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走投無路之時,巷口出現了一輛馬車。
那馬車華貴異常,一看便知那上麵的主人非富即貴。我來不及多想,隨手撕下一塊裙擺,蒙住了臉。一躍跳上了馬車,在車上人還沒驚呼出聲的時候,就將手中的簪子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別出聲,繼續走。”
車上坐著的是一名美貌婦人,看起來四十歲上下,保養得宜。冰肌玉骨,儀態萬方,一看就是哪家的貴婦人。
那美婦被我用簪尖兒抵著脖子,也絲毫沒有失了風度。
隻是帶著略微緊張的開口:“姑……姑娘,你可是遇到了什麽難處?我手邊有一袋銀子,你若有難處,便那去吧。切莫傷我性命。”
“夫人不用慌張,我隻是想搭一程車而已。過了前麵那個街口,我自會離去。你若不聲張,我自不會傷你性命。”
那夫人緊張的大氣都不敢喘,隻好答應。害怕待會我下車之後,她會叫嚷起來。於是,我趁這個時間,將她雙臂反綁,又從車中小幾上的碟子裏,捏了兩塊點心塞進了她的嘴裏。
那優雅端莊的美貌婦人,此刻已經鬢發散亂,狼狽不已。
“得罪了!”
眼見馬車行至永和裏,我縱身便從車窗躍了出去。
永和裏住著的都是一些達官顯貴,所以,平日裏會有一些膽子大的乞兒,在此乞討。若是幸運,被哪家小姐、大人撿回家裏去,便是一輩子衣食無憂了。也能碰碰運氣。
我挑了一個,看起來便很機靈的乞兒,招手叫他過來。
我從腰間掏出兩個錢,舉到他麵前:“知道九霄樓在哪嗎?”
那小髒孩兒點了點頭。
“你幫我去給九霄樓裏的一個人,傳個話兒。我這兩個錢就給你。”
“傳什麽話?”那小孩兒雖是個走街串巷乞討的娃兒,可卻絲毫都不怯訥。大大方方地問。
“那人身穿藍衣、書生裝扮,大概這麽高。”我在自己頭上比劃給他看。
“長得很好看,人群中一眼就能認出來的那種。你就跟他說,九霄樓我住得不好,叫他要找我就到永和裏。”
那小孩點了點頭,接過錢轉身就走。
就這麽一個簡簡單單的舉動,我就知道這孩子絕不可能,老老實實去替我傳話。
他既知道九霄樓,便不可能不知道九霄樓是城中最好的酒樓。像他這樣的小乞兒,隻要在九霄樓門外站一站,便會遭到驅趕。更別說進去找人了。
一般的乞兒,聽到要去九霄樓,就根本不可能答應得這麽爽快。
這小孩兒分明是想,拿了錢不辦事,眛下跑路費。
但是我這件事兒,又必須交給一個機靈的孩子去做。
於是,我叫住了他。
“等等。”
那小孩兒腳下一頓,回過頭來警惕地看著,好像生怕我管他要回那兩個錢。
我掏出剛剛在那夫人車上的佛經上,撕下的一頁帶字的紙,遞給他。
“若是你能在他進入九霄樓之前,叫住、並將這張紙交給他。他便會再給你五兩。”
這時,那孩子的神情明顯比剛剛更認真了,使勁地點了點頭。接過紙條,一溜煙地跑了。
我從九霄樓裏王初的房間逃跑,還驚動了薊王的人。而早上,王初還叫夥計給我送過飯,所以這九霄樓,王初也是回不去了。我必須找人通知他。
之前祈禱這個時候,他還在外麵調查蘇青玉被抓的事,暫時沒有回九霄樓了。
而這小乞兒為了那五兩銀子,一定會守在附近等著王初的。
我這才回過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永和裏,歎了一口氣。
來都來了,也不好過家門而不入,我又不大禹。何況,我這一次真的有事要求景縉。
我按照景縉告訴我的路線,找到了景府。
叩開了門,直截了當地說。
“我要找你家主人。”
見我毫不客氣,那門房一臉怒氣,十分不耐煩地反問:“你誰啊?”說著,便要關上門。
我“啪”的一聲拍住了門,半隻腳踏進了門裏。
大宅院裏捧高踩低,仗勢欺人的事太過平常。我沒有拜帖,貿然上門來找景縉,對著門房越是客氣,便會越是不被他們放在眼裏。
別說給我傳話了,可能連這句不耐煩的話,我沒機會聽到。
一字一句地說:“我找你家主人,叫他到門口親自迎接我。”
見我態度囂張,那門房麵露遲疑,一時有些拿不準。
見他已有動搖。我又冷冰冰地補充了一句,“你告訴他,就說是洛陽宮裏,來了貴客。你隻管將話傳到,他自然知道我是哪位。若是晚了一刻,小心你的腦袋。”
那門房果然被我唬住,又是洛陽宮,又是貴客的。這哪裏敢怠慢,連忙態度恭敬起來。
“您稍等片刻,我立刻去請我家主人。”
我這才氣定神閑地收回了腳,那這才門房關上了門,腳步匆匆而去。
我在景府門外等著,心裏著急,腳下的步子卻一點不亂。慢條斯理地在門外踱著步子。
大概半柱香的時間,景府的門再次被打開。
剛剛那門房的態度比剛剛更加恭敬,弓著腰說道:“我家主人來了。”
我順著門房所示的方向,看過去,瞬間愣了。
“怎麽是你?”
那人見到我也愣了。
“怎麽是你?”
四目相對皆是萬分的不可置信,而我在不可置信中多了一些羞憤,恨不得立刻找個地縫鑽進去。
對方則是在不可置信中,多了一些尷尬和不自在。
原來,此刻出現在景府門口的,不是別人。正是我剛剛用簪子抵住脖子,借她的車馬躲過追兵的那位,美貌夫人!
“姑……姑娘,你不是說隻是搭一程車嗎?怎麽……怎麽還找到家裏來了?我這……既沒有聲張,也沒有報官。你……你從不能來報複我吧?”
我萬分疑惑:“你是……這家的主人?”
這美貌夫人是景府的主人,那她究竟是誰?總不可能是景縉那位……揚州瘦馬出身的母親吧?
可景縉的母親,不是早已失蹤了嗎?
正當我疑惑之際,門外響起了景縉的聲音。
“謝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