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整理行裝,收拾財物,向宗門庶務殿、師承報備,然後一老一小兩人就踏上前往越國,入世煉心的路程。

大陸南域,越國。

最近十年天災不斷,民不聊生,導致上到朝堂官場下到民間江湖的鬥爭也越趨激烈,朝堂之上各大派係互相攻訐,隻論立場不論對錯,江湖之中血雨仇殺以強淩弱,少有律法製約。

像這種高烈度的彼此爭鬥,導致越國京都盛京,這幾年常常都會有曾經富貴滔天的高官顯爵、突然落敗,身陷牢獄,一家數百口被送到法場之上,全部斬首。也常常會緝拿到一些大賊巨盜歸案,梟首示眾。

這一日,法場之上再一次人頭簇集,因為今日被斬首之人,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鷹爪王殷天揚,都說如此武人氣血熾盛,可血濺如虹,更有家裏得了重病的人家,已經備好錢物,準備購買那傳說中可以驅除疫病的人血饅頭。

與此同時,離法場最近處的一家酒樓,被官兵團團包圍住了,有華麗大轎達官顯貴進出其中。

“哼,神氣什麽,這年頭隻要是當官的,別管清官貪官,都不知道自己的腦袋哪天搬家。”

“閉嘴,看清楚那是什麽人再亂說,這位是手握兵權的齊王,陛下都要給他七分顏麵的,砍誰的腦袋也砍不到這位脖子上。”

“嘶,還真的是齊王啊,難怪如此大的排場。”

在酒樓下麵熙熙攘攘的時候,酒樓上方直麵法場的雅間內,權傾朝野的齊王,正躬著背將一位容顏清俊的少年道人,讓到主位高處,便是少年身旁的老者,也挺直腰杆,看上去比那位親王都更加盛氣一些。

然而對於此,齊王劉子桓是絲毫不在意的,身為這個國家的高層,他是知曉一些真相的,越國所接觸範圍內的所有國家,其國家皇族基本上都是高階修仙者的血脈親族出身,整個國家實際上都執掌於這些世外仙人的手中。

給你顏麵你有顏麵,不給你顏麵惹怒了這些仙長,屠城滅國的事,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當然,這些仙長都是聲稱那是高階妖獸或者魔道修士做的,但是真相,誰知道呢?

其實那些事真的大多數都是高階妖獸或魔修做的,正經的修仙者誰沒事殺很多凡人?

除非走火入魔,已經徹底瘋掉了,或者像自己這般,可能需要修煉特殊的法門。

然而張烈也清楚的知道這種事解釋不清,因此也就不解釋了。

“仙師,此人為江湖大盜鷹爪王殷天揚,在南方一代建立天鷹教,殺官放糧,勢同謀反。得到仙師法旨之後,我特地將他從天牢當中提前調了出來。”

“那那些小家夥呢?”

“呃,都是天鷹教的亂黨,應該是鷹爪王殷天揚的孫子孫女。”

看了一眼麵無表情的張烈,已經年過六十的齊王劉子桓完全猜不透對方在想些什麽,因此也隻能自己知道什麽就說什麽,小心翼翼謹慎言行。

在酒樓之上,張烈看著那些已經被押入刑場的上百口人,其中有女人還在喂自己的孩子喝烈酒,想讓孩子死前少受一些苦痛。

心堅如鐵,這一點張烈在上一世的時候就已經做到了。

作為一線消防員,看過的資料、圖片,乃至被烈火焚燒過的房屋、屍骸,不計其數。

本就要在最危險可怕的情境下,保持理性與冷靜,然後再用它們,戰勝自身對於死亡的恐懼。

與烈火焚燒的殘酷相比,凡人的屠刀就要遜色一些了。

可是,這並不代表張烈就可以毫無顧忌的修煉神元化煞法訣,師尊七煞道人希望張烈可以通過殺男人,殺女人,殺老人,殺孩子,最後做到劍出無悔,斬斷一切的心境。

張烈也可以肯定,這樣煉心三年,自身戰力絕對倍增。

如果他是一個本世界土著的話,他沒有更多的見識與閱曆,他隻能這麽選擇,按照師尊為自己選定好的道路前行。

至少在練氣晉升築基這個境界,這麽做是沒有問題的。

這就是師長的作用,他比你境界高一個境界,那麽他的指點也就意味著你起碼在這個境界之前,不會犯下根本的錯誤,這一點非常重要。

然而張烈是穿越重生者,經曆過另一個世界另一種信息大爆炸的轟炸,他自然而然就會比本世界土著,多想一些:

天生萬物以養人,人無一物以報天,殺殺殺殺殺殺殺!殺他個地覆天翻,快意恩仇!

勇者憤怒,抽刃向更強者;怯者憤怒,卻抽刃向更弱者。以囚徒之血練劍,最終修煉出的所謂殺道之心,何其卑劣?

師尊七煞道人橫行一方,他也修煉了這神元化煞法訣,可見力量就是力量,強生弱死,本就契合生靈天道。

願意契合生靈天道的話,你修什麽仙?你應該安安樂樂的接受生老命死,而不是妄想著侵奪造化,證道成仙。

在這個時候,法場之上,一群劊子手已經腆肚扛刀,準備行刑了,而張烈這邊,腦海當中兩種截然相反的念頭彼此糾纏鬥爭,沸反盈天。

因為見過的,聽過的,知道的,思考過的太過多了,因此反而無法循規蹈矩亦趨亦步了。

“時辰已到,斬立決!”

隨著官員的令牌扔下,一眾劊子手上前抽掉木牌,高舉起了大刀,大刀之下有人身體蜷縮哭聲一片的,有人挺身赴死從容不迫的。

也有那些年齡幼小的男女幼童,已經被大人用酒灌倒,昏昏睡去。

就在大刀高舉,斬落而下的那一刻。

酒樓上的少年道人,好像突然恍過神來一般,他下意識地一揮手,一道熾紅劍氣飛出,於半空當中驀然炸裂,化為十數柄小劍淩空刺去。

鏘鏘鏘鏘鏘……

那些斬落的鬼頭大刀,都驟然間被一道紅光擊中,所有劊子手都仰頭摔倒,法場上一時間一片混亂。

“劫法場了,有人劫法場!”有人這樣高喊著,下方還有人想要順勢偷走劊子手的大刀,然而此時此刻那些鬼頭刀卻盡皆滾燙紅熾,觸之即傷。

“其氣清正,都放了吧。”酒樓上的張烈皺了皺眉,然後轉過身去留下這樣一句話就走了。

“啊?是。”

“快,快,拿我的令牌,把殷天揚他們一家都重新收押,擇日再審。”

張烈隨口的一句話,那位齊王卻是不敢怠慢的,尤其,他剛剛見識到了仙師的可怕力量:

如此距離,揮手之間就將十數名劊子手盡數擊倒,威力之強,猶勝強弩,精準則更是遠遠超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