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縉苦笑著搖了搖頭,“你為自己籌謀,自然沒錯。錯的是我,我不該……”景縉閉上了眼神,仰天長歎一口氣。
“是我不該,愛慕你。阿柔,我早該知道,你是沒有心的。是我不該對你心存妄念。我不該從一開始,就看出了你非池魚之後,還一步一步的陷進去。所以,會落到今日,也算是自食其果。”
景縉轉過身去,喃喃了一句:“自能窺宋玉,何必恨王昌。我輸了,謝柔,我輸得徹徹底底。”說完,便離開了這裏。
相較於景縉的哀怨,我隻是覺得有些悵然若失。想到我被退婚的那段時日,我也是終日鬱鬱,悶悶不快。雖然我對那已退了婚的未婚夫,並無多少喜歡,但被退婚之時,還是免不了一番難過。
想必,景縉此時隻會比我當初還要痛苦。
可我又能怎麽辦呢?我與景縉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我不會為了他放棄光複故國。而從這次精銅之事,我也已經試探出景縉不會為了我背叛王衍。
我們兩個注定背道而馳。
在景縉探望過我的第二日,王衍便將我放了出去。
等我回到了棠梨宮,勞興旺已經早早候在了宮門外。見我遠遠地走來,趕忙迎了上來。
“哎呦,謝姑娘喂,您這幾日受苦了,趕快去沐浴更衣,向皇上謝恩吧?”
我頂著比紙還要蒼白的臉色點了點頭,便回到了偏殿自己的房間沐浴更衣,將自己整理幹淨了,才去見王衍。
王衍此刻正脫了外袍坐在榻上,我走到他跟前跪下。
“多謝陛下不殺之恩。”我恭敬地倒頭就拜,卻被王衍一把拉到了**坐下。
他拉著我貼近了他的胸膛,隔著薄薄的中衣,我能夠感受到他強而有力的心跳,和他周遭驟然升溫的空氣:“朕饒了你的性命,你打算怎樣報答朕呢?”
我緊張到不能呼吸,我就知道精銅的事兒,沒有那麽容易過去。
於是,隻能強裝鎮定地說:“陛下不是允了我,可以提前使用皇後的俸祿嗎?”
王衍破顏一笑,貼在我的耳邊輕輕吐出一句:“你就這麽想做皇後?”
我往後撤了撤身,與他拉開一段距離。
“是陛下跟我打賭,說一定能讓我坐上皇後之位的。我隻不過見您遲遲沒有進展,所以,才特地借這件事給那些朝堂上的老狐狸,送去把柄而已。也好讓他們對我放鬆警惕啊。”
對於那些大臣來說,比起讓一個來曆不明、完全不在掌控之內的小宮女當上皇後,當然是一個膽大妄為卻又貪婪的小宮女,要更好掌控了。
王衍略帶探究地看著我,目光中流轉著不被輕易察覺的危險。
他的聲音帶著絲絲魅惑,在我耳邊如同毒蛇吐信一般輕輕地說:“那你能不能告訴我,那批精銅,被你藏在了哪裏?你又準備用那批精銅做什麽?”
我在心裏冷笑了一聲,果然,還是惦記著那批精銅的下落。
“陛下口口聲聲要封我為後,不會卻連幾塊破銅爛鐵也不肯施舍吧?”
王衍揉了揉眉心,略帶疲憊地說道:“我隻不過是好奇,你究竟要拿那批精銅做什麽?”
我狡黠一笑,有口無心地忽悠:“我把那批精銅藏了起來,想等到我當上皇後之後。用這批精銅,造一批皇後大錢,你覺得怎麽樣?”
“這就是你的目的?”王衍眼中閃過質疑的光。
“這就是我的目的。”我麵不改色地回答。
“非得用貪來的銅?”
“非得用貪來的銅。”
我看著王衍的眼睛,認真地道:“你想想,等那些迂腐的老臣們,發現我貪了一批精銅。想要借此作為把柄,來拉攏拿捏我,然後放任我當上了皇後,我再交出這批精銅拿去鑄錢。將這本來不能見光的精銅,過了明路。到時候,那些大臣的臉色一定會很好看,不是嗎?”
王衍笑了出來,眼中閃過一道促狹的光,“那對於縱容了你的朕,你就沒什麽要說的嗎?”
見到王衍放鬆了下來,我這才鬆了一口氣,總算糊弄了過去。
在王衍期待的眼神下,我緩緩開口:“謝謝你,小福。多虧有你。”一次次的放縱,我才能夠將這些縱容,全都化作利刃,向你的致命之處刺去。
小福,謝謝你給了我傷害你的武器。
王衍聽了這話,目光逐漸變得深刻。他喉頭滾了又滾,帶著溫熱的喘息著朝我靠近。我能感覺得到,他的溫熱的呼吸噴灑在我的脖頸上,薄薄的唇慢慢貼近了我的肌膚,卻在就要落在我的脖頸上時,偏頭轉了過去。
我緊緊屏住的氣息,終於能夠正常放鬆下來,正常呼吸。
王衍挫敗地把頭靠在了我的肩膀上,“納失失,你究竟要到什麽時候,才肯接受我呢?”
然而,我給王衍的回應卻隻有一陣沉默。
我能騙過所有人,卻騙不過自己,騙不過自己緊繃的身體。我的肩膀濕潤了,就在王衍靠著的地方。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隻能聽見他略帶哽咽地說:“納失失,告訴我,該如何才能叫你渴求我呢?你告訴我,我該怎麽做,你才會像我渴求你一樣,渴求我呢?”
王衍的手掌貼合著我的腰,緊緊地摟著我,可卻不帶一絲情欲,就連呼吸都帶著克製。
一向驕傲的王衍,打碎了所有傲骨,在我耳邊訴說著他對我的渴望。此刻的他,易碎而單薄,帶著令人心折的魅力。
還在草原的時候,他才十幾歲就已經令很多姑娘心碎過了。
而我隻能啞著嗓子,對他說:“忽都,我們就做朋友不好嗎?”
王衍聽了這話,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帶著淡淡落寞的問我:“納失失,如果一開始在草原上,我沒有折磨你。而是把好好的把你當做朋友,你還會像現在這樣這麽討厭我嗎?”
我微微笑了一下,想了一會兒發現自己找不到答案。於是,我隻能對他說:“忽都,我沒有辦法回答你這個問題。我無法預測未發生的事。”
王衍長歎了一聲,又自嘲地笑了。
“我這一生,真像一笑話。生我的親娘不愛我,喜歡的姑娘也不愛我。就算當了皇帝又如何?他們隻能敬我、怕我,我最想要得東西始終還是得不到。”
我不理解王衍突然的傷感,隻能隨口安慰他:“得不到才是常態,得到的都是僥幸。”
王衍用他那雙可憐巴巴的眼睛,看著我委委屈屈地問我:“那我能得到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