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故作鎮定地看向王衍,已經做好了拚死一搏的覺悟。

“薊王殿下,說此人是我的未婚夫。敢問,可有證據?”說罷,我又無所謂地笑笑,又怕薊王真的掌握了什麽證據,所以,又補充了一句。

“再者說,就是算此人真的是我的未婚夫,難道我便有罪不成?”

薊王高深莫測一笑,“謝姑娘誤會了,說您有罪的人,可不是我。”說罷,還看了王衍一眼。

我心中瞬間湧起無盡無奈,閉上眼睛將所有的憤怒都壓在眼底。然後,跪在王衍腳下。

“陛下,若您覺得我有罪,就請您按律發落。何必牽連無辜之人?”

王衍聞言憤怒地丟掉了手中的長劍,“無辜?他幾次三番教唆你離宮出逃,哪裏無辜?”

“我出宮一事,並無人教唆。王衍,你不要無事生非。”

我此話一出口,薊王就下意識地挑了挑眉。似乎,沒有想到我會如此放肆,膽敢當眾直呼皇帝的名諱。

王衍指著王初憤怒地說:“若不是為了他,你又怎會三番兩次要離開我?你告訴我,當年,你離開草原時,是不是也是因為這個人?”

聞言,薊王眉頭又止不住地跳了一下。

我歎了一口氣,揉了揉緊鎖的眉頭,又來了,王衍又來了。

“不是。”

“好。”王衍仰天長出了一口氣,指著王初對薊王吩咐道:“把他帶下去,亂棍打死。”

王初的眼中瞬間閃過一絲驚恐,我同樣慌亂起來。

連忙向前爬了兩步,抱住了王衍的雙腿。

“陛下……陛下!你饒過他吧。他是無辜的,我離宮出逃,真的與他沒有關係。我隻是在這洛陽宮裏待得太久,很想念外麵的世界。我不想看到有人因我枉死。”

王衍低下頭,捏起我的下巴,迫使我對上他的眸子。

“是不想,還是舍不得?”

我凝視著王衍,他的眼眸中,此刻正翻湧著狂瀾萬丈。從他那深邃的眼神中,我能夠清晰地看到,他此刻的情緒已經憤怒到了極點。

他的呼吸也因憤怒而變得沉重,此刻的王衍已經被嫉妒的烈火吞噬。沒有了半分理智,就像是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隨時準備亮出他那鋒利的爪子。

我直視著王衍的眼睛,殘忍地反問:“你到底是希望,我不想還是我不舍?王衍,為什麽你要這樣折磨你自己?為什麽,你總是不相信我?”

王衍鬆開了我的下巴,後退了兩步,似乎是怕那憤怒之下的利爪會傷了我。將那無處發泄的怒火,轉移在了地上的天子劍上,一腳將那本就被他擲在地上的寶劍,踢得更遠了。

“因為!你總是在騙朕!”他在原地轉了幾個圈,才衝我吼出這句。

“在草原時,你同我在聖山下發誓,永不反目。結果,你離開草原時,哪怕我威脅要與你割袍斷義,你還是走得頭也不回。你說你回家之後,會找機會回來看我,結果一次都沒有。到了這洛陽宮,你還是一直在騙我。你說你永遠不會離開我,可是還是幾次三番地準備離宮出逃。”

王衍指著我咆哮,“是你逼我的!納失失,都是你逼我的!”

我頹廢地坐在地上,無助地看向王衍:“究竟要怎麽樣,你才能相信我說的話?”

王衍看向了王初,眼底閃過一絲瘋狂。

他指著王初跟我說:“殺了他,隻要你殺了他,朕就相信你。”說著,他著急忙慌地去將他踢得很遠的劍,撿了回來。

將劍柄塞進了我的手裏,捏著我的手握緊了那把長劍,指向了王初。

“隻要你親手殺了他,朕就再也不會追究你逃宮的事。以後,無論你說什麽,朕都會相信你。隻要,你現在殺了他。”

我憤怒地推開了王衍,將劍擲到地上。

“我是不會為了你殺任何人的!”

王初是蘇青玉的丈夫,蘇青玉與我不同。她若沒了王初,真的會死的。

王衍雙手攥住了我的雙肩,眼裏全是瘋狂的偏執:“為什麽不行?你從前做過的不是嗎?你曾為了景陽宮裏那個才人,就殺過人的不是嗎?為什麽現在就不行了?”

我再一次被王衍的話震驚了,這件事情,我一直以為我做得天衣無縫,他又是如何得知的?又是什麽時候知道的?這宮裏,究竟有沒有什麽事,是他不知道的?

那我這段時間所做的一切……我不敢再想下去了。

我無助地朝王衍搖了搖頭,“可他是無辜的,王衍。”我拉著王衍,去看王初。

“你眼前的這個人,他是無辜的。我不能為了你,手上便染上無辜之人的性命。”

王衍閉上了眼睛,寬厚的手掌捂住了額頭。他此刻麵目猙獰,顯得十分痛苦,不停地拍打著自己的腦袋。

我也覺得王衍今日的瘋狂有些不同尋常,王衍雖然一直都很偏執、任性,這從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完全失去過理智。像一個徹底的瘋子。

我看向薊王,企圖從他那裏得到一絲線索。

薊王收到我疑惑的眼神之後,才淡然開口:“皇兄早年在草原時,曾經得過癔症。”

我有些愣了,“癔……癔症嗎?”

薊王微微頷首,繼續道:“聽說忽都小時候曾經獨自一人,在聖山下待了一個多月。此後,便失去了神智。人們都說,他是因為冒犯了聖山上的神女,所以,才被神女詛咒了。”

聽了薊王的話,我憐憫地看向了王衍。

沒有想到,我當年的離開,對他的影響竟然這麽大。

他竟然,真的獨自一個人,在聖山下等了我數月,還為此生了一場大病。

“可是,他平時看起來都好好的呀。”我實在不忍看他在拍他自己的頭,於是拉住了他的手,將他抱在了懷裏。

在我的懷裏,王衍才逐漸平靜了下來。

薊王輕歎了一口氣:“關於當年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隻知道,當時的姆媽,不忍見忽都的靈魂一直遊離,便為他四處尋找法力高強的巫醫。才終於,把他救了回來。此後便再也沒有犯過。”

薊王看了我一眼,接著才補充道:“他如今這個樣子,我也是第一次見。”

發了癔症的王衍,此刻十分乖巧地縮在我的懷裏,仿佛我的懷裏才是這世間最安全的地方。

王衍因我發了癔症,這事兒要是傳到朝堂上去,我也不用活了。一瞬間,我無比慌張起來。