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最正兒八經的語氣,說著氣死人不償命的鬼話。儲欽白有時都會被迷惑,不知道這人到底是故意的,還是真無知。
當事人還毫不悔改。
第二天早早出門去上班。
正裝襯得他身材比例很好,即便還是瘦,卻能瞬間將他變成了一個嚴謹又知禮的青年男士。絲毫看不出昨晚遊魂一樣的狼狽模樣。
兩人的生活徹底翻轉了過來。
之前是儲欽白三天兩頭不見人影。
如今是周聲開始早出晚歸。
他們能碰麵的幾率其實非常低,即便住在一個房子裏,也可以做到完全不碰麵。
一切看似平靜的表象底下,周聲的生活其實在發生著巨變。
他上手速度太快了,周氏人人驚歎。
其他人甚至不知道他是如何動員的,從一開始根本沒人看好的狀態,快速獲得了一些人的支持,組建了屬於自己的戰略團隊。
周一早上的周報例會上,周鬆當著一眾股東的麵對他發難。
義正言辭道:“哥,你這簡直是在拿整個公司的前途在開玩笑。恢複傳統工業?你知不知道新興產業是這十年來周氏的根本,不能說你得到了幾個根本無足輕重的人的支持,就妄想拿整個周氏去賭吧?可不可笑?”
其他人都把目光看向最上首的周啟淙。
自己兩個兒子要打架,其他人不管心裏怎麽想,也不好明麵上偏向哪一方。畢竟搞不好其中一個就是未來的新老板,誰也不好得罪。
而周啟淙並沒有說什麽。
反而把目光看向坐在自己左手邊椅子上的人。
周聲站了起來。
他連個眼神都沒有遞給周鬆。
隻是翻開桌上的文件,一點點道:“公司目前的確承擔不起這樣大的變革,但在座的都是當年跟著周總打天下的老人,應該知道公司一開始就是做傳統製造業開始的。在一個發展中國家,傳統工業目前依然占據著工業發展的主體,與其去爭那麽一小塊蛋糕,我們為什麽不選擇退一步,公司保留了多年的舊製,都是各位曾經雄心壯誌的證明不是嗎?”
“說得好聽。”有支持周鬆的人反駁,“你以為我們沒想過嗎?哪有那麽容易。”
周聲:“戰略計劃隻是一個開始,所以我們必須尋求新合作。”
會議結束的時候,不少股東交頭接耳地從辦公室往外走。
他們談論著計劃的可實施性,交流著方案,是公司近一年來難得的景象。
其中臉色最差的,非周鬆莫屬。
他黑著臉從辦公室出來,正巧撞見行政小姑娘去送東西,把人手裏的一摞資料撞到地上,還橫眉豎眼對著人發脾氣吼道:“你哪個部門的?做事這麽毛毛躁躁!不想幹了今天就可以滾!”
小女生當場被嚇得紅了眼睛。
下一秒他膝彎就被踹了一腳,整個人往前一撲差點摔了個大馬趴。
他回頭還想罵。
對上周啟淙的黑臉瞬間閉了嘴。
周啟淙和周聲並排站著,周啟淙指著周鬆怒罵:“你跟誰耍威風?公司是你開的?!還沒交給你呢就這幅德行,你看看你這些天到底在幹什麽?!”
周鬆憤恨地瞪了一眼旁邊的周聲。
微微低頭:“爸,我錯了。”
周啟淙喘氣道:“說了多少遍,在公司叫周總!”
“周總。”周鬆服軟。
周啟淙胸膛幾經起伏。
從前隻覺得大兒子飛揚跋扈。
可這次自從周聲進了公司,步步沉穩,多少老股東都稱讚他做事很有一套,對他提出的建議即便不是全然支持的態度,但大多數都表示願意再觀望看看。
可這小兒子卻跟變了個人一樣。
做事越來越沒有分寸,以前還知道收斂的事,現在越發明目張膽。
周聲不想看這父子大戰,就對周啟淙說:“周總,那我先去忙了。”
周啟淙看了他一眼,想讓他不用稱呼周總。
轉頭意識到自己的雙標,幹咳一聲。
“去吧。”
這一樓雖然員工不多,但還是有些人看見了這一幕。
這天公司的各種小群裏都在說這事兒。
有人說:“我有預感,公司要變天了。”
“不要太明顯好嗎?我站周聲一票,他真的好有氣質,開會時我去送咖啡,你們要是看見他站在那裏說話的樣子一定會愛上他的,我保證。”
“不知道最後誰會贏。”
“你們不覺得這位大公子其實根本沒把周鬆放在眼裏嗎?”
“哈哈哈這樣一說還真是,就看見周鬆跳腳了。”
“說實話,我不止覺得他沒把周鬆放在眼裏,我覺得他也沒把整個公司放在眼裏。不是目中無人的那種啊,是我總覺得他的目標不止於此,我等凡人,實在是形容不出來。”
“他身上的確有那種和一般人都不一樣的氣場,你們說他這一年到底經曆了什麽?”
“小道消息,不保真啊,聽說結婚了。”
“結婚???和誰啊?”
