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是去刑警大隊,林星濤一顆懸著的心落了下來。幾個警察將林星濤扯上了車,車子呼嘯而去。不是駛向刑警大隊,而是向郊外駛去。
“你們不是刑警隊的?”林星濤反應過來。
“當然不是,隻是借了幾套衣服穿穿,還有這輛車子。”為首的是劉煥榮,“我們老大不想這件事被人查出來,隻好委屈你了。”
冷麵殺手劉煥榮,又號神經劉,1957年出生於台中市北屯區陸光八村的一個軍眷區裏,是家中的老幺。像陳啟禮等人一樣,劉煥榮也由一個受人欺侮的外省籍子弟逐漸成了不良少年。上台中商工職校後,他加入了小梅花幫。1974年,劉與小兄弟們在收保護費時為警察所困。突圍中,這時候用刀砍了一個警察的大腿,當晚被抓進警局吊打一頓,然後被判刑4個月。
劉煥榮出獄後一心想改過從善,但令人驚心的是,社會的確沒有給他絲毫機會,不僅到處遭人白眼,而且警方還時時威嚇他,似乎不進黑道就不放過他。於是,他隻有走黑道一條路。1979年,他因賭債糾紛開槍殺了第一個人,從此開弓沒有回頭箭,從被動幹黑道變成主動闖江湖的硬手,很快獲得了“神經劉”的綽號。竹聯幫忠堂堂主董桂森慧眼識英才,千方百計將他羅織進堂,封為執事。
劉煥榮進入竹聯後,並未獲得他萬分仰慕的陳啟禮的信任,他急於表現,遂起“要出頭,殺老大”之心。再說,他不願默默無聞地在黑道混,於是決心走職業殺手之路。
他殺的第一個老大是台灣黑道很有名氣的大樹林幫幫主楊伯峰,獲酬金40萬元。因為此事,劉煥榮一夜成名,且開了為求成名而殺老大的新風尚。
林星濤驚恐萬狀:“我不會說的,我一定不說,朱老板(朱國良)答應過我,就算事情曝出來也會保我沒事的。”
“可我們老大沒說。”劉煥榮用一根鋼絲勒住了林星濤的脖子:“隻有死人是不會亂說話的。”
車子開到淡水河邊,幾個人用一條大麻袋將林星濤的屍體裝了,係上一塊大石頭,往河裏一拋。
一縷冤魂隨波而逝。林星濤在世間永遠消失了。
陳啟禮正為及時處理了這件事,有關部門找不到證據而慶幸時,突然接到警局的朋友打來的電話,說林星濤的妻子將一個袋子交給了刑警隊長曾文,估計袋子裝的東西會對他極為不利。
陳啟禮驀地出了一身冷汗,沒想到林星濤還留了這一招,倒是出於他意料之外。上次請蚊哥調解竹聯幫和刑警大隊的矛盾時,曾文就明確地表示,刑警大隊盡量不去找竹聯幫的碴,但如果竹聯幫因事落到刑警大隊的手裏,刑警大隊也絕不放過。
半個小時後,台北市刑警大隊隊長曾文接到了陳啟禮的電話:“曾大隊長,我想找你談談。
“有什麽好談的。”曾文口上雖這麽說,心裏卻嘀咕開了,和黑道上的人打交道不容易,稍有疏忽就把自己給搭進去,在對待黑幫的問題上,他盡量不去觸及,可台北市每年發生的案件,十有八九都和黑幫有關,使他不得不直接去麵對。當他從高雄刑警大隊調到台北來時,就知道了台北幫會的厲害。他不想和一些人那樣與黑幫沆瀣一氣,腐敗透頂,但他又不願和黑幫為敵,最後得不償失。隻要大家都過得去就行,你當你的匪,我幹我的兵,互不幹涉,這是當了十年的刑警隊長,在對付黑幫的問題上總結出來的經驗。當然,在與黑道上的人打交道時,不能太軟弱,否則會被對方“吃掉”。
曾文從林星濤妻子的手上接過這些材料時,看著那個眼淚汪汪的女人,心裏挺難受,一種突如其來的正義感使他要為林星濤討個公道。送走林星濤的妻子後,他正要向調查股市暗箱操作的有關部門聯係,打算聯手處理這件事時,不料陳啟禮的電話先到了。隻要他交出那些材料,隨便他開出什麽條件,陳永和都會答應。如果他把材料交給了陳啟禮,就失去了對那個可憐女人的承諾,連刑警隊長說的話都可以不算話,那麽誰說話才算話呢?
