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燈籠，靠情報不戰而勝（
早在六月上旬，也就是中央軍委根據情報局的情報向全軍發出加強戰備、時刻準備打仗的緊急指示後不久，在中央軍委召開三總部和各軍區、軍兵種領導人參加的辦公會議以及作戰會議時，周恩來想到了從另一個途徑了解美國政府對蔣介石反攻大陸究竟持什麽態度，同時向美國好戰分子傳遞中國政府的嚴正立場和明確態度，盡可能製止台海戰爭爆發。
從外地剛回到北京，周恩來立即給外交部掛電話：“外交部嗎？我是周恩來，請問王炳南同誌在不在國內？”
電話那頭回答說：“報告總理，王炳南大使正在國內休假。”
“很好，請你馬上告訴王炳南同誌，讓他立即來見我。”
“好的，總理，我馬上聯係。”
解放後，中國與美國處於敵對狀態、沒有外交關係，兩國間唯一保持正麵的、公開的官方聯係是從一九五五年開始的中美大使級談判。雖然這種大使級談判被西方記者們稱為“兩個聾子間的對話”，但在那個特定的曆史時期，卻是兩國間傳遞某些信息和溝通的唯一渠道。而王炳南同誌參加過西安事變、重慶談判、國共美二國三方“馬歇爾三人小組”談判，是中國最早的外交家和談判專家之一，深得周恩來的信任，中央委任為中美大使級談判首任首席代表。因此，在中美關係中，王炳南同誌及其所率領的團隊無疑是那段特殊曆史時期中國對美國的一個公開的、特殊的“崗哨”。
幾小時後，王炳南來到周恩來辦公室。“總理，有什麽急事嗎？”
“炳南同誌，非常緊急啊！啊，你先坐下來。我給你倒杯水。”周恩來拿起一隻杯子，拎著紅色金屬殼熱水瓶倒了一杯水，遞到王炳南手裏。“不跟你打啞謎了，炳南同誌，據我們的情報局掌握，台灣的蔣介石準備大舉竄犯我國東南沿海，隨時都有可能打過來。我們情報局提供的情報曆來是可靠的，必須堅信這一點。所以，中央已經做出部署，準備迎擊。情報局的情報還顯示，美國現在是舉棋不定，可以看出的是美軍在台灣地區部署了重兵，對我們形成了半月形包圍。然而，美國又沒有明確表示或者公開表示支持蔣介石反攻大陸，但是，如果沒有美國的暗中支持和縱容，蔣介石是沒有膽量和能力反攻大陸的，即使反，也掀不起大浪。現在我們必須通過其他渠道進一步了解美國對蔣介石的反攻究竟持什麽態度。同時我們必須在他們采取行動之前，嚴正地警告美國，不要挑起戰端，不要支持蔣介石冒險，不要玩火，盡可能製止戰爭的爆發。”
“總理，美國一慣堅持反華立場，公開支持和縱容蔣介石**，如果美國卷入蔣介石竄犯大陸的戰爭，局勢將會十分複雜。”王炳南說。
“因此，我們對美國人必須提高警惕。我叫你來啊，是想讓你馬上返回華沙，想辦法盡快與美國駐波蘭大使和談判代表卡伯特見麵。一是當麵責問美國對蔣介石竄犯大陸的行為知道不知道，為什麽縱容支持？現在是什麽態度？如果他們抵賴，你可以把我們情報局掌握的有關情況向他們透露一點，待會兒你讀讀情報局的資料。二是警告美國不要自作聰明，不要玩火，要對他們引起的一切後果負全部的責任。告訴美國，我們的一慣態度和立場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中國人民不是好欺負的。但是，我們決不首先打第一槍，如果美國非要跟我們打，我們堅決奉陪到底！”
“好的，我馬上返回華沙，約見卡伯特。”王炳南回答說。
“炳南同誌，對美國絕不要客氣，態度一定要堅決。辛苦你了。”周恩來握住王炳南的手，使勁地搖搖。
王炳南認真地閱讀了情報局的報告，隨後，根據周恩來的安排，又去總參謀部當麵聽取羅瑞卿的情況介紹。
一九六二年六月十四日，王炳南飛抵波蘭華沙，立即約見美國駐波蘭大使、中美大使級談判代表卡伯特。卡伯特聽了一驚，以為又是要向美國政府提出抗議，猶豫再三答應了。