“不知道,挺神秘的,我也是聽項目部的人說周鬆有次聚會喝了酒,說周聲結個婚就自以為搭上了嵐城豪門,也不看對方有沒有把他當回事。”
“聯姻啊?周家家業確實也不小了吧。”
“周家算什麽豪門,而且公司現在的狀況也不好,我覺得聯姻可能性不大。但要說整個嵐城能真正稱得上豪門的也就那麽幾個姓吧,竟然一點風聲都沒有。”
……
周聲還未曾了解這種企業小群文化。
更不知道自己是其中的焦點。
他手機的主要作用就是查資料。
平常沒什麽人會聯係他,最近因為工作原因,倒是加上了一些人。但一般除了工作內容和必要交流,不會有人說閑話。
周聲還以為公司氛圍就是這樣。
這天下班,時間尚早。
周聲和兩位同事從大樓出來。
三輛跑車一字排開停在馬路旁邊,中間那輛藍色超跑車上,留著誇張紫紅色短發的男生,摟著一個長腿女孩兒趴在車沿上,衝著周聲吹了聲口哨,“周少!好久不見啊。”
他一出聲,其他車上瞬間冒出七八個人,男女都有。
一口一個周少喊得熱鬧,對比打招呼,看起來更像是來找麻煩的。
旁邊的同事都欲言又止地看著周聲。
畢竟這大少以前愛玩兒,身邊狐朋狗友不少。
都以為他斷幹淨了,現在看,又不像。
周聲在朋友圈看見過這些人,聯係手機備注,基本對得上號。
他示意同事先走,抬腳走到中間那輛車旁,“有事?”
徐令一扯嘴角,躺在車椅上仰頭看著周聲說:“周少不地道啊,發那麽多消息不回,原來是改頭換麵上班了,這是不準備拿我們這些人當兄弟了?”
他懷裏的女生用亮晶晶的指甲戳了戳他胸膛。
黏黏膩膩道:“你好好說話。”
徐令斂了笑,大發慈悲一樣說:“那算了,既然都過去了,我也不計較。周少,上車一起去玩兒?”
周聲看著這些人的架勢,就知道不走這一趟是不行。
他直接問:“去哪兒?”
“當然是好地方。”徐令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嵐城最高級的會所,私密性更是數一數二的清雅居,坐落在市中心的巷庾街。從外觀看古色古香,門口的服務人員一看也是經過嚴格訓練。
徐令摟著女孩兒在前邊帶路。
掩飾掉眼睛裏的嘲諷,開口卻說:“周少,這清雅居可不是那些亂七八糟的地方,這兒和嵐城瞿家有關係,平常沒有請柬根本就進不了。周少以前對兄弟們多有照顧,我好不容易拿到一張,自然不能忘了你是吧?”
“那感謝徐先生了。”周聲沒什麽反應道。
徐令悄然冷笑了一下,他算是這群人裏家境最好的。
以前願意捧著周聲當冤大頭,不過是看他好騙,自從一年前周聲出事後,他自然成了領頭人。
知道他人醒了,還去周氏工作。
可偏偏發給他的所有消息都石沉大海,這分明就是故意的。
怒火已經積攢到一定數量,今天不教訓教訓他,他徐令的名字倒過來寫。
他給身後的幾個人使了個眼色,一群人去了裏邊。
這個地方的確沒有想象中混亂。
但階級分化明顯。
徐令這夥人被要求隻能在一二層活動,來的基本都是為了吃喝玩樂,人群三三兩兩坐在一起,音樂也比較舒緩。徐令這邊有人坐下就抱怨,“媽的,還不如酒吧呢,說什麽上麵隻提供給特定的人,這種地方有什麽搞頭。”
說完就被踢了一腳。
抱怨的人頓時閉了嘴。
他們平常根本不會來這地方,自然不會承認今天就是衝著周聲來的。
周聲像是根本沒發現他們的小動作。
自顧自解開西裝扣子,在沙發上坐下。
徐令坐到他旁邊,倒了一杯酒推到他手邊,進入正題,“周少,知道我們為什麽選這兒嗎?”
周聲伸手把杯子裏的洋酒拿起來。
他卷起袖子露在外麵的半截小臂,在燈光下看起來清瘦分明,讓他整個人都透露著一種氣定神閑的感覺。
他側頭應聲:“為什麽選這兒?”
徐令愣了一下,心裏有種說不出的古怪。
但一時間也不知道到底哪裏不對勁。
但還是伸手搭上周聲的肩膀,湊到他耳邊小聲說:“別說哥們兒不幫你,確切消息,今天儲欽白就在這兒。你看看你以前做的那些事,小打小鬧的,人家根本不搭理你。今天,就當接風洗塵,兄弟們撐腰,你盡管鬧,他一個混娛樂圈的,抓了他現行還怕他不低頭。”
周聲以為這些人有什麽大招數。
但沒想到會牽涉到儲欽白。
周聲往通往上麵樓層的樓梯掃了一眼,問:“抓他什麽現行?”
“來這種地方的,總不至於什麽也不幹吧,娛樂圈的人都玩兒得花,自然是捉奸。”
旁邊的人起哄,“就是啊周少,你們既然是真結婚就沒什麽好怕的,咱有理。”
“到時候還上什麽班啊。”
“證據在手,還怕他不拿錢,你想和他睡覺都行啊。”
一群人哄堂大笑。
周聲是最經不起激和慫恿的人。
真正惹上儲欽白,他們還不是坐等看他怎麽被玩死。
按照過去,早就已經衝動要去找人的人,卻把杯子放桌子上說了一句:“人一旦沒有了底線,就沒有人格,不顧廉恥。看來在哪個時代都一樣。”
徐令變了臉色,站起來,“周聲,你什麽意思?給臉不要臉?”
周聲抬眼,“你也值得我給你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