陳啟禮見電話那頭的曾文不吭聲,於是又說:“你兒子每天都去蚊哥的賭場玩幾手,你老婆呢,最喜歡去一家夜巴黎的夜總會跳舞,那個場子可是竹聯幫罩的。”
說完,陳啟禮掛上了電話。
曾文吃了一驚,想不到黑幫的手段這麽辣,如果他不“合作”的話,很快就有廉政部門來找他的麻煩,而且從今往後,一家人的性命恐怕都得被黑幫牢牢抓在手裏。他將那些材料複印了一份,打算日後作為對付竹聯幫的有力證據。(“一清專案”時,那份複印材料果然成了竹聯幫的罪證之一。)
1982年底,佳華貿易有限公司在有關部門的過問下停牌,接著,陳啟禮幹脆將公司注銷,主動停止了和四海幫的合作。
在黑道上混跡了多年的陳啟禮不甘心就這麽混下去,錢有了,也有一大幫聽他話的兄弟,但身份呢?無論在什麽人的眼中,他始終是個黑幫老大。他的眼光開始投向了政界,在與許多政界人物打交道的同時,他學到了不少政界的手腕,要想從一個黑幫老大變成政界名人,“名”和“權”兩不缺,必需要進行一次徹底的脫胎換骨。
正是他的這種欲望,使得他盡可能地和政界“合作”,終於導致日後身敗名裂,再度身陷綠島。
為了提高自己的社會地位和知名度,陳啟禮想到了要辦報紙。在二十年前,他就曾利用新聞媒體的輿論力量迫使當局勒令四海幫解散,現在他又要利用這一招,來達到自己成為杜月笙第二的人生目標。
在朱國良的介紹下,陳啟禮認識了《華美日報》的獨家股東及社長餘祥生,《華美日報》由於經營不善,已負債累累,就要宣布倒閉了。一番討價還價之後,陳啟禮買到了《華美日報》百分之六十的股權。
提高名聲故然重要,但如果老是虧損,那樣的傻事他陳啟禮是不幹的,半個月後,由於看不到《華美日報》有什麽起色,陳啟禮和餘祥生商談,打算另辟疆域,創辦圖文並茂的雜誌,他將雜誌命名為《華美報道》。辦雜誌唯一的宗旨是打開銷路,銷路一廣,雜誌才叫得響,而他這個昔日的黑幫老大才能憑借著名雜誌發行人的身份,一躍成為文化名人和社會賢達。
就在他考慮如何辦好《華美報道》時,接到上線陳虎門的指令,要他派竹聯幫的殺手殺掉在台灣頗具影響力的文化名人李敖。
上線的指令,陳啟禮無論如何要執行,可是想到當年在綠島和李敖共患難,共同探討人生和社會方麵的真諦的那段歲月時,重義氣的陳啟禮不忍心下這個手,但身為黨國的忠誠衛士,麵對李敖的“忤逆”,他無法容忍。
李敖的性命隻在陳啟禮的一念之間。
自從1976年離開綠島以後,陳啟禮隻有在電視上見過李敖,兩人沒有再聯係。也許他們兩個人,本就是兩個不同階層的人。
在陳虎門的一再催促下,以“黨國”利益為重的陳啟禮隻有暫時將義字拋在一邊,派出竹聯幫殺手刺殺文化名人李敖。
李敖,1935年4月生於東北哈爾濱,1949年隨父到了台灣,在台中一中讀書,1954年考入台大法律係,不久輟學,後改讀曆史係,1959年大學畢業後的李敖去軍隊服役,1961年退伍後考入中院史語所研究生,也許對曆史了解得太透徹了,李敖對傳統文化種種弊端的批判如地下溶漿找到突破口一般狂噴出來,他的獨到見解很快使台灣文化界掀起軒然大波。1964年開始,已是文化名人的李敖將矛頭直接指向了當局的統治階層,他所宣揚的自由、民國、開明、進步、戰鬥等觀點觸怒了當局,從1967年開始,李敖被當局以“妨害公務”罪名起訴,並勒令封筆,此後的歲月裏,他都生活在當局的監視之下,直至1971年3月被捕下獄,1976年出獄的他幹了三年的雜活之後,於1979年重返文壇,發表《獨自下的傳統》,再度掀起政界和文化界的滔天巨浪。此後,李敖為報紙撰寫專欄文章,利筆所致,揭露真相,抨擊時政,把一個死氣沉沉,一黨獨霸的孤島攪動得火光衝天,昏天暗地,一時間朝野上下,無不驚詫。 1981年,李敖又因“惹事生非”,而被投入監獄,6個月後出獄。出獄後的他變本加利,一篇篇針砭時弊的文章如一磅磅巨型炸彈,將當局的統治者炸得昏頭轉向。要對付這樣的一個名人,沒有更好的辦法。身為中情局長的汪希苓主動向蔣經國請纓,他要利用黑幫的殺手來對付李敖。
而李敖對此渾然不知,死神已向他伸出死亡之手。
陳啟禮在派出竹聯幫殺手打算致李敖於死地時突然改變了主意。上司要他刺殺李敖,卻沒有限定時間。
1983年6月,為慶祝《華美報道》雜誌的開業,陳啟禮別出心裁地舉行了一場開業慶典,為了抬高聲譽,他邀請了不少政界人士和社會名流,當然包括他將要下手製於死地的李敖。
李敖在接到陳啟禮的邀請函時沒有表現出多大的興致,對於那些黑幫人物,他抱著一種敬而遠之的態度,作為一個有身份和地位的人,他不想和那些“不良分子”沾上任何關係。但是他深知黑幫的厲害,與當局作對,大不了做幾年牢,如果得罪黑幫,說不定哪一天會橫屍街頭。在綠島和陳啟禮做鄰居時,從談吐中,他知道了這位黑幫老大的為人。
在送去一筆豐厚的賀禮時,李敖因“病”住進了醫院。
接到李敖因病住院的消息時,陳啟禮笑了笑,對身邊的吳敦說道:“這個家夥害怕和我打交道,所以才裝病也不能怪他,像他們那種文化名人是不屑和我們這些流氓打交道的。”吳敦說:“我派幾個兄弟去請他!”
