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暗哨，在台海邊靜靜守候（3）
遼寧南部山區。
群山裏半山腰蜿蜒盤旋的公路上，十幾輛車身上印有“八一”軍徽的軍車急駛而去。打頭的是一輛小吉普車，緊隨其後的是裝有天線的中吉普，再後麵，二輛解放牌軍用大卡車各拖一輛覆蓋著草綠色篷布的地對空導彈發射車，三輛卡車各拖一門高射炮車，三輛雷達車，最後麵跟著三輛載運物資的卡車。
車隊來到山穀盆地。
“幺洞幺（101）、幺洞幺，我是三洞幺（301），我們已經抵達目標區，我們已經抵達目標區，請指示！”中吉普車裏，解放軍上校緊挨通訊電台坐著，手持話筒呼叫空軍指揮中心。
“三洞幺，我是幺洞幺，我是幺洞幺。請原地停車，檢查裝備，確保萬無一失，等待命令。”
“三洞幺明白，原地停車，檢查裝備，等待命令。”上校把話筒交給坐在旁邊的少校。“命令車隊停下，原地待命。”
“是！團長。原地待命！”少校回答。
少校先下車，習慣性地朝四周掃視一圈，觀察地形。停車地周圍都是高山密林，正南和西南方向有個很大的豁口，適合迎擊從台灣飛來的U-2飛機。然後，少校指揮導彈車和高射炮車按作戰要求撒開。戰士們立即下車揭開篷布，退下炮衣，檫拭發射架、炮身，搬運炮彈。
看看一切準備就緒，少校走到上校身邊，問：“團長，U-2飛機確定今天夜裏從台灣方向過來嗎？”
“你懷疑情報局的情報不可靠？”團長反問。
“不，團長，我不是懷疑情報局的情報可靠不可靠，而是想說情報局偵破U-2飛機的航線、時間準確不準確。”
“我們高炮團已經是第三次打U-2了，前二次情報局提供的航線、抵達時間都很準確，幾乎分毫不差，倒是我們沒有打中它、擊落它！”上校很是內疚。
少校說：“也難怪，團長，你們團已經盡力了。我們的地對空導彈投入實戰時間不長，又不是在基地打，而要長途奔襲，技術上還是有點困難的。”
“所以，這一次我向軍長要求派你這個導彈參謀來指導嘛！”
“團長，指導談不上，我還沒有麵對麵與敵人交過手呢，實戰經驗沒有你豐富。”
“你小子倒很虛心嘛！好，按照情況通報，U-2飛機飛臨我們上空還有段時間，馬上再檢查一遍，這一次老子非把它打下來不可！”
我國的地對空導彈部隊（當時叫“高炮部隊”）剛建立不久，裝備並不先進，而且數量很少，不可能在各地都建立基地。為了迎擊像美國U-2高空戰略偵察機這些飛機入侵，空軍和導彈部隊研究出一套靈活機動、行之有效的辦法，這就是，當得知敵人入侵時，導彈部隊緊急長途奔襲，抵達目標區蹲守伏擊。這種長途轉戰、奔襲伏擊的前提，就要依靠情報局提供的情報十分準確，包括目標性質與性能，飛行高度、速度、起飛時間、航線航向、抵達目標區的具體時間，等等。如果情報不準確，譬如時間、航線有差錯，那麽，導彈車隊就有可能來不及趕到目標區，或者偏離目標區過遠，不但錯失擊落目標，甚至有可能連目標都找不到，而讓敵人逃之夭夭。因此，情報局的情報及其可靠性、準確性，就成了穩、準、狠打擊敵人的前提和關鍵。
接到情報局的緊急通報，空軍導彈部隊指揮部立即在U-2飛機飛行航線經過的地區，派出三個導彈車隊，以確保成功擊落。
在遼寧車隊抵達目標區的同時，前往湖北、江西的導彈車隊也相繼抵達目標區守候。
三地三支導彈車隊一切準備就緒，嚴陣以待，隻等情報局發來U-2飛機確切的起飛時間，是否修改航線。
與導彈車隊部署的同時，福建沿海和廣東西部地區的雷達網和防空炮兵接到警報，立即進入陣地，迎擊入侵的“黑蝙蝠中隊”超低空戰略偵察機。
