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肉極為鮮美,去除魚刺,熬成膠狀,服之清神醒腦。

羊肉湯中,二十年以上年份的老山參被研磨成粉末混入其中,服之大益精氣。不過像這樣的大補,凡人服之有害無益,隻有煉精化氣的修士才可以大快朵頤,甚至配以靈酒更壯藥力。

七煞道人是越國築基境修士當中拔尖的存在,本身又積累多年,因此這宴會布置得極為豐盛,幾乎讓他的幾名弟子都表現得有些難看了,這一餐下來每人至少用去五塊靈石,平常大家即便是吃得起又哪裏舍得?

魏伯淵、張烈等人還算是按得住的,畢竟尹天仇收的弟子都是家族子弟出身,在宴會上不時站起調節氣氛,或者是向尹天仇請教修行上的問題,或者請教事務上的決斷。

隻是尹天仇性情上就有一些寡言少語,門下弟子所提出的問題若是水平不夠,他是根本懶得回答的。

除厲曼梅、孔秀兩人以外另外六人都起身請教了,魏伯淵與張烈請教了修行上的問題,尹天仇略作思量後予以了解答。

曾明旭與程雪鬆請教事務上的問題,曾明旭的事師尊尹天仇根本就沒有理會,而程雪鬆的事,他老人家卻開口願意尋找人脈幫忙解決。

最尷尬的是老七玄玉英,他吃得太貪心了,以至於最後輪到他提問的時候,雖然提出的也是修行上的問題,但是由於這個問題稍顯淺薄,尹天仇明顯麵露不悅之色,大師姐厲曼梅出聲喝斥,總算是在師尊真正動怒之前,讓玄玉英坐了下去。

宴會之後向師尊拜別,而後各自散去。

張烈剛好與二師兄魏伯淵、四師兄程雪鬆短暫同路,因此也就一起同行了。

之前大家都服食了不少的熱酒靈食,此時此刻酒酣耳熱,雖不至於醉,但說話都比平常更加放開了一些。

“厲害啊,你們注意到孔秀的修為了嗎?四年時間練氣四層了,就算她是天靈根資質的修士,這修煉速度也太快了,四年之前她還僅僅隻是一個尚未完成先天修煉的凡人啊!”

二師兄魏伯淵這樣說道,似乎意有所指。

“不是什麽好事,先天境在宗門可以通過藥浴洗煉直接打通經脈,師尊再給她挑一本速成法力的功法,不計成本的堆丹藥,這樣修為是提升的快,但這就是在給尹師兄準備爐鼎,提升築基成功的把握,根本就沒打算讓六師妹也築基成功……明明有那麽好的資質啊,現在一世苦修卻全部都作人嫁衣了。”

程雪鬆也是微醉熏熏,接口言道。

“哼,那也沒什麽好抱怨的,世俗凡人一生不過六十年甲子之數,有師尊他老人家照拂著,老六一生無災無病享一百二十年壽數還是沒問題的,她原本不過一個凡人。”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是讓井底之蛙見到過天地之廣闊後,再讓它跳回去?這也不是尋常人能夠承受得了的。”

一路同行,二師兄魏伯淵與四師兄程雪鬆一路交談不斷。而背負長劍的張烈隻是在一旁靜靜的聽著,不發一言,一直到了一處路口。

“二師兄,四師兄,再往前走師弟就不能與兩位師兄同行了,我們就此別過了。”

“五師弟就此別過。”

“五師弟一路平安,不要忘了與師兄們時常聯係。”

魏伯淵與程雪鬆也知道張烈要走的路程頗遠,因此兩人一還道禮後這樣說道。

在他們看來,張烈是與自己一路的人,因此雖然張烈沉默寡言,但在他身旁說話卻也不會有什麽顧忌。

“呼。”

告別了兩位師兄後,張烈仰頭看了一眼滿天璀璨明亮星鬥夜空,整理了一下道袍長劍,然後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天朗氣清,舉世皆靜。

在稍稍運轉自身體內的法力之後,張烈略一俯身,而後猶如一柄利劍出鞘般,逐漸加速奔跑起來。

六師妹孔秀的事情,他已經幫過就忘了。

修仙世界是真真正正的男女平等,師尊七煞道人與孔秀之間的事,固然有一些威脅壓迫的意思,但放眼整個修仙界,修為高明的坤修壓迫男性弟子、強迫男性弟子的事情,也未必就少了。