“算了,算了。”陳啟禮一臉寬容的模樣,“強扭的瓜不甜,由著他去吧!現在他不願和我打交道,終有一天他會來找我的。”
陳啟禮的話在十幾年後得到了印證,2000年台灣大選之前,做為“新黨”的總統候選人的李敖得知陳水扁在利用四海幫勢力其拉選票時,聯係到了身在柬埔寨的陳啟禮,求陳啟禮出麵用竹聯幫的勢力為他拉選票,遭到陳啟禮的拒絕。
除李敖和極少幾個社會名流外,大多數被邀請的人都參加了《華美報道》的開業慶典。
在慶典酒宴上,陳啟禮聽著來自各方麵的阿諛之詞,飄飄自然起來,仿佛功成名就就在眼前。
竹聯幫經他的一番努力,勢力已遍及世界三十多個國家和地區,並和一些國家和地區的黑社會勢力,如美國黑手黨、華青幫、越青幫、三K黨、哥倫比亞的麥德林,日本的山口組和黑龍會及福川會,香港的大圈仔和十四K,都建立了很好的合作關係。他本人由於身擔重任,日漸得到上司的賞識,如果能夠盡快“脫胎換骨”,那麽躋身政界已是指日可待。
早在一年前,原四海幫老大蔡冠倫就利用手段嚐試進入國民議會,盡管最終因各界反對的呼聲太高而被迫退出,卻為黑幫問鼎政治開了先例。蔡老大失敗的原因就在於沒有和黑幫“劃清”界線,他陳啟禮絕對不會犯這錯。
在與顏世錫和劉戈倉等警界的人交杯換盞時,陳啟禮不無幽默地說:“我的‘名商俱樂部’(竹聯幫的總堂)幾乎成了你們警總的大本營。”
李敖沒有參加陳啟禮的《華美報道》的開業慶典,卻收到了一份小禮物。
禮物有些特別,隻有一頁紙,紙上畫著一個國民黨的青天白日的圖案,還有一把手槍,槍口射出一發子彈,彈尖處寫著李敖兩個字。
李敖有點哭笑不得,自言自語:“他在打啞謎,當局怎麽會派人殺我,要殺的話早在幾年前就殺了。”說完,點燃打火機,將那頁紙燒了。
李敖沒有把陳啟禮的警告當一回事,但陳啟禮卻接到了上線陳虎門的警告,如果還不盡快下手的話,按違反中情局內部法規處置。
陳啟禮遲遲不殺李敖的原因,除了當年同室而囚的情義外,還有一些對硬性的文化人的敬服,像李敖這樣一個百折不撓的人,放眼台灣文壇,找不出第二個,如果他死了,不能不說是當局的變相腐敗以及文壇的損失。
不知是出於什麽心理,陳啟禮決定救李敖一命。他心知中情局的做法,如果第一個方案不成功的話,馬上會想出第二、第三……甚至更多的方案來,直至達到目的為止,在這一點上,中情局的行為方式和黑幫是沒有兩樣的。
他叫來劉煥榮,如此這般吩咐了一番。幾個小時後,在李敖私邸的門口,剛出門的李敖遭到槍手襲擊,身中兩彈,所幸沒有傷到要害,送到醫院後經過搶救已無性命之憂,不過幾個月都得躺在醫院裏了。
“李敖槍擊事件”一度引起軒然大波,人們紛紛猜測是當局暗中指使殺手幹的,盡管當局已勒令警察局和刑警大隊全力追查此事,仍受到各方麵輿論的攻擊。
陳啟禮一麵向上線陳虎門檢討槍手的槍法失準,一麵利用《華美日報》,發表署名李敖的文章。文章內容與李敖以前文章的內容大相徑庭,在文筆上都如同出自一個人之手,這使得有些人開始懷疑李敖遭槍擊後是不是“有所悔悟”。不管文章是否真正出自李敖的手筆,但多少替當局挽回了麵子。另外,陳啟禮派人用錢買通幾個社會爛仔,給他們幾支槍,把他們安排在淡水河邊一個小碼頭的貨倉裏,說到時有人會送他到美國去發大財。安排好後,他打電話給顏世錫,說槍擊李敖的人現在正躲在碼頭的貨倉裏,那是一群窮凶極惡之徒,每個人手裏有槍。
無需陳啟禮再多說,顏世錫已心神領會,帶著大隊人馬趕到碼頭貨倉,一陣槍聲過後,從貨倉裏拖出幾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槍擊李敖的凶手已被警方擊斃,事件的起因正在調查之中。當天,台北各家新聞媒體紛紛報道此事,顏世錫麵對眾多記者,煞有介事且繪聲繪色地談吐,歹徒怎麽猖狂地負隅頑抗,警員又是多英勇向前……出盡風頭的顏世錫在得到一大串榮耀的同時,卻並沒有說那些歹徒在被警方的圍攻下,手裏的槍根本沒有子彈,更談不上負隅頑抗了。
陳啟禮的這一招棋好歹替當局排除了幾分嫌疑,上線陳虎門沒有再逼他。對於陳啟禮的這番苦心,李敖至始至終都不知道。
在陳啟禮的一手策劃下,《美華報道》的創刊號果然出類拔萃,別具一格,雜誌的封麵是歌星上官明莉的**照片,裏麵的內容更是**刺激,有色有血,諸如“亞洲羚羊”紀政的情愛內幕,“青蛙王子”高淩風被槍擊始末,天後歌星鄧麗君的私生活點滴等。除美國的《花花公子》外,台灣沒有一本雜誌敢大膽地印上女明星的裸照,而且內容又是那麽的**。
