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周聲可以進去, 邊上的人就對著保鏢吵開了。

“這位誰啊?他為什麽就可以進去?”

“就是,你們保鏢憑什麽攔著不讓我們進?”

“能不能透露一下儲哥到底情況怎麽樣?”

實在是反應太大,旁邊的保鏢看了一眼進去的人, 小聲問剛剛接電話的人, “誰啊,你就這麽把人放進去?”

保鏢收了手機, 一副諱莫如深的模樣。

小聲:“說是家屬,別問了。”

家屬?

問話的保鏢又回頭看了一眼, 隻看見男人沉穩的背影和步伐。

醫院頂樓的走廊裏。

主辦方這邊的人看著眼前的男人,開口就說:“周總, 真是不好意思,是我們會場安保的疏漏,才會造成這次意外。”

得知眼前的人正是儲哥那個在網上,怎麽也扒不出來的已婚對象, 而且對方這身份看起來就不一般。主辦方這邊都來不及驚訝網傳照片和本人之間的差距, 就因為周聲不發一言,蹙著眉的那身氣質,開始覺得緊張。

先是主動承認他們的責任,接著又說:“警察已經介入了, 正在核查身份。”

“他人情況怎麽樣?”周聲先問了最主要的。

主辦方的工作人員暗惱, 連忙又道:“沒有生命危險的,這個您放心, 醫生正在給儲哥處理。”

周聲看著手裏的一段視頻。

這是內場的監控, 沒有曝光在網上。

視頻裏正對著昏暗的通道口,能看見儲欽白原本是靠著牆像是在打電話, 身邊偶爾還有會工作人員經過, 朝他打招呼。

事情的變故就發生在兩分鍾後。

一個掛著工牌, 帶著鴨舌帽的男人從另一邊朝通道口過去。

他大概知道監控位置,中途還特地壓了壓帽子。

差不多在一米開外的距離時,儲欽白剛好朝來人這邊看了一眼。估計是有眼神對視,戴著帽子的男人迅速從牛仔內兜裏掏出了一把刀,寒光在昏暗的角落裏格外刺眼。

按照儲欽白的身手,這個距離他要躲過去並不難。

周聲也看見他確實閃身避開了那一刀。

壞就壞在通道口另一邊過來一個女工作人員,看見這一幕嚇得當場尖叫起來,襲擊的人估計是慌了,轉頭把目標對準了人女生。

儲欽白順勢扯了人一把,半身暴露在刀口下,上臂就被劃了一刀。

他把人踹出去的時候,襲擊的人才被兩個衝來的保鏢擰著胳膊按倒在地上。

監控視頻裏很快堵滿了人,有尖叫也有喊叫救護車的聲音。

周聲關上視頻,抬頭往緊閉的處理室門口看了一眼。

陳燈燈得知沒有生命危險已經放下心來,和周聲說:“周先生,我去給範姐回個電話。”

“去吧。”周聲說。

一直站在邊上的幾個主辦方的工作人員,還忐忑站著,對方的負責人說:“周總,我們會承擔所有醫療費用的,這事兒肯定也會追究到底。”

周聲開口:“你們的進場人員,身份排查上的確有問題,但誰也不會預料到會出這種事,一切還是等警察那邊的調查結果吧。”

“謝謝周總體諒。”

儲哥在他們會場遇襲,不管鬧事的人究竟什麽來頭,主辦方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消息都傳網上去了,負責人就怕他團隊這邊再把事情複雜化。

結果沒想到第一時間趕來的是周聲。

這位以前從未聽說過的神秘家屬,沒有任何嚴厲指責,更沒有爭辯到底是誰的責任。

他問清狀況,看完了經過。

就靠著牆等待結果。

正是因為這樣,主辦方這邊才更加緊張。

尤其是中途聽見周聲在打電話,貌似在找什麽京市局長,就更把主辦方這邊嚇到了,幾個人麵麵相覷,覺得這事兒要是處理不當,他們可能有大麻煩。

周聲根本不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是有那種無形的威懾的。

他以為自己很正常,打電話喊人查一下狀況,是擔心儲欽白被前兩天姚忠顯的事情牽連,查查看有沒有可能,是自己這邊的原因導致的。

他有些靜不下心來。

腦子裏轉著各種可能性,一會兒想到了在車上那個短暫的夢,一會兒又閃過那把刀劃在儲欽白胳膊上的畫麵。知道不危及生命,他甚至都感覺不到自己的緊張,就是有些無法集中注意力。