可是，王炳南剛發出約見要求沒多長時間，接到周總理辦公室轉來的特急電報。電報說，由於南方這幾天持續大雨，衝毀了部分橋梁和公路，調往福建前線的部隊行動受阻，兵力部署和展開尚未到位，要求王炳南推遲與美國的接觸。當天夜裏，王炳南讓部下以身體突然不適為由，要求推遲與卡伯特的見麵。
卡伯特又是莫名其妙。因為此時他還沒接到美國政府任何有關台海局勢的意見和態度，不明白中國大使的約見和突然取消出於什麽原因。他還蒙在鼓裏。
六月二十二日（巧合的是，這一天肯尼迪總統正在白宮召集研究中國軍隊集結目的的高層會議），鑒於一周前的變故，王炳南邀請卡伯特大使第二天下午在華沙瓦津基公園的梅希萊維茨基宮（波蘭政府提供的為中美大使級談判的場所）“喝茶”。費盡猜測、等得心急的卡伯特欣然同意。
一見麵，王炳南對一周前的失禮彬彬有禮地表示了歉意，然後，直截了當地問卡伯特：“大使先生，美國政府為什麽悍然支持台灣蔣介石反攻中國大陸，你們在台灣及其附近地區集結了五個航母艦隊、四十多艘大型戰艦的目的是什麽？”
“王大使先生，你們可能弄錯了。我沒有聽說台灣的蔣介石要攻擊你們，美國海軍在台灣地區不可能有您說的那麽多戰艦，美國政府也不會挑起一場戰爭的。”卡伯特在臨來赴約前剛剛接到國內要求他向中國探測企圖和實行威嚇的指示，卻沒料到一上來被中國大使先發製人。
對於美國人的耍賴，王炳南同誌早有領教。早在一九五五年八月王炳南與美國代表舉行首輪談判提出錢學森回國問題時，美國代表、駐捷克斯洛伐克大使尤?阿?約翰遜就當麵耍賴。明明是美國自己頒發的命令說允許願意回國的中國人可以自由回國，但是，因為錢學森是極其重要的科學家、“掌握美國導彈工程的核心機密”、“一個錢學森抵得上五個美國海軍陸戰師”而故意卡住不放，說是“沒有證據表明錢學森願意回家，美國政府不能強迫命令”。沒辦法，王炳南同誌隻得當場亮出錢學森要求回國卻受到美國政府阻攔而向全國人大副委員長陳叔通求助的信。在事實麵前，約翰遜無奈地低下了頭。現在，談判對手易人，但慣於耍賴的美國習性卻絲毫沒有改變。王炳南隻得再一次亮出殺手鐧。“卡伯特大使，我們有可靠的情報和證據證明，台灣的蔣介石集團把軍隊人數擴充了一倍多，而且已經下令即將退伍的軍人無限期延長服役，停止休假，秘密製定了針對中國大陸的反攻複國作戰計劃，它的名稱我可以告訴您，叫‘國光計劃’，與此同時，真槍實彈的演習頻繁，緊急采購包括血漿在內的戰場急救藥品，大量儲備戰爭物資，包括你們美國提供的大型運輸機、遠程轟炸機、戰鬥機、兩棲登陸艦、登陸車等等大量軍事裝備和軍事物資；此外，你們在台灣地區及其周邊海域部署了五個航母編隊，所有這些您作何解釋？”
“有這事嗎？您說的跟真的一樣，太誇張了！我可一點兒都不了解。”卡伯特當麵抵賴。
“卡伯特大使，您本人可以不了解，也可以抵賴，但是，我們必須根據掌握的情報做準備，絕不會麻痹大意的。也許你們的中央情報局已經偵察到，但我還是要在這裏鄭重地告訴您，並希望您立即轉告你們的白宮，我們已經做好了準備。”
“王大使先生，您說的情況也許是存在的，我可以去了解一下。但是，我們也獲知中國在東南沿海地區集結了大量軍隊，請問，你們的目的是什麽？是想挑起新的台海危機？”
“卡伯特大使，我們在自己的國土上調動軍隊完全屬於自己的事情，沒有必要把我們的計劃和目的告訴任何人。”
“王大使先生，你們調動集結重兵如果屬於防禦，當然無可厚非；但是，如果企圖進攻金門、馬祖外島，甚至是台灣、澎湖列島，就存在美軍介入的嚴重危險。”
“什麽？美國政府準備公然派軍隊介入嗎？是想公開幫助蔣介石竄犯大陸嗎？”
“不不，王大使先生，我可以明確地告訴您，美國政府在目前形勢下無意鼓勵和同意台灣國民黨軍隊反攻大陸，美國軍隊更不會直接卷入這種冒險的軍事行動。”