《華美報道》創刊號一上市,立即引起報刊界的恐慌,眾多新聞媒體對《華美報道》予以各種輿論鞭達的同時,也替《華美報道》做了宣傳,使得《華美報道》的銷量呈直線上升,一下子突破了五十萬冊的大關,創下了台灣雜誌銷量的最高紀錄。而做為雜誌發行人的陳啟禮的名字也見諸於諸多報紙的報端,不管文章對陳啟禮的評價如何,陳啟禮這個名字卻被越來越多的人所知道。
餘祥生可樂壞了,照這樣的發行量下去,用不了一年,他就可以成為千萬富翁。不管社會各界的反應怎麽樣?隻要能賺錢就是好事。
就在陳啟禮策劃出第二期《華美報道》的時候,當局出麵幹涉了,指控《華美報道》與報道工商財經新聞的宗旨不符,且封麵過於色情,其內容過於血腥,有辱中華五千年傳統美德,繼而查禁《華美報道》,勒令停刊半年整頓。
陳啟禮遇挫不餒,高招疊出,他業已證明,在黑道中積累的經驗用於白道的企業經營,照樣可以大賺金錢,或者將手法稍加改變,用來辦報出刊也能大獲成功。
一方麵,他將雜誌改換一下名稱,將原來的《華美報道》改成《美華報道》,重新登記出刊,另一方麵,又以雜誌社董事長的身份公開亮相,接受報業同仁的采訪,大談創刊《華美報道》的動機和刊登上官明莉**照片的始末,這樣一來,《美華報道》的知名度更高,銷路更暢,而他自己本人也名聲大振,與權傾一時的國民黨將軍王升同時成了一家很有影響力的刊物在《野者論壇》的封麵人物。
陳啟禮辦《美華報道》第一期時,運用同樣的手段,以報複《中國時報》老板——國民黨的高級官員餘紀忠,集中報道了餘紀忠的愛將——王篤學兄弟的風流帳,極盡嘻笑怒罵之能,其手法竟與李敖有幾分相似。陳啟禮使用的手段高明之極,絲毫不留一點予人可乘的痕跡,餘紀中隻好服輸,央求“城哥”蔡餘深出麵,和陳啟禮私下和解了事。
一招得手,陳啟禮花樣翻新,在《美華報道》上辦了一個“大亨摘星點將錄”專欄,打著慈善捐款的旗號,向商界大亨、娛樂界明星發出請貼,順便寫上銀行的帳號和所需的捐款數目,如果那些人懂“味”,在限定日期內往銀行帳號上“捐款”,則平安無事,如若不肯就範,就在“點將錄”上見高低,將其發家史,床第秘聞及花邊新聞來個大曝光,將其名聲搞臭。如果這一招還不行的話,還有另外一招狠招,命十幾個10歲左右的小爛仔,渾身腥臭,穿著破爛不堪,在大庭廣眾之下抱著不肯就範者的腿,大叫媽咪或爹地。
陳啟禮的招式果然有效,在懲治了幾個不肯就範者後,那些商界大亨、娛樂界明星們一見到《美華報道》雜誌社發來的請帖,無不照著上麵寫的數目積極捐款,以求萬事大吉。
這一招典型的黑道手筆既來錢又招徠讀者,比冒著危險販賣軍火強多了。
已有幾年情報員工作經驗的陳啟禮,當然知道如何利用手中的雜誌向國民黨當局進行“交易”。他偶爾也捧捧國民黨方麵不喜歡的人如李敖、江鵬堅、雷渝齊等社會名流,搞得“中央文工會”和市黨部的關係頗為緊張,常常派人與他私下溝通,不敢輕視他。有時,他又在一些江湖秘聞中插入幾篇“忠黨愛國”之類的文章,討好國民黨。
《美華報道》使陳啟禮脫胎換骨,從一個黑幫老大躍成為文化名人。但他仍嫌不夠,想全方麵進入文化界,尤其是演藝圈。
若論涉足演藝圈,早在四海幫涉足之後,竹聯幫的第一代元老周榕就曾組建了一家飛龍影業公司,因經營不善而倒閉,而大護法吳敦一直就是愛國導演劉家昌的導演助手,在劉家昌的昌江影業公司製片主任之職。陳啟禮很早就想通過吳敦認識劉家昌,可劉家昌和李敖一樣,不屑與他這種黑道人物打交道。
終於有一天,劉家昌親自找上門來,要陳啟禮出麵為他討回一個公道。
“那個人是誰?”陳啟禮漫不經心的問。
劉家昌看了看陳啟禮:“你手下的王羽。”
“哦!原來是他。”陳啟禮笑了笑,沒有繼續往下說。
他知道外號“趙城之虎”的劉家昌認識許多國民黨的上層權勢,如果能夠通過劉家昌結識那些權貴的話,對他日後躋身政界無疑是個很大的幫助。
很快,陳啟禮知道了劉家昌找他的原因。幾個月前,在台北市東來飯店舉行的“亞太影展”會上,作為特邀嘉賓的劉家昌坐在一旁休息時,王羽領著一幫竹聯幫兄弟闖了進來,指責劉家昌派人砸了他的車子。劉家昌不僅是港台影視圈的名人,與國民黨上層權貴亦有著不尋常的關係,從來沒有人敢這麽對他說話,惱怒之下,張口就是一句口頭禪:“他媽的……”話未說完,臉上已挨了王羽的兩記耳光。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叫劉家昌如何咽得下這奇恥大辱,他不顧對方人多,跳起來就要拚命,幸虧一旁的吳敦極力勸阻,才把雙方勸住了。
事後,王羽請了竹聯幫元老周榕作陪,在天吉樓餐廳擺宴向劉家昌賠禮道歉,但劉家昌肚子裏的那口氣豈是一頓飯、幾句好話就可以平息的?他本想花錢請黑道殺手“幹掉”王羽,但最終聽取了吳敦的意見,找陳啟禮出麵處理這件事。
陳啟禮弄清事情的真相後,一再表示替劉家昌出這口氣。如果能結識劉家昌,失掉一個王羽算什麽?