不知道過去幾分鍾還是半個小時。

房間的門開了。

工作人員一湧上去,紛紛問著情況怎麽樣。

周聲靠著牆沒動,看見醫生摘下口罩,說:“放心吧,沒什麽大問題,刀口有點深,縫針了。但是沒有傷到神經,隻要好好休息,不會有什麽影響的。”

周聲在這些人還在和醫生交流的時候,直接起身過去,推開門進去了。眼見著他進去,就有有眼力見的人,攔住了其他想要進去的人。

周聲進門。

看見了站在窗邊的人。

儲欽白身上的外套脫了,身上的白襯衣胳膊那處,還能看見被劃破的衣服口子和血跡。

他看起來並沒有在意進來的人是誰,在打電話。

聲音含混著低沉和冷靜,“就當瘋狂粉絲處理,這事兒我自己心裏有數。警察那邊打聲招呼,就不要通報了,出個聲明安撫……”

儲欽白的話截止於周聲掀開他胳膊破口處的動作。

他估計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看過來的眼神裏還帶著未消的寒意。

看清人的那一瞬間,頓住了。

周聲沒怎麽在意他的眼神,簡單看了看他的胳膊,開口說:“看來你知道是誰跟你過不去?”

儲欽白對著手機,“掛了。”

垂下手,轉身,看著來人。

低問:“什麽時候來的?”

“剛才。”周聲抬眼看了他一眼,說:“遇襲鬧這麽大,我還以為你躺下都起不來了。”

儲欽白皺了皺眉,“誰跟你說的,本來就沒多嚴重,主辦方下令封鎖的消息,就是怕事情鬧得更大。”

周聲看著儲欽白的眉眼。

開口卻說:“你不知道情況不明這四個字才最嚇人?”

“那你嚇到了?”儲欽白低頭問他。

周聲搖頭:“沒有。是你助理快嚇哭了。”

嘴上否認得快。

但在這一瞬間,周聲放下了掀他袖子的手,意識到,不是的。

聽到消息的那一瞬間,來的路上,他緊張嗎?

應該是緊張的。

是他一直以來的處事習慣,麵對各種情況的臨場經驗,才讓他露出了那副鎮定自若的樣子。

在進病房之前,周聲連自己都差點騙了。

他以為自己確實是很平靜的,就是稍微有一點不適感而已。

直到看見人站在自己眼前。

聽見他問,那你嚇到了?

周聲側頭躲開他的視線,臉上露出的表情比剛剛還要冷淡三分。

儲欽白看了一會兒,反而笑了。

這時候,房門再次被輕輕打開。

外麵的人看見裏麵的人相對站著,一個表情淡漠不像是來探病的,出事的人插著口袋,反而在笑。

工作人員走進去。

“儲哥,沒事吧?”

“現在下麵還都是記者和粉絲呢,醫生說今天晚上最好住在醫院裏,明天再出院。”

儲欽白點點頭,回應了幾句。

周聲站在旁邊一言不發。

他的出現,包括陳燈燈等人對他的態度,讓主辦方這邊的人不自覺就把他當成了做主的人。工作人員不好過多打擾儲欽白,轉頭麵對周聲時,那態度很恭敬。

“我們領導會為此事的後續聯係您。”說著遞過來一張名片。

然後又說:“周總,既然儲哥沒什麽事,那我們就不打擾,先走了。”

周聲接過來,看了兩眼,點點頭。

“慢走。”

“燈燈,去送一下。”

其他人打了招呼後散得快,病房裏也沒了醫生和工作人員,徹底安靜下來。

儲欽白走過去,在椅子上坐下。

對著還站在窗口邊的周聲說:“過來。”

周聲沒動。

儲欽白重複:“過來。”

周聲看了他一會兒,然後才抬腳走過去。

站在他麵前,“幹什麽?”

