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戰友,最誠摯的朋友(1)

黃楚良走出機要區大門,遠遠看見用水泥樁支撐的葡萄架下有個人影,定睛一看,好像是柴小雲,再朝四周看看,沒別的人,就壯著膽子喊:“是柴小雲嗎?”

雖說是初春,葡萄架上光禿禿的,但藤蔓繁密,有點籬笆牆的樣子,要看清裏麵人的麵容還真不容易。這多少說明黃楚良的良苦用心。

柴小雲聽見有人叫她,不自覺地“誰”的一聲答應,停下腳步,從裏往外張望。

“是我!黃楚良!”黃楚良從應答聲中聽出確是柴小雲,興奮地趕過去。

“噢,是老黃啊,什麽事?”柴小雲滿腹狐疑,兩手反背著靠在水泥樁上。

黃楚良走進葡萄架,滿臉堆笑:“我遠遠地一看就知道是你。你幹嗎去呐?”

“去衛生所拿點藥。你有事?”

黃楚良腆著臉,“身體不舒服啊?”

“也沒啥,就是去拿點藥。”

“要緊不要緊?不能大意的!”黃楚良靠近柴小雲,盯住她的眼睛,看得柴小雲不好意思了,垂下眼簾。

“不是說了嘛,沒啥的。”

“難以啟齒是吧?嘿嘿,是你們女同胞的‘假期病’?”

柴小雲一聽,不禁“撲哧”一聲笑了,但立即抽出雙手捂住嘴,“沒聽說過還有什麽‘假期病’!”

黃楚良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瞎猜的。”

柴小雲摒住笑,“老黃,找我有事?”

黃楚良說:“小雲,別老黃老黃,我老嗎?”

“你當然老嘍,資格比我們老多了。”

“噢。”黃楚良緊張的心終於寬了下來。“資格也不老,比你們早工作幾年。”

“哎,你有話快說,我拿了藥還要趕去上班呢。”

黃楚良遲疑不決,又撓撓頭,“嗯,小雲,薑鳳旗給你說過什麽還記得不記得?”

柴小雲聽他把薑科長直呼為薑鳳旗並不感到奇怪。她知道他們原來處過對象,談過戀愛。她也想起了薑鳳旗前不久在她寢室聊天快完時說過的話,當時她也沒有當回事,而且由於工作繁忙,她壓根兒還沒有去想過。沒想到現在黃楚良單刀直入,找上門來了,她毫無思想準備。但是,畢竟在一個科工作,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不便過於生硬,於是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噯呀老黃,時間來不及了,我該上班去了。再見!”說完,小跑步離開了。

黃楚良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呆若木雞似地站在原地,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聞見風正在自己住的宿舍——儲藏室裏與邊紀鋼聊著有關密碼的話題,不想尤勇和丁連過來。也難怪,他難得回寢室來,大家覺得很稀罕,所以總要來看看問問。

“老聞,尤勇要你放點兒血。”丁連嬉皮笑臉地推推尤勇。尤勇卻靠在門框上不進去。

“放血?放什麽血?化驗呐?”邊紀鋼搶先問。

聞見風笑嘻嘻地說:“尤勇,大個子當上衛生員啦?”

尤勇沒有笑:“瞧你個土包子,連‘放血’都不懂!隻知你的嘀嘀嗒,ABC!”

丁連道破:“尤勇讓你倆請客!”

邊紀鋼沒準備:“哦?”

尤勇老脾氣又來了:“少尉同誌,響當當呐!領了幾十軍餉,不能默不作聲吧?”

丁連幫腔:“對頭,讓我們也沾沾光!”

聞見風說:“尤勇,要我們請客也用不著找那麽多理由吧?”

邊紀鋼說:“工作不好好幹,隻想到吃!懶牛胃口大!”

聞見風說:“對。尤勇,你啥時候認認真真上班,踏踏實實幹事,不用你說,我一準主動請你!”

丁連朝門裏跨進一步:“老聞,這話可是你說的啊!”

“是啊,我啥時候誑過你們?”聞見風很嚴肅。

尤勇靠在門框上,抖抖腿:“那你請定了!”

丁連說:“告訴你老聞,老魷魚已經連續上了兩天的班,昨夜幹了一通宵了!”

邊紀鋼不相信:“尤勇,你夢遊了吧?太陽從西邊上山了!”

丁連急了:“千真萬確!不信你們去問問黃鼠狼。”

尤勇說:“請不請吧?爽快點。”

聞見風說:“果真這樣,我要向你尤勇表示祝賀!”

邊紀鋼說:“我和老聞聯合請!”

尤勇說:“不!‘大便’,一個一個來。”

丁連說:“多搓上一頓!”

邊紀鋼朝丁連瞪上一眼:“丁連,你也跟小山東學了農婦攤大餅——幹烘(哄)!”

聞見風說:“好,我單獨請。不就是多加幾個菜嗎?讓炊事班辛苦點。”

尤勇又是抖抖腿:“摳門!那叫什麽請客?”

丁連說:“要請就上城裏去找個像模像樣的大酒店。”

邊紀鋼剛想開口答應,聞見風推推他,“哎呀二位,現在戰備這麽緊張,工作上走不開,還是在咱們食堂裏湊合湊合算了。”

邊紀鋼說:“就是,你尤勇一開口就容易多喝,醉了影響工作。”

丁連說:“邊紀鋼,食堂裏的菜都吃膩歪了,再說,我們在一邊大呼小喊的,倒真的影響不好。”

邊紀鋼說:“你不能不喊嗎!”

尤勇說:“要的就是氣氛。”

聞見風懇求的語氣:“二位,還是工作要緊,城裏不去了,好不好?”

丁連說:“不會是剛發的薪水都寄回家了吧?”

尤勇說:“家裏一半,親愛的一半。”

邊紀鋼說:“尤勇,別胡編。”

尤勇說:“是誰姓邊?”

丁連推了一把尤勇:“老魷魚,這你就真是胡編了,我知道,老聞沒有親愛的。”

尤勇偏過臉:“那成了你的親愛的了?”

聞見風說:“尤勇,你正經一點好不好?”

丁連說:“反正在食堂太寒酸。”

尤勇說:“不請就算了,不要把孝敬你娘的孝心被我們吞了。”

聞見風被逼到這種份上,是個血性男兒都不會含糊的,況且大家又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戰友,但他不會輕易衝動了,耐心地解釋說:“丁連,尤勇二位,不是我聞見風小器,我真的怕影響工作。去城裏還要向科長請假,來回又浪費時間,就——這樣,就去局機關旁邊的小餐館,好不好?城裏的給記上,等今後戰備過去了,我一定補上。怎麽樣?”

丁連朝尤勇看了看,“那行,將就著湊合算了。”

尤勇說:“行,老規矩,酒由我來,不用你聞見風操心。”

邊紀鋼說:“既然是我們請客,不用你買。”

丁連說:“邊紀鋼,這你就不明白了,老魷魚藏了兩瓶茅台,是專門祝賀老聞的,也是,也是向各位戰友表示歉意的意思,對吧,老魷魚?”

聞見風認真地打量尤勇,感覺尤勇第一次有了羞愧的表情,不覺朗聲說:“好,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