送走了劉家昌,陳啟禮令人在《美華報道》上抖落王羽的醜事,而總護法吳敦也在他的授意下派竹聯幫殺手追殺王羽。
王羽在竹聯幫內朋友的警告下,離開台北,東躲西藏,惶惶可終日。
陳啟禮見一連派出去幾批殺手都沒有完成任務,知道幫內有人通風報信,因為他清楚王羽和不少堂口老大的關係相當不錯。兩天後,他在總堂當著眾多堂口老大的麵宣布:如果誰還繼續通風報信,格殺勿論。
幫內兄弟都知道,這一次幫主真的要殺王羽,看樣子任何人都救不了。
走投無路的王羽為求保住性命,央求“跛腳秉遑”鄭秉遑出麵向陳啟禮說情。看在鄭秉遑的麵子上,陳啟禮開出了條件,交付1700萬的“精神賠償費”,將王羽拍的所有電影版權出讓給劉家昌,另外在東來大飯店擺下酒宴,請來一些社會名流,當著眾人的麵向劉家昌賠禮道歉。
為了保住小命,王羽什麽都認了。
擺平了王羽的事後,劉家昌對他感激不盡,兩人很快成了好朋友,並組建了歐帝威唱片公司,在劉家昌的介紹下,他認識了不少政界有頭臉的人物。
他又想到了他的黑道老師陳惠文,1967年被抓後,到1972年才放出來,但那時他還關在綠島。出獄後他曾經去過紅樓劇場,可劇場早已關門,聽人說陳惠文到加拿大去了,幾年來一直沒有消息。
這天,顏世錫大電話給陳啟禮,說要合夥開一家水電工程公司。這期間,陳啟禮正煞苦心一步一步將幫會變成一個公開化、企業化、合法化的現代幫會,對於黑道生意,能擺脫則擺脫掉。他和顏世錫就像兩個分別站在水裏和岸上的人。水裏的人拚命往岸上爬,岸上的人卻以為水裏很好玩,拚命要往水裏跳。
利用黑道手段變著手法在白道上撈錢,陳啟禮大獲成功。且不說幾個期貨公司,單就《華美日報》和《美華報道》,每月就能進帳幾百萬,另外,銀行帳號上還能不定期地收到幾十萬或上百萬財界大亨和娛樂界明星的“捐款”。竹聯幫各堂口雖說每月收入不少,可由於人員太多,各項開支太大,導致有時候入不敷出,還要總堂拿錢出來補貼。
顏世錫的開水電工程公司的主意不錯,不但撈到生意,還可以解決一批竹聯幫弟子的就業問題,免得終日在街上閑逛,無事生非。
若論與政界的關係,四海幫比竹聯幫有優勢得多,從建幫伊始就與政界的關係密切,可是近一年來,四海幫隻注重發展企業經濟,錢是有了,可卻與政界的關係有些疏遠起來。竹聯幫在陳啟禮的帶動下,與官方的關係越來越溶洽,其本人也似乎脫出了黑道成為正道人士,且頭上頂著那麽多各種名譽的光環,這一點,陳永和又自愧不如。也許是讀的書沒有陳啟禮多,陳啟禮早些年雖荒廢了淡江大學的學業,卻在出獄後自修完成,並獲取東吳大學土木工程係大學學曆,不僅如此,經營生意時期的陳啟禮不斷自修現代工商管理及財政金融方麵的科目。而他陳永和,文化程度還停留在中學生的水平,雖說近幾年來他也自修了不少東西,可在所學的應用上,他遠遠比不上陳啟禮。所幸幫內各堂的堂主都具有相當高的學曆和學識,能獨擋一麵,在經營管理上並不輸給竹聯幫。他越來越感覺到根本沒法和陳啟禮比,無論是頭腦的靈活還是手段的高超。
在陳啟禮辦《美華報道》獲得成功時,陳永和也辦了兩個期刊《社會和人生》與《現代生活》,可惜他沒有陳啟禮的經營策略,剛開始時,兩個期刊的出市率還不錯,可是沒過一段時間,期刊競爭的日益激烈使得這兩個期刊每期不但賺不到一分錢,還要貼進去十幾萬的印刷及製版費,在藺磊洽的建議下,他申報停了刊。辦刊比不過陳啟禮,辦公司照樣比不上,盡管屬下各堂口開辦的公司和工廠的生意都不錯,可是總堂開辦的幾個公司卻生意清淡,險些要關門大吉了。正道的生意不行,但四海幫控製下的場子的生意都很不錯,每天都能進帳不少。
幾個月後,承安水電工程公司正式掛牌開業。
為了讓那幾個包攬台北水電工程的大財閥“識相”地出讓水電工程項目,陳啟禮煞有介事地給每人去了一張請貼。當那幾個人接到陳啟禮的請貼,不亞於收到催命符,一看上麵的頭銜不是《美華報道》的董事,而是承安水電工程公司的總經理,再往下看,還好,沒有指定“捐款”的銀行帳號,一顆心頓時放了下來。
陳啟禮在《美華報道》上沒少給這幾個人臉上抹屎,更沒少從這幾個人身上撈“捐款”的油水。這幾個人終日擔驚受怕跟黑社會有牽扯,可一見到陳啟禮的請貼,雖然心裏一個個不願意,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赴約。每個人心知肚明,看樣子這台北水電工程的項目又保不住了,被敲個幾十百把萬倒不不在乎,隻是這水電工程,萬萬不可忍讓。內行人都知道,水電工程項目的不但利潤極高,且是幾個大財閥集團的根基所在,一旦失去這塊領域,幾個大財閥集團用不了多久就會宣布倒閉。幾個大財閥集團的董事長湊在一起,商量了一整天,都無法想出一個有效的對付陳啟禮的辦法。最後,幾個人一致通過,同意陳啟禮加入,大家共同來吃這塊肥肉,每人一口平分。
但陳啟禮卻不同意。
承安水電工程公司的開業典禮比《華美報道》的開業典禮更加隆重。陳啟禮邀請了不少商界巨子、社會名流及政界人士,還有黑道上有名望的老大和元老參加。另外,還請來許多演藝界的大紅大紫名星來助興,當場獻藝,如此場麵寵大的開業慶典,在台北還是極少見的。陳啟禮之所以要這樣的場麵,無非造成一種聲勢,通過《美華報道》獲取的一點政治資本他要倍加利用。