“坐。”儲欽白指了指旁邊的凳子指示。

周聲不知道他要做什麽,頓了兩秒,坐下來。

那是滑椅,周聲剛坐下,儲欽白就長腿一勾,把他連人帶椅子挪到了自己身前,夾在**。

周聲因為沒注意,稍稍後仰。

有點惱,“刀沒劃你腳上是吧?”

“周總。”儲欽白雙手手肘撐著扶手,稍稍前傾,看著周聲的眼睛笑著說:“你有沒有注意到,大家剛剛都很怕你?”

周聲一愣。

完全沒想到他要說這個。

而且怕他?

周聲兩輩子,沒誰親口說過他嚇人。

接手家裏產業時,他是周老板,身處暗處的那幾年,人是沒有特定的身份的,切換於各種角色之間,最需要的,就是弱化自身特點,不能給人突出的觀感,更別說攻擊性。

如今做了周氏總裁。

對於自己馭下的情況還是了解的,說怕他的人,沒有幾個。

儲欽白看他愣住的表情,手指摩挲過他的下巴。

緩緩開口:“你真的應該去照照鏡子,一路過來,這張臉誰見了都覺得不好惹吧。真的沒有嚇到?還是生氣了?”

“我為什麽要生氣?”周聲否認。

儲欽白直起腰:“是啊,為什麽生氣?”

下一秒伸手,將周聲攬著腰抱到腿上,對坐著。

周聲嚇了一跳,身處高處,罵他:“你瘋了?”

說著要下去。

卻又被人攬著不放。

儲欽白的左手放在他腰後,胳膊還裹著紗布的右手捏著周聲的手指。

一下一下的,也不說話。

周聲一邊怕有人推門進來,看見這一幕,一邊也不知道儲欽白到底是想說些什麽。

開口點頭:“行,那我到時候給人道個歉。”

人不自知,也許他之前是有些嚇人?

“聽話不聽重點?”儲欽白揚眉看他。

周聲:“什麽是重點?”

儲欽白示意他把耳朵貼過來。

周聲莫名其妙,真的就彎腰靠前去。

接著耳珠被人咬了一口。

周聲渾身一顫。

“口是心非。”

儲欽白靠著,看他瞬間浮紅的脖頸,啞聲:“不承認也可以,反正我都看得見。”

周聲忍住了去揉耳朵的動作,壓下感官上的那片酥麻。

看了他兩秒鍾,突然把人推到椅背上,前傾靠近。

在儲欽白驚訝揚眉的視線裏,指尖捏著他領口的一角,微微偏頭,露出真正上位者睥睨姿態。

是有些生氣的,生氣那個傷人的人,有疏漏的主辦方。沿路也有緊張擔心,不知情況時,承認被腦子裏翻轉的各種可能性嚇到。

但是。

為什麽要承認?

帶著無理高傲,“沒有口是心非。”

眼神瞟過他胳膊,順便淡淡嘲諷:“會武術也不見得有多厲害。你這點傷,嚇得著誰。”

儲欽白好氣又好笑。

下一秒僵住。

“操。”他罵了聲,“乖,退一點。”

周聲皺眉:“你說什麽?”

“這位一直覺得我會武術的周總。”儲欽白提醒,“你再挪上來一點,我就是會絕世神功,今天也要廢你手裏了。”

陳燈燈送完人回來。

毫無防備推開門,“周先生,儲哥今……我錯了!我什麽也沒看見!還有,儲哥你注意傷口!”

房門嘭一聲被撞上。

周聲察覺到了什麽,低頭。

抬起來,推鍋:“是你先沒事找事的。”

“你再不退,我就真找你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