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鳶發覺,身邊這位和自己一樣渾身濕漉漉的帝王,此時渾身似是籠著一層淡淡的金光,於老將軍緩緩轉過身,苦笑與不甘在臉上蔓延開來。

“事到如今,反正也是一死,那老夫不如就將寧太妃之事講出,這樣一來也算是可以瞑目…”於老將軍這樣說著,身邊的杜衡皺眉,電光火石間已經站在了於老將軍麵前,不等其反應,袖中匕首已滑出,他快速在老將軍腹部一拳,趁他吃痛張口之際,刀刃探入,輕巧一轉,刀出時,帶出的除了鮮血外,還有大半截舌頭。

“哇…”鳳鳶捂住嘴,大腦一片空白,於是,就在於貴妃的哭喊中,身體不受控製向後退著的於老將軍滿口是血,麵色煞白,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叫太醫來,不要讓他死的這麽簡單。”江辰說著,唇角的弧度更加深刻。

“砍其手腳留著腿臂,剜去雙目,削鼻,以跪狀釘死在寧太妃墓前。”他輕聲說,仿佛隻是在講一件很尋常的事情般平靜,鳳鳶倒吸一口涼氣,想要說什麽卻還是沒吐出口。

悟塵不知何時已從殿中走出,停到她身後不遠處,鳳鳶皺眉看向他,見對方也在微笑著看自己,依舊是一臉的溫柔清雅,就好像夜無殤不是他抓的,自己也沒有受他要挾一般。

“不!不要這樣,皇上,求您了,不要這樣對臣妾的父親啊!”於貴妃擋在已經坐地抽搐的於老將軍身前,下一刻卻被兩個侍衛架住,推倒在江辰麵前。

“於貴妃娘娘,現在都什麽時候了,還想著替那罪臣求情呢?有這磨無用功的時間,不如好好想想自己之後的下場。”王公公冷笑一聲,從侍女手中接過披風,蓋在江辰背上。

蘆心也拿著一件水藍色的披風為鳳鳶披好。

“我……”於貴妃絕望地看著被侍衛們拖走的於老將軍,身子輕輕抖了兩下後,苦笑著抬頭看向江辰。

“皇上,你可愛過我?”她這話問的沒頭沒腦,令除了江辰外的所有人麵麵相覷,江辰一如既往地平靜。

“從未。”他簡潔明了地回答,於貴妃仿佛早就料到般笑了笑。

“那為何要逼我入宮?為何要如此讓我與一生的摯愛擦肩…”於貴妃說著,那雙含淚的美目已然投向一邊的於憫。

“是你爹非要送你入宮,同朕沒什麽關係吧。”江辰看著有點無奈,於憫沒有說話,隻是垂眸看著癱在地上的於貴妃,於貴妃聞言,嘴唇微撇,一行清淚順頰落下。

“如果沒有皇上,我就能嫁給堂兄了,我就能…”於貴妃說著,伸出手拉住於憫月白色的衣擺。

“堂兄,你還記得嗎?”於貴妃這樣說著,雙目迷茫,唇角竟挑起一個淺淺弧度,似是在回憶。

十年前,當時年僅十歲的於將軍府千金於憐兒第一次見到了她的堂兄,這位堂兄是自己那位沒有仕途,甘心一生闖**江湖,最後與妻子死在半道上的廢物伯父所出,至少父親是這樣描述他親哥哥的。

“憐兒妹妹,這支簪子是我攢了好久銀兩買的,第一次見麵,這個就送你了。”小小的少年微笑著,將那隻翠綠色看上去成色很一般的玉簪放在她手心,頓時,仿佛空氣都變得寧靜。

那一年,堂兄於憫十二歲,已然是一個小少年,長相俊雅美好,渾身散發的是那日的桃花香。

隨著日子一天天地過,於小姐對於憫情愫更深,日日望著其在院中練劍的身影發呆,而於將軍卻對自己這個死了爹娘的侄子非常冷淡,甚至有意虐待,因此,三年後,於憫便自行從軍,成了一名普通的兵。

於將軍告訴他的掌上明珠於憐兒,不可傾心於這種廢物,她要做的,自出生便已決定了使命,於是重重折斷了玉簪。

十七歲那年,於憐兒在哭泣中被送上了前往皇宮的花轎,從此便注定了與自己自幼便深刻於心的堂兄再無緣分。

“堂兄,你看,你贈我的簪子,我…我已經粘好了,看啊,憐兒一直有好好保存著從來沒有忘記。”於貴妃顫抖著從袖中拔出一個明顯是被粘合,上頭裂紋明顯的綠色簪子,她聲淚俱下,似是在用眼神乞求著什麽。

“你我,從來隻是堂兄妹,僅此而已。”於憫這樣回答,於貴妃身子微微一震,忽然皺眉看向一旁沒說話的江辰。

“一定是因為…因為你懼怕他,你懼怕皇帝,懼怕我貴妃的身份才會這樣說對不對!”

江辰眉頭微微一挑,看了看身邊的於憫,於憫的麵上依舊淡漠至極。

“如果我對你存愛,那縱使你是皇後,我也不會否認對你的感情。”於憫說著,退在一邊,輕然脫離了於貴妃的手。

於貴妃愣在原地,就這樣麵帶色極為複雜地看著他,半晌後,忽然發出一聲苦笑,她淚流滿麵卻笑的放肆,仰麵看著逐漸變黑的天空以及宮中亮起的點點燈光。

鳳鳶站在江辰身邊,覺得這一幕的確是有些心酸。

於貴妃手中緊握著玉簪,攥的很緊,似是都快要將指甲嵌入肉裏一般。

江辰轉過身去,將鳳鳶也一把攬了過去,杜衡蘆心和王公公緊跟在後。

“皇上,於貴妃這該怎麽處置?”王公公問道,江辰挺住步子,轉過眸去看了看依舊站在原地垂眸看著於貴妃的於憫。

“於憫,你自己決定吧,她的死活自由,朕都交給你了。”說著,便已入殿。

殿中,大臣們紛紛跪下向江辰行禮,江辰點點頭,有些頭痛地捏了捏眉心,表示今天都辛苦了,他們都是忠臣,尤其是黃丞相與施大人,更是給予了重賞。

大臣們散去後,王公公告訴江辰說,外頭來報,本去外狩獵的八王爺被侍衛們保護在宮門外,焦急不已,問皇帝是不是可以讓他回來了。

“也是嚇壞他了吧。”江辰點頭,接著輕歎一聲,看上去十分無奈又頗為心疼,他一直是一位仁愛非常的帝王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