在宴會上,他高舉酒杯,頻頻向來賓敬酒,此時他比一年前的《華美報道》開業時又是不同,多了幾分溫文儒雅的上層社會名流的氣質。一些第一次見到他的人,根本不敢相信他就是台灣黑道聲名顯赫的竹聯幫總堂主。
宴會結束後,陳啟禮一個人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他從一個抽屜中取出一遝材料。這份材料是中情局交給他的任務報告——觀察各黨派及各界知名人士的發展及活動情況,報告中他精辟地分析了各黨派的發展趨勢及未來形勢的擔憂,在報告的最後,他再一次提醒上司應采取有效措施遏製黨派的發展,否則有朝一日,台灣將會被別的黨派所控製。
幾個小時後,他這份報告交到陳虎門的手裏,再由陳虎門轉給了胡儀敏,最終這份報告擺在了蔣經國的案頭上。蔣經國看過報告後對中情局做的工作表示滿意,至於報告中提到的遏製各黨派的發展,他認為沒有那個必要,國民黨已在台灣根深蒂固,任何一個黨派都沒有本事或能力與國民黨抗衡。再說當年孫中山先生創立國民黨時,注重博愛、容忍和民主,雖然自他父親蔣介石持政以來,在某些方麵的做法和孫先生有不同之處,但總的來說,國民黨是個“民主”的黨派,而並非是個專製的黨派。
陳啟禮的擔憂沒有引起蔣經國的重視,所以當局任由其他黨派發展。十幾年後,陳啟禮的擔憂成了現實。2000年的台灣大選,民進黨以超乎眾人想象的“實力”擊敗了國民黨。
看過報告後的蔣經國在報告上做了批示:多派人手觀察各黨派的發展情況,暫時不必采取相關措施。
報告轉到中情局局長汪希苓的手裏,最終鎖進了檔案櫃。
陳虎門向陳啟禮轉達了上麵的意思:不必采取行動。
原以為要利用幫會勢力對各黨派采取打擊行動,一切已準備就緒的陳啟禮無可奈何地取消了計劃。
在餘祥生的介紹下,陳啟禮和那幾家建築公司的老總見了麵,並很快達成協議,將幾家建築公司合並成一家規模更大的建築公司,成立董事會,幾個人共同管理。就這樣,陳啟禮不花一分錢實現了他的計劃,坐上了建築公司的董事席,和陳永和分庭抗禮。
建築公司成立後,很快便拉到了鬆山新機場主體工程的建築項目。
另外,承安水電工程公司一直生意興隆,業務不斷,有時忙不過來,幹脆把業務轉給別的公司去做,從中賺取一筆數目不小的轉手費。已是承安水電工程公司常務董事的陳啟禮經過一番努力,進入了台北市消防公會,成為常務董事。至此,在黑道上聲名顯赫的旱鴨子在生意場上異軍突起。短短幾個月,竹聯幫屬下各堂口插手台北市各種行業,擁有合法商場、公司,從事建築、水電、橋梁、公路、鐵路等工程承包施工,並開設銀行,投資金融事業,代辦運輸,涉足營運業。
1984年6月18日,陳啟禮在名商俱樂部召開竹聯幫副堂主以上的人員才有資格參加的幫務會議。
會議上,陳啟禮得意地宣稱:台北市50%以上各類型的生意,已操縱在竹聯幫的手中。
也就是說,竹聯幫控製了整個台北市的經濟命脈。
這次會議的內容是:(1)如何逐漸擺脫以往收取保護費、開賭場、妓院、販毒、看場子等黑社會的生存方式,轉入正當行業為主的現代合法幫會。(2)在對待同道的衝突問題上,盡量用白道的方法解決。成立的律師團專門處理幫會與外在勢力的利益衝突。(3)積極插手地方的選舉,必要時用點黑道手段。(4)成立一所慈善機構,每月撥款兩百萬,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同時電影、報紙加大力度宣傳竹聯幫的善舉。(5)擴張幫會勢力,除台灣本土外,積極向國外發展。
這次會議的“圓滿成功”,標誌著竹聯幫進入一個鼎盛時期。
各堂口遵照陳啟禮的指示去發展,果然,竹聯幫聲名大振,成為一個黑道上最俠義最具愛心和善舉的幫會,為普通小市民津津樂道,期間又有不少人踴躍加入竹聯幫,使竹聯幫在短短一個月內成為一個擁有上十萬之眾的世界頂級的大幫會。美國、英國、意大利、日本等不少國家的幫會都與竹聯幫建立起了非常好的合作關係,竹聯幫的勢力在國外得到了很好的發展。
在香港和澳門都設立了分堂的陳啟禮,受上級的“指引”,將眼光瞄向了中國大陸,那可是一片未有人開墾過的處女地。
大世界夜總會的豪華包廂內。
“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台灣安全局長汪敬煦汪先生,汪先生既是政界紅人,又是個大實業家,在台南擁有好幾家橡膠工廠和大企業,同時他又是興業銀行的董事長,占有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劉家昌向陳啟禮介紹,“他喜歡別人叫他汪老板。”
“幸會,幸會。”陳啟禮伸出手,“汪老板的名氣很大的,隻是我一直沒有機會和您這樣的大人物認識。”
“哪裏,哪裏。”汪敬煦握住陳啟禮的手,一副相見恨晚的樣子,“旱鴨子陳啟禮在黑白兩道的名聲,可是無人能及的,我這個安全局長早就慕名已久了,今日一見,果然氣度非凡,和我想象中的大不一樣。”
“哪裏比得上你汪老板,你汪老板身肩黨國重任,日理萬機,能夠抽出一點時間來見我,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哈哈……”汪敬煦大笑著說道,“陳老板這是哪裏話,如今哪個人不知道你陳老板最喜歡交朋友?也最喜歡和朋友做生意?這台北市一半以上的各種生意,都有你的份啊!我說的沒有錯吧?”
