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預防,萬裏轉戰清掃暗雷
聞見風帶領“流動監聽組”車隊向大西北出發了。
執行這樣的任務其實與解放初期清剿國民黨潛伏特務的性質是一樣的,工作的方式和手段也一樣,隻不過現在的手段、使用的機器設備比以前有了進步,精確度更高而已。但是,既然是搜索偵聽電台,就必須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地搜索,連續作戰,直到發現敵台、鎖定敵台。可是,敵人開機發報或者實施無線電通訊聯絡是不確定的、突然的。為了防止暴露,全世界所有從事間諜的人都懂得,實施無線電通訊必須進行偽裝,采取間隙、無規律、突然性聯絡,同時頻繁更換通聯地址和通聯頻率。比如,敵人可以一連幾天甚至好幾天不通聯,即使聯絡,時間會很短暫,有時幾分鍾,有時僅僅是幾秒鍾;可以在夜深人靜、人們最易疲勞的淩晨時分通聯;也可能反向思維,在人們最易疏忽、麻痹大意的午飯時間發報;可能經常轉換通聯頻率,“打一槍換個地方”。也許偵聽搜索者剛好找到這個通聯頻率,但敵人剛剛發完電報關機消失,你錯過了;也許你剛剛從這個頻率滑過,敵人隨後通聯了,你又錯過了;也許被你逮到了,可是敵人的通聯時間過短,或者你的動作太慢,還沒來得及打開機器給它測向定位,它的通聯已經結束關機了,你隻得眼睜睜地看著它溜走。中國的一句老話用在這裏是最恰當不過了——一人做賊十人防。大海撈針!因此,搜索偵聽電台不但需要責任性特別強、意誌力特別堅毅的情報員,而且需要業務技術高超、經驗豐富的情報員。
聞見風明白這些。他還明白這與他以前搜索偵聽台灣蔣軍的電台有許多不同,難度更大。主要的原因是特務電台通聯的時間短、無規律。怎麽辦?隻有更謹慎、更細心。他牢牢記得秦梓人說過的話,最狡猾的老鱉——甲魚總有浮上水麵透氣的時候。
“流動偵聽組”車隊穿過河南、河北,進入山西,向陝西、內蒙、甘肅、青海進發;車隊穿過大山,越過平原,與城市擦肩而過,與荒野結伴同行;像掃雷部隊一樣一片一點地搜索“暗雷”,像梳頭發一樣一絲一根地梳篦“虱子”。
“聞組長,你一連工作四天三夜了,去睡會兒,我來!”工作車上,副組長老趙摘下聞見風頭上的耳機。
汽車在顛簸中行駛,車上的人搖搖晃晃。
“啊,是老趙啊。”聞見風微笑著,指著麵前的機器:“這是搜索台,這是監聽蔣軍C-123運輸機的台,這是監聽——”
“行了,你放心吧,我來守一會,你馬上去睡會兒。”老趙套上耳機。
“聞組長,你搜索幾遍了?”另一位偵聽員問。
“不管它幾遍,搜完一遍再來一遍。”聞見風揉揉疲乏的眼。
“我看你搜一遍花的時間比我少多了,你是怎麽搜的?”偵聽員問。
聞見風把住機器上的旋鈕,做起了示範:“轉動要細、要勻、要幹脆,耳朵對熟悉的電台訊號必須迅速放過去,對可疑的訊號要停一停,辯一辯;特別要注意聲音微弱、飄忽的訊號。最主要的要記住目標訊號的特質。”
“聞組長,你說的是很明白,可是,訊號的分辨能力要靠天賦,像我們對付一般的情況還可以,但是,搜索、分辨疑難、微弱的訊號簡直不可思議。所以,聞組長,明明知道你連續工作非常累,為了完成任務,我和其他同誌不敢接替你,生怕情況在我們手裏漏掉!”副組長老趙感到愧疚。
“是啊。聞組長,這不像是力氣活,一副擔子一個人挑不動,可以二個人來抬,或者拆零分擔,一次挑不了,就多挑幾次。這偵聽訊號的活,是智力活,是天才的活,我們想幫幫不上,就好比明明知道頭頂上的空中有氧氣,很想從裏麵抓一把氣給你,但是,抓不住啊!”偵聽員說。
“你們對工作都是很負責任的,不用急,耐心點、細心點,不愁敵台跑得掉!”聞見風安慰說。“老趙,死死守住蔣匪空軍網,盯住台灣那幾架大型運輸機,一有動靜就跟蹤它;同時搜索小型電台,不怕敵人能從咱眼皮子底下溜走的!”
