些進入魔器空間中的人身上,沒有一點防備就要麵臨多個空間裂縫出現魔物入侵的情況,那絕對避免不了兵荒馬亂。

更別說眼下還是節假日時期,人流量巨大,會為事情增添更多不可控的因素。

而他們這些在魔器空間內部的人,除了她這種本身不是異能者又身帶外掛,能第一時間察覺到這個空間的險惡,知道這個空間會無聲無息的吸收別人的能量。

其他人未必就有這麽敏銳,而且就算察覺了,他們真的能有應對的措施嗎。

這些都是不好說的。

明嬌將最後幾分因戲弄獵殺者而產生的輕鬆與隨意拋開,她決定加快速度,一定要早些找到唐曉漁。

係統也很給力的,幾乎將整個空間都搜索完成,【宿主,我已經鎖定主角的位置,你現在行進的方向很對。】

明嬌嗯了一聲低頭掃了眼獵殺者,“你站起來吧。”

既然決定要加快速度,就不能再讓獵殺者在地上爬著耽誤時間。

獵殺者心裏一鬆,被折磨這麽一通,帶傷正常的走路,對他來說居然也變成奢侈而幸福的事情。

但他顯然放鬆的早了,因為很快,一條薄如蟬翼的披帛就纏在了他的脖子上。

明嬌頂著獵殺者難掩憤怒和屈辱的目光,語氣悠哉,“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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