邊紀鋼趴在桌上，問對麵的池家聲：“池組長，剛才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呢，能給我講講嗎？”
池家聲透過厚厚的近視眼鏡鏡片，“回答什麽？”
邊紀鋼說：“U-2飛機。”
“噢。”池家聲放下手中的鉛筆，摘下眼鏡，用鏡布檫檫鏡片。邊紀鋼看見他的眼窩深陷。“簡單地說吧。這個U-2是美國人提供給台灣的，屬於台灣空軍第35獨立飛行中隊，也叫‘黑貓’中隊。”
邊紀鋼問：“咱們給起的綽號啊？”
“不，”池家聲還在檫鏡片。“是他們自己給自己起的隊名，專門有個圖案，中間是一隻黑貓。他們到大陸拍到的照片膠圈，隻要飛機一著地，美國人就登上飛機連整套照相器材一齊卸下來，立即送回美國。”
“為什麽？”
“一是台灣沒有衝洗條件，二，主要是不讓台灣人直接接觸。”
“這不奇怪嗎？台灣人自己拍的照片，自己無權處理，這不矛盾嗎？”
“不矛盾，不奇怪！是美國佬讓台灣人做替死鬼。”池家聲戴上眼鏡。
“沒聽明白。”
“這個U-2是高空電子偵察機，飛行高度超過一萬米甚至二萬米。為了躲避我們的高射炮和導彈，它不敢低飛。但是，到了高空，對飛行員的身體條件和素質要求十分高，搞不好會憋氣，造成操作失誤，而且，你是應該懂得的，高空的大氣氣壓與地麵相差很大，最大的危險是飛機到了高空會因大氣氣壓而解體，就是飛機自己在空中散了架。所以，美國佬就讓台灣人來執行這種任務，他們在地麵安安穩穩地等結果。”
“那美國人不是把台灣人當炮灰耍嗎？蔣介石怎麽會願意呢？”
“這你要去問蔣介石了。美國佬把老蔣當炮灰，老蔣把老百姓當炮灰，反正不是他老蔣開飛機上戰場。但是，美國人會把有關的偵察情報告訴台灣的，這就叫‘狼狽為奸’，各取所需。再說，他老蔣在美國人麵前敢說個不字嗎？工作時間長了，特別是在編譯組，你對台灣就了如指掌了。”池家聲往椅背上一靠，朝邊紀鋼笑了笑。
“那低空偵察機是什麽個情況，師傅，也給講講嘛。”邊紀鋼真是如饑似渴。
“低空偵察機中隊叫‘黑蝙蝠’中隊。”
“怎麽沒一個是好名聲的呀！”
“老池，”方根山走了進來，打斷了他們。“你昨天是怎麽回事，到處找不到你！”
邊紀鋼馬上站起來給方根山端把椅子，順便說：“方政委，我找遍了新八科的所有機房，就是沒找到。”
“你聽見了吧，池家聲？”方根山沒有坐，走到池家聲身後，重重地在他肩頭拍了一記，“躲哪去啦？”
池家聲那弱不禁風的身子往下一挫，“哎呀，我去食堂找你們的，結果，空空如也，連個人影都沒得！”
“你幾點去的？”方根山盯住他。
“大概十一點三刻，對，三刻，我出機房是三十分嘛。”池家聲有點生氣的樣子。
“哎呀我的老池，真是‘老癡’了！十一點三刻還到哪裏去找人啊，吃到肚子裏的東西都到茅坑裏去了，你還去找，找個鬼啊，真是‘老癡’了。那你晚飯怎麽解決的？”
池家聲看著方根山，沒吭聲。
方根山問邊紀鋼：“小邊，哎呀，怎麽那麽別扭啊！邊紀鋼，今後看著點你師傅，他一有破譯任務，飯會忘了吃的，盯著點！”
“好，我記住了。”
“這樣吧，改天到我那裏去，我補上一頓。”方根山抽出一支煙塞到池家聲手裏，“老池，你千萬愛護好自己的身體哦，飯總要吃飽，別再上頓不接下頓了！”
池家聲拉拉方根山的手臂，敞懷地笑笑：“我還真有點饞嘴了，等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