聞見風的話抓住了要害。如果台灣真要每批派遣三百到五百、甚至更多的武裝匪徒空降到核試驗基地搞破壞,那麽,首先就要盯住大型運輸飛機。而美國提供給台灣蔣匪空軍的C-123和C-130運輸機,它的通訊要素偵聽員們早已牢記在心。一旦它開啟電台聯絡,偵聽員馬上就能識別。怕是怕的它更改聯絡頻率。但對聞見風來說,隻要一絲不苟地搜索,不怕它溜掉。如果運輸機起飛,按照時間計算,要把特務運送到大西北,空中需要好幾個小時,一旦訊號被捕捉到,防空部隊完全有時間從空中給予攔擊,地麵部隊可立即趕赴著落地區實施抓捕。而且,“流動偵聽組”的情報員都知道,台灣蔣匪空軍的飛行員絕大多數沒有駕駛過這種大型運輸機的飛行記錄,這點十分重要。與此緊密相關的是,台灣蔣匪空軍至今沒有在大陸的飛行航線資料。如果要將幾百人的特務輸送到大西北進行空降,勢必提前進行試飛偵察。這就給情報員偵破敵人的陰謀提供了更多機會和條件。所以,聞見風製定了“死死守住空軍網、牢牢盯住運輸機”和機動搜索的策略,不愁抓不住敵人。但是,時間過去快二個月了,沒有發現運輸機的任何動靜。這反而給他們增加了疑慮和擔心,懷疑起自己的偵聽有沒有漏洞,會不會讓敵人溜走。心裏不免緊張起來。
而監聽台灣“中央廣播電台”對大陸廣播中向潛伏大陸的特務播發的密電中,卻有了收獲。蔣匪軍從大陸潰逃前暗藏下來的特務經過幾次清剿,所剩無幾;後來從台灣派遣潛入內地的特務大多也被生擒活捉,但也有個別漏網。台灣通過“中央廣播電台”用播音話語播發“密碼”(數字碼),特務隻需用普通收音機就能接受“指令”,從而試圖聯絡和遙控指揮這些特務從事破壞活動。聞見風早就對它監聽過,有豐富的經驗。對於播發的“密碼”,聞見風不費吹灰之力就能破譯。雖然台灣播發這種“密碼”想要聯絡的對象大多屬於“子虛烏有”,純粹是為了使大陸認為台灣特務無處不在、無地不有而造成巨大的恐慌。但是,特務確實存在,僅僅是個別而已。在連續監聽中,“流動偵聽組”的確偵聽到兩則暗藏特務的情報,按照聯絡地址,就在車隊行進的沿途。他們把情報向九處報告、再通報給當地公安部門,沒幾天就傳來特務已經被抓的消息。
車隊越過太行山的一天,“流動偵聽組”發現一個疑似“敵台”可疑訊號。訊號微弱,通聯電碼混亂,發報指法不規則,令人感覺詭秘。經測向定位,鎖定在某個縣城城關中學裏。“暗藏的特務偽裝成老師?”“特務完全可能藏在學校裏!”大家一陣狂喜卻又謹慎。聞見風立即通知九處,請求轉告當地公安部門實施搜捕。但是,過了幾天,九處傳來當地公安的“搜捕”結果,原來是學校無線電興趣小組搞的“土電台”。
偵聽搜索工作是在秘密中進行的。為了保密,也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猜疑和麻煩,車隊每經過一座城市,都繞道而行,在偏僻的地方駐紮,除了補充給養,人不下車。尤其是聞見風等幾個偵聽員,幾乎天天、日夜吃住在工作車上,生活艱苦的程度可想而知。有時,車隊停在山腳下,大家在野外支起帳篷,在路邊“埋鍋造飯”;有時,車隊經過酒店飯莊、人們聞著誘人的烹飪香味、目睹熱氣蒸騰的大肉包子卻呼嘯而過;有時,車隊經過風光秀麗、景色迷人的古都名刹,情報員們卻在工作車裏工作無緣欣賞遊覽。
車隊漸行漸北,離情報局越來越遠,離核試驗基地卻越來越近。搜索偵聽工作從未間斷,卻也沒有發現特別異常的情況。
車外大雪紛飛,白茫茫一片,天地一色;路已被大雪覆蓋,冰上加雪,車輪很容易打滑,一不小心可能掉進萬丈深淵。“注意,千萬不能踩刹車!減速慢行!”