“汪老板真的是太抬舉我了,都是一些小生意,哪裏比得上象汪老板這樣的大實業家呀!”陳啟禮顯得很謙虛。
在劉家昌的幫忙下,陳啟禮確實認識了不少當局的上層人物,而且關係相處得都還不錯。
“竹聯幫的生意確實做得不錯。”汪敬煦的臉色一下子變得不陰不陽起來,“都把生意做到軍隊裏去了,並且和那些民主黨派合作,搞什麽共同發展。”
陳啟禮一下子怔住,他和台灣海軍陸戰隊第18集團軍達成共同販賣軍火的協議,則是連當初的引見人劉戈倉都不知道的,還有他暗中贈款一千萬給幾個剛成立沒有多久的民主黨派,讓其發展,並且安排了幾個他的貼心兄弟加入到民主黨派中去,這些事做得很秘密,沒有幾個人知道。
想不到他認為做得可以瞞天過海的兩件事竟被安全局的人查到了。國民黨當局雖然默認其他黨派的存在,但沒有明確下文說允許其他黨派自由發展,無論怎麽說,陳啟禮還是一個黑幫的老大,如果安全局將黑幫勾結其他黨派的事報上去的話,準會震怒蔣經國,後果不堪設想。
“汪老板,今天我隻是請你們來玩一玩,我們不談生意和政治,好不好?”一旁的劉家昌見氣氛不對,忙打圓場,並吩咐媽媽桑叫幾個漂亮的小姐來。
陳啟禮望著汪敬煦,想從對方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絲不友善的信息,終於,他肯定汪敬煦隻是在警告他,而不是真正要和他過不去。他鬆開了汪敬煦的手,兩人分邊坐下,陳啟禮說道:“汪老板是生意人,生意場上的事不說我們彼此心裏清楚,其實竹聯幫能有今天,還不全靠那些朋友在幫忙,大家彼此互助互力。”他故意停了一下,喝了一杯茶,“看來,我所做的事當然在瞞不過你汪老板,不知汪老板對我幫李副總統辦的那件事感不感興趣?”
“你幫李副總統辦什麽事?我怎麽不知道?”劉家昌問。
陳啟禮笑了笑:“你問汪老板吧,他手下的人可把我的什麽底細都查得一清二楚了。”
汪敬煦沒有說話,他心裏明白如今這些黑幫勢力已經大到了什麽程度,對於陳啟禮說的話,他表示懷疑,身為副總統的李登輝怎麽會和一個黑幫老大有瓜葛?但以前蔣二公子(蔣孝武)在賭場裏輸了兩千五百萬,用老頭子(蔣介石)的金懷表抵押在那裏,後來劉戈倉找到陳啟禮,用黑道的手段了結這件事卻是事實。因為現在當局的那些高層人物,利用黑幫勢力幫其辦事,也不是沒有。當下,他竟無法斷定陳啟禮說的話是真是假。
劉家昌望了望略有所思的汪敬煦,沒有吭聲。
陳啟禮不動聲色的望了汪敬煦幾眼,知道對方被他唬住了,最起碼不會再小瞧他。
這時,媽媽桑領著幾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姐進來了,幾個小姐一進門,嗲聲嗲氣地打了一聲招呼,便如小鳥投林一般投入了幾個人的懷抱。
在台灣政壇混跡多年的李登輝就聽聞了許多台灣黑社會幫會的事,對一度引起老頭子(蔣介石)震怒的四海幫當然不陌生,更知如今的幫會勢力已滲透到政界之中,不少政界人物和黑幫都有著不比尋常的關係。
在政壇上混,沒有一幫忠實於自己的屬下是不行的,這一點是政界和黑幫相同的地方。必須努力培植自己的實力才行,如果你的實力大,別人不敢輕視,做起事來也得心應手。
老頭子(蔣介石)傳位給小蔣(蔣經國),小蔣會不會傳位給蔣太子(蔣孝武)呢?蔣家的天下維持了那麽多年,若還要持續下去的話,要持續到什麽時候?
這個問題早在幾年前就由一些激進的民主黨派人士提出來了,這個困擾著台灣民眾的問題同樣也困擾著像李登輝這樣的國民黨內的高層人物。雖然他努力培植自己的勢力,但仍無法和蔣經國抗衡。蔣孝武現在已是立法院的副院長,蔣緯國是手握重兵權的將軍,蔣家的勢力仍然根深蒂固,要想動搖絕不是很容易的事,如果蔣經國現在就要傳位給蔣孝武,恐怕還沒有哪個人能夠阻撓得了,慶幸的事蔣經國暫時沒有退位的意思。
一個大膽的想法在李登輝腦海中形成,如今黑幫的勢力這麽大,為什麽不利用黑幫勢力來達到自己的目的呢?他身邊的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於是、陳啟禮、陳永和、藺磊洽、蔡冠倫等一批在黑道上聲名顯赫的人物,在一些政界要人的牽引下,相繼和李登輝見過麵。
現今台灣在一些民主人士的呼籲下,反對專製、倡揚民主的呼聲日益高漲,如果用黑幫的勢力掀起一陣反蔣的民意潮流,蔣經國就是再有本事,也不敢冒逆天下民眾的意願行大不韙之事。屆時,隻要再動點手腳,台灣第三任總統的位子唾手可得。
隻不過這事想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急躁不得,還需一步一步的來。
這期間,受亞太經濟的影響,台灣經濟大滑坡,隨之而來的金融風暴導致失業人數呈幾何速度增長。
大批失業人員流浪街頭,犯罪率也同步上長,搶劫、強奸、殺人、鬥毆……事件頻頻發生,忙壞了警察局和刑警大隊。
李登輝借此良機,分別授意給陳永和與陳啟禮等人,要他們控製一大批失業人員,將失業的原因栽到當局的頭上。
一時之間,台北、基隆、高雄等大城市及一些縣市的街頭出現了遊行示威隊伍,隊伍打出:我們要民主,我們要吃飯;反對獨裁,反對蔣氏家族的專製;自由、和平、穩定;要求當局盡快平息一手造成的金融風暴……等旗號。
