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思想，在學習中升華（1）
邵萍萍認為，她對聞見風的感情是真誠的、誠摯的，同時又是熱烈的、迫切的。在她眼裏，聞見風的一切，包括抬手舉足，包括嬉笑怒罵，都那麽入眼、那麽順耳。她願意為他做一切，願意為他獻身。可是，她沒想到，她的滿腔熱忱被聞見風不溫不火、不冷不熱地擋在了胸腔裏，鬱結在心頭，難以驅除。最可氣的是，聞見風居然把自己對他的一片真心說成是“兄妹之情”。但是，她很快就原諒了聞見風。不管怎麽說，她想，聞見風承認二人之間有特殊感情存在，隻是他誤讀了這種感情，甚至還沒有仔細地、深刻地咀嚼和回味這種感情。她又想，也難怪，聞見風天天埋頭於工作之中，一連數日熬夜，哪有多餘時間考慮兒女私情呢？
下了夜班，大白天躺在**，邵萍萍碾轉反側睡不著。
從高中開始起到入伍上軍校、到分配進三處八科，她與聞見風相處的一幕幕情景浮現在眼前。她像審視電影膠卷似的審查每一個細節。她沒發現有什麽異常之處。她覺得聞見風一直是一種不冷不熱的態度，卻也沒有明確的反感跡象。“一是接觸太少，男孩子對兒女私情總是麻木的、遲鈍的，他對我的愛還了解不深；二是也許他討厭我現在的‘小女人’樣兒，而喜歡柳青那樣業務技術和政治思想都很強、脾氣又好的‘女強人’！”
想到柳青，她突然感覺有了一股醋意，有了危機感。但是，她又不相信聞見風會愛上資格比他老的柳青，而且論相貌身材，她都比柳青強。至於業務技術，她自認為腦子聰明、反應靈敏，也肯鑽研，不像馮曉琳那樣像個榆木疙瘩，有信心趕上甚至超過柳青。政治思想嘛，她自認為自己積極要求上進，工作踏踏實實，甘願一輩子默默無聞當個合格的情報員，不像尤勇那樣見異思遷、吊兒郎當。她也想學習薑鳳旗科長的榜樣，風風火火，轟轟烈烈，為革命做出更多的貢獻，卻也看不慣賀仕聰好高騖遠、吹牛放空炮的一套。她更想與聞見風同步前進，幻想著與他並肩作戰，永遠陪伴在他的身邊，哪怕是做扶持聞見風“紅花”的“綠葉”，也心甘情願。隻要能與聞見風在一更起，她什麽都願意，讓她做什麽都樂意。
她想與聞見風見麵，當麵訴說心中的千言萬語。可是，緊張而又繁忙的戰備值班，使身在同一排工作機房上班的人難得見上一麵，即使偶爾遇上了，也隻有簡單的幾句問候與安慰。全身心投入工作的聞見風吃住幾乎都在工作機房，到機房去找他說知心話、談戀愛是不可能的，頂多上去打個招呼，可搞不好會被他搶白幾句，反而顯得自己缺乏覺悟。她忽然想起聞見風對自己不冷不熱的原因也許就在這裏，她們兩人的思想落差和隔閡也許也是這個原因。她後悔自己誤解了聞見風，更後悔自己過早、過多地考慮個人問題。她下決心把對聞見風的愛暫時埋在心底，學著聞見風的榜樣，集中精力投入工作。
邵萍萍不知自己是在夢中還是醒著。聞見風像自己的身影一樣揮之不去，卻又呼之不應。已經深埋在心底的種子不是想拔就立即能夠拔走的。
為了排遣心中的鬱悶，暫時忘卻割舍不斷的思念，邵萍萍學會了讀書，用讀書來打發時間，轉移注意力。她把柳青放在床頭和桌上的所有書籍都讀了一遍，有的讀了二遍、三遍。這些書有小說、詩歌、報告文學，有哲學、政治、曆史。時間長了，反倒養成了一種習慣，而讀書使她獲得了意想不到的收獲，精神境界得到了升華。
邵萍萍從高中時候起就養成做筆記、寫日記的習慣，現在讀書也做筆記，寫體會與認識。不知不覺，她把體會與認識寫進了《工作日誌》。這可遭來非議。因為，《工作日誌》是情報員用來記載自己當班中所發生的敵情以及與工作有關的事件，作為查找、核對情況和情報員個人工作狀態的重要依據，同時屬於絕密檔案，列入收繳範圍，不是個人書寫與記載學習體會的筆記本。
