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旖旎的氣氛一下被打斷,狂瀾一腳踢開房門,一邊走進房間,一邊說道:“喂,鳳期,我有話和你……”男上女下,倒在**,半褪衣衫,此刻狂瀾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喂喂,青天白日的,你們兩成何體統啊!”狂瀾氣急地轉過身,生怕看到什麽不該看的,奪門而出。

被狂瀾這麽一攪和,幕錦想繼續也沒心情了,他起身理了理弄皺的衣裳。鳳期趁此舒了一口氣,還好狂瀾來了,要不然她都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你先休息吧,狂瀾那裏交給我。”幕錦幫鳳期蓋上被子,摸了摸她的頭,笑著安慰道。

鳳期點了點頭,臉上的溫度稍微降下了一些,閉上眼睛好好休息。幕錦放輕腳步離開房間,關上房門,狂瀾就靠在門外。

幕錦走到狂瀾旁邊,說道:“她已經睡下了,你不用進去打擾她。”

狂瀾對幕錦滿身的戒備,上午發生的事情已經讓狂瀾知道,幕錦並不是表麵上看上去那麽無害,他恰恰是最危險的人。而且狂瀾總是覺得自己在哪裏見過幕錦,尤其是當幕錦睜開赤瞳時,好像與記憶中的某個片段重合了似的。

“你叫幕錦?”

“嗯,夜幕的幕,錦繡的錦。”

或許是錯覺吧……狂瀾對幕錦這個名字完全陌生,他應該沒有見過幕錦。

“狂瀾。”就在狂瀾想得出神時,幕錦突然叫了一聲狂瀾的名字,狂瀾才醒過神來,幕錦已經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清風拂過幕錦的發尾,他靠近狂瀾,一手搭在狂瀾的肩膀上,在狂瀾耳邊壓低聲音,說道:“你若是不能放下對鳳期的偏見,就不要來見她了。”

“……”狂瀾的手慢慢收緊,不知道如何接話,隻要穆薩還存在於他的記憶中,他就無法放下對王族的恨意。

“忘記過去。”幕錦目光微沉,嘴中輕吐這四個字。這四個字是狂瀾曾經對寨主的保證。

“我能夠理解你,因為我的心中有和你一樣同等的仇恨,但是……”幕錦閉上眼睛,當初在刑場時,鳳期擋在自己身前的背影浮現。他勾了勾唇角,再次睜開漆黑的眼眸中是無盡的溫柔,他說道:“我最終選擇了鳳期,我選擇和她一起活下去,我也不會再說就算是死也要去報仇之類的蠢話。”

“我想當初寨主讓你立下忘記過去的約定,是希望你能夠選擇為了他,為了寨子,為了身邊珍視你的人而活下去。”

——“那就把這個身份還給你!剪斷琴弦啊,剪斷天權之弦!”

——“就算是沒有靈魂的惡鬼也無所謂!就算是會壽命減半也沒有關係!”

還真是說了不少蠢話呢……狂瀾扯了扯嘴角,內心埋怨了自己一番。狂瀾深吸一口氣,說道:“是我過分了,我會和鳳期道歉的。等她傷好了以後,你們就離開這裏吧,從此我們互不相欠。”

幕錦睨了一眼狂瀾,不帶一絲感情地說道:“我也有此打算。”傷害了鳳期的人,幕錦無法原諒,就算狂瀾是鳳期珍視的人。

幕錦離去,狂瀾站在房門外,最終還是沒有推開那扇門。房間裏,本該閉上眼睛休息的鳳期突然睜開眼睛,直至外麵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才重新閉上眼睛。

*

夜晚,狂瀾一個人躺在草地上,今晚的星空也像平常一樣漂亮,但是狂瀾卻一點也看不進去,腦海裏一遍又一遍回放著今天發生的事,穆薩和鳳期的影子在眼前揮之不去。

“狂瀾,你一定要活下來。”

“如果你想變成你自己最厭惡的那類人的話,就用那把長槍貫穿我的心髒吧。”

現在狂瀾不知道怎麽做才是對的,他煩躁地在草地上滾了兩圈,然後攤開四肢,想要放空自己,但是似乎並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反而讓他心中更加躁動。

“我在這裏讓你很困擾嗎?”

狂瀾猛地睜開眼睛,鳳期不知道什麽時候蹲在自己的身旁,她的左手扯住自己頭帶的尾端,右手的繃帶就算被寬大的衣袖遮著,也有一些部分露了出來。

狂瀾被突然出現的鳳期嚇得連連後退,下午本來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想找鳳期好好談談的,但是被幕錦那麽一說,狂瀾又沒有勇氣麵對鳳期了。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狂瀾有些生氣,他很討厭自己煩躁的時候別人來打擾他。

“因為我能感受到你的氣息啊。”

感覺好像變態!狂瀾內心頓時炸了毛,這就好像是自己在鳳期麵前毫無隱私。

狂瀾的反應讓鳳期有些失望,這和她心中想象的不一樣,她沒有想到和狂瀾相見時,他們之間的關係竟然會如此的複雜。鳳期為七弦琴付出了十六年的自由,但是卻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報。

“你你……你別哭啊!”狂瀾沒想到鳳期竟然會先哭起來,她蹲在那裏咬著下唇,看得出來她很想抑製住眼淚,但是淚水還是流了出來。狂瀾最害怕的東西,一個是自家爺爺的長槍,一個就是女孩子的眼淚。

“才沒有哭,隻是沙子飛進眼睛裏了而已。”鳳期把頭扭了過去,用袖子擦掉了眼淚。

狂瀾有些頭疼地站了起來,走到鳳期的跟前,向鳳期伸出手。

狂瀾的手很大,因為常年習武,掌心還有厚厚的繭子,但是鳳期沒有將手交給狂瀾,而是抬頭說道:“對不起……舅舅他當年做的決定,我沒能阻止他。”

“你是笨蛋嗎?”狂瀾毫不留情地諷刺道:“先王死的時候,你應該還在走路都走不穩的年齡,你能做什麽?”

是的,先王死的時候,鳳期和鳳隱還不足三歲,什麽都不懂的鳳隱被攝政王扶上王位,鳳期像曆代公主一樣留在聆音閣。

狂瀾的話,鳳期沒有反駁,她自己站了起來,發現自己的身高隻能到狂瀾的肩膀上,她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小聲說道:“我知道現在的我很弱小,連反抗攝政王的力量都沒有。我什麽都做不了,除了將七弦琴藏起來,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

攝政王的惡行狂瀾一清二楚,如今他們山寨落得這麽個岌岌可危的地步,也是攝政王的傑作。不過沒想到攝政王竟然膽大到對七弦琴出手,那麽鳳期會出現在這裏的原因狂瀾大概也能猜出個一二。

“可惜你投錯了胎,在王族出生,被冠上了鳳姓。”狂瀾對鳳期的敵意已經所剩無幾了,在狂瀾看來,鳳期不過是個可憐人罷了。擁有至高的地位,卻沒有自由,如今有了自由,卻過著逃亡者的生活。

“或許吧,如果我不姓鳳的話,我就不會在聆音閣裏生活十六年,如果我不姓鳳的話,我就不用背負七弦琴的責任,也不會如今這麽狼狽。”鳳期向前走了幾步,背對著狂瀾,她抬頭看著天空中掛著的繁星。終於看到了,美麗的北鬥七星……

“但是啊,如果我不姓鳳的話,我擔心別人不能好好地守好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