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並沒有回到龍椅上，而是站在原處看著鳳鳶，鳳鳶不住地搓著雙手，有些緊張的樣子，目光一直望向那大敞著的殿門，看著殿外背對著自己和於貴妃有一句沒一句交談著什麽的於憫。

“你在看什麽？”江辰問道，鳳鳶抿抿唇。

“在看於公子。”鳳鳶如實回答，江辰微微挑眉，忽然湊近一些，居高臨下地凝視著她。

“身為副後居然在看別的男人，這成何體統？”他故作嚴肅地說，鳳鳶不假思索地聳肩，似是無所謂般伸手替身邊的蘆心整理著領子。

“人人皆有愛美之心，都說容貌出眾的人看多了可以長壽，而於公子確實是長得非常好看，多看兩眼說不定還能讓我延長壽命呢。”她如此實話實說道，毫不在乎自己的副後包袱。

一旁自始至終從未開口說話的杜衡也是不覺一愣，本能地看向了身邊的江辰，而此時，他的這位主子，難得地麵色青一陣白一陣，眼看著就要發火，卻又在最後生生壓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聲無奈而悠長的“唉~”。

鳳鳶有些好笑地輕咳了兩聲，麵前的蘆心則是有些尷尬地向她使了使眼色，示意其不要總惹皇上，多給人家留些麵子。

江辰捏了捏眉心，忽然伸出手，將鳳鳶輕輕轉了過來，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那張精致清靈卻又總讓人恨不得揍兩頓的小臉，唇角的笑意極淡，溫柔卻自眼中流露。

“音音啊。”他輕聲說道，杜衡與蘆心都意識到二人目前有些多餘的現狀，剛想退下，卻見於憫緩步走了進來。

鳳鳶立馬轉過身看向他，江辰也停止了準備要說的話，將目光投向了他。

“皇上。”於憫行禮，江辰微微一笑示意其不必多禮。

鳳鳶又探著腦袋朝外看了看，發覺於貴妃依舊癱坐在殿外石階前，她將腦袋深深地耷拉下去，雙肩不住地上下聳動，似乎是在哭泣。

“皇上，微臣想請求……”於憫話音未落，卻見江辰已經點頭。

“朕說過了，她的事情，你來決定，生死自由，皆由你。”江辰雲淡風輕地說，看的出來，他心中是從未有過這位於家的千金，說來也的確可悲，如此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兒，竟因種種原因而一生無愛，卻又一世多情，這何不是一種孽緣呢。

鳳鳶這樣想著，便見於憫依舊是跪地不起，接著重重叩了三下頭，而每一下都是極重，似是在表達自己無限地感恩。

“臣將會送憐兒入山中隱居，自此不再出現於皇都。”於憫說道，江辰點點頭，似是想了想繼續問。

“那你呢？”

“微臣，也去陪她。”於憫說道，鳳鳶心中一動，不知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也許，於憫的這位堂兄心中多少也還是惦念著這位被自己父親耽擱了一生的堂妹吧。

江辰微微一笑，伸手將一直看著於憫臉頰的鳳鳶攬入懷中，有意輕然摁住讓她不要亂動般。

“也好，那麽你就好好照顧……”

“皇上，皇上不好了！”王公公忽然從殿外一路小跑衝了進來，而他身後跟著的八王爺薑少煊則是幹脆站在了大殿門口，一臉錯愕地往外頭的某處看。

“何事？”江辰問道，王公公看了看他，又看向於憫，最後才慌忙開口。

“於貴妃，於貴妃她……”王公公話音未落，隻見於憫猛地起身，向外走了兩步後，忽然想起什麽看向身後的江辰，江辰衝他點點頭，於憫便立刻往外快步走去。

“皇上，咱們也去看看吧。”鳳鳶一把拉住江辰的手便往外小跑，直覺告訴她，外頭一定是發生了什麽糟糕的事情。

果然，還未出殿門，便看到滿麵是血，額頭上已然撞爛一大塊的於貴妃正倒在殿門前的金龍紅柱前，她依舊保持著癱坐，那張美豔的臉頰此時已然被鮮血浸染，毫無生氣。

鳳鳶微微蹙眉，不覺向後退了一步，身後的江辰恰時扶住了她，結實的懷抱傳遞著無盡的溫暖。

“音音，怕嗎？”江辰問道，鳳鳶搖搖頭，恢複了往日的常態，而江辰卻還是將她攬到自己身邊，安慰似的撫了撫其長發。

於憫呆立在於貴妃的屍體前，那張往日裏冷靜到很少有太多表情的臉上，此時卻盡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悲哀。

“皇上，於貴妃她……”王公公輕聲問道，江辰擺了擺手，示意他不用多問，一雙幽深的眸子看向天邊已然懸掛的玉盤以及漫天的星辰，未曾猶豫淡淡開口。

“王玉，擬旨。”

“是，皇上。”王公公趕忙叫人拿來筆墨奏折，俯身到一小太監背上準備著記錄江辰的聖旨，江辰的目光依舊注視著天邊的明月以及明月周遭那無盡的黑夜。

“於貴妃無賢良之德，禍及後宮，今患急症而逝，特貶平民，剝其貴妃封號，逐出宮門，再與皇家無幹。”他這樣說著，緩緩看向依舊保持原狀，隻是身子微微顫抖的於憫。

“她現在不是朕的貴妃，隻是你的堂妹，帶走吧，朕複其自由。”江辰說著，眸中盡是淡漠，鳳鳶明白，這是他所能做的最大限度，試問古今中外，有多少帝皇，會如此將對自己無感的嬪妃恢複自由放出宮外，而他江辰卻做到了。

“謝皇上，微臣，謝過皇上。”於憫雙手拱起，深深行禮，江辰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攬著鳳鳶朝寢宮的方向走去，鳳鳶轉過臉來看著那緩緩蹲下，停留在於貴妃身邊的於憫身上，在月光的照射下，那身影顯得格外寂寥。

他明明已經準備好伴其一生了，就算永遠隻是堂兄妹之情，至少所愛之人就在身邊，這已是天大的幸事，可是於貴妃她卻是早了那麽一步，終究是沒能等到年少時夢中一遍遍出現的美好，終究是無緣。

“音音，餓了麽？”江辰用另一隻手將她的臉輕輕掰了過來，鳳鳶看著他，發覺那張俊美至極的臉上此時除了笑意，還有那無限的疲憊。

也是啊，今日實在發生了太多，實在是令人感到驚悚後怕又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