邵萍萍所在組的組長柳青在查找與核對一項資料時，要求邵萍萍提供《工作日誌》。柳青無意間發現邵萍萍在最近幾天的《工作日誌》裏寫有大段的讀書體會，當麵批評了邵萍萍，理由是違反了保密規定，寫讀書體會勢必分散工作精力。邵萍萍聽了很生氣，說自己是結合值班寫的體會，是用學習認識指導工作，況且是在交班後寫的，並沒有影響工作。事情反映到方根山政委那裏。方根山聽到匯報，既沒有一口否定邵萍萍的行為，也沒有肯定她的做法，隻是讓邵萍萍“盡量少寫、能不寫就不寫”。
事情本來應該到此為止了，但通過這件事，邵萍萍改變了她對柳青的印象，認為是柳青故意找她的岔子，是與她爭奪聞見風，屬於見不得人的爭風吃醋。這使她更堅定了好好工作、超越柳青的決心。
從表麵上看，工作機房裏十分平靜，一切都按部就班，守在工作台前偵聽的情報員不是屏息靜聽，就是埋頭抄報；機房通道上不時來來回回走過步伐匆匆、手捏稿紙的男女情報員。
“賀仕聰，你上的不是大夜班嗎，怎麽還沒下班？馮曉琳呢？”尤勇吃過早飯來到機房，見上夜班的賀仕聰仍然在班上，覺得新鮮。
“馮曉琳去醫院了，我代她的班。”賀仕聰很得意。
“她去醫院？生了什麽病？”尤勇感到奇怪，以為是賀仕聰瞎掰。
“說是肚子疼，有幾天了。怎麽你不知道？你們是相好的呀！”賀仕聰嘲諷。
“你胡謅些什麽呀！那你回寢室休息吧，馮曉琳的任務由我帶下來。”尤勇坐到自己的哨位上，打開機器，套上耳機。
“別呀，不就加一個班嘛！隻許你立功，就不興我表現？”賀仕聰說話有點嗆人。
“既然你這樣說，我怎麽能打擊你的積極性？不過，千萬別漏了情況。”尤勇早已改了油腔滑調的習性。
“尤勇，你們別老是戴著有色眼鏡看人好不好？哼，你不要當上了副哨長就忘了你的過去，幾天前你還不如我呢！”賀仕聰朝尤勇瞪上一眼。
“好好好，賀仕聰，我接受你的教訓。咱們大家都向前看，好不好？”尤勇被賀仕聰揭了以前的傷疤，並沒有生氣。
說實在的，尤勇已經深刻反省自己的過去，下決心安心工作。尤其是科裏任命他當副哨長後，工作更是兢兢業業，加班加點，樣樣工作搶在頭裏，把難守的敵台攬在自己手裏，成績突出，業務上起到了骨幹的把關、帶頭作用。這使聞見風有了得力助手，工作輕鬆了許多。
“賀仕聰，”邊紀鋼手捏一份稿紙走過來，“這份報是你抄的？”
賀仕聰接過稿紙看了一眼，“是啊，這上麵不是有我的簽名嗎！”
“你這叫報嗎？這麽多空白，丟三拉四的電報也好意思交上來？虧你想得出！”邊紀鋼責問他。
“這份報是高級密，又很緊急，信號實在太差，我怕耽誤事，就先發給你們了，這倒又錯了？”賀仕聰不服氣地瞪著眼。
“信號太差抄不全，那你想辦法補抄呀！自己抄不下來就叫別人幫忙嘛！”邊紀鋼嚴肅批評。
“你怎麽知道我沒補？反複聽了十幾遍，錄音帶都快磨破了，就這個樣了！”賀仕聰仍然狡辯。
“別吵，錄音磁帶在哪？拿我來聽聽。”尤勇招招手。
“別逞能了，是海軍小功率電台，信號質量實在太差！”賀仕聰不相信尤勇。
尤勇隻得跑過去，拿起一盒錄音帶，“是這盒？”
“你要逞能就拿去！”
尤勇將錄音磁帶放在自己的錄音機上聽了一遍，信號確實很糟，雖然抄下來的報比賀仕聰抄的要多，但還有幾組碼抄不下來，而且抄下來的也有一二處沒把握。“小邊，信號是很差，抄不全，把握也不大。”
“你也不行吧？我不行，你也不行！”賀仕聰理直氣壯起來。
“從報頭來看這份報很重要，必須抄全。還有誰能抄？”邊紀鋼見剛才還埋著頭的柴小雲抬起了頭，好像是忙完了手裏的事，“柴副哨，你來抄一下？”