不過就是弱肉強食之事吧,尋常得很。孔秀若是真的有心性狠勁,未來未嚐就沒機會扳回局麵。

修士追求大道,最大的魅力就在於,每一名修士都有機會證道得己,通過修煉超越昔日的自我。

因為大道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就算是沒有靈根的凡人,也一樣可以通過被蘋果砸在腦袋上的際遇,領悟世界運行之至理,此即為修道之理。

快步疾走,於夜風當中狂奔,體內法力湧動催活周身氣血漸漸如沸,轉化著靈食當中的靈氣擴散周身,勁風撲麵,張烈因此覺得快意無比。

整座金虹穀大部分區域麵積都是荒蕪的曠野,兩條強健的大腿運轉如飛,全身用勁,在法力的全力運轉推動之下身形猶如禦風一般。

在這個時候,張烈隱現紫意的雙眼注視看到前方有一條深長的天然溝渠。

“鏘”然之間,背後所負的飛劍驟然出鞘,在法力灌注之下化為一道赤色光虹飛掠而出,張烈猛地躍起人踏劍上,飛掠而過。

禦劍低空飛掠是不會激發整個金虹穀的防禦陣法的,甚至在絕大多數時候,整個宗門的防禦大陣都處於休眠狀態,因為本就是數百年都可能用不上一次的設計。

尤其這些年來金虹穀日益強盛,已經隱為越國第一大宗門。

從宗門核心腹地到紅河坊,其中大半的路程以輕身提縱術奔跑,偶爾遇到了山坡溝渠、湖泊沼澤,則以氣禦劍一掠而過。

這樣奔行了大半日,若在平時,體內法力早就已經耗竭了,然而今日吃下了太多蘊涵強烈靈氣的靈食,再以酒力助漲藥力,張烈隻覺得自身體內法力急劇運轉,氣血翻滾,幾乎到了丹爐鼎沸,似要衝蓋而出的地步。

初時稍顯慌張,但張烈很快反應過來,知道這是自己遇到突破際遇了,修士修道有可能遇到瓶頸阻礙,有可能遇到突破際遇,有可能獲得頓悟修為大進,有可能遭遇心魔,百年苦功毀於一旦。

對於這種修煉中的意外情況,絕大多數修士其實是頗為懼怕的。

因為遭遇瓶頸較多、遭遇魔劫較多,獲得突破少,獲得頓悟少。

前者遇到了八成就躲避不掉的,絕大多數都得捱過去,而後者就算遇到了,絕大多數的修士也很難把握得住。

因為出現的時間太過隨機,並且短暫而難以把握。

張烈反應過來了,但他也不確定自己能否把握住,因為體內的法力在這一刻猶如遇火之油般瘋狂燃燒消耗著,可是他還不能停止,因為一停止,心中那中似有所悟之感,就有迅速消退之象。

好在張烈兩世為人又修煉紫心大法,無論神識還是法力積累都要超過正常練氣六層的修士。

再加上剛剛吞服了大量的靈食靈酒,體內靈氣轉化之下,讓他可以支撐相對更長的時間。

為了捕捉心中那似有所悟之感,在這一刻張烈不再分心於方向,身體、神識、法力,而是保持著奔行中的相對靜止狀態,全力體味思索著這腦海當中的靈光一現之感。

漸漸得,一夜時間過去了,金紅色的大日從東方升起,映入奔跑當中張烈那失神的雙眸之內,便仿佛是點燃起了一雙火焰:

“紫心大法采取天地靈氣,反哺修士自身,然而人體五行平衡,心火一味熾盛,必然引起其餘四行失衡,雖然赤眉老祖也在功法當中加入了對應法門,但是全篇俯覽整套功法繁複複雜,所涉氣機變化何止千萬?在這個方麵終究被他有所忽視,以至於極易導致修煉者焚心而亡。”

“這四年來,我之所以能夠平平安安的修煉紫心大法,一方麵是因為本身謹慎專注且不吝嗇玄參補心丹的丹藥之效。另一方麵,也是因為紅河坊距離金虹穀實在太遠,我日夜練劍或者不時往來奔波,這個過程中都挫折了心火火鋒,助益了體內五行平衡。”

在這一刻,因為切身修煉之故,張烈清楚的洞察到,自身對於紫心大法這套神功的理解,已經有一部分超出了赤眉老祖。

赤眉老祖固然道行高深,可是他太過謹慎了,始終不肯親自修煉這套功法,總是遠觀推想,終究是差了那幾分切身實感。

因為進入玄妙狀態,心神異化,一時之間,張烈隻覺眼前初升之大日,越發的巨大恢宏,而自身仿佛正要奔入那大日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