天灰蒙蒙的。前方出現一座城市,鱗次櫛比的房屋也被大雪覆蓋。再向前,聽見劈裏啪啦的鞭炮聲。“過年了?今天農曆是多少?”有人問。“明天是年三十!”有人回答。“過年啦!”又有人高興。
“聞組長,停會兒吧,‘埋鍋造飯’了。”副組長老趙說。
“老趙,到哪兒了?”聞見風移開頭上的耳機,麵容憔悴。
“進入陝北了。”老趙回答。
“陝北地區荒涼,咱們的供給帶足了吧?”聞見風問。
“大多是幹糧,蔬菜和水需要馬上補充了。”老趙回答說。
“好,到下一站補足它。”聞見風說。
“還下一站呢,過年了,去哪兒補啊?”一位偵聽員說。
“過年了?今天幾時了?”聞見風恍如隔世。
“今天二十九,明天年三十!”偵聽員回答。
“啊呀,日子過得真快,我們出來二個月了!”聞見風醒悟過來。
“聞組長,今天是不是就在這兒停一晚,讓同誌們在這兒過個年?”老趙問。
“行,‘埋鍋造飯’,就在這兒過年!”
車隊駛到城邊上停下了,幾名幹部在最後麵的卡車上支鍋灶做飯,另有幾人開著吉普車急急匆匆趕往城裏。
聞見風走下工作車,漫天大雪迎麵卷來。他從來沒見過這麽大的雪。毛澤東的詩句立馬在耳畔回響,不覺大聲朗誦:“北國風光,千裏冰封,萬裏雪飄。望長城內外,惟餘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
“聞組長,你來一下!”工作車上有人叫。
聞見風的興致被打破了,馬上回到車上。原來,台灣廣播裏又播發一則聯絡“密碼”,經破譯,如果這名被呼叫的特務的確存在,那麽,人應該在車隊經過的後方五十多公裏處。“通知大家,立即折返回去,我們去實施抓捕!”
“可是,聞組長,抓捕的任務明確不在我們的職責範圍啊,通知地方公安吧?”那位偵聽員說。
“來不及了。再說,既然過年了,搞不好地方公安部門已經放假,人員集中很困難,我們去抓了交給他們!”聞見風下了決心。
“這麽大的雪,特務想搞破壞都不可能,凍都要把他凍個半死!”一位偵聽員說。
“是,這一路都是白茫茫的荒原,特務去哪搞破壞?我就不相信特務能穿越荒無人煙的高塬,還能潛入幾百裏不見青草和水的戈壁沙漠?就算他不被凍死,餓都要把他餓死、渴死!”
“不能喪失警惕!‘防患於未然’不知道?”聞見風有點兒生氣。
“那就去抓捕吧!”一位偵聽員說。
“也許是蔣介石放的空炮,誠心不讓咱過年!”另一位嘀咕。
“萬一呢?搜捕過了不是能過個放心年嗎?走!”聞見風堅決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