柴小雲接過錄音磁帶，對照著尤勇的稿底聽了一遍又一遍，搖搖頭：“信號質量太差，速度又太快。隻能叫聞哨長了。”
“聞見風已經連值了兩個夜班，這會兒恐怕剛剛睡著。”尤勇不忍心去叫醒聞見風。
“別迷信了，他來也一個樣！”賀仕聰的話明顯是對聞見風不服氣。
“你看你，賀仕聰，你不服氣聞見風，那你抄下來給我看看！你拿工作開玩笑！”邊紀鋼真有點窩火。“這樣吧，把磁帶給我，我拿去找柳青或者丁連試試。”
邊紀鋼把錄音帶給柳青去聽，柳青隻多抄出幾個碼，也沒抄全；讓丁連抄，結果也一樣。無奈，邊紀鋼隻能去把剛剛入睡的聞見風叫起來。
“老聞，實在不好意思把你叫醒！有份重要電文幾個人都抄不下來，你馬上去機房聽一下，行嗎？”邊紀鋼敲敲聞見風宿舍——倉庫的門。
“行！”聞見風二話不說，翻身下床，披上衣服，套上褲子，趿上鞋，邊整理邊開門。“誰的班？”
“賀仕聰的。”邊紀鋼幫他理了理衣服，“尤勇和柳青都聽過了，抄不全。”
“那說明確有難度。”
“可恨的是賀仕聰那小子把半拉子電報往我們組匆匆一交，既不補充，又不找人補抄，太不負責任了！”
“紀鋼，賀仕聰虛榮心太強，你又不是不知道，隻能督促著點了。”
“老聞，我看，大家的抄收技術恐怕必須馬上提高，否則，一遇到難題就叫你，實在太辛苦你了。”
“我辛苦點倒沒什麽，隻是我沒有三頭六臂，應付不過來。你說的提高偵聽抄收技術的確是當務之急，可現在是戰備期間，抽不出時間來搞訓練。過了這一段再說吧。”
二人說著，一會兒到了機動哨，聞見風立即裝上磁帶聽了一遍，然後側著頭，一手捂住耳機，開始抄報。
尤勇和柴小雲圍攏過來看著。賀仕聰隻當沒那回事，不加理睬。
一會兒，聞見風抄完了，把電文稿紙遞給邊紀鋼：“拿去破譯吧。這份電報的確很重要，誤不得！”
“還是老聞厲害！”尤勇豎起大拇指。
“也隻有聞哨長能對付。”柴小雲說。
“賀仕聰，學著點兒！最主要的是對工作要負責任！”邊紀鋼接過稿紙就走，臨走時丟下一句話。
“他娘的，我代班還代出麻煩來了！讓能幹的來吧！”賀仕聰摘下耳機往工作台上重重地一摔。
“賀仕聰，你這是什麽態度！”尤勇厲聲責問。
聞見風走過去按住賀仕聰的肩，“賀仕聰，你代別人值班不是很好嗎？值得表揚。但是，代班也是值班，你把明顯有錯的情報往上報，這叫什麽？用得著別人說嗎？邊紀鋼出於對工作負責，批評你幾句，沒有錯嘛。下次吸取教訓。實在遇到困難個人處理不了，不能延誤，立即報告。一切以情報為原則。我的話你能接受？”
“這幾個台讓別人去守吧，別出了問題來找我！”賀仕聰沒法反駁，態度還是不端正。
“賀仕聰，你這樣挑肥揀瘦的態度，還想立功，真不知你是怎麽想的！”尤勇說罷，走回自己的哨位，複聽剛才離開哨位後那一段時間的錄音。
“老聞，美蔣聯合在台南外海的海上掃雷與布雷演習開始了。”尤勇向聞見風報告。
“按照科裏的規定，咱們隻負責搜索和跟蹤，你馬上把任務移交給海軍組柳青他們，繼續搜索和跟蹤美蔣在新竹舉行的聯合偵察演習，防止美蔣飛機突然掉頭對我襲擊。”聞見風說。
“知道了，你快回去再睡會兒吧，這裏有我呢。”尤勇催促聞見風。
“起來都起來了，睡不成了，我去編譯組與池組長研究蔣介石反攻的時間。如果有事，到那兒找我。”說著，聞見風轉身就走。
“等一等，老聞。”尤勇從工作台上抓起一隻饅頭，甩過去，“接著！你肯定餓了。”
聞見風接住饅頭，又走了回來，把饅頭放到尤勇麵前。“別救了田雞餓了蛇！你自己還沒吃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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