“卡伯特大使，我在這裏代表我國政府向美國嚴正聲明，美國政府支持台灣蔣介石的所有軍事行動都是幹涉中國的內政，都是中國政府和中國人民不可容忍、堅決反對的；同時，請美國政府務必認清形勢，你們支持蔣介石發動反攻大陸的戰爭，就是挑起中美兩國之間的戰爭，是在玩火，一旦開戰，中國人民必將遭受巨大的損失，但也絕不會給美國政府和人民帶來任何好處。如果美國不及時製止蔣介石的肆意妄為，戰爭可能會升級，後果難以預料，美國軍隊也無法阻擋我們趁勢解放台灣的步伐。我們可以斷定，蔣介石竄犯大陸之日，就是中國人民解放軍解放台灣之時！美國政府必須對蔣介石的任何冒險行動和由此產生的一切後果負完全的責任！”
“王大使先生，美國政府一直在勸說蔣介石放棄武力反攻大陸的冒險行動，絕沒有挑起戰爭的企圖。”
“卡伯特大使，你們美國既然做了為什麽還要否認呢？我們的情報很清楚地表明，美國每年向台灣國民黨軍隊提供一億六千多萬美元的軍事援助，提供包括各種軍用飛機、軍艦和武器彈藥，幫助訓練軍隊、援助建立針對中國大陸的間諜網和情報站、培訓情報特工人員，提供間諜偵察飛機和偵察器材；此外，你們在台灣及其周邊地區常年部署大量軍隊，難道您想否認或者抵賴？你們也太小看我們的情報偵察能力了！”
“大使先生，我們並不想否認你們的情報水平，但是，您所說的美國軍援都是根據我們與台灣的防衛條約提供的義務。”
“卡伯特大使，我想強調的是，正是因為有了美國驚人的軍援和公開支持，蔣介石才具備反攻大陸、再次發動戰爭的能力和可能，所以，蔣介石的任何軍事冒險和挑釁都必須由美國政府承擔一切責任。”
“王大使先生，現在我可以正式地明確地告訴您和您的政府，我剛剛接到美國政府的指示，美國政府不會同意和容忍台灣未經美國允許而對中國大陸采取任何攻擊性的行動，美國無意在目前情況下支持蔣介石反攻大陸的行動。同時，美國政府還要強調，美國與台灣訂有‘共同防禦條約’，美國不會坐視中共對台灣的任何攻擊性行動，中共對台灣的攻擊將是十分危險的，有把美國卷入的嚴重後果。”
“卡伯特大使，請您轉告你們的國會和肯尼迪總統，中國人民絕不會被軍事恫嚇和戰爭威脅嚇倒，不懼怕與美國再次作戰。美國如果膽敢卷入台海、公開派軍隊支持蔣介石竄犯大陸的戰爭，中國政府一定奉陪到底！我想，美國的下場隻會比在朝鮮戰場上的結果更慘！”
“不會的，王大使先生，美國絕不會挑起新的戰爭。肯尼迪總統認為，美國無意冒犯中華人民共和國。美國會從言論和行動兩個方麵向中國政府澄清我們與蔣介石的反攻大陸沒有任何瓜葛。”
“是嗎？中國政府願意看到這樣的結果。”
“但是，中國政府也必須保證不進攻沿海島嶼和台灣。”
“卡伯特大使，中國政府如何解決台灣問題，純屬中國自己的內政，沒必要讓你們美國人操心。但是，鑒於目前的形勢和我們的一慣立場，出於誠意，我可以答複您和您政府的關心：在當前不存在。我強調地說，是在當前不存在我們進攻的可能。現在重要的問題是，我們的情報顯示，在台灣的國民黨軍隊已經做好了隨時發動竄犯大陸的準備，戰爭一觸即發。請問卡伯特大使，美國能向我們保證些什麽？”
“美國會盡可能勸說蔣介石放棄這種冒險行為。”
“請卡伯特大使轉告你們的政府和肯尼迪總統，務必遵守諾言，並將諾言付諸行動。同時，我們不希望再看到眾多的美軍軍艦虎視眈眈地留在台灣地區。”
“我相信這是可以做到的，但是這需要一些時間，請原諒。”
“好吧，我們拭目以待。”
王炳南與卡伯特的會見結束後，立即把結果報告周恩來。周恩來緊張的心情稍稍得到些鬆弛，立刻布置張秘書聯係軍委值班室和人民日報社，連夜起草社論，經他審閱修改後，一九六二年六月二十四日，《人民日報》在頭版發表“社論”，公開揭露美蔣合謀進犯大陸的陰謀，明確告訴美國和台灣，中國人民和中國人民解放軍已經做好充分準備，隨時迎擊來犯之敵，美蔣膽敢來犯，必將落得可恥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