蔣經國聞訊大驚,下令各地警察局和防暴大隊製止這樣遊行示威。
文藝界聞風而動,像李敖等這些對國民黨深惡痛絕的文人乘機大做文章,一篇篇刻薄而又尖銳文章像尖刀一般朝當局刺去。
台灣的社會局勢急劇動**不安,麵對這股強烈的反蔣浪潮,蔣經國,不得不考慮結果。如今的台灣的民眾已不是當年,隨著西方文化的深入滲透,民主、共和的呼聲越來越高。1949年以前,在國民黨統治大陸的時期,哪一個省長、縣長不是由上級直接委托的?可現如今的台灣,全由民意選舉,並成立議會。如果照此發展下去,未來的台灣豈不要像美國及西方一些國家一樣變成多黨合作製的國家?看來,這是一股曆史潮流,無法逆轉。
蔣經國在抽調大量資金想盡快穩住這股金融風暴的同時,並且積極想方設法安置失業人員,發放救濟金,盡管如此,失業人員的遊行隊伍越來越壯大。地方警察和防暴大隊在維持治安時,不斷與遊行隊伍發生衝突,流血事件時有發生。
在大量的工廠、公司倒閉的同時,竹聯幫和四海幫也難逃這樣的厄運。
兩大幫會屬下的堂口所開的工廠和公司被卷入這場金融風暴後,不是被吞並就是因資金耗盡而倒閉或破產,每個幫會弟子雖然每月能領到一筆足可維持日常生活的生活費,但那些錢早被丟到股市裏麵去了。許許多多幫會弟子重操舊業,偷搶拐騙,更多的弟子加入了遊行者的行列,各堂口的老大根本無法控製手下人。
陳啟禮與陳永和在這種時候也無法控製屬下幫會的弟子,幫規根本起不了作用,懲罰一兩個弟子敬不了效尤。
數天後,在竹聯幫總堂的名商俱樂部,一場如何對付這次金融風暴的會議緊張地進行,參加會議的人除四海幫和、竹聯幫等幾十個幫會的老大。
會上,大家很快達成意向,利用手中掌握股票再掀一次股市狂潮,此際,大家密切合作達到相互炒作,趁機拋股的目的。
蔣經國為了安撫失業人員及平息這場金融風暴,已動用了近500個億的國庫資金,這些錢一卷進去傾刻間化為烏有,原本就因國庫不充盈而無力擴充軍備,這一下更是雪上加霜。無奈,蔣經國將求援之手伸向了美國。台灣是美國在亞太地區的重要軍事基地,不可能坐管,在蔣經國要求經濟援助時,美國答應無息貸款10億美金,以緩解台灣的經濟動**。
這一消息,陳啟禮和陳永和等人當然不知道,身為安全局局長的汪敬煦卻一清二楚。10億美金相當於多少個億的台幣?哪個人不動心?
當股市稍有一點平穩的時候,一陣更加猛烈的狂潮接觸而至,令廣大股民們不知所措。這一次股市狂潮,比上一次的更猛更雄更加持久。台島各著名的評股專家頻頻亮相,對股指大加評論,有細心的股民發現,隻要是評股專家評論過的股指,馬上就呈上升的趨勢,而且一直往上竄,似乎永不停息,這種小道消息一傳開,股民們開始專注評股專家的評論了,隻要評股專家點到哪一支股時,立刻蜂擁而上狂購,股指和股價自然而然向上飆升。
諸不知這些評股專家已被四海幫和竹聯幫控製,進行黑箱操作,廣大股民瘋狂搶購的正是他們屯積在手中的股票。
這樣一來,兩大幫會及那些大財團被套牢的資金立即活了起來,並且很快變成了大筆大筆的現金。當他們拋完手中被套死的股票後,那支狂漲的股很快直線下跌,而且跌到最低點,這時,他們又趁機大量買進,當股價上漲到一定的階段,又全部拋出,幾次三番。就像榨油機一樣來回轉動,將股民們的血汗錢榨得一分不剩。
社會治安更加不穩定起來,暴亂衝突時時發生。蔣經國從美國貸來的10億美金,將其中的一部分投入股市想穩定股價,誰知一下子就不見了,就像石頭丟到水裏,掀不起多大的波浪。另一部份變成救濟金發放到失業人員的手裏後,卻又轉到了股市,變成一張張的股票,間接的掉進了某些人的腰包。
半個月後,在陳啟禮等人的努力下,這場金融風暴逐漸平息下來,各股指趨於平靜。
這場金融風暴的時間雖短,但給台灣造成的損害程度是空前的。雖然當局做了大量的妥善安排工作,但仍有大批的失業人員流離失所,浪跡街頭。
不少失業人員無路可走,紛紛加入幫會,各大幫會的勢力又急劇膨脹起來。
借此機會,陳啟禮與蔡冠倫等黑幫人物打著慈善捐助的旗號,協助當局有關部門安置失業人員,並拿出幾百萬款項安撫貧困市民。可是金融風暴過後的物價上翻了幾倍,那一點救濟款根本不夠。
囊中羞澀的蔣經國再也不好意思向美國伸手求援,從他的父親蔣介石開始,就不知得到過多少次美國的援助了。他找來幾位貼心的手下尋求對策,如果不盡快拿出好對策來,台灣民眾對國民黨當局就更加失望和排斥了。
1988年蔣經國臨終前對李登輝不無遺憾地說:“我比不上父親,把台灣治理成這樣子,我對不起父親,更對不起國民,現在,我把這個爛攤子交給你了,你一定要把他整治好,今後的台灣可能要走黨派競爭這條路,由著他們去吧……”
台灣公務員自1984年以後腐敗成風,那個爛攤子不要說是李登輝,就是蔣介石再世也無法收拾了。
就在金融風暴過後沒多久,那幾個台島著名的評股專家離奇死亡,一時間引來社會各界的猜疑。接到情報的蔣經國,也覺得這件事和金融風暴中的巨額資金被無形吞掉,有很大的關係,遂命台北市刑警大隊隊長曾文全力追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